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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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宠-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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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漪严肃点点头,然后把蹭干净了的手慢慢缩回身后。
    
    第16章 山崩
    
    车队缓缓行了两日,期间在一处驿站歇了一夜,因景旻好奇京外街道要带着妹妹出去玩儿又耽搁了大致两个时辰。遥遥算来,离八仙山不多不少应该还有三日的行程,不想这时,知漪似乎着凉了。
    由于那场冻伤,知漪体内一直有寒病,在转季时最需精心照料。但在宫外总会有些疏漏,她又因初次出京和景旻一样兴奋,想是出马车游玩时玩得太过了。
    知漪蔫蔫地倚在徐嬷嬷怀中,额前滚烫,景旻伸手堪堪一触立刻缩回,自责道:“都怪我,非要把妹妹带出去玩儿。”
    太后宽慰地拍拍他,转向原嬷嬷,“萧太医怎么说?”
    原嬷嬷方掀了帘子进来,小心拧了湿巾敷在知漪额上,温和回道:“说是着凉了有些烧,吃几副药歇息两日也就好了。但姑娘身子较常人弱些,恐怕歇息时经不起这车马劳顿,需得找个地方停两日才行。”
    “停就停罢,反正哀家不着急。”太后应声,立刻吩咐人去寻最近的驿站或城镇。
    很快有人回禀,道前面有条岔路,两边有官道可走,原定的那条途经山林恐怕要再行大半日才能见着城镇,另一边就近得多了,约莫一个时辰后就能见到松江城,松江城为往东一带流域的知府所在地,其知府谭之洲是两年前被宣帝选派到此处任官的探花。
    据闻这位小谭探花最出名的不是文章,反而是他的堪相之术,找他测过字的人无一不觉他是高人。他却常道这些不过是旁门左道,运数天定,但若人力极强,未尝不能逆天改命。
    太后见过此人一次,当时只觉如芝兰玉树,确实配得上探花一名,感觉颇佳。便着人快马加鞭提前去通知这位谭知府,决定在这停两日。
    知漪烧得晕晕乎乎,一路难受地直往太后和徐嬷嬷怀里钻,软趴趴地一会儿喊冷一会儿喊热,听得几个老嬷嬷心都揪成了一团。
    最难的还要属喂药,马车空间闭塞,药一端进来苦味便四处逸散,叫知漪嗯嗯咿咿地不肯张口,太后也不忍心灌,摸着知漪烧得红通通的脸犯难。
    还是景旻灵机一动,咳了咳,故意压低嗓子粗声粗气道:“喝药,不然朕生气了。”
    徐嬷嬷几人无言地看他,心道再怎么装声音也不像啊,而且皇上可不会说这种话儿。
    别说景旻这语气还真有点像,许是看他皇叔冷脸看多了,语中也有了几分冰冷的气势。知漪迷糊中分辨不了声音的真假,闻言竟真的勉强半睁开眼,委委屈屈地张嘴,小泪珠儿扑簌落下,不忘诉苦,颤着小奶音道:“皇上,欺负。”
    见状即使太后等人再忧心如焚,也忍不住齐齐笑出来,徐嬷嬷笑得身子抖动,“奴婢真想知道皇上到底做什么了,姑娘竟怕他怕成这样。”
    景旻摇摇头,“皇叔才没欺负妹妹呢,对她可好了。不过皇叔天生长得凶,妹妹肯定是被吓着了,唉,谁让皇叔长得不像我呢,像我就……哎呀皇祖母,你怎么打我?”
    他正可着劲儿埋汰自家皇叔呢,不过话越说越不像样,太后当然不会任他胡说。
    好在知漪终于乖乖喝了药,小会儿后就窝在太后怀里睡着了。
    马车内一时安静下来,只徐徐听见马蹄和车轮于尘土中滚动的声音。景旻静不下来,便探出马车一看,迎面拂来的微风让他眯了眯眼睛,再睁开时就隐约看见不远处有道巍峨高大的城墙,城门上的字龙飞凤舞,他仔细瞧了半晌,竟一个也不认识。
    太后重新戴上头冠,目含威仪,小指长长的金色护甲于明日下耀出光芒。原嬷嬷林嬷嬷二人搀扶着她下马车,轻轻于小凳上一垫,早就守在府前的谭之洲带领一众小官半跪下,齐声觐拜。
    “起身。”原嬷嬷代为开口,“太后娘娘只于此地暂歇两日,并无要事,各位大人们辛苦了,照常行事即可。”
    “是。”
    诸人退下,只留这座府邸的主人——知府谭之洲。
    谭之洲着青色官服,腰间系有同色玉佩,面容俊朗长身玉立,唇边一直噙着浅浅笑意,更显风度翩翩。倒不像个普通知府,而是话本中春上少年游的世家公子,也怪不得京城中至今仍有贵女惦记着他。
    据说谭之洲于此地治理有方,深得百姓和富豪乡绅爱戴。太后本想该是个极为清廉的官,但见这府邸装饰,亭台楼阁无不精致,流水潺潺,花树间隐有雀鸟相跃,便知这小探花确实有几分本事。
    “恭请太后娘娘凤体安康。”谭之洲微一稽首,“不知皇上近年可好?”
    他生得一副似没长大的少年面孔,此刻作晚辈姿态向太后请安,还真让太后面色稍霁,缓缓道:“皇上自然是好的,只盼着你能早日回京,为他分忧。”
    原来谭之洲是宣帝特地放出来历练存资历的,太后当初见他的那一面还是因了他的外祖母。谭之洲外祖母与太后颇有几分渊源,所以他才能大着胆子向太后献好。
    “听说您身边有人病了,可否要下官去请几位城中最好的大夫?”
    太后有些乏了不愿做声,原嬷嬷开口道:“大人不必麻烦,随行太医已看过了,只是需个清净住处歇息。”
    谭之洲识趣不再多言,领着众人到府邸南边一处大院间,早有管家领着十来个婢女在内等候,以备太后所需。
    “你们先退下吧,这儿不需旁人伺候。”林嬷嬷遣退谭府中人,扶着太后上软榻小坐,太后取下护甲,柔声道:“酣酣还睡着?”
    “醒了。”徐嬷嬷上前,怀里抱了个圆滚滚的厚毯,知漪正被包在里面。
    小姑娘醒了好一阵,但安安静静的一直没出声,只睁着大眼睛好奇地张望。反倒是景旻,进城前生龙活虎的,进城后说了声想睡便直接躺下了,吓得邱氏还以为他也病了。
    该是起了药效,知漪雪白的小脸终于又红润起来,看上去水嫩嫩的,额间只留一点余温,不再像起初那般烫得吓人了。
    “真是奇了。”徐嬷嬷来回探了探额头,“从没见姑娘烧这么快退下过,那药也没甚么特殊的啊,反倒是像……到了这儿就好了。”
    林嬷嬷斜她,“这不好事么,你反倒觉得稀奇了,许是姑娘身子比以前好了许多。”
    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理由了。
    知漪被放在小凳上,坐了会儿朝徐嬷嬷伸手,“雪宝儿。”
    太后没准猫儿上马车,每次她只有车队暂歇时才能见到自己的小爱宠。
    原嬷嬷笑意盈盈自院外掂了小猫儿进来,雪宝儿聪明,见着知漪就喵喵叫不停,被松开便一把扑上来,似乎在诉说自己的思念之情。
    它嘴边染了点点淡黄粉糕而不自知,叫人一眼便能知道之前还在偷吃呢。只有知漪看不出,搂着它捋捋尾巴摸摸耳朵,雪宝一边炸毛一边享受,长尾摇来摆去,惬意极了。
    太后含笑看着这幕,此时离她们决定改道往松江城走已过了两个时辰,暮色将至。
    一路劳累,太后不知不觉倚在榻上小睡了半个时辰,最后被雷鸣声惊醒,恍然睁眼,屋内点了几盏灯明亮无比,但外面竟是一片黑漆漆的了。
    “什么时辰了?”太后慢慢起身,目光在屋内扫视一圈,见知漪靠在小窗前好奇地听着漂泊雨声,不禁露出笑意。
    “该是……酉时正中了。”徐嬷嬷思量了下。
    太后微缓出一口气,“那今儿天暗得有些早了,怎么听着外边儿还有别的动静?”
    话音刚落,小门被原嬷嬷二人打开,她们皆是一身的雨水,在远处脱了斗篷擦拭衣裳边道:“主子,听说此地往南二十里处的官道旁小山塌了,刚好埋了两队进去不久的马车,有人报到谭知府这儿了,谭知府正着人去营救呢。”
    太后皱眉,“怎的又生灾祸。”
    原嬷嬷摇摇头,续道:“主子,那条官道本是咱们原定今日要走的路。”
    此话一出,房内顿时寂静下来,徒余烛火噼啪之声。
    太后久久不能言语,饶是她岁数不小,也从未体会过这种生死起落的感受。
    “咿~”知漪回头见众人都不说话了,疑惑出声,转眼绽开笑颜跑到太后身边,举起小手,“阿嬷~雨。”
    
    第17章 堪相
    
    知漪手心聚了一团雨水,小小肉肉的手掌幼嫩无比,带着孩子特有的生气,映入太后眼帘时便使周围景色瞬间鲜活起来。她长长舒了口气,原嬷嬷等人忙上来给她拍背,“主子,没事呢,您有上苍保佑,灾祸都会避过。”
    太后摇摇头,一把将知漪搂进怀里,微笑道:“还要感谢阿嬷的小酣酣。”
    雨水洒在地面,有些打湿了知漪衣袖,她茫然地看来看去,不知发生了什么,便学原嬷嬷给太后拍背。又指着沉睡的景旻道:“哥哥,小猪。”
    徐嬷嬷给她擦手,笑话她,“姑娘竟会说人坏话了,那姑娘知不知道自己每日睡的时辰可比这位小少爷多得多。”
    知漪歪头看她,眨眨眼,一副不知道徐嬷嬷在说什么的模样。
    “真是越来越机灵了。”太后安下心来,抱着她软软的小身子逗了好一会儿,令人领了一队侍卫去帮当地官府救援。
    一夜伴着阵阵雨声而过,许是昨日受惊,太后比往日睡得要沉些,知漪都醒来在暖塌上和自己玩了好一会儿她还未醒。
    几个嬷嬷轻手轻脚走来,见到小被子里卷成团儿的知漪都下意识对她一笑。知漪露出小酒窝来,对徐嬷嬷张开手,小声道:“阿嬷在,睡觉。”
    话刚落,徐嬷嬷见太后眼皮跳动一下,显然已经醒了,便没抱起小姑娘,故意压低声音道:“太后娘娘再不起就要误了早膳的时辰了,姑娘可还记得原先怎么叫主子起来的?”
    静太妃教了知漪许多事情,比如别人生气的时候要躲开,不然就乖一点。还有对着阿嬷的时候,亲亲抱抱是最有效的方法。
    知漪想了想,从被子里钻出小脑袋,缩进旁边太后被褥里,抱住太后吧唧一下软软印在脸上,没动静。又亲亲眼睛,亲亲鼻子,柔软微痒的触感终于让太后忍不住了,伸手抱住不安分的小知漪,点了点她,绷着脸,“捣蛋鬼。”
    语气却是亲昵极了,即使对着幼时的宣帝也从未见太后这么温柔过。知漪感觉得到,便两只小短腿并用扒上去,点着小脑袋,“阿嬷,阿嬷。”
    太后早先想要个公主,就是觉得公主娇娇软软特别可人疼。如今“小公主”的确是有了,不想是个小磨人精,带了几日便如此黏着自己,她一边心中爱极了又有种隐含欣慰的无奈。
    “皇祖母,起来用早膳了!”窗外同时响起景旻清脆的叫喊。
    “真是哀家的两个小魔星。”太后只得起身,带着两个精力旺盛的小家伙用好早膳,再在这府邸内四处走一走。
    谭府是在原来一个富商宅子扩建出的,期间好些摆设沿袭了其豪奢之风,谭之洲玲珑心思,在里面添了好些花木,立刻使府邸精致起来。太后赏过假山池水,雕廊画柱,不禁点头。
    谭之洲没有亲自去救人,一早处理好事务后便赶回府中。正好太后于凉亭小歇,任景旻和知漪两人在花圃间玩耍,旁边有几个嬷嬷看着。
    花圃不同他处,不知匠人用了什么法子,使这里温度要高上一些,合季的芙蓉牡丹等遇暖缓缓盛开,露出淡色花蕊,偶有粉色蝴蝶于花丛中纷飞,美不胜收。
    知漪自能记事来见得更多都是冰天雪地的景色,初见这些春景便好奇地盯着那些花儿和花间飞虫,同时抱紧雪宝儿不让她去挠花。
    谭之洲猜测这位小公子该是信王爷的二子,那位小姑娘……他就不大确定了。
    他向来讨小孩儿喜欢,微微一笑迈入圃中,刚一看清里面知漪的面貌,顿时停在了原地,脸色变了几下,不知是看到了什么令他失色的事物。
    几个嬷嬷同他见礼,谭之洲略点头,低声道:“这位是……?”
    他示意在里面玩耍的知漪,原嬷嬷温声道:“是跟在太后娘娘身边的侄孙女儿。”
    侄孙女儿?谭之洲更惊讶了,“是太后的小孙女?”
    原嬷嬷疑惑看他,心道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也差不多了,况且对这位谭知府也着实没必要将姑娘的身世讲得太清楚,便点了点头。
    谭之洲不禁后退两步,深深怀疑起自己的堪相之术来。他说这些不过是旁门左道,可也向来相信自己于这方面的能力。
    如今他看出这位小姑娘的命格,分明会与皇家有姻缘纠葛,更可能是身负凤命,但是,居然是太后娘娘的侄孙女……
    亲缘关系颇近,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的皇上……都说不通啊。思及自己所了解的宣帝为人,谭之洲第一次不确定了。
    他走近些蹲下身,故意带了一丝生气道:“你摘的可是我园子里的花儿。”
    知漪“咿”一声,下意识收回手,粉色的花苞却掉落在地垂在她的小绣鞋边,正是明晃晃的证据。知漪想弯腰捡起,随之而来的一阵风却把花苞吹走,瞬间不见了踪影。
    粉嘟嘟的包子脸似乎更鼓了,知漪心虚的小眼神飘向面带笑意的谭之洲,半天鼓起勇气,从旁边又摘了一朵小花儿来,摊开手摆在谭之洲面前,软嫩的声音道:“对不起,还,给你。”
    谭之洲:……
    他极力忍笑,觉得小姑娘实在是憨态可掬,顺势瞟了一眼小姑娘手相,还是得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我不要你还我花儿,你会写字吗?写个字给我看就行。”
    怕小姑娘听不懂,他尽量放慢语速,目光期待地看着她。一旁的景旻见了,两三步跑了过来,倒也没觉得谭之洲是坏人,毕竟嬷嬷们都默许了他接近,景旻是想听这人在和妹妹说什么。
    知漪才三岁多,字认都不认得几个,更别说写。不过静太妃往日喜欢抱着她持笔作画写字,兴致来时还教过知漪几次写她的小名儿“酣酣”,所以她对字是有印象的。
    接过对面递来的小木棍,知漪开始歪歪扭扭地在土上写起字来,一个“酣”字左边写得极大,右边极小,颠来倒去笔画错乱,晃眼看上去还当她是在画什么东西,亏得谭之洲眼力极好又富联想力,才猜出这是个什么字来。
    他哭笑不得,找他测过字的人不知凡几,写成这样的字真是第一次见,还是认真看起字来。
    皱着眉,他喃喃自语,“劲足,字圆,中缺火,右偏……为酣,合其手相,分明是早夭之势,但观面相又已遇贵人,该是得以续命改运……”
    “难道我真的看错了……?”谭之洲陷入疑惑中,景旻耳尖独独听到‘早夭’二字,立刻不高兴了,牵着妹妹离这个怪人远远的。
    他可是懂得这个词意思的,之前一个嬷嬷在他娘亲面前哭诉过。
    闷闷不乐的景旻把知漪带到小石凳上坐下,握着小手,认真道:“妹妹不会有事的,我这就派侍卫去把那人揍一顿。”
    知漪懵懵懂懂的,但不妨碍她知道景旻生气了,便摊开手,雀跃道:“哥哥,蝴蝶。”
    原来刚才她将一只小蝴蝶拢在了手里,此时松开,小蝴蝶便翩翩飞起在二人面前转悠。
    “妹妹真厉害。”傻哥哥景旻立刻笑了,明明没差多少的身高非要踮起脚摸摸知漪发顶,叫太后见了好笑,“元涵,带着妹妹坐在这儿干什么呢?”
    “皇祖母!”景旻眼睛转了转,决定还是不把刚才的话告诉太后,皇祖母年纪大了不能听这样的话,他回去悄悄告诉皇叔或者爹爹就好了。
    “太后娘娘。”谭之洲起身行礼,变回了原先温润如玉的模样,“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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