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的他们听到，他们的子弹已经带着仇恨的怒焰向山下的敌人疾冲而去。
这是一场紧张的夜间突袭战，没有那么花哨，明显的志愿军战士招牌战术，冲得猛，插得急，密林中他们无处不在，要的就是打得狠，打得凶，杀得敌人吓破胆，在敌人甚至还来不及增援以前要将他们击溃。
“冲啊！”
当汪洋他们离着敌人不到五十米距离时，汪洋一枪就将一个把若大一个背部让给他的敌人干掉，然后面对的就是一帮被志愿军战士冲锋阵形吓得面无人色的南朝鲜士兵，敌人的照明弹反而成为汪洋他们杀敌破阵的最好指路灯光。
枪声大作，冲锋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密林，在夜风吹拂的树影下，仿佛不知道有多少志愿军官兵向敌人起了进攻。
数不清的交叉火力倾泻到了敌人的阵地上，手雷和手榴弹交相呼应接二连三地炸在敌群之中，敌人仅有的一个迫击炮立即也慌了神，不知道向那一个方向轰炸才好，看着志愿军越冲越近，最后被吓破胆的南朝鲜士兵不得不丢弃了迫击炮转身即逃。
而敌人的机枪手呢？虽然死去的机枪手已经有人接替，但面对志愿军猛虎出林般的攻击，机枪手早就被吓倒了，机枪的火力一吐，更是汪洋和高晓东重点照顾的对象，几棱子子弹打过去，就算不狙击，敌人的机枪也就立即哑了火。
对面的志愿军战士看到这边已经起了冲锋，敌人乱成一团，他们当然也不会客气，十余个身影在对面站了起来，像一阵风似的刮入了南朝鲜士兵的阵地中。
前后夹击，更有志愿军气势惊人的冲杀，南朝鲜士兵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恨自己少生了两条腿，惊慌失措的他们边退边逃，硬是给少于他们几倍的志愿军战士冲杀得溃不成军，就连前山来增援的敌人也给连连溃退的友军冲乱了阵形，一时连像样的阻击也无法成形。
“杀啊……我杀了你们这些畜牲，呜呜……我杀，杀，杀……”
然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刻，突然一个身影从汪洋后面狂吼着冲了出来，他就像一个不要命的人形机器，拿着手中的枪就是一阵狂扫，一个敌人被他打中，一个弹匣的子弹全部报销了还不够，他手脚慢乱地又换过了一个弹匣，挺着身又开始瞪着双目拼命向前冲……
“李小布，怎么是你？你小子怎么过来了！怎么回事？韩政委呢？”
汪洋看到了这个人，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被高晓东指定护卫韩启明政委的，可是竟然冲到了第一线，这绝对不正常，他心里感觉到不妙的同时，高晓东已经狂怒地捉住了李小布，向他出了咆哮之音。
“政……政委，政委他牺牲了！”
李小布的声音哽咽难言，两眼更是悲愤地血红一片，说出的话却让高晓东他们大吃一惊……
第六十一章 缴枪不杀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一个人如果连死都不怕，那他还会怕什么？
可是，事实却真的摆在眼前，他还是怕了，韩启明政委明显的害怕了，但他的这种害怕最终还是化作一种感动，像热血一般浇在了汪洋他们的心头。
“胡说，韩政委他怎么会死，你们这么多人看着他？”
两眼气得直欲喷出火来，高晓东狂怒地一把将李小布推倒在地，几乎是指着他的鼻子骂道：“难道你是个死人吗？他是怎么被敌人击中的！”
“不……不是，政委不是敌人射杀的，他是自杀的！自杀的！”
被高晓东指着鼻子，可是李小布恍若不觉，他甚至连站起来的勇气也没有了，双头抱着头神智混乱地狂吼着：“政委怕连累我们，他……他说他不想成为我们的负担……”
轰的一声，一边在急急向敌人射击，一边却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听高晓东和李小布谈话的志愿军战士们脑中顿时就乱了。
自杀！这是一种耻辱，可是不能否认这其中又需要有多大的勇气，韩启明政委竟然倒在就要获取胜利的最后关头，而且还是以自杀的方式结束了生命，这样的结果实在让所有人的都大跌眼镜，悲愤难明。
谁都知道韩启明政委的伤，虽然说很重，但是因为汪洋他们手中有敌人送的抗生素，起码伤势可以稳定，只要汪洋他们能及时赶回大部队，那韩启明政委说不定会有救的。
可是，为了不拖累战友们的行动，为了给其他人增加更多的生存机会，他却选择放弃了最后的希望，这需要多么博大的胸怀，又需要一种什么样的舍己为人的精神？
“***，给我杀了这帮***！”
听了李小布的话，高晓东恨恨地看了倒地的李小布半天，终是没有再向他出痛斥，却突然拿起了手中的步枪冲出数步，近乎狂吼地说道：“给韩政委报仇。”
是啊，如果没有这些敌人的阻拦，也许他们已经和大部队汇合上了，也许韩启明政委已经得到了合适的治疗，正安然躺在病床上进入了睡眠。
可是就是因为敌人的阻拦，让所有的人没有办法前进一步，在这个山头上被困了整整一天，才让韩启明政委下令决心以自己的死来换取战友们的生，所有的愤怒和所有的悲伤在高晓东的一声大吼之下，汪洋他们不自觉地就将要泄愤到面前这些拦路的南朝鲜士兵的身上。
“杀，为了韩政委报仇！”
冲天的怒吼仿佛军号嘹亮吹响，汪洋他们身影立即狂飙起来，漆黑的密林中在照明弹的忽闪忽现中，进攻的志愿军战士就好像浑身被灌输了一种莫名的能量，单看他们冲击的气势就让南朝鲜士兵们看了就胆寒心裂，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反击，只能被汪洋他们像赶鸭子一般狼狈奔逃。
敌人越来越近，疾行狂冲，一口气将敌人揍出了几百米，在不知不觉中敌我双方枪中子弹很快就打完，敌人只顾着逃命没时间换弹匣，而汪洋他们也热血冲头，怀着给韩启明政委报仇的想法直想将心里的无尽悲愤找到一个方式来宣泄。
在呛人的硝烟和火光中，汪洋转眼就已经追上了一个南朝鲜士兵，来不及给伽德兰步枪装上军刺，可并不防碍他一枪托狠狠地砸在敌人的脖子上，敌人应声倒地，下意识地拿起手中的步枪挺出明晃晃的刺刀扎向汪洋。
但汪洋的动作比他更快，敌人倒地同时，他的右手已经飞快地抽出了军刺，他都没想过要装上枪膛，这东西有时比匕更好使，背过身形晃开敌人的刺刀，反手狠狠地扎了下去，军刺顺着汪洋倒下去的身体就已经将敌人的脖子插了一个对穿。
带着一股血箭，雪亮军刺迅速地从敌人的身体上脱颖而出，不过汪洋几乎连一丝侥幸的生存机会也没有留给敌人，当他抽出来时的那一绞动，就已经卸下了敌人大半个脖子，那个南朝鲜士兵的近乎连惨叫的机会也没有，吓得铁青的面上除了恐惧就是绝望，这帮子志愿军战士现在一个个凶悍的像一批出自地狱的杀神，无论远战近攻都足以让他们找不到招架的勇气。
站起来的功夫，汪洋手中的军刺又像一道夜空中划过的闪电，飞一般地向前方飞去，军刺变成了飞刀狠狠地扎进前方五米远一个南朝鲜士兵的后背，看着胸前突然钻出来的一道利刃，南朝鲜士兵眼里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颜色，他本来刺向高晓东的步枪不禁一阵无力，一跤软倒到了一棵大树脚下。
高晓东面对的有三个南朝鲜士兵，他本来第一个冲出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可是没想到已经疯狂了了李小布竟然还超过了他，现在深深自责的警卫员像一头疯牛般冲杀在敌人的后队之中，用手中的枪干掉了二个南朝鲜士兵，又用刺刀扎死了一个，可是他同样也迫得逃跑无路的敌人围着他展开了攻击。
如果没有高晓东帮着他，没准李小布已经倒下了，可纵是这样现在在他的面前已经站着四个吓得面色苍白，可是却也不是不壮着胆来拼命的南朝鲜士兵，这还是在高晓东分担了他三个敌军的情况之下所生的事。
“***，我杀了你们！”
已经杀红了眼的李小布现在半身是血，就像一个恶魔一般，虽然有一个南朝鲜士兵用军刺在他肩膀上扎了一下，但他回身的一阵猛刺立即让那个敌人来了个透心凉，当他拔出枪时，他几乎看都不看敌人一眼就向下一个敌人冲了过去。
“缴枪不杀！”
帮高晓东解决了一个敌人，汪洋虽然心中依然怒火中烧，可是却没有到了晕头的地步，如果再这样冲下去，匹夫之勇不说，可能还要让战友们面临伤亡，如果再等来敌人的支援，那就更没好果子吃了。
哒哒哒地连续开了三枪，将正向李小布刺去的一个南朝鲜士兵干掉，然后又将一个正在换弹匣的敌军消失，汪洋冲到李小布的跟前，一把将他拉倒，然后指着和李小布对峙的南朝鲜士兵用仅学会的几句朝鲜语大声说道：
“缴枪不杀，志愿军优待俘虏！”
面对着黑乎乎的枪眼，其实南朝鲜士兵们早就崩溃了，和李小布拼命也不过是为了保命而已，现在竟然有志愿军让他投降，他当然是想也不想就放下了手中的枪，几乎是颤抖地跪在了地上，将双枪高高举过了头顶。
“缴枪不杀，志愿军优待俘虏！”
有时候在战场上就那么奇怪，只要有了一个带头的，就能将敌人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给揪断，一个敌人举手投降，就立即会引起连锁反应，此际后面的战士也冲了上来，汪洋这一阻立即打断了所有人的冲锋步伐，围着高晓东的两个南朝鲜士兵，一个被高晓东扎死，另外一个在惊恐万状之际也立即出了哀求，将手中的枪一扔立即高举着双手，在志愿军战士们怒火中烧的疯狂进攻之下，他那里还敢起一丝反抗之心？
第六十二章 大喜大悲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战争是人类所有的竞争中最为激烈；至为残酷的一种方式；而俘虏更是人不如狗的铁证之一。
前有540团将士在城隍堂被敌人的虐杀，后有赵晓燕、李虎他们在敌营中受到的伤害，现在又有汪洋死死顶住的身形却依然拦不住赤血着双目，仿佛连性命也不顾的李小布。
“汪洋，你***别拦住我，我要杀了这些畜牲！”
李小布狂啸的声音响起在密林之中，他的肩膀流着血，脸上洒满了敌人的鲜血，他甚至疯狂地瞪着汪洋痛骂道：
“姓汪的！你***干嘛拦住杀了这些敌人，难道你和他们是一伙的吗？”
满口的唾沫夹着溅出来的鲜血喷了汪洋一脸，被汪洋死死地用手拽住，李小布觉得心里痛恨的慌，只有看到敌人的鲜血才感觉到了一点泄，他想杀了那个跪地上的敌人俘虏，可是怎么也冲不过汪洋的阻拦，他急得额上青筋暴了起来出了吼。
“李小布，你给我放手！你还是一个革命的战士吗？你对得起死去的政委吗？”
汪洋铁青着一张脸，死死地咬着下嘴唇，任凭李小布如何辱骂他也一句话也不说，甚至当李小布用指甲撕裂了他原本手中的包扎的纱布，又在他并没有完好的手上划出了数道血迹，他却没有半点动摇和放松，直到后面冲上来一个人影将李小布一把拉开大声骂了开来，汪洋脸上才有些痛苦地闭上了双目。
“政委放弃了生存的机会，不是要你疯，他是希望更多的人活下去，像你不要命地追杀敌人，一旦让我们再次陷入敌人的包围那该怎么办，你小子给我醒醒吧！”
啪的一声一个老大的耳光扇了过来，李小布一下子就给打蒙了，他不禁松开了汪洋的手，有些狂地愤怒转过了身，可是一眼看到的却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张成田，人不由自主地就怔住了。
“志愿军不是残忍的帝国主义暴徒，我们有优待敌俘的传统，你怎么可以想得去虐杀战俘，难道三大纪律和八项注意你全忘光了吗？”
看着李小布的目光由愤怒变得悲痛，再到茫然，张成田终是放心了下来，他一把拉起李小布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李小布，你要冷静！政委还在看着我们，他希望我们能活着回到大部队，难道你就忍心让他失望吗？”
枪声已经渐渐的稀薄，敌人已经被完全击溃，萧瑟的战场到处都是激烈拼杀后留下的痕迹，但是除高晓东和史东来不见人影之外，所有的战士都悲伤地看着张成田的身后，那里有王现魁、赵晓燕他们带来的韩启明政委和至今仍晕迷不醒的李虎。
在敌人犹自升空的照明弹灯光下，韩启明政委面色安详，脸上似乎还栩栩如生地带着一丝笑意，但这却是李小布多年跟随和保护的长，昔时关切激励的盯瞩仿佛历历在目，但此时的阴阳两隔让他再看到这张脸时就失去了所有的勇气，他哇一声就扑到了韩启明政委的身上放声痛苦起来。
汪洋咬着嘴唇一动不动地站在俘虏的身前，直到听到了李小布大声的哭泣出来，他才心下微微地放松，看着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四个南朝鲜士兵看着他满是感激之色，汪洋心中没有喜悦，更多的却是说不出的难受。
其实说心里话，经过了二次看到敌人虐待我军俘虏的事件，因为仇恨汪洋对敌人的俘虏死活也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李小布太过冲动，如果不将他按捺下来，他不知道这个被悲痛打击已经丧失理智的战士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他不想再让他不顾一切的狂追逃敌带着他们又冲入敌人的包围圈。
“是谁牺牲了？”
十余个身影在高晓东的带领下迅速地向汪洋他们接近，可是让他们没想到看到的却是这样的一片凄凉场景，小布哭得起不了身，赵晓燕更是泪如雨下，所有的战士们脸上都带着泪，随即赶来的志愿军战士也一个个自觉地脱下了军帽，脸上满是黯然之色。
“他是180师539团的韩启明政委，他身后重伤，为了不拖累我们，他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看了看四个被俘的南朝鲜士兵，再望了望面色铁青不一言的汪洋双目含泪，高晓东脸色也好看不到那里去。
“这几个同志是六十三军的直属侦察营的侦察分队，正是由于他们突袭了敌人的部队，我们才能将面前的敌人击溃！”
“我们来晚了！让同志们受苦了！”
终于知道了大部队的消息，并且得到了友军的接应，一连十余日的艰辛，穿过了重重敌人包围，不知道其间受了多少的委屈和痛苦，一旦现最终取得了胜利，再加上韩启明政委的离去，实在让人都接受不了这种冰火两重天的现实。
当高晓东将带来的志愿军战友身份告诉突围的汪洋他们，再又听到兄弟部队战友向他们传达的问候之意，让来援的六十三军战士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是，他们简简单单的一句问候，传到汪洋他们耳朵里，换来的却是更加让人心酸的哭泣之声，就连他们也不禁在这种悲怆的气氛中落下了几滴伤心泪。
铁汉般的高晓东，一直保持着镇定的张成田教导员也流下了泪水。
汪洋、赵晓燕、叶城他们更是哭里一塌糊涂，仿佛在那一瞬间他们要将一路所受到的挫折和痛苦都哭出来，久久不能止稍。
他们是最优秀的战士，他们是最坚定的卫国勇，面对敌人的大炮和烈焰不曾动容，面对敌人凶狠的攻击，纵是被数十倍的敌人重重包围，流血受伤也不禁流下半点眼泪。
无论前面的路有多少的坎坷，无论前面有多少的苦难要去承受，他们从来都是义无反顾地慷慨前行，他们心中一直有一个信念，就是死也要回到大部队，回到那片熟悉的绿色军营，回到魂牵梦萦的祖国。
再苦，吞下去！
再痛，也要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