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艳生被扶起来提了裤子。悲愤憎恨的怒视了二师兄魏云寒没有说话。这时候师父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师父问。
艳生鼻头一酸。又忽然止住了泪。师父毕竟是二师兄的亲爹,师父知道了会怎么说?不过还是骂他犯了班规罢了。
新来的两个小师弟小郭子和五淘扶了艳生回到房中,五淘偷眼望了屋外为艳生抱屈说:“小师哥,二师兄太过分了。他明知道这些天外面总有围着拍照采访的记者,故意让小师兄丢丑呀。”
小郭子附和说:“小师兄,是不是潘军长想捧小师兄当‘八大名武生’的第一名,二师兄不高兴了?”
艳生要了拳头没有说话。又看了看自己压瘪地两个礼品盒子对两位小师弟说:“这两盒礼物一盒是条围巾,一盒是睡衣,送你们两个的,可以盒子被压瘪了。”
两个小师弟立时笑得合不拢嘴,高兴的千恩万谢的收了。
艳生又写了个字条给小郭子说:“你替我到东交民巷的潘军长公馆跑一趟,帮我把这字条给他。千万小心别让旁人知道。”
小郭子点头收好。
堂屋里,魏振飞老板品着茶,听着立在一旁的儿子魏云寒讲述着今天艳生的事。
魏老板放下茶碗叹了口气说:“艳生这孩子呀。近来是被给‘捧杀’了。捧得太高,高过了他能站直的高度,摔得就会越狠。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一味地捞偏门去出人头地。那个潘军长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这梨园界地陋习呀,不捧不红。若是小艳生,我们是眼见了这孩子一点点吃苦练到这个地步的,比那些新近起来的狗屁不是地花腔子不入流的演员强百倍,若说艳生进这‘八大武生’,虽然有欠缺,但不是不可。小毛子呀,你认真是对,也不好太过认真了。尤其是在这当口上,团结第一。”
魏云寒垂手称是。
魏振飞炯炯有神的眸子望着云寒,眯起眼,捶了腿说:“小毛子呀,要说这些年,爹对你也是严厉的多了些,可都是为了你好。这‘打戏’,多少角儿是打出来的。让你现在恨爹,总比你日后受了苦还一事无成再恨爹的要好。”
“爹,您看您老这话说哪里去了?”魏云寒不知道什么事令父亲忽然来了感慨。
魏云寒摇头叹气说:“你大哥这一走还没个消息?”
魏云寒这才明白父亲何来感慨。
“前些时候上海来人,说是在天蟾大舞台见过大哥在那里搭班,听说还不错。”魏云寒小心的说。
老魏老板嘴角一抽,老泪纵横,捂了脸说:“不提那混帐也罢。”
正在说着,门外小菊跑来说:“师父师父,外面来了一位老头和一个婆婆,说是小艳生的族里叔叔。”
老魏老板和魏云寒面面相觑,魏云寒说:“当年小艳生被东北军那个团长老爷子糟蹋,不是当时他那个师父说他家里没亲人了吗?才把关书转给了德新社。”
老魏老板叹气摇头说:“翅膀硬了,要飞了。”
两位老人一路咳喘着互相搀扶进来,见了魏老板行了礼说明来意,递上了艳生的那份关书说:“我们当年去了山东逃荒,现在才打听到生儿这孩子的下落。关书说是7,7年多了,孩子要出师了。我们想,接了这孩子走,回东北去。”
第三卷2章出师
更新时间:2008…9…1714:32:28本章字数:3043
振飞惊愕的上下打量着这对儿老夫妻,一口的山东口钟的样子丝毫没有小艳生的灵秀气。
接过他们递来的那张关书,又取出自己收藏的关书,两张关书确实无误。但魏振飞心里明镜般记得,当年小艳生没有亲人,同罗师父转交小艳生的关书时,罗师父曾提过,小艳生的关书是孩子自己收藏着呢。
魏振飞抬眼看了儿子魏云寒,心想定然是艳生同魏云寒的矛盾渐深,或是魏云寒逼迫得师弟过急,惹得艳生出师就要急了逃走。
魏振飞摸摸光头笑了说:“好说,好说。你们要是乐得带了艳生这孩子走,也好。不过他同德新社是签了契约的,要唱满今年的戏。”
艳生的婶婶扯扯叔叔的衣袖,然后陪了笑屈膝说:“魏师父一直提携这孩子,我们知道。若是就此带了艳生这孩子走,我们也会把违约的银子退回来。”
看来这夫妇是铁定了心了。
魏老板抿了口茶,手指敲了桌面,沉吟片刻说:“他可以搬出去同你们住,这两个月的戏都排满了,不好变了。再者这孩子毕竟要搭班唱戏,他不是在争那‘八大武生’吗?才让他唱过几场压轴戏,刚学了挑大梁,换个小戏班没名气,误了孩子;换个大戏班哪里就容易唱大轴戏了?”
艳生的婶子又牵牵男人的衣袖,说了句:“容我们回去商量。”
听说艳生要走,德新社上下沸腾。
有人骂艳生没良心。多少师兄师叔都是出了师还留在戏班里,对德新社有感情;也有人为艳生高兴,说是总可以自己飞了。
艳生匆匆收拾了行李,潘军长派来的轿车已经在外面等着。
魏云寒在屋里堵了艳生问:“还在生师兄地气?”
艳生抬眼看了魏云寒,露出一口碎米白牙笑吟吟的说:“二师哥说哪里的话了,师哥和师父对艳生恩同再造,只是叔叔婶婶年岁大了膝下无儿,要人照应。再者。潘军长帮忙给叔叔和婶婶在潘家找了差事。我正好去陪了叔叔婶婶尽尽孝心。”
“艳生。这些年你都是二师兄带大的,从你那么小,师兄就看了你长大。师兄会什么,就教你什么,师兄如何约束自己,就如何约束你。今天师兄打你,也不过是想戒你。艳生。出去住可以,不要耽误练功。我们这行,片刻耽误不得,你能骗戏,戏却不能骗人,若是偷点懒,台上都瞒不过观众的眼,明白吗?”
艳生看了师兄。点点头。给师兄深深鞠了一躬又去同屋拜了师父离开。
艳生来到潘军长府里。贺妈带了艳生来到一间朝阳的客房。
推开窗,一墙的爬山虎和绿藤,间或着紫色粉色的喇叭花。窗台上摆了几盆苿莉。香气扑鼻。
屋内是淡黄色地色调,沙发是橘红色。
贺妈吩咐说:“小凌老板,军长安排您在这间房,隔壁就是司令地卧室。”
又带艳生看过了洗室和衣柜等设施,说了句:“有吩咐您就叫我。”
带上门出去。
艳生当然知道那“叔叔”、“婶婶”都是潘军长临时为他安排地,潘军长早就劝他搬出来住,但他都没肯答应。艳生很清楚,他要唱红,要当台柱子,去唱大轴戏的功底是有了,只是德新社里有二师兄这当红的武生,不会容他这个机会。这就是命,当年要不是大师兄做错事被师父一顿板子打伤,上台失足摔断了腿,能有十四岁的二师兄唱大轴戏一炮打红的机会?如今他都快十六岁了,比二师兄唱大轴戏的年龄都大,可若不是这回他争比“八大武生”,怕师兄还不会安排他唱压轴戏。好不容易让他唱过几场《夜奔》、《三岔口》,师兄魏云寒还总骂他眼睛放的不是地儿,唱腔地水音太重。总之二师兄不会说他半个好字,就连师父也偏袒了二师兄说话。
“艳~~生~~,你可是挣脱牢笼了?”潘军长长开手臂大笑了进来。
艳生忙扮出笑脸迎了过去。
干爹,您回来了?”艳生露出娇美的笑靥。
潘军长坐在沙发上,拉了艳生坐在他腿上,心疼的问:“听说那个魏云寒又打你了?来,干爹给看看~”
艳生忙扭捏的推脱说:“不妨事,都好了。”
“哎,怎么能没事呢?要不是看了那魏云寒是他小胡养的‘宠儿’,我早就剁了他了!看他那双桃花眼,长得就滴溜溜的勾魂。一个戏子还真拿自己当什么‘爷’了!我啐!”
潘军长骂着,抱了半推半就的小艳生去了床上。
小轿车停在中和戏园子门口,小艳生穿了件府绸暗花白色长衫下了车。
立刻有记者围了过来,艳生笑了一一的应付。
又有阔太太围在后台送花,血一般地樱唇在艳生脸颊上亲吻。
艳生得意地进了后台上戏,他日后只有唱戏的时候能见到师父师兄,再也不会天天担惊受怕留神为了练功板子上身。只要他不误了戏,不在台上出纰漏,没人能再欺辱他。
他恨二师兄,他知道二师兄在有意排挤他。二师兄估计是怕自己顶掉他。这也难怪,德新社是天下数一数二的戏班子,多少角儿巴结着想搭班儿唱戏都没机会,更别说唱压轴大轴重戏了。而他,如果不是德新社出来地弟子,如果不是魏振飞老爷子的徒弟,如果不是这德新社唱过大轴戏的“角儿”,这“八大武生”的遴选,怎么可能让他熬进了前十二呢?如今正是紧咬关头,他当然不能出纰漏。
但是潘军长也难缠,若不是为了躲避二师兄的“虎口”,他何以去自投罗网进潘军长的“狼窝”?潘军长当然不会白帮他,这就是他为什么推辞了很多次不肯去潘军长家。但是潘军长是他的衣食父母,他要指望潘军长捧他,所以只有屈从的去交换些东西,尽管他不愿意。
今天是他唱《小商河》,一身银白色的大靠和天蓝色崭新的紫金冠,里外一身新都是潘军长前些时候特地为他置办的,听说花了两千块。这戏多少要靠扮相,二师兄魏云寒若不是生的俊美,怕也不易走红。艳生对自己的娇美是很自信,虽然他知道自己演小生乏了二师兄的一点阳刚气。
舞台上灯光灿亮,台下黑压压的戏迷观众,艳生看了就心里兴奋。锣鼓声起,艳生演的杨再兴登台亮相就是一个碰头彩,边唱边舞一阵,发现台边二师兄魏云寒正为他把场。
检场的上来换布景时,艳生去跟包的那里饮场,二师兄鼓励的说了句:“艳生,今天这出唱得不错,再加把劲儿!”
戏结束时,艳生回后台卸妆,潘军长已经在后台等他,看了镜子里的艳生说:“今天想吃涮羊肉,还是想去吃官府菜?”
身边的小师弟们羡慕的望着艳生,馋得口水直咽。
魏老板笑了问:“潘军长,听说您最近又高升了?”
“呸!我那也叫高升,那还不是空给了个军长的虚名,这兵力丝毫不给补。说是一个军,也就和一个师的兵力差不多。”
骂骂咧咧的说了几句,身边一位年轻些的将军说:“老潘,想好了没有吃什么?今晚我请了。”
魏老板搭讪了问一句:“这位是~~”
“看你这二五眼,这位,这是胡子卿司令的本家哥哥,胡孝诚旅长,不认识?”
魏老板搪塞着寒暄几句,看了这些人离开,琴师老马嘀咕说:“这主儿,胡孝诚,听说可也是个吃喝玩乐无所不精的主儿。不是胡子卿大病不起吗?他这个堂兄近来上窜下跳得厉害,保不住东三省就是他日后的江山呢。”
正在说着,一位副官模样的人跑进来直对了魏云寒过去,立正敬个礼说:“小魏老板,我们司令请您明天中午去吃饭。”
魏云寒停下手中正在解的勒头问:“你们胡司令不是还住在协和医院呢吗?”
第三卷3章毒瘾
更新时间:2008…9…1714:32:53本章字数:3686
官解释说:“胡司令是还住在协和医院,只是这些天些,人也精神多了,就想喊些老朋友去小聚打牌。”
魏云寒接下了那张花哨的请柬,心想胡子卿定然是近来心情好了很多,不然也不会连一张请柬都弄得这么精致,连上面那行小字都是胡子卿的笔迹。
副官走后,魏振飞捻过请柬看看,也是无奈的摇摇头说:“做我们梨园行的,这种场面上的应酬也是少不了。但沟壑自在人心,好自为之吧。”
小艳生才同潘军长离去,他就收到了胡子卿的请柬,魏云寒边卸妆边对父亲说:“爹,您老但放宽心,你自己教出的儿子还信不过吗?”
魏振飞对了小泥壶吸了口茶,又想起什么问道:“云寒,按说你这年龄早该娶媳妇了。也不要忙了演戏,你娘近来给你物色了几家不错的女孩子,你回头去看看。”
提到这话题,魏云寒呆愣了片刻,又自嘲的笑笑:“爹,这种事都是水到渠成,月老的红线不知道系在谁家姑娘脚腕子上呢。到时候自然有个分晓。”
“这可不能由了你!”魏振飞手中的蒲扇打了云寒的头一下:“爹还等了抱孙儿呢。”
说到这里,又黯然的叹息说:“你大哥一家这一走,家里没了孩子还真冷清。”
“不是您老新给我收了几个小师弟吗?还不够热闹。”魏云寒说,看已经看了父亲侧头去擦着老泪。
大哥走的很突然。一早醒来就看了空荡荡地屋里留了一封信,都没有事先打任何招呼。信里只说不孝儿子去另谋生路,不在二老眼前惹二老烦心生气了,家里一应事务就拜托给小弟云寒。
看了信,父亲没说话,反是母亲这个大娘大哭了起来。父亲就在那空荡荡的屋里坐了一天不说话,不吃不喝,手里把弄着大哥瘸腿时有时拄着的那根拐杖。
晚上散戏到家。云寒喝了母亲端来的冰镇绿豆汤。心里舒服许多。
“小毛子。爽快吧?”母亲凑到他身边神秘的问。
魏云寒看了母亲的表情,就知道娘又是为了他的亲事,半含娇嗔的拖上声埋怨:“娘……您能不能省省,不要总操心这个事了。”
“不操心能行吗?老大不小了,这转眼就快二十地人了。这怎么也该娶媳妇成亲了。”
见云寒漠然不语喝着绿豆汤,母亲试探问:“你该不是心里还在惦记你那个不干不净地表姐?“
“娘,别提她行吗?”魏云寒起身嗔怒。
母亲拍了他一巴掌责怪说:“让娘说中了不是?那个狐狸精害得你大哥断了腿。还来纠缠你。你可别和她傍到一起。你仔细了你地皮,你爹知道了不饶你!”
第二天清晨练过功,魏云寒指点了几位小师弟吊嗓子练功后,急匆匆的梳洗换了身米黄色的长衫去医院见胡子卿。
医院后一座小楼,冒似寻常,可是进去后却是别有洞天。
里面的布置不像是医院,反像是温暖舒适的家。
副官引了魏云寒来到客厅等候,小茶桌上一只歪脖花瓶里斜插了一束野花。紫色和黄色相间。简单却别样有格调。
门外传来一阵说笑声。魏云寒起身,见进来的胡子卿面色蜡黄,两腮紧缩。只是那双俊眼还依然明亮有神。
胡子卿穿了浅色的吊带西裤,裤形挺括,衬衫也是质地考究,看得出他精致地修饰过。
身后跟进的人令魏云寒眼睛一亮,却是杨汉辰。
魏云寒笑容可掬的迎上去问好,问了胡子卿的病情,又问了杨汉辰别来无恙?
寒暄过后,胡子卿吩咐人上来果品,这才牢骚的说:“前些时候去西京,傅外长家里来了批新鲜的芒果,我一时嘴馋兴起,就吃了个没完。”
胡子卿自我解嘲说:“起先我还在想,哎,这老傅辛辛苦苦弄来的芒果,虽然都送了这筐给我,我怎么也给他们留一些。数一数一共十个,我就寻思我吃六个,剩下四个分给明瀚、老傅、傅太太还有小碧盟吧。可谁想吃了六个,觉得不过瘾,心想这明瀚吃芒果也是暴殄天物。”
“怎么我吃芒果就算是暴殄天物?”汉辰负气的问。
两位好友在逗趣着。
“你吃东西没挑没捡,吃梨吃芒果在你嘴里一个味道。”胡子卿仰靠在沙发上,一副慵懒地样子。
汉辰一笑:“我说平白地如何病来如山倒,原来是自己去吃独食惹来的病。”
胡子卿一挑眼说:“凭你怎么说,反正我当时想,谁在乎这一个芒果,明瀚不会在乎,所以我心安理得的就把留给你地芒果吃了。”
汉辰苦笑不得,嘴角带了一抹难言的笑意直摇头。
“后来吃了那个芒果还不过瘾,那三只剩下的芒果总向我招手。我就想,要说这小盟还是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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