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错误的报恩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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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错误的报恩套路-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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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腔厚重。
  蓦然一止。
  云涯想笑,泪流满面:“果然还是,小骗子!”
  这手,曾温柔抚着他的泪痣,她爱重着夸他容貌昳丽。
  这手,曾拂过他身上周身的伤痕,双眸不掩难过望着自己。
  而今这手冰凉在他脸侧再也暖不起来。
  他抬头泪眼斑驳看着这手,夏暖衣袖下滑,云涯怔住,盯着手臂上那乌紫的一点,颤着唇却说不出一个字。
  那痕迹似乎在嘲讽着。
  她等了他太久。
  这具俗世肉身,已是长出了尸斑,不该再停留红尘。
  夏暖,
  不在了。
  云涯胸中翻涌不止血气,他将夏暖的手搁回塌上,单手捂着心口,咬着牙关。
  手再将白布慢慢拉好。
  他想强自压下去,奈何这次压不住,内息紊乱。
  一张嘴便是吐出口血来。
  水千看着云涯慢慢倒下去,心里一霎停了跳动。
  下一刻立即去接住他,一探脉象,心头冰凉。
  清风决要求修炼者静心凝气,他失了五年内力,又情绪起伏过重。
  本就是清风决第九层。
  练岔了,俗称,走火入魔。
  水千想叫叫不出,想说话也说不出。
  半晌:“麻烦洵青姑娘,能叫水东进来么?”
  只有水东能止住他周身大脉。
  云涯嘴角那血,红的触目惊心。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是互相伤害的一章。

  ☆、葬平生·三回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看转折的明天一起来吧,今天又是互相伤害呢~
算了下,7月4日大结局章节,没几天了~
  还是夏玮进得门来,封了云涯周身的大脉。
  水千的谢字还没说出来,夏玮道:“修炼清心诀,反噬了,带回踏云楼去,要么废了几层功力,要么废了清心诀……”
  水千所有的话都说不出。
  翌日。
  安阳王发丧,皇宫敲钟。
  迟来的五声钟响震彻京城。
  萧羽终于同意夏暖入棺封盖。
  封棺时,他站在一侧,脸色苍白,眼神清明。
  夏玮同他并肩站着,只安然瞧着,一言不发。
  皇族人死后皆入皇陵,交由守陵人看管。
  水千又来了,夏玮不见,执意发丧。夏玮萧羽一路跟着棺材到皇陵,等到算好的时辰,夏玮拿着铁锹为夏暖棺上亲自铲上第一捧土。
  仪式看似冗长,一个恍惚也过去了,守陵人拿了一捧白菊与夏玮和萧羽。
  夏玮接过,眼眶深红,慢慢俯身将白菊放在埋棺处。
  “入土为安罢。”
  萧羽将手中花和夏玮并放。
  想说的太多,最终只轻声道:“下辈子,一世康健。”
  出皇陵的时候,萧羽还是恋恋不舍,夏玮过去握住他的手,他一霎就忍不住又濡湿眼角,萧羽道:“我脑子里,全是她小时候还抓着我衣角舍不得我去外地办事的样子,怎么一下子人就没了呢?”
  夏玮叹息,单手拥着他,萧羽顺势将脸埋在了他肩上。
  夏玮艰难道:“慢慢,会好受些的。”
  中年丧子,如何好受?
  萧羽却问不出这话来。
  那日之后云涯迟迟未醒。
  踏云楼一干人拿着没办法,只能勉强维持压制着云涯脉息和紊乱的内力。
  他们功力不够,亦是不敢贸然出重手,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让情况更糟。
  第二日,水东出声道:“要不,废了清心诀罢?”
  水千声音嘶哑:“郡主已经没了,再废了云涯一身功力,要他以后……怎么办?”
  踏云楼一众人迟迟答不上话。
  第三日,云涯脉搏越发低沉,水千在他床榻边熬苦了整个人。
  若是他们出手,功力废只能全废了,废?不废?
  第四日。
  水南听下人禀报,跑到门口的时候,见着来人差点落下泪来。
  “师父,太好了。”
  张竹轻抬眼,携一身倦意,但听徒儿这话,心里也弥漫上说不出的疲惫。
  “阿云,清心诀练岔了?”仿佛早就知道一般,张竹问。
  水南连连点头。
  清心诀一共十二重。
  能练到第七重已是不可多得,云涯已经至九重,需要极高的天赋和极坚韧的性情。
  张竹把着云涯脉,只有叹息。
  历来情动之后,这清心诀就难练上去,可他这劫,却来的太突兀了些。
  张竹打发水千道:“门外守着,我化去他三重功力,别来打扰。”
  水千含着泪忙不殊点头。
  张竹耗时一日,终于化去云涯三重功力。
  他修整了几日,再次为云涯把脉,最终决意度三年内力给徒儿。
  这期间,京城大街上见不到红,全是满满的白。
  皇榜已经发丧。
  夏暖也入皇陵。
  云涯昏睡不醒。
  安阳王准备带着萧羽去蓉地住几日,出城的时候,一个身影拦在他们马车前。
  不多时,上来个娇俏的女子,周身难掩连日赶路的疲倦。
  南夜阑问:“郡主走了?”
  夏玮答:“走了。”
  南夜阑斟酌半晌,问:“下葬了?”
  夏玮点头。
  南夜阑长叹口气。
  ……
  临近年关,大雪下个不停歇。
  云涯醒来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京城寒意更甚了。
  水千见着人醒过来,松了口气,忙上忙下打点。
  云涯唤她来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得到回答,又问:“下葬了?”
  水千答是,云涯垂眼:“师父回来了?”
  水千点头。
  之后几日,再听不得云涯说话。
  养伤却不需要旁人劝,乖乖卧床修养,端去的药,也喝干了的。
  只是饭量变小了,送饭去的婢女道,一碗饭,有时候要吃上小半个时辰,桌上的菜都凉了,都不知道端不端下去。
  水千决意去劝一劝。
  她给云涯送饭去,果真是如婢子所言,一碗饭也要吃许久,喝粥的时候,连菜都很少用。
  水千道:“你该多吃些。”
  云涯慢慢咀嚼,不答话。
  水千深吸口气,道:“我们都知晓郡主已经……阿云,你还有那么长的路。”
  云涯拿筷的手一僵,抬眼来看水千,连情绪都没有的眼神,水千心里闷得慌,也担忧着。云涯闭眼,慢慢将口中的饭嚼碎咽下,方才放下碗筷,直视水千。
  水千心里惴惴不安之感愈发强烈。
  云涯这么多天来终于开口说话,声音粗粝沙哑:“我能吃的,就这么多……你们都别来了,我想一个人待着。”
  言罢,思量片刻又道。
  “若是过几日我能多吃了,我会吃的。”
  水千咬唇:“我本就是被你以婢女身份带进踏云楼来的。”
  云涯淡淡道:“现在不是了。”
  水千盯着云涯,他又慢慢开始吃饭,视她如无物。
  守着云涯吃完饭,果真吃的很慢,水千看着,他好似当做任务在完成一样,纵然不喜欢,也勉强自己做完……
  水千心内叹息。
  收拾碗筷,云涯瞧着她,突兀道了句:“水西喜欢你。”
  水千动作一滞,又接着收拾,不冷不热回:“那是我的事。”
  收拾罢,水千便抬头去看云涯,等着他说完。
  云涯道:“该惜取眼前人。”
  这话说完又像是想到什么,摇了摇头,再不多话。
  水千看着云涯,他好像又不在意她了,起身走到书案前,拿起笔,动作轻缓慢慢抄写着无序杂乱的诗句。水千沮丧端着碗筷就走,一推开门就是水西,她怔忪片刻,水西熟练接过她手上东西,道了句:“走啊。”
  她忙跟上。
  如此复十日,大年初二的时候,婢女找到水西道:“堂主说,他恢复得差不多了,请主事去给他把脉。”
  水西有些茫然,还是去了,到了屋子里,云涯穿戴整齐,只是瘦了,穿着丧衣,神色太……太淡薄了些,余的,瞧不出变化。
  云涯伸出手来,水西竟是也没问一句话,一摸,果然脉息稳定了,人好的差不离……如果他不是这种模样……
  把完脉,云涯披上毛皮大氅,配好剑。
  水西后知后觉:“等等,你这是,要走?”
  云涯道:“有些小暖的……遗物,我要去取。”
  话落,一推门就出去了,丝毫没问自己的身子情况。
  水西反应过来,这是算好了要走的,叫他来,不过是为了堵住踏云楼的人嘴。
  抬头看门外,已经没了云涯背影。
  安阳王府。
  洵青这些日子一直留在安阳王府。
  夏暖死了,她也没签过卖身契,按理说是该走的,但是夏暖的东西还没交到云涯手里,她不放心走。
  这个年,过得冷冷清清,全府上下都是。
  别的院落还可以说是没气氛。
  郡主的这个院子,却是随着夏暖的离开,活气都被带走了。留下的人,无非她和霜河罢了,两个人,整日打扫也要不了多久,余下的,又是整日的寂静。
  期间王爷和萧爷也来过几次。
  洵青瞅着安阳王在夏暖的屋子里抹眼睛,也不敢上前搭话。
  云涯来的时候,洵青有些愣愣。
  月余未见,云涯脸颊瘦削,气色不差,就是脸色透着苍白。
  在内屋脱了皮毛的大氅,露出那一身雪白的丧衣,云涯似是习以为常,洵青倒是有些难过。按理夏暖未过门,云涯不需如此。
  “云大人,随我来。”
  云涯点头。
  洵青将夏暖的那个大箱子打开。
  首先拿出一个包袱,打开来,是件月白的春衣。
  “这是郡主做给云大人的,说是来年春日穿。”
  又拿出个小盒子。
  打开是八颗夜明珠,洵青:“这是萧大人说了要给云大人的,萧大人说,郡主房里的这些东西王爷不准动,只有将郡主小时候最心爱的玩物赠给云大人,一共九颗,只是有一颗郡主小的时候就找不着了,望云大人莫要同王爷一般见识。”
  拿出个紫檀匣子,洵青却不打开。
  “这里面是郡主准备的嫁衣,绣了一半不到,郡主的眼睛便是不好使了……郡主说,还是应该她来绣,我们就没动,这一套,王爷不要,我留了下来,想了想还是应该给大人。”
  又拿出个小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枚平安扣,正是云涯送给夏暖的那一枚。
  “这是郡主有次晕倒之后,就摘了下来的,郡主让放在箱子里,我想着,该是给大人的。”
  最后拿出个小盒子。
  打开来是三封书信:“这是郡主写的,写了许多,留下的就这三封,郡主也没说,但我知道是给大人的。”
  洵青看得云涯一眼,对方已是眼眶深红。
  她叹口气道:“我还有个锦囊,里面有一缕郡主的头发,郡主曾经说过,要我带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恕我,就不能给大人。”
  云涯一样一样看过,伸手去摸那月白的春衣。
  手到一半,落在空中隐隐发颤,他根根手指收紧,又放于身侧,闭眼半晌,睁眼时吐了口气,极力压抑着。
  云涯伸手取下脖颈上的那一枚平安扣,只道:“能劳烦姑娘将这两枚平安扣一起编成链子系在手上么?”
  洵青诧异,顿时反应过来另一枚指的是夏暖留下的那一枚。
  “大人稍等,我不是太会这些,我将霜河叫过来。”
  云涯点头,又问:“这个大箱子我能一齐带走么?”
  洵青:“可以。”
  洵青带霜河回来后,云涯坐在夏暖闺房中,安然望着窗外纷飞大雪,只是方才拿出来的东西都被他一一收好了。
  霜河测过云涯手的尺寸,取了些朱色绳结来编手串。
  云涯整个过程都极安静,霜河将之前在平安扣上链子的碎石也编进手串,编好之后,云涯试了试,刚刚好,就戴在了手上,随手拉起袖子掩住。
  临了要走。
  云涯问了句:“她走的时候,难受么?”
  本是长久的沉默,他蓦然一出声洵青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在小几上像是睡着,手中握着寒梅,脸上……”
  洵青没说下去,云涯去看她,洵青苦笑还是说完了。
  “泪流满面,想来,是舍不得走。”
  云涯要动的身子又静止片刻,舔舔唇,沙哑道:“谢谢姑娘。”
  洵青摇头。
  云涯不再问,带着箱子走了。
  洵青看着他的背影在大雪中踽踽而行,说不出内心的难受。
  送走云涯,洵青蓦然想到,她也该走了。
  此念一起,她竟然觉着十分惘然。
  天地之大,自此,孑然一身,无处为家。
  踏云楼。
  看完信,数完东西,已是夜深。
  洗漱罢,将大箱子放在床头。试了试那身月白的春衣,刚刚合身,连纹理都绣的不显山不露水,挺好看。云涯小心将衣服脱下来,叠好包上,放在箱子里。又将紫檀匣子抱出来,独自坐在床上,慢慢打开,一身正红绣金绕银。
  左边衣领上有凤,右边衣领上空空一片,那里本该有一只凰,大夏常见的嫁衣模样,云涯的手落在空空的右处,指尖颤抖。
  忍了一日的泪,就这么突兀的落了下来。
  他扶着匣子盖,低下头去,肩头抖着,泪流着。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以前还有一只手执意要去摸他的脸。
  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了。
  时光荏苒,一转眼,已是春日。
  洵青初五就离开了安阳王府,踏云楼隐隐有些消息,却并不能时时知晓人在哪。
  云涯自那日出去后,回来又养了一段时日。
  身子彻底差不离后,开始处理踏云楼中的事物。
  堆积的事物,十日就理顺了,张竹不走了,在京城置办了宅子,和南夜阑的婚事定在夏末,时不时回踏云楼看一眼。
  期间宁植来找过一次云涯,水千隐隐听得争吵声,宁植走的时候倒是一脸平静,只是云涯气的回屋躺了一下午,众人都不敢过去。
  第十一日。
  云涯问水千:“之前让你找的孩子找的怎么样了?”
  水千:“有几个根骨好的,都在外楼。”
  云涯:“我去普渡寺一趟,后日回,回来了要见他们。”
  水千应是。
  再去普渡寺,云涯心情说不上好说不上差。
  夏暖的长明灯本是生灯,现在已经移换了位置。
  云涯找到的时候,为灯添满了灯油。
  静静在灯下坐了一个时辰。
  住持到的时候,云涯就看着那灯。
  住持和安阳王交情匪浅,合掌宣了声佛号,道:“逝者已逝,云施主切莫太过悲伤。”
  无数人对他说过这句话。
  片刻后,云涯首次回答了句:“不知如何看开。”
  “死者皆入轮回,郡主这一世已然过去,再不受毒发之苦。”
  云涯未回头。
  “皆言人死如灯灭,但那是对死者而言。活着的人,譬如我,譬如王爷,都是当局者迷,看不开的。”
  住持不再劝,坐在云涯身侧,念了段往生咒。
  住持要走的时候,云涯道:“大师,后山多桃树,我想挖一颗走,可否?”
  住持:“缘何?”
  云涯:“我和郡主相遇在后山,那时,桃花正开。”
  住持:“如此,云施主请便。”
  云涯在山上多住了两天,到处走动时路过一块大石。
  他问:“为何叫封刀石?”
  随行的小沙弥道:“有许多江湖人士来我普渡寺皈依,造下过杀孽的,用此石磨刀封刃,方入我佛门。”
  云涯看得那石头一眼,点了点头。
  桃树挖松动后,云涯没立即挖出带走。
  他离开普渡寺前又去了那石头处一趟。
  取出常年的佩剑,已剑刃拭石,剑锋不再。
  收剑入鞘,转身离去。
  

  ☆、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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