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辰苦笑不得,嘴角带了一抹难言的笑意直摇头。
“后来吃了那个芒果还不过瘾,那三只剩下的芒果总向我招手。我就想,要说这小盟还是个孩子,小孩子不给他吃这么多稀罕的果子,嘴养刁了,日后可怎么办?一咬牙,就把小盟那个果子也吃了。”胡子卿说话间眉飞色舞,表情生动,逗得魏云寒忍俊不禁。尤其见胡子卿同杨汉辰两
高位的司令一问一答那股俏皮样,实属罕见。
“那还剩了两个给了老傅夫妇了?我就不信你个馋猫能留下。”汉辰端起咖啡,皱下眉对门外吩咐说:“来人,给我倒杯茶,不吃这洋玩意儿。”
“嘿嘿,伙计你有点情调行不行?”胡子卿笑骂说:“不过吗,知我者,明瀚也。我一想,就剩两个了,索性都吃了吧,就吃了个销尸毁迹,打发光了。然后晚上就闹胃病。回到北平又受了风寒,这一下就牵扯出很多旧病。一病不起了。”
说笑一阵,汉辰说:“子卿,不是我说你。你这病多是体质太弱。都是你吸毒注射吗啡的结果。报纸上一直说,吸毒者体质孱弱,你怕是毒瘾大了些。”
子卿撇撇嘴,有些不厌烦地说:“又来了!你能不能不要一开口就教训人。如今威儿小弟不在你身边,小盟也不在,你一定抓个人当靶子不是?”
“你别好心当成驴肺。若是旁人我才懒得说你。”汉辰瞪了子卿一眼。
“好了好了。换个话题。我被这里关得快憋闷死了。今天见了明瀚来看我,敢上我精神好,就喊了小魏过来玩。走,我们楼下花园走走。”胡子卿兴致勃勃的带了二人下楼。
魏云寒很是奇怪,他之前听说胡子卿重病,几次来探望胡子卿都被副官拒之门外。今天胡子卿主动请他来玩,还拉了他和杨司令一起去楼下闲逛。
花园也是小桥流水。紫藤架上还盘了葡萄藤。沿着绿荫满径往前走,胡子卿才感慨的说:“人在大病后没有胃口,只想喝淡旦的稀粥;人在大病后就更想朋友,那种水淡请浓的朋友。我这些时候人呆懒了,也倦了,很怕见客,很怕应酬。”
魏云寒才明白了胡子卿的苦衷,怕他身居高位。也是身不由己。过去胡子卿也好。杨汉辰也好,都喜欢喊了他去茶聊、酒吧闲坐,谈天论地都是***。从不谈国事。魏云寒也喜欢同他们聊天,没有地位之分,就是纯粹的人和人之间的沟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胡子卿和杨汉辰都对他如此厚爱,但他能肯定胡子卿和杨汉辰都不是那种孟浪子,对他也没有歪心思。
“小魏,等下小妹回来,我们去玩上一桌。现在正是三缺一。”
魏云寒笑笑,他知道胡子卿嘴里地小妹是胡子卿地女秘书许小姐,说是女秘书,怕那层暧昧地关系谁都晓得。
走了没几步,胡子卿忽然立住脚,一脸的痛苦告罪说:“你们先走走,我去去就回,要打上一针。”
胡子卿走后,汉辰一直摇头:“子卿的毒瘾越来越大了,二十分钟就要去打一针,就靠吗啡维持。”
魏云寒惊愕的望着胡子卿,看来外界的传言是真的。很多人都在猜说胡子卿已经是活死人,只能靠毒品维持生命,如今是病入膏肓了。魏云寒还听过几位达官显贵议论说,胡子卿的毒瘾是中了日本人地招儿了。日本人骗了胡子卿说是给他打一种针能戒鸦片烟瘾,但是这针却是吗啡的一种。鸦片烟毒瘾是戒了,但吗啡的毒瘾更厉害。
胡子卿再回来是半个多钟头后,几个人说笑游玩一阵,胡子卿又匆匆的上楼去打针,如此往往返返好几次。
待胡子卿又要去楼上扎针时,汉辰几步上去抓住了胡子卿的腕子,喝道:“子卿,不要去了!你就试试,不打那针,戒毒吧!”
胡子卿拼命的挣脱了汉辰束缚他的胳膊气急败坏的说:“明瀚,别闹!如果能这么戒,我早就戒了!会出人命地,放开我!”
“子卿,那么多吸鸦片地人都能戒烟,你为什么不行?千军万马出生入死都不怕,你会在乎戒烟的痛苦吗?子卿!”汉辰紧紧的箍住了胡子卿。
胡子卿不再挣扎,痴愣愣地望着汉辰,苦笑了说:“明瀚,你省省吧。鸦片和吗啡不是一种东西。鸦片戒烟还好戒,这吗啡是毒中之毒,根本不是你想像的那样。我请过德国大夫个我看过,这戒毒是要时间的。你看看我现在,我这体质现状,我手里这三十万军马和一摊子的天下事,我哪里来的时间?你以为我想?你说得轻松,你自己试试来!”
胡子卿甩开汉辰,长吸了两口气,鼻涕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流出来。
“子卿!伙计!”汉辰眼泪闪着水雾:“你看看你这样子,你可是三军副总司令,当今天下的第二把交椅,大半个中国在你的手里,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
第三卷4章挑大梁
更新时间:2008…9…1714:33:25本章字数:3736
我这副样子怎么了?不说全国上下,就是中央大员里的,怎么单单说我!三军副司令,天下第二把交椅,你以为我想干?我巴不得把这压在身上的包袱甩出去,闲在的过几天凡人该过的日子,可是行吗?”胡子卿越说越动气,说得激动时咳喘起来。本来白净的皮肤上露出额头道道青筋,咳了几下拿了手绢擦鼻涕。
看了一脸憔悴的子卿,汉辰长咽了口气问:“你这一病倒,手里这一大摊子事谁在帮你打理?”
“我老叔胡飞虎,他找人在打理面上的事。”胡子卿说,揉揉发紧的额头说:“你们聊,我还要上去一下。”
“走吧,陪你上去。”汉辰和魏云寒随了子卿上楼。
客厅里等待胡子卿的时分,汉辰同魏云寒坐在露台外的小桌边下围棋。
“云寒,要恭喜你呀,听说‘八大武生’的结果出来了,你名列榜首呢。”汉辰看着魏云寒,魏云寒悠闲的拈了一子按在榧木的棋上说:“云寒还不曾听说。”
“啊,是荀晓风对我讲的,还以为你知道得更早些呢。”汉辰解释说。
“那,艳生呢?他怎么样?”魏云寒关切的问。
汉辰点点头说:“有呀,他也入选了,真是不易,小小的年纪。”
魏云寒又打听了八个人都是谁,高兴的起身说:“我打个电话告诉艳生师弟,他一定高兴。”
“还用你告诉他。怕是老潘早就知道消息告诉他了。”胡子卿从屋里出来,如变了一个人一般,神清气爽了许多。
“伙计,那个潘军长还在你这里混吗?他都跟了多少人了,怕都不止是‘三姓家奴’了。”
听汉辰提到潘军长,胡子卿逗趣说:“伙计,因事废人可就是你的不是了。老潘他是生性风流,而且男女通吃。可是他打仗还是有一手地。我胡孝彦用人。从来不记来路。我这里三教九流什么人没有?我就对他们说。但凭良心,自己对得起良心就好。”
“真是大少爷!”汉辰笑骂一句。
魏云寒说:“难得胡司令今天精神头儿不错,也难得杨司令来北平,晚上云寒请二位听戏吧。今天云寒和师弟艳生唱《狮子楼》。
汉威询问的目光望向胡子卿,胡子卿摸摸头说:“好呀!舍命陪君子,孝彦也在这里憋了很久了。去!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要去给小魏老板捧场。小魏唱的武松,那唱念坐打的做派。享受。”
魏云寒一笑说:“云寒今晚可是去西门庆。”
“什么?”胡子卿和汉辰都诧异的问。
魏云寒释怀的一笑说:“从艳生师弟竞选‘八大武生’,云寒就有意挑了些他能唱的戏一出出的教他指点他,让他试试去唱压轴戏。云寒像他这个年龄,早就唱大轴了。”
汉辰同胡子卿面面相觑,汉辰问了句:“艳生地功力,唱大轴是不是还略显稚嫩?”
“谁不是从不会被逼上台地,迟早有这么一天。”魏云寒慢条斯理地说。
胡子卿哈哈的笑了:“小魏,小魏。难得你有这份心。人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你倒是真大方就把这头牌武生的位置往外送,但愿艳生他念你的好儿。”
夏季的夜晚天黑得晚。中和大戏园外吆喝叫卖的小贩鳞次栉比,川流不息的人群,一片喧闹地景象。
小轿车停在戏院门口,小艳生才下车,立刻围涌过来一群戏迷。
自从下午从潘军长嘴里听说了他已经成功的被《申江国流》选入了“八大武生”,艳生喜不自胜。想想自己这些年吃过的苦,一步步摸爬滚打过来的路,艳生激动得眼眶湿润。
艳生一一为那些阔太太小姐们签名,也谢过了众人送的衣料礼品。潘军长为他安排当跟班的副官接过艳生递来的礼物放进车里,又推开人群为艳生开路,送了艳生到后台。
艳生记得临行时,潘军长那满嘴胡子茬的嘴凑到他脸边狞笑了说:“宝贝儿,你终于如愿了,你可该怎么谢我?今晚就看你地了。”
每想到这里,艳生身上一阵寒栗。他又自然地想起那个旅长家的老太监,想到他年幼时的噩梦,想到他身上地那几处纹身。
“艳生~”一个甜美的声音,就在后台口,一位戴着蓝色大沿帽,垂着黑色网纱的旗袍女子向他招手。
“露露姐。”艳生叫了一声迎过去,露露只竖了根手指在唇边示意艳生小声,拉了艳生来到一个角落。
“艳生,恭喜你!姐姐真为你高兴,为你自豪。”露露揭开面纱,眼泪闪着欣喜的泪。
露露从挎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礼品盒递给艳生:“姐姐送你的贺礼,是手表。”
艳生感激的道谢问:“露露姐怎么来北平了?是同梁先生一道来的吗?”
露露尴尬的苦笑,摇摇头说:“艳
日后就是角儿了,出息了。不过艳生,日后要谨慎,你最好离他远些。”
艳生点点头说:“露露姐,艳生知道,只是干我们这行的,衣食父母谁也惹不起。”
露露摸摸艳生秀美的脸,笑笑问:“你二师兄呢?喊他出来一下好吗?”
艳生点点头,转身去了后台。
后台,又是一群记者和戏迷围拥着二师兄,师父和检场的老孙正费力的拱手陪笑将众人向外请。
到哪里,二师兄在场的时候,他就像天上一颗耀眼的星星,有月亮出现时就没人会关注他的光辉。
“呦,小凌老板来了!不到扮戏不露面呀。”小月仙师叔不阴不阳的挖苦。艳生当然知道德新社地规矩。是要早早的来扮戏,早些准备进状态。但是他也知道,但凡是大牌儿,那是要拿着点“份儿”的,不到上戏不来,不然会掉价。如今他可是大牌儿了,不是当年那个被师兄呼来喝去的小师弟。
艳生也没理会,只是拖长了声音对二师兄魏云寒说:“二师哥。外面有朋友要见你。拖我递话儿呢。”
“谁呀?”魏云寒问。
艳生抬眼上下看看魏云寒。那意思就是:“你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能说我还不说了。”
魏云寒走后,艳生开始扮戏,但目光不时的溜去后台门儿。
魏振飞看了艳生神色不对,奇怪的问:“艳生,谁喊了你二师哥出去了。”
“不~~不认识。付说。
魏振飞摇着扇子叨念:“看来今天是喜庆日子,看看这里三层外三层来的观众和捧角儿地爷们,怕是难得见‘八大武生’中地两位同台演出。这夹道里地站票都卖完了。”
艳生心里暗喜,今天是师兄让他去《狮子楼》的武松。只可惜潘军长不肯来捧场,只是嘱咐他散戏要尽快回家,想想如何报答他的大恩。
“这今天胡司令和杨司令亲自来给云寒老板捧场呀,这送来的花篮真漂亮。”
艳生听了话音眼睛瞄了一下祖师爷牌位供桌前那个硕大的花篮,心里翻出醋意。
“二师兄~”艳生若无其事的喊了一声:“那戏~~~”
艳生忽然捂住嘴,自嘲的一笑,后悔自己走嘴般。忙向后台门焦虑地望了几眼。神色慌张。
“艳生,看你这心神不定的样子,你二师哥去会谁了?什么朋友不能来这里。”师父纳罕的问。
“师父您甭去~”艳生慌得起身。魏振飞这才发觉异样。
艳生心里在狂跳,看了师父出门,他心里又担心,有得意。
“爹,您去哪里?”魏云寒进来,同父亲走个迎面。
艳生反有了些失望,不过也放了些心。
“去见什么朋友?”老魏老板问。
“一位许久不见的老朋友。”魏云寒若无其事的说。
“女的?”魏振飞又追问。
魏云寒窘迫的点点头。
包厢内,汉辰、胡子卿和胡子卿的女秘书许霽雯和私人大夫及梁碧盟、许凌傲都在包厢看戏,当然还有汉辰地秘书何莉莉在一旁摇着香扇对了台上指手画脚地品评。
艳生扮演的武松穿了一身黑色箭衣,腰束亮蓝色的带子上场亮相时,台下一片喝彩。
舞台灯光地金黄沐浴在艳生秀丽白净的面庞上,小小年纪,做派不逊色于梨园行手,举手投足间都充满自信。
胡子卿手中的扇子指了艳生对汉辰说:“当年,魏云寒头场挑大梁唱大轴戏《伐子都》时,那场戏我刚巧看了。那年小魏十四岁,比艳生小多了。那扮相,粉扑扑一个玉啄的孩儿。是老魏老板在台边把他踢上场的。谁知道这一上场,就一路唱了这些年没再下来。当时小魏跟我说,他上场前很怕,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去唱大轴戏,太突然了。他大哥魏云舒这一断腿,整个戏班子的饭碗都靠他了,糊里糊涂的就挑起了大梁。小魏说他不想,但是他是魏振飞的儿子,他必须要为德新社出力。这么下去,唱好了是应该的,唱不好打和骂挨得比跑龙套的要狠得多。”
汉辰看了眼子卿,笑了问:“怎么,颇有同感?”
胡子卿笑笑,消瘦令他眼角一笑都带出几道鱼尾纹,怅然道:“知我者,明瀚也!有时候我也在想。十六岁那年,我想逃,想扔下这一身的束缚,出国远走。没想到没走了,还上了讲武堂,这一从军上了这舞台就下不来。同小魏一样,我爹突然的过世,我这一挑上大梁就再也下不来。没有人问过我愿意不愿意,就是我不愿意大家也不答应。突然间全场的目光都投向了我。”“你还叫苦?那我岂不是不要活了?”汉辰笑骂。
第三卷5章兵变
更新时间:2008…9…1714:34:04本章字数:3969
不然如何要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伙计你注彦‘同命相怜’了。”胡子卿不无感慨。
看了子卿大病初愈,一脸倦容,才不过三十岁就颓废了许多。真不知道是这些年的重压太大了,还是年轻人本不该去担不属于他们的那份过于沉重的担子,汉辰心里也是酸涩。
碧盟和凌傲表兄弟二人就规矩的并排坐着,目光转过来听子卿感叹。
台上上的魏云寒已经粉墨登场,扮演的西门庆俊逸风流。
众人感叹一番,包厢里子卿就继续怀旧。
“那年你们七舅还在东北带我,我是闹气的不肯上这个‘台’呀。为了一步步的登上这舞台,我所有的跳舞、打球、交友都被搁浅了。天天脑子里飞闪的都是‘军务’两个字。喏,二十八岁那年,我刚过生日,就在生日舞会上,在北平,忽然接到密电。”胡子卿低头哽咽,又忍了泪抬起头说:“说是我父亲在回奉天的路上被日本人炸伤了。我连夜乔装,剃光了头奔回奉天,可家父已经辞世了,临辞世前,他留下话,说是他这把老骨头交代了,要我好好干。如果他老人家还活着,他要是敢让我接班,我真敢当面顶撞拒绝。我不想打仗,更不想带兵,我只想当我自己,我爹他明白,他知道我。可是他这一去,日本人在外面虎视眈眈,这舞台上的戏总要唱下去,总有人要去挑大梁去唱着大轴戏。这时候我求我老叔胡飞虎。求他老人家上场吧。他老在东北人缘好,跟了我爹身边白手起家地老兄弟,他老要是上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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