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沈晚照虽然在高门小姐里已经算相当勤快的了,但也是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日子,别说洗衣裳了,就连桌子凳子都没抹过一下。
绿萝脸上含着惊恐,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立刻上前把盆子接过来:“您这是做什么呢?不是成心臊我们呢吗,这种事儿哪里用得着您动手?”
她说着就打了个眼色过去,两个负责浆洗的丫鬟马上冲过来,又有两个过来给她捏肩捶腿,绿萝亲自上来给她端茶捧点心,众人忙的不亦乐乎。
沈晚照好久没做特权阶级,看着空空的两手还有些不适应,感叹道:“最近不干点什么心里还有些不痛快,你们太积极了。“
绿萝亲手点了茶端给她:“我的好姑娘,您只要不在,我们在院子里大都是闲着的,夫人仁厚,月钱还照发,我们都不好意思拿了,您再不让我们干点什么,我们只能跑去扫院子了。”
沈晚照低头啜了口茶,忍不住笑道:“那这么说,我这两个月过的还不如你们了?”
她的院子里几个丫鬟比寻常人家的小姐也不差什么,好些还真没做过农活,绿萝笑道:“所以我们心疼您,更不能让您劳累了。”
沈晚照享受了一会,又睡了个午觉,本来打算开始写作业的,没想到被沈朝叫出去玩了:“写什么啊,等明天写也是一样的,好久没松快了,先好好歇一阵才是正理。”
沈晚照的懒癌被这句话彻底激发,先去游湖再去赏花,疯玩了两天之后彻底把作业忘在脑后了。
第三天和寻常几个要好的姐妹逛完街回来,正陪沈岑风和玉瑶郡主说着话,就听底下人匆匆来报:“老爷夫人,还有姑娘,外面有人递了帖子要见您们呢。”
沈岑风问道:“是何人?”
下人道:“姓温,是个相貌极好的年轻人。”
他认识的姓温的,相貌好的好像就只有一位……不过首辅到这里来做什么?
沈晚照表情古怪,左思右想也想不到他的来意。
沈岑风脑子转了无数种可能,还是想不出所以然来,只得道:“请他进来吧。”
父女俩的脑洞都不够大,还是没猜准温重光的来意是什么,就见他身穿宝蓝色直缀,上面隐隐有菖蒲纹路,脸上带笑,步履优雅雍容,手里拎着个篮子,篮子里装着几只‘喵呜喵呜’乱叫的小猫崽。
沈岑风一脸懵逼,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
就算是要送礼吧,也没见过拎着几只猫来的,可是除了送礼他也想不出旁的解释了,所以温首辅这是抽了吗?
沈晚照倒是有点明悟了。
温重光官位虽然高于沈岑风,但论身份却是他的晚辈,于是先向两人行了礼。
他这般做派,虽然是政敌,也不由得让人心生好感,玉瑶郡主没沈岑风想的那么多,见他眉目生情,顾盼流转,身条又修长挺拔,实在是难得的好相貌,心里先不由得赞了一句。
他行完礼才缓缓道出来意:“我的猫儿前些日子有了身孕,本也不知道是那只猫干的。请人接生之后,等几只小猫张开了些,才发现与贵府地爱宠极其相似,所以特意把两只小猫带来,让它们瞧一瞧亲生父亲。”
沈岑风:“……”
所以这到底是搞神马搞神马!首辅就为了两只猫特意跑过来给猫认爹,有猫病吧这是!
他凌乱了半晌才开口,缓缓转向沈晚照:“我们阖府,就只有小女一人养猫,但首辅这话我却是难以理解,我们家的嘿嘿一直安分呆在府里,是怎么和贵府的猫……”
他艰难道:“好上的?”
温重光正要说话,沈晚照认命地先开了口:“是我哥,几个月前不留神把嘿嘿带到书院里了,当时首辅的猫也在书院里,我想就是那时候……恩,您懂得。”
温重光笑着附和:“正是。”
沈岑风:“……”
他不知道怎么看待这段孽缘,默了会儿才探头看了那两只圆头圆脑的小猫:“这……是和嘿嘿有些相似。”
第67章
沈岑风伸手摸了摸小猫圆溜溜的脑袋:“但也未必就是我们家嘿嘿的。”
小猫一爪子把他的手推开。
沈岑风讪讪地收回手;沉吟道:“不如就让阿晚把它们带去看一看嘿嘿吧。”
他说完觉得自己好囧;而且有一种迷之负罪感。
沈晚照比他还囧,拎起装着小猫的篮子往外走;又忍不住回头看了温重光一眼,他这时候正好和沈晚照对视,眼里隐约有波光流转;含笑瞧了她一眼,又转过头看着沈家夫妇。
相比之下玉瑶郡主更关心沈晚照的课业;等她一走远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温首辅,我们家阿早和阿晚在书院里如何啊?有没有好好学习?”
沈晚照找到嘿嘿的时候,它正在院子里晒太阳;摊开四肢让阳光晒着毛肚皮,忽然耳朵抖了抖,听到两声起伏的喵呜;立刻睁开眼睛一瞧;就见铲屎的抱着两只小猫儿向它走了过来,嘿嘿一下子就炸了!
铲屎的;你敢背着朕在外面有了别的猫!
铲屎的,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它简直出离愤怒了;背弓起来;发出威胁的低吼;伸出爪子就要把沈晚照挠成土豆丝。
沈晚照吓了一跳,忙挠了挠它的脖颈给它顺毛:“你着急什么啊?这是你和哈哈的孩子,你闻闻看。”
这两只小猫长相跟嘿嘿实在是太像了;她就是想赖也赖不掉。实际上这两只猫一出生她就差不多知道是嘿嘿的种了。
嘿嘿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懂了,竟然低头闻了闻,又用爪子扒拉了两只小猫几下,毛倒是不炸了,只是对两个亲生的孩子也没什么兴致,甩了甩尾巴就意兴阑珊地继续躺在地上了。
沈晚照不死心地把篮子往嘿嘿那边递了递:“嘿嘿你看一下吗,陪你儿子和闺女玩一会啊,就玩一会儿。”
嘿嘿给他吵得烦了,冲她喵了一声,一下子跃上树枝,再跃上墙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沈晚照一个人抱着两只小猫在秋风中静静忧桑。
大概像公猫公狗这些动物只有繁衍生息的本能,天生就没有什么当爹的意识,跟人当爹就不大一样。
沈晚照感性了一会儿才抱着两只小猫往回走,却见前厅温重光已经和玉瑶郡主聊的十分投契,玉瑶郡主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沈岑风无语望天,话都懒得说。
就听他缓缓道:“……沈大人和夫人将孩子教养的极好,不光成绩好,于学业也刻苦勤奋,品行更是优良,我要是有沈晚照这么灵秀聪慧的女儿,一定也会视为掌上明珠。”
沈晚照脸没由来的红了一下,玉瑶郡主已经笑的合不拢嘴,夸她闺女比夸她自己还高兴,仍是假假谦道:“哪里哪里?这两个魔星闹着呢,你是没见过他们俩小时候上蹿下跳的德行,活似家里养了两只猴儿。”
他唇角一牵:“我觉得很可爱。”
沈晚照咳了声,不动声色地瞪了他一眼,抱着猫走进来:“让嘿嘿见过了。”
沈岑风问道:“如何?”
沈晚照答道:“没什么反应,见着两只猫连理也不理,我问的急了还跟我瞪眼,然后一溜烟跑了。”
沈岑风终于逮住机会说话,转向温重光道:“首辅瞧见了吧,我都说了这两只猫必不是我们家嘿嘿生的。”
温重光含笑不语,沈晚照慢吞吞地道:“不过这也说得通,猫儿狗儿本来就没有什么当爹的感情,不搭理也是常理。”
那这就成了一桩无头冤案了!沈岑风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那你要如何?”
温重光悠悠然道:“感情都是处出来的,若沈二爷不嫌弃,我可以时时带着家里的哈哈和两只小猫来府上看贵府爱宠。”
问题就是他嫌弃啊!沈岑风不大想跟温重光过多来往,朝上政派纷争不断,让人误会可就不好了,但转念一想,一儿一女都在他手底下呢,也不好就这么拒了。
他把心里话生生咽了回去,挤出笑脸道:“自然可以。”
玉瑶郡主还有好些关于沈朝和沈晚照的事儿想问他,忙道:“首辅好容易来一趟,不如就晚上一道用个便饭吧。”
沈岑风:“……”
用什么用!今天是中秋佳节好伐!咱们家是要摆家宴的,他是咱们家人吗?是吗是吗?!
幸好温重光这点眼色还有,婉拒道:“多谢夫人留饭,今日是中秋,我还有些事儿要回家,就不劳烦您了。”
玉瑶郡主也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了,颇是遗憾地轻叹了声,又道:“阿晚,送送你们院长吧。”
这正中沈晚照下怀,她低声应了,沈岑风等人走远了就抱怨道:“你胳膊肘往哪里拐呢?”
玉瑶郡主哼了一声:“我就是想听人夸夸咱们儿子闺女,不成吗?”
她悠悠然啜了口茶:“说他有多心狠手辣我看也不见得,瞧着只是个俊秀的年轻后生,怕是招了人的眼,这才传出不好的名声来吧?”
沈岑风想跟她讲些朝上的事儿,嘴张到一半就闭上了,叹了口气摇摇头。
女人啊,真是一种看脸的生物,沈爹很忧郁。
沈晚照把下人随手打发走了,转向温重光调侃问道:“首辅这么急着归家,是要和谁一起过中秋啊?”
他声音悠然,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寥落:“我孑然一身,中秋也没甚好过的,自然得在家看公文了。”
沈晚照呲了呲牙:“你也太拼了点,中秋都不忘加班,皇上又不给你涨工钱。”
他大抵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含笑道:“反正也无事做。”
沈晚照眼珠子乱转,但也没多话,只拍了拍他的胳膊:“那就多吃点瓜果月饼。”
两人这时候并肩绕过照壁,他忽然倾下身,一缕青丝低垂,眼里笑意不减:“你有什么中秋节礼想送我吗?”
沈晚照很没诚意地道:“中秋快乐。”
他眨了眨眼:“只是这样?”
她突然踮起脚,在他唇角亲了亲,轻声道:“中秋快乐。”
到晚生沈家摆起了中秋宴,豫王夫妇也在京城,自然是要过来的,沈晚照见沈琼楼走过来,忘情地给了她一个熊抱:“姑,我想死你了!”
玉瑶郡主佯作吃醋:“要说阿晚还是跟你最亲近,前天见到我都没这待遇呢。”
沈琼楼作势要抱她:“我还给你?”
玉瑶郡主笑着躲开:“你都多大人了,还没个正形。”
祖母陈氏拉着她和豫王入座:“都别闹了,快吃饭吧,我叫了戏班子进府,吃完饭咱们去听戏。”
众人款款进了宴客的花厅,殷怀俭故意落后几步,从怀里掏出个精致匣子:“阿晚,这是给你的中秋节礼。”
沈晚照一愣,也没伸手接,笑着道:“我哥和月白堂姐有没有啊?”
沈朝这时候凑过来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对啊,怎么没有我和月白堂姐的的?你要送就一道送,都是你表兄妹,怎么能这么偏心?”
殷怀兰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也跟着附和道:“是啊是啊。”
殷怀俭想把这两个拖后腿的扔出去。
沈晚照最近琢磨琢磨,也明白过来殷怀俭的心思了,别说她现在喜欢的人是温重光,就算不是,也不可能喜欢上殷怀俭,更不想发展什么。
在她看来,表哥就是表哥,完全不能作为谈婚论嫁的对象,万一要是以后生出来一个痴傻或者残障儿,夫妻俩找谁哭去?她实在不想冒这个险。
虽然古代的表兄妹表姐弟做亲也不再少数,也不是家家都生出痴儿来的,但她心理迈不过去这个坎儿,两人要是结亲,让她有一种乱伦的蜜汁感觉……再说她姑也肯定不会同意的。
等进了花厅,宋氏热了一碗牛乳硬逼着沈月白喝,她不爱牛乳的味道,一口一口喝的跟毒药一样,强忍着恶心往嘴里送。
玉瑶笑劝道:“月白不爱喝就不要逼她了,瞧着这样也怪难受的。”
宋氏叹了口气:“我前些日子听人说了个偏方,说是喝牛乳能长高个,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月白堂姐长的好看,人也聪敏慧黠,就是个子矮了点,比家里最小的沈晚照还矮了半个头,在普遍高个子的沈家人里格外显眼,把宋氏愁的不知如何是好,这些年没少能让人长个子的偏方。
她催促道:“快喝快喝,一口气喝完就没事了。”
沈月白皱着一张脸把一碗牛乳喝完,宋氏把碗交给下人,又吩咐下人摆宴。
沈月白正坐的离殷怀俭很近,捏着酒盏犹豫片刻,举杯说了个不是理由的理由:“表哥,我敬你一杯,这些日子阿早和阿晚多亏你照顾了。”
殷怀俭看了她一眼,也一饮而尽了。两人都不是擅于找话题的人,喝完一杯之后就无话可说,她面上淡淡的,内心却有些怅然,不过也是一闪而逝,脸上带着笑给长辈敬酒。
龙凤胎站起来给长辈敬酒完,等大家都酒足饭饱了,沈晚照趁着众人等着听戏的当口,先对沈朝嘱咐了几句,又把绿萝拉过来问道:“我让你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
第68章
都说十五的月亮不及十六圆;但让温重光看过去;也是又圆又亮的,如水的清辉流泄了一地;一阵微风拂过,送过来隔壁院子咿咿呀呀唱念做打的声音,还有由老及少的欢笑声。
他一人坐在亭子里;让人热了一壶清酒自斟自饮。
往年中秋都是一个人这么过来的,只是今年总觉得有些孤单;许是平时有她陪着,如今陡然人不在这儿,让他在这种火树银花的日子里生出许多矫情的感慨。
她现在在干什么呢?吃什么菜;喝什么酒,听什么曲儿?
想着想着人就显得无端凄凉起来。
这时候有下人匆匆来报,说是沈府着人送了礼来。
沈府能想起给他送礼的也就一位了;他道了声把礼留下;想了想又道:“把送礼的人叫进来,我有话要问他。”
底下人应声去了;不过片刻就领上来个人,大半张脸压在帽檐下;让人看不清楚容色;身条过于纤细;衣裳又太宽大,显得风一吹就倒了似的。
这人手里拎着锦盒,里面应当装着糕饼等物。
他也没多看;默了会儿才问道:“你们姑娘如今在做什么?”
这人刻意压低了声音,低低道:“这小的也不知道,大概是跟着老夫人赏花赏月吧。”
他听见这微微一怔,转过身一把把她帽子摘下来,一头乌黑柔亮的秀发便散了下来,她披头散发地怔忪了半晌,才嘟嘟囔囔地在他身边坐下:“你就这么看出来了啊,没意思。”
他欢喜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不是个喜欢把大喜大悲表露在脸上的人,抿了抿唇,强行压住心里涌上的巨大欢喜,不确定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沈晚照一边挽着头发一边随意答道:“我怕你背着我偷人,所以赶过来监督你。”
她随手取过他的酒壶给自己倒了杯,又呛了一声咳出来:“是酒啊,你怎么一个人……”
话还没有说完,人就被轻松压在石桌上,刚挽好的头发又被打散,还没来得及出声,嘴唇又被堵住了。
“嘘,别说话。”
他伸手点在她红唇上,亵玩拨弄着樱花瓣一样的唇,又觉得不满意似的,又抽开手指吻住她,不住地勾缠撩拨,甚至还能听见靡靡水声,夜色虽冷清,这一幕却格外的香艳火辣。
他伸手轻柔地捧住她的脸,却是要把人拆吃入腹般的力道,强行勾着丁香舌吮吸纠缠,一只手又缓缓下滑,垫在她的纤腰之下,稍稍往上抬了些。
沈晚照:“……”早知道还不如呆在家里看戏,羊入虎口啊!
他素来是个理智克己的人,纵然两人彼此相悦,也很少见他这么……狂野的举动,大部分时候都是浅尝辄止,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