过我几面,想来应该是认出来了吧。”秦时说着笑了一下,“行事手段比他老子高明不少,眼神儿应该也比他老子好使吧。”
想到楚东篱自接任楚家之后,原本已有衰落之相的楚家短短两年内不但重新坐稳了淮东首富的位置,如今更是直逼天下首富之事,钟叔也不由点了一下头,目光赞赏地说道:“如果不是他,楚家早就被人啃得渣都不剩了。”
“嗯,他……”秦时的话还未完,突然一阵翅膀扑闪声,一只雪白的信鸽从窗外飞了进来。
“是洛州来信。”钟叔一凛,飞快地取下那封信递给秦时。
秦时接过一看,眼睛猛地眯了起来。
“秦爷?”
“淮东王孟怀昨日于洛州起兵,且,他定下了楚家大姑娘,楚东篱的亲姐姐为继妃,一个月后大婚。”
秦时意味不明地敲了一下桌面,清脆的声音听得钟叔猛地皱起了眉头:“在淮东,淮东王是白,咱们是黑,楚家是黑白通吃与两方都有合作,现在淮东王与楚家联手……秦爷!他们会不会对我们……”
“人家眼下忙着起兵打天下呢,应该没那么闲找我们的麻烦。”秦时微微挑眉,见钟叔憨厚的脸上满是忧虑,不由笑了起来,“好了好了,准备笔墨吧,我给白羽写封信,他知道该怎么做。”
这显然是早有准备的意思,钟叔一愣,这才放下心来,刚要说什么,窗户里又闪进来一个身着黑衣,面容无奇的年轻人。
“秦爷,蜀中那边,安王世子行动了。”
秦时眸子一闪,猛地直起了身子,脸上是比方才更深的笑容:“说说看,他都做什么了。”
***
秦时这边发生的事情阿浓全然不知,坐了一天的马车又逛了那么久的街,她早已疲累不堪,泡完热水澡之后,很快便睡着了。
一夜好眠。
翌日清晨,四人吃过早饭之后便又出发了。
接下来一路上都很平静,十天后,他们终于到了安州。
因进城的时候已是黄昏,秦时便建议阿浓先找个客栈住一晚休息一下,第二日精神好些再去安王府认亲。
天色其实还不是很晚,眼下上门也没什么,阿浓沉默,刚要狠心拒绝,双手突然被钟婶一把握住了:“姑娘还没吃过我做的饭呢,晚上我亲自下厨,咱们最后再一起吃顿饭可好?”
“我家老婆子干别的不行,做的饭却是极好吃的,姑娘就给她个机会显显身手吧!”钟叔也憨笑着劝道。
看着他们期盼的眼神,想着他们这一路上对自己的照顾,阿浓抿了抿唇,到底是将到口的拒绝咽下了去。
罢了,就当做告别吧。
钟婶很是高兴,一到客栈便找小二借厨房忙活去了。
“姑娘若是累了就先回屋睡一会儿,等会饭菜好了咱叫你!”
既然已经定了主意,阿浓便不会再纠结,点点头应了一声,回屋在床上躺了下来。
想着明日就要彻底告别秦时等人,回到自己熟悉的那个世界里去,少女心里不知为何竟莫名有些抗拒不安,可她不敢细想原因,只紧紧闭着眼,试图让自己睡过去。
正挣扎着,外头响起了敲门声:“阿浓?”
是秦时。
少女心头莫名一颤,没有应声。
“睡着了?”青年低沉好听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叫阿浓心下无端地更添了几分纷乱。她忍不住咬了一下唇,将自己蒙在了被子里。
旅途奔波,身体疲累,少女到底是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再醒来,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昏黄的天幕一点一点被夜色染黑,宣告着又一天的消逝。
“姑娘,吃饭了。”
正好钟婶这时也已经准备好了酒菜,阿浓简单梳洗了一下,便随钟婶去了隔壁秦时的房间。
钟婶做了很多菜,还叫小二送了酒来。四人围着桌子桌下,起先是沉默地吃菜,可后来几杯酒下肚,钟叔钟婶便闹开了。
夫妻俩拌嘴说笑,十分逗趣,引得阿浓也忍不住弯了眉眼。
“这酒不错,姑娘也喝一点儿吧?”钟婶笑着给阿浓倒了杯酒。
作者有话要说: 阿时哥哥:今天被人搭讪了,不开心,阿浓陪我喝酒吧。
阿浓:……
楚东篱:?????
ps:明天就去安王府啦!
☆、第33章
第33章
阿浓从前参加宫宴的时候也会少少喝一点酒,见众人兴致高昂,想着明日就要告别,也不矫情,点点头举起那杯子,认真地说道:“这一路,多谢三位照拂,我先干为敬。”
说罢,优雅仰头,一饮而尽。
她生性内敛,难得有这样主动的时候,钟叔钟婶皆一脸的受宠若惊,只秦时目光温柔地笑了起来,偏头与她道:“慢点喝,喝的太急容易醉。”
阿浓放下酒杯,雪白的脸蛋上浮现一抹嫣红:“嗯。”
自来酒色误人,虽然今日这酒喝起来淡淡的并不浓烈,但阿浓之后也都只小小地抿一口抿一口,不敢多喝,谁料这酒喝着淡,后劲却很大,没过多久她便觉得脑袋有些发晕。
少女心中微惊,恐醉酒失态,便起了身欲告辞回屋。
因这时饭也吃的差不多了,众人便没有再留她,只秦时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道:“我送你。”
“不必了,我……”阿浓下意识摇了摇头,可话还没说完,一阵强烈的晕眩感袭来,叫她眼前一片天翻地覆,整个人猛地往后踉跄了一步。
“小心。”恍惚中,有人将她拦腰抱了起来,阿浓下意识想挣扎,可四肢却沉沉的没有力气,只能任由他抱着出了门。
“放下……我,我要自己走……”
看着怀里脸蛋微红,秀眉微蹙,嘟囔着抗拒自己亲近,却因醉酒无力而看起来仿佛是在撒娇一般的少女,方才也喝了不少酒的秦时喉咙紧缩,忍不住收紧了双臂,低头凑近她笑道:“不放,打死都不放。”
“坏……”他说的坚定,阿浓呆了呆,有些委屈地拧了一下眉,随即突然龇了一下牙齿,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坏,咬你!”
秦时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好,给你咬,不过阿浓想咬我哪里呢?”
“咬……咬脸。”
秦时不解:“为什么是脸?”
“因为你臭……”似乎是困意越发地重了,她含糊不清地说道,“臭不要脸……”
看来怨念很深啊,秦时眼中笑意闪烁,又问:“谁臭不要脸?”
少女顿了一下,突然脑袋一转,将整张脸埋进了他的胸膛。
“秦时。”闷闷的,有些委屈有些茫然,同时又带着些许羞涩的声音从他胸口没入胸腔,伴随着越发急促的心跳声在秦时身体里回荡。
青年猛地收紧双臂,眼睛往旁边一扫,飞快地取来一旁的大厚披风将她细细裹好,随即抱着她一个跃身从窗户里翻了出去。
等在屋顶上选了位置坐好,他方才贴在她耳边哑着声音问道:“秦时是谁?”
冷冽的夜风吹得少女一个哆嗦,下意识往青年温暖宽阔的怀抱里缩了缩,已经陷入昏沉的意识也猛然清晰了几分,然到底还不能思考,便只下意识答道:“一个……唔,一个讨厌的人。”
“讨厌?”秦时侧身挡去夜风,让她如同小猫一般蜷缩在自己怀里,半晌才又低笑了一声道,“为什么讨厌他?”
“他……”少女脸蛋微红,睫毛微颤,贝齿轻咬唇瓣,似乎是在思考。此时的她脸上没有平日里令人不敢靠近的威仪和冷淡,只有属于这个年纪的天真烂漫和叫人心头发痒的娇憨。
“嗯?他怎么了?”这样的她让秦时觉得惊喜极了,忍不住又凑近了她几分。
温热的气息轻轻喷洒在少女耳边,叫她忍不住笑着闪躲了起来,同时不满地抬起手去推他的脸蛋,口中嘟囔道:“又捉弄我!讨厌!”
她的手在他脸上乱摸,温热,柔软,滑腻,秦时忍了忍没忍住,偏过头飞快地含住她的食指轻咬了一下。
微痛的感觉让少女猛地直起身坐了起来,正好一阵冷风吹来,令她混沌的神智一瞬又清醒了不少。
“你……”阿浓愣愣地看着秦时,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梦,少女脸蛋轰地红了个透,飞快地抽回手指,紧接着慌张地推了秦时一把便飞快地往后退去。
但这是在屋顶上……
“啊!”失重的感觉吓得少女花容失色,酒也彻底醒了大半。
秦时也是被她方才这突然一推吓了一跳,此时见她整个人往后倒去,眼看就要掉下屋顶,顿时心中一凛,忙伸出长臂勾住她的纤腰将她拉回来抱在了怀里。
“没事没事,别怕……”话还未完,便见怀里少女惊魂未定地抬起了头。两人靠得近,她这一抬头,嘴唇竟猛地贴上了他的下巴。
秦时喉咙猛地一紧,神差鬼使地往下低了低头。
香软的身躯,柔软的唇瓣,温热的气息,心爱的姑娘。
青年的理智在一瞬间崩塌了,他反客为主,用力圈紧少女的腰,一手捧着她白嫩的脸蛋,几乎是放肆地吻了上去。
阿浓整个人都傻住了。
心跳如同脱缰的野马,疯狂地在胸腔里狂奔起来,脑子里轰轰作响,乱成了一片,完全无法思考。
她觉得自己仿佛是被雷劈到了,全身酥麻,无法挣扎。
鼻息间满是青年灼热阳刚的气息,霸道而汹涌的情潮从他唇舌间传递过来,如同海浪一般,几乎要将她湮没。他紧紧抱着她,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融进自己的身体。
阿浓突然害怕极了。
温热的眼泪让秦时意识一清,猛地停了下来。看着怀里垂首低眉,眼泪断了线一般掉落的少女,青年的身子一下子僵硬了。
“别哭了,若是觉得生气,你……你就打我吧。”他的声音里有无措,有怜惜,还有心疼,可没有半点悔意。
阿浓闭着眼没有说话,鼻尖的酸涩越来越重,仿佛一路酸到了心底去。
这个人……这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秦时才听见她声音低低地说道:“我要回屋。”
“好。”都把人家欺负哭了,秦时哪里还敢说不呢,飞快地将她送回房间,这才又道,“阿浓……”
话还未完,啪的一声房门紧紧关上了。
青年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不敢再多说什么,小丫头可不是没脾气的人,这一下也不知要多少天才能消气。
不过,多久他都能等就是。
***
翌日清晨。
“姑娘眼睛怎么这么红,可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阿浓身子微僵,面上却未露痕迹,只淡淡地对钟婶点了一下头:“无碍的,咱们走吧。”
钟婶一愣:“不先吃个早饭再去吗?”
阿浓摇头,声音清浅,语气却很坚定:“不了。”
“那好吧,我去看看老头子和秦家小哥起没起。”钟婶说着便出屋了。
阿浓暗暗吸气,努力地将不由自主升起的昨夜残留片段丢出脑海,这才整整衣裳,提起自己的小包袱,迈出了房门。
正好秦时也从隔壁出来,两人不设防打了一个照面,阿浓心头重重一跳,飞快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秦时看在眼中,又是想叹气又是好笑,刚想说什么,少女已经好像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眼下也根本没有看到他一般,径自转身往楼下走去了。
面色那叫一个从容淡定,半点气恼或是羞涩都看不出来。
秦时眸子微闪,快步跟了上去,但接下来一路,少女都对他视若无睹,没有再和他说过一句话。直到马车在安王府门口停下,她才面色淡淡地对他和钟婶福了福身:“就此别过,诸位珍重。”
钟婶面露不舍,拍了拍她的手:“姑娘也要保重。”
秦时没有说话。
沉默而异样的注视叫阿浓无法再待下去,她点点头,飞快地转身下了马车。
“秦爷……”钟婶低叫了一声,有些不解,难道他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姑娘回家?
秦时没有动,只是透过撩起的马车窗帘,看着那个一点一点离自己远去的娇小身影,眼中晦暗不明。
阿浓没有没有回头也知道他在看自己,但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努力压下心头那丝无法言说的酸涩,脚步没有一点迟缓地往前走。
安王府很大,门前立着两座约莫两人高,和身后王府一样霸气庄严的石狮,石狮后方便是高高往上的台阶与巍峨的朱红大门,门上黑金匾额高挂,上头苍劲有力地写着安王府三个大字,瞧着十分威严。
钟叔帮阿浓叩响了大门,很快那门便开了。
阿浓慢慢舒出一口气,与那门房自报了姓名,谁料那门房一听,脸上竟露出了嘲讽的表情来:“这位姑娘,忠肃侯府大姑娘两月之前死在匪徒乱刀之下的消息满安州都已经知道了,您就是想冒充咱们王府的亲戚,也该换个身份来啊!”
阿浓一愣:“你说什么?”
“告诉你吧,大姑娘的亲爹忠肃侯眼下就咱们府上,我便是放你进去,你也马上就得穿帮,还是速速离去,莫要再多做纠缠了!”
他们居然没有去蜀中,而是来了安州!
阿浓先是错愕,随即便是目光一冷,难怪这门房会说她已经死了,可真是她的好父亲啊……
少女握紧双手,片刻才稳了稳心神,伸手摘下了覆在脸上的面纱:“我没有死,你只管进去禀报便是。”
那门房没想到这衣着朴素的少女面纱下竟会是这样一张华贵清艳的脸,顿时惊艳地瞪大了眼睛,又见她气质高贵,神色从容,眉目间隐含威仪,模样还与那忠肃侯府二姑娘有几分相似,顿时便对她的话信了七八分。
可那位姑娘不说已经死了吗?
那门房心中暗自惊讶,但面上还是飞快地改了方才轻慢的神色,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不远处一个面容秀气白皙,气质温文儒雅的锦衣男子骑着高大大马驰骋而来。
“我们世子回来了,姑娘,您稍等,小的这就……”
那门房说话间,锦衣男子已经行至门口,翻身下马朝这边走来,见自家门口停着一辆朴素的马车,门口还站着个背影窈窕的姑娘,不由微微挑眉,温声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回世子,这位姑娘自称是忠肃侯府大姑娘……”
章晟原本漫不经心的脸色一凝,刷地一声扭头朝阿浓看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回王府啦,阿时哥哥暂时要隐身啦!
☆、第34章
第34章
虽是指腹为婚,但因安州离京城颇远,阿浓与章晟平常多是靠书信往来,见面次数其实并不多。尤其近几年安王一家极少回京,两人更是难得见面。算一算,最近的一次好像是在三年前永兴帝的寿宴上。
那时阿浓不过才十三,身量还未完全长开,脸蛋虽也精致漂亮,但因性子沉稳冷淡,不太爱说话,和同龄那些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们相比,难免显得有些老气横秋,不那么活泼讨喜。
但眼下,这种沉默已经随着她容貌的长开变成了另一种寻常女子没有的气质,因此看着面前这个清贵冷艳,威仪天成,如同冰雪一般美丽矜傲的少女,章晟心中说不出的惊艳,半晌才上前一步,十分诧异地问道:“阿浓妹妹?”
阿浓倒是从容得很,点点头,冲他福身行了个礼:“阿浓见过兄长。”
章晟比阿浓大五岁,今年二十,因两人母亲的亲戚关系,阿浓自幼便唤他兄长。
“你没事?那怎么表姨父……”章晟俊美温雅的脸上浮现不容错辨的欣喜,但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眼中的喜色一下子褪去,变成了复杂,但他没有表现出来,面上仍是温雅地笑着,看起来十分有亲和力。
阿浓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