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绫带系过。不是存心要隐瞒,请殿下恕罪。”
“谁的?”太平公主又问。
孙氏愣了愣,心道不是废话么,但很快意识到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不仅需要查时间,还得她自己亲口承认……因为薛崇训贵为天子,身边那么多嫔妃到现在还没皇子,如果她产下的是儿子,极可能会是帝国唯一的继承人。所以孙氏从来都不觉得怀孕就天塌下来了,没人会动她的,只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实在……感到非常羞耻,对谁都难以启齿。她想找机会先告诉薛崇训的,结果薛崇训成天见不着人。
她便垂用蚊子扇翅膀一般的声音答道:“陛下的。”
太平公主回顾周围威严地说道:“这里的人,敢对其他任何人说半个字立刻灭九族!”周围的近侍听罢忙跪倒在地,伏身在地板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她很满意近侍们的表现,然后转过头来说道:“你不能再留在大明宫了,明日一早就让羽林军护送到华清池善养,一定注意将息保胎。”
显然太平公主觉得这事儿更多的是好事。当今的晋朝不只是薛崇训一个人的王朝,她太平公主至少拥有一半的江山,母子俩谁享江山享得久还说不定,太平公主修道之后觉得自己可能活几百岁呢。至于这江山以后姓什么,那是她死后的事,何必太在意……而且薛崇训的后代坐江山,还会给她一个好评价,没哪个子孙后代蠢到说自己祖上开国之君的亲|妈是坏蛋的。
晋朝要稳固,皇帝没有继承人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所以太平公主极希望孙氏能生一个儿子。在国家社稷的重要面前,这儿子是谁生的不重要,只要是薛崇训的就行。
太平公主又下令道:“去把崇训给我叫来,让他别成日写那天书了!”
第六十章 孝顺
太平公主要见薛崇训,他是有必要过去的,去之前还匆匆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道袍。饶是如此,太平公主见到他的时候也是微微吃了一惊,现他一个月竟然消瘦了不少,也不知他究竟写的什么东西弄成了这样。其实主要是他专注推论了没注意生活作息,又不受别人管束,与本身干的事却关系不大。
只见他嘴上和下巴的胡须参差不齐显得有些凌乱,两腮也长了一些出来,刚才没来得及修剪。此时的成年男子一般都要留胡子,也有身体肤受之父母的观念,但不是谁都喜欢留一嘴乱长的胡子,平日还是会修理的。薛崇训此时的胡子显然和他平日的样子不同,而且因为脸部短时间消瘦,眼窝也显得深了,眼神因此也少了些平日的适然和淡定。
孙氏的目光闪烁不定,却有意无意地往薛崇训瞧,她假装不关注他,却让瞎子也看得出来她的注意力全在薛崇训的身上。不知为什么,孙氏每次看到薛崇训都会产生一种怜悯,可能是母爱过剩的缘故,她老是觉得这个比自己小一点的手握至高无上权力的强大男人很可怜。这回更甚,薛崇训憔悴的脸和深陷的眼窝让她觉得很忧郁,便产生了几乎难以抑制的爱心,她恨不得马上上去抚摸着他的脸柔声安慰他,让他感到快乐。
太平公主见到薛崇训这幅样子便不高兴地问道:“你最近不理朝政,整日闭门造车写书,写的是些什么?”
薛崇训以为她找自己来就是问这事,沉吟片刻觉得有必要把这种决策性的东西知会母亲,便说道:“科举势在必行,我在准备推行更细致的科举制度。先是考试内容,诗词歌赋不应该再作为选择官吏的条件,这类东西和安邦治国没多大的关系;遵循圣贤思想的经义策论不应放弃,但是……”
“行了行了。”太平公主预感到他要长篇大论,她的心思本就没在上面,便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薛崇训,“为君者重用人,你也不用事必躬亲。我今日找你来是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孙夫人有孕了。”
“啊?”薛崇训因为毫无预料,顿时有些惊讶,而太平公主不喜不怒的口吻也挺让人纳闷的。他回头看孙氏,正好触到孙氏有意无意的目光,她的脸一红急忙垂目看向地板。
她的身子好像在微微地颤动,耳|根也红了一副无地自容的样子。作为一个长辈竟然怀了女婿的血脉,还被一家子人围观,显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的低头垂目一言不就像一个被审讯的犯人。
薛崇训沉默了片刻说道:“多久了?还不显眼之前,只能移居它处居住……将来顺利生产,便对外称是皇后所生。”
太平公主听罢很满意,和她想到了一块儿,到底自己的长子是历练过识大体的人,不会任性地要干把岳母明目张胆收入后宫这等事。她若无其事地说道:“我已经定好明日一早让羽林军护送孙夫人出京,去华清宫养着。那里正是养身的好地方,再过两三月进入冬季,华清宫温暖湿|润,比在大明宫还好。”
薛崇训道:“我亲自送孙夫人罢。”
孙氏听罢顿时抬头看向他,他感觉到了这个女人流露出的无助和依赖。薛崇训理解她的感受,所以才说要自己去送,也是想稍微补偿不让她名正言顺拥有自己孩子的歉意……不过让李妍儿当妈,到底李妍儿是孙氏的亲女,也不算强夺孙氏的孩子,算不得太无情。
可是太平公主却露出了无情的一面,她对薛崇训这样决定本能产生了不快,冷冷说道:“有军队护送不会出差错,华清宫本身也防备森严,你何必抛下自己的正事去跑一遭?朝里难道没有要你做的事,大臣们纷纷上书要撤换杜暹是怎么回事?”
孙氏忙道:“陛下应以国事为重,我本已羞愧难当,不能再让陛下亲自相送了。”
她这样说已在薛崇训的意料之中,人和人的区别还是挺大的,金城就从来不会劝他干什么;而孙氏其实是一个很理性现实的人,她常常劝谏薛崇训去做有利的事,只有外头的正事顺利她们才能少经历风浪,她深知命运一体,以前的王爷就是因为斗争失败才落得家破人亡,鸟巢都倾覆了鸟|蛋怎么安然?这种现实还表现在爱财上,她本身的生活不算奢华,却存有大量的金银珠宝饰,最喜欢的就是值钱又体量小的东西。
薛崇训向太平公主拜道:“我离京至多不过数日,期间若有需要决断的要务,还有母亲做主,只能让母亲多劳心了。”
太平公主听到这句话好受一些,这是表示对她的信任,所以她便露出了一丝笑意:“日常朝政都是你在处理,你倒是不担心我处置大事与你相左?”
薛崇训道:“母亲大人雄才大略,况且我们母子连心,我心里想什么您还能不知道吗?您说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错不了的。”
“呵呵……”太平公主被薛崇训两句话就说得心情转好,“什么母子连心,你也说得太粘乎了点。好吧,你既然执意要去,我也不好再拦着。”
于是孙氏的事儿就被他们母子商量着给决定了,孙氏自己是没有自己的主张的,她在薛崇训来商议事儿之后前后就只说了一句话,还是无甚实质作用的话。
薛崇训对自己干出来的事挺不好解释的,把岳母的肚子搞大,还在这里讨论。而太平公主竟然没有责怪自己,又赞同了他要亲自送人的进一步要求,薛崇训抱定投李还桃的主意,去讨太平公主高兴。他先和妹妹河中公主一起陪她用晚膳,然后陪坐在左右聊些轻松的话题让太平公主享受天伦之乐。
反正无关紧要的那些话题,薛崇训只要顺着太平公主的意思说她就高兴了,他很了解母亲的性格,凡事要顺着她的意才满意。不过她也不是完全不讲理,在一些大事上薛崇训有自己的主张,只要把太平公主说通有足够的理由,她还是会妥协让步的。
今晚聊得都是些逸闻琐事,太平公主是白的,薛崇训绝不会说是黑的,于是气氛倒是融洽。加上河中公主实在是一个聪明伶俐又乖巧的人儿,又会撒娇又会讨长辈喜欢,太平公主的脸色一直都很好。
河中公主活泼,跪坐在太平的面前给捶腿又站起来揉肩,直让她赞:“最孝顺的还是薛二妹。”
薛崇训也顺着笑道:“母亲大人觉得儿不孝么?”
太平公主颇有深意地微笑着摇摇头:“不一样,能左右侍奉的还是你妹妹。而你住在大明宫里,几天见不到一面很平常,像之前一个月都没见过你的人影。”她自然没有说薛崇训不孝,她当然明白真正大用的还是自己的儿子,文治武功守好江山才是根本,若是有人造反要推翻她,有猛将精兵会打仗的儿子更是最好的保障。太平公主几乎不出宫门的人,要保有自己的一切,当然需要各种各样的人,还得有少数真正值得信任的能人。
薛崇训一时高兴,便起身走到太平公主的身后,对妹妹说道:“我来服侍母亲。”
妹妹刚才在揉肩,薛崇训也就把手放到太平公主的肩上代替,不料手刚一触到她的肩膀,他竟变得异常紧张起来。太平公主的衣服是上好的料子又轻又软,薛崇训的手一放上去就立刻感受到了她的肌肤触觉,好像没有阻隔一样,甚至肩骨的形状也完全感受在手心里。他的这双练武的手本来是非常稳定的,同时也是一双摸过许多女人各种浑身肌肤的手,而此时他却感觉好像自己这辈子第一次接触女人的肌肤一般,充满紧张和新奇,又好似太平公主的身上有一股什么魔力,一触之下他不知身在何处。
他低下头时,就俯视到了太平公主胸前那高耸的乳|房轮廓,自然是用衣服覆盖着的,从上往下看才能看到锁骨和乳|沟。虽然遮着,但这个时代还没明能撑起来的文胸之类的东西,衣料柔软,那优美的弧度肯定是乳|房本来的天然形状。薛崇训从来没有见过比眼前更好的形状,有的很姣好却没这么大的尺寸,有的够大却没这种形状和感觉。他有时候喜欢丰腴的女人,大概那种审美的根源就在这里。
本来薛崇训都有点不太自然了,不料河中公主忽然笑道:“哥哥的脸都红了!”
一句话把他拉回了现实,让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他装模作样的本事早就练出来,此时便很镇定地说道:“坐了许久突然起身才有点头昏,我的身体很好,你可别瞧低了我。”他直接用了装傻和偷换概念的办法,把脸红偷换成身体不适之类的症状。
河中公主笑而不语,幸好没过多纠缠这事儿。
第六十一章 清气
想到稿纸还在金城公主那里,薛崇训便告辞回蓬莱殿去了。、m/F/x/S、n/e/T/此时天色已晚,太平公主身边的人6续散去,她也准备沐浴歇息。她每晚都要用珊瑚泥及一些名贵药材制成的泥糊在全身,然后清洗干净,据御医称这种调和物能保养皮肤的弹性。
服侍太平公主的人是玉清,本来玉清没必要办这种差事的,不过她自己要干,太平公主也由得她。这件事玉清已经重复很多次,熟能生巧她涂抹起来十分熟练麻利,没一会太平公主白生生的身体就变得黑乎乎的,就像掉进了沼泽淤泥里刚刚爬起来一般,又像一座泥雕的塑像,不过胸前那极具流线弧度和动感的形状却不是那么容易人工塑造出来的。
玉清一面用手在她的身上搓均匀,一面说道:“殿下近来面红光,肌肤也未见松弛,是外丹结成内丹之象,又通经脉溢于表之象。照这样下去,就算不能得道飞升,延寿益年长命数百载应该是可以的。”
太平公主笑道:“彭祖之辈不过是传闻,始皇帝也不能长生,我怎能不老?”
玉清一本正经地说:“长生不老却是难以达到,活几百岁却非贫道妄言。人之所以半百而老,非寿只于此,是清气受阻于身体。若是能以内丹之气突破内在的阻隔,纵使不能得到成仙,也能顺其自然而生数百载。殿下现在以自然之寿,只好十分之于一。”
“这么说来,我不是还在孩童之期?”太平公主乐了,虽不是完全相信,不过心情仍然还是很好的,“纵观历朝历代,大一统的皇朝长则不过数百载,若是我能长命如社稷,天下江山定与玉清同享……对了,让崇训也练丹,若是我真活成了‘老妖婆’,他却不在了,岂不是挺无趣的?”
玉清听罢眉头微微一皱,没好气地说道:“陛下尚未悟道,去信三清殿那招摇撞骗的张果老胡诌,上月张果老还呈了一本黄帝内经上去,分明是逢迎黄帝纵|欲|淫|乐,和修炼半点关系也无。道不同,无奈何。”
太平公主道:“改日我劝劝他,他还是很听我话的。”
玉清不动声色道:“殿下炼内丹清气,切不可近男子让浊气侵扰……”
“我修炼之后何曾近过男色?你成天都在我身边,应该是知道的,有你就够了嘛,别有一番乐趣。你也别太小心眼了,我是恩怨分明的人,若非玉清早已命归地下,我不会忘记的更不会抛弃你。”太平公主笑眯眯地伸出手指轻轻捏了一下玉清的下巴,顿时把她的下巴也涂上了一道黑乎乎的稀泥,就像画了一道胡子一般,太平公主乐得笑了起来,胸前被涂得黑乎乎的柔软如水波一般荡漾开来。
玉清却是没有笑:“陛下也是男子。”
太平公主收住笑容愣了愣道:“他和这事儿有什么关系?对了,今旁晚给我揉过肩……连碰一下也要染上浊气?”
“他心念不纯,故易浊气侵入殿下之体。”玉清道。
太平公主有点不高兴了,眉毛微微向上一挑,冷冷道:“你这是在挑拨我们母子,念你从不干政才不和你计较,但你也要有点分寸。”
刚刚还洋溢着笑声的气氛仿佛骤然下降了温度,太平公主一句话就让空中布上了一层寒意。她却也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惹着她是一件要死人的严重事,不过对玉清当然要例外,所以玉清并不害怕,反而赌气不说话,更不求饶认错。
太平公主也不管她,犹自走进浴池中,招近侍过来给自己清洗身上的药泥。这时玉清才说话了,对宫女道:“我来。”然后一脸不高兴地拿着毛巾在太平公主身上擦洗。太平也浇了一捧水,温柔地洗玉清下巴上的那道泥,并好言宽慰了几句。只见玉清的嘴唇薄而光润,脸上一股子清幽干净的气质,太平一时兴起便捏住她的下巴,把嘴凑过去轻轻吻了一下,说道:“别赌气了,今晚你要什么我都准你。”玉清的脸颊微微一红,冷若冰霜的神色渐渐便瓦解了。
周围的近侍虽然见得惯了,但仍不怎么习惯眼前的场景,无不垂头看着地板。
……
薛崇训乘车到蓬莱殿,叫人去让金城公主把自己的稿纸收好,然后就回正殿的寝宫去了。数学的系统推论仍然没完工,看来只有歇几日再继续,动手之前真有点低估了这事儿的难度,哪怕自己学得不错,要将一系列公式理论推导出来也不是件轻松的事。而且找不到人帮忙,现在公元八世纪除了他没人懂这玩意,就比如爱因斯坦研究相对论时找不到人帮忙一样。
回到平常住的地方时,近侍姚婉听说他回来也进来了,一面麻利地侍候他的琐事,一面说起话来。现在姚婉不再干服侍人的工作,被薛崇训派到了温室殿阅奏章,她们是没有权力批复的,只能看看等上边决定后才能用玉玺。不过她从晋王府到大明宫服侍了薛崇训几年,只是最近才没干这个,干起活来还是很熟悉的。
“大部分奏章都按郎君的意思交由内阁政事堂商议处置了,不过前两日有一份吐蕃末氏的使者上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