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已经快五岁的南瑾沉。懂事了许多,她知道她母亲生病了,病的很厉害,她每晚都会偷偷地躲在被子里哭。
因为她母亲很长时间都不和她一起睡觉了,而且又一次她在觉得母亲睡着了,准备偷偷地去睡在母亲身边的时候,发现母亲在不停的咳血。
每咳一次,她都会忍不住的缩卷着身体痛吟起来。
从那日之后,南瑾沉就会每天在下人都睡了的时候,偷偷地跑到母亲的房间,躲在卧房的门外,靠着墙壁守着母亲。
一日复一日,那样的生活一直延续了三个月。
突然有一天晚上,女人挣扎着下床,走到床边吹响了脖子上戴着的哨子,不一会一只小鸟飞来,女人从衣襟上撕下一块,咬破手指在上面写了话,然后绑在小鸟的腿上。
南瑾沉因为一直都在注视着女人,看着她在窗口站了许久,突然回头的时候,她一紧张,结果就撞到了墙上。
女人听到声音,走了过来,才发现了她。
女人看着她,笑着,却流着眼泪,在她面前蹲下来后。伸手轻抚着她的脸颊,哽咽着说:“娘亲再也不能陪着我的沉儿了,但是沉儿要记得,娘亲永远都是爱你的,娘亲不在的时候,我们沉儿要听父亲的话,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南瑾沉知道母亲说的不能陪着她是什么意思,所以她用力地点着头,答应着,可是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掉落了下来。
女人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努力的笑着问道:“沉儿怎么哭了?是不是心口又疼了?娘亲给你的药呢?你没有按时吃吗?”
南瑾沉只是哭着摇头,什么也不说。
女人看着她哭的不停,心中越发的着急,也越发的忍不住的咳嗽起来。
看着女人用手捂着嘴。鲜血却渗透指缝流了出来。
看着鲜血,南瑾沉哭得越发的厉害,她不像一般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她只是无声的掉着眼泪。
女人因为咳嗽的说不出话来,可是看着她一直在哭,心中着急不已。
良久之后,女人终于咳嗽的不再那么厉害,准备开口问她的时候,她却扑进了女人的怀中,紧紧地抱着女人哽咽的说道:“娘亲说过要陪着沉儿长大,要看沉儿成亲,生小娃娃的,娘亲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沉儿都没有长大。您离开了,沉儿难过的时候要找谁。
沉儿要听故事的时候,谁来给沉儿讲。
娘亲,求求你不要离开沉儿好不好,沉儿每天都在按时吃药,沉儿的心口也不再疼了,求求娘亲不要离开沉儿。”
听着她的话,女人也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她何尝不想看着她的宝贝女儿长大,看着她成亲生子,只是老天不给她这个时间。
那一晚,女人将她脖子上戴的哨子给了南瑾沉,就是她现在脖子上戴的,女人还告诉她,以后她不在了,她的药就不要每天吃了,要等到心口疼的时候再吃。
女人给了她一个药瓶是,说里面有颗药,五年后,如果她的药吃完了,就把那颗药找一个武功高强之人给他服下,待七七四十九日后,就用他的心头血为药引,配上她写得药方,就能配制出治她心疾的药了。
那一晚,女人给她说了好多好多的事情。
天亮后,她有些撑不住的睡了过去,醒来后,却发现身边没有了娘亲的影子,她哭喊着跑出房间去找娘亲,父亲过来告诉她,娘亲出门几日,过几天就回来了。
她以为父亲在骗她,没想到几天后娘亲真的回来了。
只是女人回来的时候,身边带着一个男子。
当天晚上,女人就将她所有的内力都传输给了她,说可以保她几年内性命无忧。
第二天她早早醒来,坐在床边等着女人醒来,只是她等啊等啊,女人都一直没有醒来。
两个时辰后,父亲下朝,过来看了之后,才说母亲已经去了。
她接受不了,心口也骤然疼了起来,不一会她便疼的晕厥了过去。
再次醒来后,已经是三天后,府中所有人都说她母亲已经下葬了。
那一天她在院子里呆坐了一天,人由谁来劝,谁来哄,她都不言不语一声。
没过多久就下起了大雨,下人让她回房间,会被雨淋坏的,她不听,她想那么疼爱她的娘亲知道她淋雨了,一定会像以前一样,笑得一脸无奈的将她抱回房间,然后就会一边给她擦头发,一边说她调皮不听话的。
只是她没有淋多长时间,就被她父亲抱回了房间,那一晚她就生病了,时好时坏,反反复复。
一个月后,她便一直高热不退,几天后,她就被烧成了傻子。
感觉有涩涩的液体流进口中的时候,南瑾沉从回忆中拉回了神思,抬手轻轻一擦,才发现自己已经因为回忆而泪流满面了。
虽然那些记忆不属于她,可是她却感同身受,这也许是因为她的灵魂在这个身体里的原因吧。
看着近在眼前的女人,那个记忆中那么疼爱南瑾沉的女人。
她紧张。忐忑,又激动不已。
许久之后,她紧握着手,张张嘴,好半天才发出声音,小声的喊了一句:“娘亲。”
“娘亲,我是沉儿,我是你的沉儿。”
看着紧闭双眼,没有丝毫反应的黎宛若,南瑾沉又请轻轻的低语了一声。
眼泪再次扩夺眶而出,她死死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也许原主还残留着意念,又或许因为原主的记忆,在她喊黎宛若娘亲的时候,心是那么的疼,却又泛着丝丝的甜蜜和幸福。
走上前,轻轻地握住黎宛若的手,南瑾沉再次低语道:“娘亲,您已经睡了十年了,难道您还没有睡醒吗?娘亲,你给沉儿的药让沉儿弄丢了,沉儿的药也快用完了。
娘亲您赶紧醒来好不好,沉儿现在心口好疼,可是沉儿的药快没有了。
娘亲……”
眼泪模糊了视线,南瑾沉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她在呼唤着黎宛若,还是原主残留的意识在呼喊着。
总之……她的心口好疼,她的感觉好真。
“沉儿。”
低低的一声呢喃,就像是从前黎宛若常常看着她轻声呢喃一般。
南瑾沉身子顿时一僵,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手中紧握的手也动了一下。
她紧张,她激动,她有许许多多说不出来的情绪在涌动着,最后都化作了一声低喃:“娘亲。”
☆、85
小手用力地抓着黎宛若的手,泪眼朦胧的看着她,心中绷的紧紧地,等待着眼前的人睁开眼睛。
可是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面前的人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随着时间的流逝,南瑾沉开始怀疑刚才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觉。
可是她不甘心,不甘心她如此期待着等待着醒来的人,还要如此沉睡下去。
她等不及了,北辰墨的身体也等不及了。
可是黎宛若双眼依旧紧闭,丝毫不像是刚才有苏醒迹象的人。
南瑾沉蹲着的双腿无力地跪了下来,抓着黎宛若的小手也慢慢地滑落了下来。
是她痴心妄想了。
她母亲的种种迹象都跟北辰墨说的玲珑母亲那么的相似,玲珑的母亲沉睡了十多年都没有醒来,她母亲又怎么会是例外的呢。
抬手擦去脸上的泪痕,南瑾沉转过身靠在白玉床上,双腿屈起,下巴抵着膝盖,双眼呆滞的盯着地面。
她的时间不多了,她要如何让沉睡的黎宛若醒来呢。
对了!
南瑾沉突然猛地抬起头,神情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我怎么忘了,外婆之前说过母亲会在十年后醒来的,我怎么因为玲珑母亲的事情就忘了呢。”
南瑾沉自言自语着站了起来,快步的朝着外面走去。
站在屏风后面的素素看到她出来,赶紧点亮了手中的烛台看着一脸喜色的她问道:“看姑娘如此开心,可是夫人醒来了?”
“没有,不过我有办法让母亲尽快醒来的,我现在要出一趟远门。”
一边回答着素素的话,一边朝上面走去。
跟在后面的素素听到南瑾沉的话,忍不住的问道:“姑娘是现在就要离开吗?只是离王那边你要如何交代?”
听到素素的话。南瑾沉停了下来。
是啊,她只想着赶快去找外婆,却忘记了此番她是跟着北晨墨出来的。
忽然之间,双腿好像变得有些沉重了。
南瑾沉一步一步,慢慢地朝前走着,心里在盘算着要如何跟北辰墨说她要离开。
回到第一楼后,南瑾沉躺在北辰墨开好的房间内,心中乱极了。
一边她不想离开北辰墨,可是另一边她却又不得不离开,而且离开,要找什么样的借口?
南瑾沉越想越烦乱,忍不住的揪了揪头发,痛苦的哀嚎一声。
“怎么了?”
北辰墨一进门,就看到南瑾沉躺在软榻上,双手薅着头发,痛苦的哀嚎着,心中顿时紧张了起来,快步走到软榻前问道。
听到北辰墨的声音,南瑾沉顿了一下,然后慢慢地松开手,看到北辰墨眼中明显的紧张和慌乱,她扯起了一抹笑容,从软榻上坐了起来,笑着回道:“没事。你的事情处理完了吗?”
北辰墨双眼紧紧地盯着南瑾沉,见她也确实不像是欺骗他,便也放心了,点头嗯了一声后坐了下来。
“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是不是有些闷,要不要出去走走?”
南瑾沉下午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北辰墨一清二楚,想到她跟素素见了黎宛若后从那院子出来后的落寞悲凉的神色,北辰墨心疼不已。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房间里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可是他不想看到南瑾沉难过的样子。
于是心疼的提议道。
想着距离晚饭时间还有一点时间,而且岚城的风景也是出了名的好,于是南瑾沉点头同意了。
因为脸上的面具太过显眼,可是不戴面具,脸上的疤痕也不普通。
思来想去,北辰墨选择了用戴一张人皮面具。
让南瑾沉等了一会,北辰墨回了房间,再次出来的时候,换了一身普通的衣服,再配上脸上同样普通的面具。
只要忽略了那一身傲然之气,饶是谁也想不到面前这人就是曾经的战神,如今的残王。
南瑾沉看着面前陌生的脸,忍不住愣住了,虽然北辰墨脸上的面具陌生的很,可她总有种熟悉的感觉。
“走吧。”
看着发呆的南瑾沉,北辰墨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然后习惯性的牵起了她的小手,朝着前面走去。
被北辰墨牵着的南瑾沉,一直慢他一步的仰着头看着戴了面具的他。
“小丫头,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遇到我,你就死定了?”
七年前,在她陷入危险的时候,被那个人救了后,他看着她语气淡漠的说了这么一句。
她想回答是的,如果不是他的出现,那一天她真的会丧命在那里。
只是那时候的她实在虚弱的没有说话的力气,就连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面前救她的人的样子,都好难。
在之后,她陷入了昏迷,只是在昏迷之前,恍惚中她好像听到救她那人说话了,只是说了什么,她没有听到。
“你这么盯着我看,可是因为不习惯我换的这张脸?”
对于南瑾沉一直盯着他看,北辰墨是感觉得到的,所以到了楼梯口的时候,他停下来,回头看着依然仰着头看着她的南瑾沉,压低声音,轻柔的问道。
又盯着北辰墨看了半响后,南瑾沉收回视线,看着楼梯淡淡的回了句:“没有。”
我看你,只是觉得你好像那个人罢了,只是我心里清楚,你不会是他的。
看着神色有些漂游的南瑾沉,北辰墨心下叹息一声,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牵着她的手下了楼梯,出了门。
从第一楼出来,一路向南,一路上,因为南瑾沉时不时的出神,所以两人也几乎没有说话。
不知道走了多久,南瑾沉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他们已经走到护城河边了。
看着湖面平静的湖水,南瑾沉松开了北辰墨的手,走到护栏前面,看着湖水,声音有些沉闷的问道:“冥枫,你说有朝一日我们像以前一样分开,你会像我想你一样的想我吗?”
面对南瑾沉突然抛出来的问题,虽然明知道是她在问冥枫,可是因为没有坦白,所以北辰墨只好回答。
他几乎没有想就回道:“不会。”
北辰墨的回答让南瑾沉吃了一惊,猛地回头看着他不禁问道:“为什么?”
南瑾沉实在没想到北辰墨会这样回答她,她以为她爱着的男人也跟她爱他一样的爱着自己。
那么就像前世一样,她虽然不像恋人之间那样的爱着他,可是她却像亲人一样的爱着他。
所以前世在冥枫离开的最开始的那一段时间里,琉璃整个人都陷入痛苦中无法自拔。
冥枫的离开,让她觉得她的世界都坍塌了一样。
因为从小两人就认识,一直在一起,所以冥枫的离开,让琉璃一时间根本承受不住。
如果不是冥枫离开前让她替他活下去,她想她根本不会在他离开后,一个人孤单活着的。
可是虽然后来她从沉痛中换过了神来,她开始认真的生活,只是她却从来不敢去想冥枫。
因为一旦触碰到了心底的伤口,她就会撑不下去。
但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她问北辰墨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会给她这样一个答案。
看着南瑾沉眼中的震惊和不敢置信,北辰墨从未认真的说道:“因为如果你离开了,我想我也不会活下的。”
这个问题即使以前没有想过,北辰墨也知道,面对他从小看着一点一点长大,一点一点的在他心中生根发芽的人。
如果有朝一日,她离开了,那无异于是连他的心也带走了。
试问,一个人没有了心,他还要如何活下去。
所以他不用想,也知道,如果有一天南瑾沉离开了他,他不会选择痛苦的活下去的。
面对北辰墨给的回答。南瑾沉很长时间没有反应。
说不感动是假的,毕竟是自己爱着的人说出的这样答案。
可是想到如果真的因为自己离开而眼前这个人不火下去的话,那她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眼眶逐渐有些湿润起来,在眼泪掉落之前,南瑾沉慢慢地走进北辰墨,靠在他的胸前,双手慢慢地环上他的劲腰。
听着北辰墨强而有力的心跳声,缓缓地闭上眼睛,两颗晶莹的泪珠终于滚落了下来。
开口,语气有些艰涩的说道:“你可知道,前世在你离开后,我有多痛苦,可是每当我觉得自己心痛的再也撑不下去的时候,我就会想到你离别前对我说的话。
你说。琉璃,我对不起,我再也不能保护你了。
对不起,我食言了。
可是你要好好的活下去知道吗?你要将我的那一份也替我活下去。”
听着南瑾沉讲述着她和冥枫过往的点点滴滴,听着她说在冥枫离开后,她心痛的活不下去的时候,北辰墨觉得她的话中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锋利的匕首,在一点一点的凌迟着他的心。
他何其不想说,沉儿,你可知道你说的话,也让我心痛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沉浸在回忆中的南瑾沉,自然不知道北辰墨此刻的心有多痛,而所有的痛都是因为她。
“冥枫,你可知道在你离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是恨你的。
恨你的食言。恨你不给我跟着你一起离开的机会。
你知不知道没有你的世界,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前行。
只是我答应了,我要替你活下去,所以即使前路再艰辛,我也咬牙挺了过来。
可是你知道我用了多长时间,才从你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