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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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宠-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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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中华灯溢彩,觥筹交错,浮香渺渺,众人你敬我回,正寒暄时就听得报皇上驾到,还没来得急起身,余光先瞥到了皇上身旁那位约莫八九岁的小姑娘。
    这位小姑娘他们都很熟悉,毕竟每年年节的宫宴上都能见着,皆知她是皇上和太后面前的宠儿。但,但以往不都是和太后一同参宴,搀扶着太后的么?怎么这次竟然是和皇上一起出来,而且……只微落后皇上半步?
    诸位大臣在内心倒吸了一口气,身体倒是照常行礼,心中都在琢磨着皇上此举到底是何意。如果是无意,只是为了表彰对这位慕姑娘的宠爱就罢了,怕就怕是……咳咳咳咳,这个想法实在太荒唐了。
    心思各异地坐下,想的简单的人转眼就没把它当回事,想的多的人却是抓心挠肺地止不住要把目光往首位龙椅上瞄,就想知道他们皇上到底在想什么。
    咦,那位慕姑娘的座位居然就在皇上后面?
    嗯……皇上回头和慕姑娘说话了,慕姑娘伸出小手,皇上就递给她自己腰间的玉佩了,呃……
    皇上又回头了?这次是亲自把自己的杯盏递给了慕姑娘,慕姑娘尝了一口,被辣着了,递回来了……皇上还接住又接着喝了???
    慕姑娘指着下面,是想下来玩儿吗?但是被皇上拒绝了,慕姑娘觉得委屈了?皇上那表情,是在安慰人吗??
    慕姑娘……
    皇上……
    ……
    殿中起码有一半的大臣都没心思继续同周围的人寒暄交谈,都在暗暗注意上方动作,景旻觉得他们的神情不对劲,一瞧乐了,推了推旁边的哥哥景承,“大哥,你看他们的眼神,像不像之前在财庄见过的斗鸡?”
    景承老神在在喝了杯茶,顺便拿点心堵住弟弟的嘴,“娘说了让你少说话。”
    景旻忿忿拿下糕点,狠咬一口,“不就是皇叔对妹妹好点嘛,少见多怪,他们那是没看见皇叔哄知漪妹妹睡觉的时候呢。”
    说完就被景承笑着敲了一记,“点心也堵不住你的嘴?”
    “堵,堵得住……”景旻怂了,他最怕的就是自家娘亲和大哥,大哥简直完美继承了娘亲的性格,笑面虎……
    这场小小的风波直到太后姗姗来迟才慢慢平定下来,因为知漪随之便坐到太后身边去了。
    带了女眷的大臣也不好再像之前想的那般拉自家女儿/孙女特意在皇上太后面前露个脸,这些都是活成精的人,只要有一丝不对,就不会轻举妄动。
    重要的人都到齐了,宴会如常开席,太后笑盈盈应对上来拜见她敬酒的各位命妇王妃等人,轻声对身旁原嬷嬷道:“哀家怎么瞧着这氛围有哪儿不对呢?哀家来之前皇上可是发落过谁了?”
    “谁都没发落。”原嬷嬷莞尔,将方才宣帝亲自带着知漪进入殿中的情形叙述一遍,“怕是被皇上吓着了,都在猜皇上这到底什么意思呢。”
    太后忍俊不禁,不紧不慢浅啜一口,“皇上如今,越来越会使坏了。”
    说完她不经意往下一瞥,望见知漪胸前的长宁锁便愣住,“酣宝儿。”
    “呀?”知漪仰起小脑袋,腮帮中撑了两颗葡萄,鼓鼓的,似乎被这突然一叫受了惊吓,两只眼睛瞪得圆溜溜,口齿模糊道,“阿嬷?”
    太后微一俯身,轻轻持起她胸前玉锁,柔声道:“这是皇上今日让人给你戴上的?”
    知漪点点头,好不容易将葡萄吞下,高兴地露出酒窝,清脆道:“皇上说这是‘长宁锁’。”
    “长宁……一世安宁。”太后低低思索着这几个字,似乎有几分懂了这个儿子的心思,小心将玉锁放置回原处,“这是皇上送咱们酣宝儿的礼物,可要好好保存,不能丢了。”
    知漪认真应声,语中的严肃让太后失笑,拍拍她不再言语。
    这长宁锁她当然认得出来,正是宣帝儿时戴了许久的长寿锁,还曾为他挡过当胸一箭,那箭若刺下去不至于没命,却也要休养数月。后来那玉锁被宣帝取下,太后还以为要被永远珍藏起来,没想到今日竟将它改小了些做成‘长宁锁’转送给了知漪。
    等大臣们差不多都献完了礼,宣帝自前面龙椅侧身转来,轻轻一笑,那剑眉便入鬓而去,“母后往日最爱饮葡萄酿,今日这壶是儿子派人特地去五宝国快马取来,沉酿三月,正值美味。”
    太后微微点头,见他这少有的模样好笑道:“皇上醉了。”
    “母后说笑。”宣帝面色如常,似十分沉稳,“朕怎么会醉。”
    太后挑眉,回忆了下,好像还真没怎么看过这儿子喝醉的模样,不过,若不是醉了会是这种神态吗?
    知漪也溜了过来,伏在椅边撑腮望着宣帝,观察了会儿肯定道:“皇上醉了。”
    “哦?”宣帝垂眸看着她,眼中似乎有着兴味,换了个坐姿,挡住下面人投来的视线的同时,也更加好整以暇地与小姑娘对视,“知漪从哪里看出来的?”
    知漪机灵地眨眼,“这个先生教过我,只要问皇上几个问题,看答案真假,就可以确定皇上有没有醉了。”
    宣帝轻轻嗯一声,修长的手指弹去知漪鬓边沾到的桂花,“问吧。”
    知漪眼眸滴溜溜转了下,看周围人都是一副好奇的模样,干脆让宣帝低下头凑到他耳边去小声询问,宣帝便也低声回答。声音太小,连最近的安德福都听不清,害得众人都愣是竖直了耳朵,连太后也没例外。
    两人你来我往答了几次,不知知漪说到了什么,宣帝忽然一愣,随即眉目含笑,声音略带沙哑,“那自然是……”
    “是什么?”知漪急急地凑过去,轻软的气息洒在宣帝侧脸,让他坏心地勾唇,没有回答却忽然起身,“诸位爱卿。”
    殿内瞬间静下,众人面色各异地望来,只见宣帝面色微有红润,眸光仍和平时一般从容,“朕一时贪杯,偶感不适,恐要提前离席。诸位今日是来为朕贺喜,还需开怀畅饮尽兴玩乐才是,莫因朕而扫了兴致。”
    众人你言我语,“岂敢岂敢,皇上龙体为重,臣等必不负所望。”
    虽然说是皇上的生辰,皇上提前离席是有点说不过去。但皇上从未做过这种事,又难得亲和地解释了一遍,他们又不是不识好歹之人,当然不会多加置喙。
    宣帝略一点头,大步迈出殿外,带走了安德福墨竹等一班宫人。
    宣帝虽退,太后和信王等人却还在,宴会气氛不至于冷下。
    得了太后应允,知漪也趁众人不注意时偷偷溜了出去,一路小跑,终于在宸光殿门口追上了宣帝。
    小姑娘气喘吁吁地揪着宣帝衣袍,宣帝也就任她这样扶着。等她好不容易平复下来,鼓起两腮看着他,“皇上刚才还没回答完呢。”
    “回答什么?”宣帝明知故问。
    知漪跺跺脚,气呼呼的,“皇上耍无赖。”
    “是吗?”宣帝话刚出口,忽然出其不意地将小姑娘抱了起来,还是如小时候一般的姿势,让知漪惊叫一声下意识环住他脖子,随后拍拍胸口,“皇上吓死我了。”
    宣帝一笑,感觉这小身体还如几年前那般轻软,他甚至都不需要用什么力气,正是因此,他更加能够感受到自己和面前这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的区别。
    谭之洲再度进宫拜见时的话还历历在耳,“皇上是慕姑娘的贵人,慕姑娘注定少时多灾,有早夭之象,若非碰到了皇上,恐怕早已……如今慕姑娘身染紫气,福泽深厚,却也同皇上脱不了干系,若日后……”
    再往后,宣帝便是半信半疑了。
    他大知漪十九,十九年的时光,足够他从正当风华的壮年迈向垂暮老者,也能让知漪从一位懵懂稚童长到灿若春华的年纪。这就是两人的差别,这差别可大可小,可如天堑,也可一步跨过。
    自少年经历骊妃一事后,宣帝便对男女之情看得极淡,所以一直也没对选后选妃提起兴致,更遑论对知漪这么个小姑娘起异样心思。
    宣帝自认对知漪不过一片拳拳爱护之心,但,若真如谭之洲所说,他当然也不会抵触那既定的结果。
    不过,一切还是要看知漪的意愿。
    
    第58章 南巡
    
    初夏小雨绵绵,丝丝缕缕飘落,霏霏直入江湖,荡起一圈又一圈细小涟漪。此处正是江南榆城最有名的莲湖,莲湖为榆城外云阳江的一条支流,汇入其中,便有了榆城几十里绵延不绝的荷花。
    入夏不久,荷花尚未完全盛开,但荷叶已生长得亭亭如盖,成片片如绿宝石玛瑙般点缀在湖面,又被来往游船划桨掀起的波澜惊起阵阵躁动,来回起伏,于连绵细雨中漂泊不定。
    目光掠过荷叶,再往南,便有一艘小船停在拱桥下,似在避雨。小船很是简陋,船顶钉的木板,再用稻草覆盖,是莲湖上随处可见的载游人百姓在湖中小戏的船只。
    船上只有三人,身披蓑衣的船夫,身着紫袍气质萧疏的青年,和一位灵动活泼的小少年。
    “莲花复莲花,花叶何重迭。叶翠本羞眉,花红强如颊。”身着月白宽松长袍的小少年望着满面荷叶和花苞清脆念出声,满脸好奇,将手探出船外接雨,被青年眼神不轻不淡地一瞥,就自发地收了回来。
    船夫乐呵呵望着他,停了摇浆,“两位公子别担心,这雨不出一刻便会停,很快就能回岸边的。”
    “反正我们不急。”小少年应声,凑到船夫身边道,“船夫爷爷,你一年四季都在这莲湖上摇浆载人吗?”
    光是看这位小公子通身的气派穿着便知家世不凡,但这一声清脆的‘爷爷’却不含一点架子,极为亲切,当真甜到了船夫心中,神色更为和蔼,“当然不是了,咱们榆城莲湖虽美,四处都有慕名而来的人,但也只适合春夏两季游玩,到了秋冬便只剩下孤零零的水,哪儿还有什么景色。这两季莲湖上摇船的人大都会去榆城外的云阳江捕鱼,秋季江鱼最为肥美,冬季鲜嫩,到哪儿都能卖个好价钱。”
    小少年点点头,“那船夫爷爷每次载人,都是这个价吗?”
    “当然也不一样。”船夫将浆一伸,便把不远处一朵刚开的荷花拨来,熟练地摘下上面的菱角,笑呵呵道,“小公子可要尝尝?这新鲜的菱角可最嫩最甜。”
    宫中有莲池,小少年当然也亲自摘过菱角吃,偷偷一瞧青年,见他没有反对,便放心地剥开菱角,“谢谢船夫爷爷。”
    “这载人游湖的价儿啊,当然也是根据这些人想去的远近和时辰长短来定,像小公子您二位这般的,小公子就只需要付五文银钱,另一位公子十文便可。”
    小少年眨眨眼,五文,十文,他知道一两银子等于一千文,也就是说……真的好便宜啊,在心中换算了下,小少年觉得眼前的船夫很是实诚辛苦,载人游了这么一圈才赚十几文钱。
    听了他这夸奖的话,船夫笑笑,“其实这些还要多谢咱们知府几年前颁布的律令,本来这莲湖上乱得很,每到游玩盛季,上面的游船几乎都被那几家包了,咱们这些小老百姓是不能放船进来的,一进来就会被连人带船扔出去,告去官府也没用。但后来咱们这从京城派来的新知府一上任啊,就……”
    小少年认真听着,不时点头,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毕竟她可知道这些律令都是他们皇上想出批准的,这些人感激知府,实际上就是在感激皇上嘛。
    青年见他这全神贯注的模样,不由微微一笑,本是在看雨,现如今目光全都落在了眼神闪闪发亮的小少年身上。
    “庭之哥哥!”片刻后小少年扑来,趴在他胸前笑盈盈举起一块剥好的菱角,“尝尝,这个好甜。”
    青年顺势俯首含过那白嫩嫩的菱角,却尝到小少年指尖凉意,微皱眉头,“外袍呢?”
    “在……在安福那儿。”想起自己上船前机灵地把外袍丢给了安德福,小少年忍不住偷笑,下一刻就被轻轻敲了下脑袋,“雨停了,上去吧。”
    “嗯。”
    得了吩咐,船夫起手摇浆,小船平稳划入湖中心,水流轻轻拨开两旁不时靠拢而来的荷叶,案边早立有一众人高马大的护卫等候。为首的是一个白面无须的微胖男子,见了两人忙迎上来,“主子淋湿了没?还是快回去换身衣裳喝杯姜汤吧。”
    微胖男子声音略尖,眉目常带一股柔和笑意,正是自宫中跟随宣帝南巡至榆城的安德福,而他口中的两位主子自然就是宣帝和知漪了。
    此时距那次宣帝生辰微醺已过了一年多,次年春季南方多处知府总督合力奏请宣帝南巡,道是近年在宣帝治理下,江南等地愈发繁盛,民盛物丰,恳请宣帝临幸南巡。宣朝早有南巡惯例,况且江浙地广人稠,本就应亲自前去考察一番民情戎政,问民疾苦,加之其他等诸多因素,宣帝便应允下来,于三月春花烂漫时北辞南巡。
    此次南巡准备了两月,车马和巡幸人数数以万计,加之造车船、兴建行宫,耗费银钱数目巨大。不过其中多半都由江南豪绅富商义举捐献,为的就是博一个名声和牌匾,以求福泽后代,这等互惠之事宣帝当然不会反对。
    太后早年随先帝南下过两次,对江南兴趣寥寥,便未曾随幸。信王自然还是被留在了京中监国,每过十日快马加鞭传报至江南,无法定夺之事再交由宣帝决定。
    除此外,宣帝此次南巡仍带了不少朝臣,如几位教习的几位太傅,内阁数位大学士,四部尚书,南阳郡王、容亲王等,这些人又各自带上了家眷,加上宫女内侍侍卫等人,浩浩荡荡,随意动作几下,用山呼海啸形容半点也不为过。
    之前知漪已经和宣帝巡幸过了湖阳和雨湾城,如今才到榆城,小姑娘就迫不及待拉了宣帝私服出来游玩。
    宣帝这两年愈发地纵容她,就连太后有时都忍不住让他别太宠着小姑娘,宣帝面上应了,转头仍是百般顺从,叫太后只能摇头轻叹。
    知漪这次南巡都是作的少年装扮,因为这两年五官长开,面目愈发有了少女柔美,每次出行还会让怜香惜玉二人微微易容一番,使轮廓棱角更为分明深刻。这样看来容貌虽然依旧有些漂亮得过分,但好歹不会一眼就让人瞧出是个女孩儿了。
    等安德福给船夫付过银子,知漪被宣帝牵着,一会儿就凑到安德福面前雀跃道:“安福,是不是特别便宜,才要十五文。”
    安德福一听,忍不住扑哧一声,“小主子觉得十五文很便宜?”
    “难道不是吗?”知漪疑惑望着他,睫毛轻轻抖动。
    “这莲湖平日用这种小船游玩,小孩儿只需一文,大人三文。就算如今正值节日将近,旺季游玩,两位主子加起来应该也不会超过十文,这船夫要了十五文,分明是看您出身不凡,出手豪奢,根本不会在意这点小银钱,故意讹咱们的呢。”
    知漪顿时呆了,停在原地,小声不确定道:“那皇上也什么都没说呀?”
    “皇上自然是知道的。”安德福暗暗瞄了眼宣帝,领会了其中意思,含笑道,“但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这是让小主子亲身领会,给您买个教训呢。”
    “可是那个船夫看起来明明就很好。”小姑娘有点不甘心。
    “您可是要让他赚双倍银钱的人,能对您不好么?”安德福继续笑,“不过这也不光是这榆城,无论哪处,只消听出您是外地来的,便免不了遇见这种事儿。这些百姓也都有分寸,无非是多收那么几文钱,也就对着您这种看起来好说话的小公子才敢如此。”
    知漪听出了安德福话中的潜意思“也就对着您这种冤大头他们才敢如此”,所以,她是冤大头……
    小姑娘蔫了,亏她还以为是自己的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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