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朗基也是一副严肃的表情,答道:“从我的观察来看,还是很有效的·公民党拉拢工人和中产阶级是用两套不同的说辞的·工人那里他们号称要为工人争取更多福利·什么最低工资、最高工时,拒绝拖欠薪酬之类的实质性手段。到了中产阶级那里,他们就开始大叫言论自由、天赋人权,扩大选举权这样的话。很多人不仅接受了他们的帮助,而且对他们的思想十分认同。”
拉斯佩尔轻轻点了点头,道:“那么说,他们的影响力上升得很快?”
“没错,我看今天一天就让他们水涨船高了,就像怪兽一样·长期蛰伏,一旦觉醒,就让人惊异!”布朗基倒是有些心有余悸。
拉斯佩尔眉头深锁,语重心长的道:“其实很多人都没有看到,公民党真正可怕的不是这么快就能崛起,而是他们可怕的组织形式。在巴黎,没有一个政党能够像他们一样,把党组织建的这么严格周密。我们大多是思想相投,而站在一起·而他们是靠着组织让别人接受他们的思想。公民党内部分工明确,如我们所见,有人在到处维持秩序,有人在宣传他们的思想,而最关键的,他们有人在主导着示威,影响着民意。只有在混乱的示威中,他们用秩序保障了大家,大家才能看到,公民党的力量,而相信很多零散的人,都会投入他们的麾下!”
布朗基也是道:“对,就他们这样做,秩序派肯定是认同的。”
拉斯佩尔拉着布朗基,叹道:“按照这样的走势,明天基佐就得迫于压力辞职,如果公民党再拉着人们这么闹下去,稍微一点火星,就可能造成巨大的武装冲突,到时候说不定奥尔良公爵也得退位。”奥尔良公爵是路易菲利普在登基之前的爵位,很多人不承认他的地位,都是以奥尔良公爵称呼他。
“关键是,我们应该怎么做!”拉斯佩尔多少有些忧虑地说。
布朗基思考了片刻,回答道:“现在局势还不明朗,虽然公民党平地惊雷般崛起,但是毕竟势力有限,根底也单薄。如果路易菲利普找到机会,调遣军队进入巴黎,别说公民党自己,就算再加上全巴黎人,也不能阻拦军队介入,到时候又是一场失败的革命。”
拉斯佩尔反驳道:“这只是一种情况,何况,如果军队大规模镇压巴黎市民,那么这个国家的稳定也就彻底毁了,而人们只会对奥尔良王朝的观感更差,下一次革命就在旦夕之间。”
布朗基问道:“你认为,这一次就是奥良王朝的终结了吗?”拉斯佩尔颔首道:“估计就是了。”
“形势还纷乱不明,难以下定论。就算是现在的公民党到底命运如何也是未知数。”布朗基坚持道,他又补充说:“现在就选边站队,有点太早了,我们至少要看清楚走向。”
拉斯佩尔摇摇头,道:“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们再出手那就没有多大价值了,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你的意思是,押宝在公民党身上?”布朗基猜测道。
“没错,与其谨小慎微,不如搏一把。我们本来就是站在工人阶级之中的共和党,虽然跟公民党不同,但是政见上也有一致的地方,这说明我们是可以合作的。”拉斯佩尔除了从政,还是一个优秀的病理学家,他的很多政见都是相关于改善工人生活的,所以也享有一定的声望。
他和公民党的不同就是,他是为工人说话的上流人士,而梅勒朗是纯种的工人。
“嗯,我知道了,”布朗基道,“你有着‘工人阶级的英雄,的美称,从一定角度上,跟公民党有着相同的支持群众,你的倒向公民党,势必会引起一部分共和党人士也倒向公民党,到时候他们的力量就会进一步增强了。但是我有两个问题需要提出来。”
拉斯佩尔伸手道:“请说。”
“第一个,虽然我们大体跟公民党说的东西差不多,,但是毕竟是不同的两个部分,即使你加入了他们,会有多少可能性他们可以接受你呢,我指的是形式上的接受和真正地心理上的接受,两种。”
拉斯佩尔也是踌躇,道:“我没有丝毫把握让他们能够相信我,毕竟是陌路人,即使大家追求一样,利益之争也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我的加入必定能给他们带来足够的利益,如果其中有人目光长远,必定能够认清楚我的作用的。而且,我相信能够谋划这一次示威,本身就证明公民党并不是什么幼稚的群体。”
布朗基点点头,算是默认了他的看法,又道:“第二个问题,即使你加入了他们,他们又有多大可能性能最终登上法国权力顶峰呢?要知道,公民党内部几乎是清一色的泥腿子,就算他们有些本事,但是不能避免的就是出身门庭的薄弱,上流社会、贵族们都不会看得起他们,对于让他们执掌国家,一定是阻力重重的。”
拉斯佩尔也道:“这是我最为纠结的一件事情,公民党虽然体制好,而且劲头足,但是毕竟有先天缺陷,大人物们能够接受一个大资产阶级说一说保障工人利益、扩大选举权这样的事情,但是绝对不能接受一个在工厂中拧螺丝的人说出一样的话。他们不可能接受一个身份地位的人,突然翻过身来,站在他们的头顶。”
他想了想,道:“但是,现在是革命时期,一切可能不可能的都在发生,绝对不逊于莎士比亚的戏剧一样精彩,也许明天,人们想象不到的事情就会发生,普通人真的有机会登上权力的宝座!”
布朗基也是点点头,淡定地道:“我也是期待这一天的到来,但是又深刻怀疑它。”
拉斯佩尔缓缓的道:“现在的法国是混乱而迷茫的,各种矛盾丛生,我甚至一度觉得,不管是谁,以什么样的手段去拯救,法国都会崩溃。但是,希望总是不能轻易被泯灭的,我还是觉得应当奉献自己的一点心力。现在没有一家群体,能够比公民党更加有魄力了,山岳派、保守派、共和党人之间的矛盾太深刻,互相倾轧了上百年,我想只有一个新的势力出现,才能打破这个局面吧!公民党正是这样一个选择。”
布朗基道:“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会再劝你了,工人阶级的英雄,希望你能够成功。”
夜的巴黎,不知多少豪贵的公馆中上演着与这相似或者迥异的政治选择,公民党不仅掀起了一场巴黎的示威风潮,更是彻底唤醒了各界蠢蠢欲动的野心,这正是他方唱罢、我方登场的大革命时期,所有人似乎都嗅到了一百年前,轰轰烈烈的法国大革命发生时那样相似的味道。
巴黎的夜空中如此辉煌,正是因为无数的示威群众高举着火把,仍旧坚持在抗议着,这漆黑浓密的夜中,闪烁着的微弱火苗,就像当初某一个皇帝希冀的那样,开始迅速地席卷了世界。纟
第二百四十三章 巴黎起义
1年,2月23日,下午两点。WWw!二月革命的第二天。基佐在感受到巴黎人民带给他的沉重压力后,向国王路易菲利普递交了辞呈。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巴黎市民欢呼雀跃,如同打了一场胜仗一般,其实从某种程度上,他们确实打了一场胜仗。
只不过,给后世留下了诸多遗产的二月革命却并没有因为基佐内阁的倒台而结束,在听闻振奋人心的消息后,巴黎市民们又自发地集结起来,围拢在了法国外交部的外面。
张孝恩穿着大大的风衣,帽子压得低低的,将自己的半张脸给盖住,让人发现不了在喧闹的人群中,竟然藏着一个东方人。他走到正在休息的梅勒朗跟前,小声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梅勒朗头都没抬就知道来的人是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想一个特务一样低着头说话,道:“不知道,应该是自发行为,我们的目标已经完成了,打算组织人们去给路易菲利普施压之前,很多人提议到外交部去抗议。”
张孝恩眉头一轩,问道:“抗议什么?”
“大概是抗议近些年来对外政策的软蛋吧,估计是拿破仑分子宣传的,而且大多数人都是对拿破仑时代的荣耀恨追缅的,所以我们的人没有控制住,很多人都围在了外交部。”梅勒朗低声解释道。
张孝恩点点头,道:“这倒不是太大问题·我们控制了大多数的示威人群,预定效果已经达到了,一点儿岔子都不出是不可能的。”
梅勒朗站了起来,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道:“是啊·没想到有一天我们也能让一个首相下台,这种感觉太好了。”
张孝恩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注意,党主席阁下,你现在应该思考的是下一步计划,而不是沉湎于成功。古往今来,多少人被胜利冲昏头脑,而失去了一切·所以我们越是成功你就越需要警惕!”
梅勒朗从善如流·微微颔首·道:“不错,你说得对,我们发动革命,为的是千万工人、人民的福祉,现在还不是自我满足的时候。”
两个人还在商量下一步行动的时候,突然街上一片喧闹。只见勒芒匆匆地跑了过来,道:“出问题了,外交部外面收尾的士兵,朝示威群众开枪了·这么一会儿已经死了5个人,围在那里的群众已经愤怒了,士兵们子弹打完之后,全被群众给杀了,现在人们估计正在放火烧外交部的建筑物!”
几人顺着喧闹的源头看去,果然,外交部方向,已开始冒出了浓浓的黑烟,即使在下午太阳还高的时刻·冲天的火光也一望即明。
吴慈仁皱着眉头批评道:“勒芒,这是你的工作失误,外交部那边的情况已经转化为不可控了,由这一点向外只能更大地辐射不安和暴乱,到时候我们树立的前期威望就要化为乌有了!”
他是个明白人,转向梅勒朗道:“主席,现在应该派纠察队维持秩序了,尽量确保没有太大规模的混乱,另外,招募忠于我们的人手,迅速组成初步的武装,加强对巴黎的控制。”
张孝恩插嘴道:“还有,我建议,继续领导示威人群向路易菲利普施压,我们要造成一种有序的混乱,让这位国王感到危险,那么他就会自动退位,逃离巴黎,到时候,正是我们建立共和国的最佳时机。”
梅勒朗迅速地做了计较,道:“虽然事情发展到了我们没有预料的地步,但总体来说,还是朝着对我们有利的方向发展。”他这么说自然是为了减轻勒芒的错误。
“勒芒,带领你的纠察队,继续规范闹事的人群,尽量不要让他们造成太大的破坏,当然,我是指对普通民众的破坏,让他们把矛头指向那些腐朽的官僚、政府人员去!埃米尔,立即组织人手,对国王施压,并且要造成一种人民起义,马上就要攻入凡尔赛宫的态势。”梅勒朗已经多少有了领袖的风范,开始有条不紊地下着命令。
随后,他又道:“孝恩,跟我去争取在巴黎的警察和士兵们,即使不能让他们倒戈,也要让他们放下武器!”
张孝恩点了点头,笑道:“这些都是恰如其分的!”
外交部外的混乱的详情,很快被呈报了过来。原来人们只不过聚集在外面示威,但是随着人越来越多,示威人群被挤向了外交部的大门,甚至将路障也都挤坏了,维持治安的军官,要求人们退后,但是人越来越多,根本不可能遭.后。这个时候,一个士兵实在过于紧张,竟然开了枪,于后所有的士兵以为这是一个信号,都开了枪。这才酿成了一桩惨剧。
张孝恩和梅勒朗带着票人马,冲到了巴黎警察局门外,这里驻扎着相当数量的警察,他们都已经荷枪实弹,随时准备应付突然情况。
突然情况已经来了。
“局长先生,倒行逆施的基佐政府终于露出了反动的本质,朝着无辜群众开了枪,我们已经有5名兄弟死在了反动分子的枪下,现在巴黎人民已经彻底愤怒了,不仅放火烧毁了外交部,而且已经形成了起义之势。几十万巴黎居民绝对不会容忍一个没有人权、没有自由的残暴政府,一个白痴、无能的君主也绝对不能代表法兰西!现在,该是您做选择的时候了,是跟我们一起建立一个新的共和国,还是跟某些人一起走向死亡?”梅勒朗高声冲着警察局防线里面镇守的警察局局长大声喊道。
体态臃肿的警察局局长现在已经是一头冷汗了,虽然外交部外面开枪的并不是警察,而是货真价实的国民卫队,但是普通民众谁会管这样的区别,他们只知道,这个时候,政府的一切暴力机器,都是人民的死敌,人民要拼尽全力砸坏他,埋葬他。
警察局里只有警察二百多人,而且也不是人人都配备步枪。滑膛枪的射速有限,射程有限,只要面前这几千名市民爆发了血性,冲杀进来,那么他和这两百多名警察绝对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性,就像外交部外被砍死的国民卫队士兵一样。
现在情况已经很明确了,巴黎已经濒于崩溃了。政府已经臭到完全失去了掌控力,唯一能够对人民有一点作用的,就是面前那个男子带领的公民党。
警察局长咬牙切齿地暗道:“这一次的事情肯定都是公民党搞出来的,好好的日子不过,搞什么突然示威,竟然还煽动人们反抗警察和军队,把基佐搞死了不说,还要搞死我们吃公家饭的。”
可是,他现在知道,如果自己不投降,那么这些巴黎市民,一人一块石头也把自己给扔死。现在投降,说不定不止有一条活路,自己的官路也可能保存。前提是,公民党在这次事件中,成为最大的受益者,成为了执政党。
左思右想,权衡许久,警察局长似乎认为自己的一条狗命胜于一切,大声喝问道:“梅勒朗主席,请问如果我们投降了,是否能够保证我们生命安全?”
梅勒朗心中偷笑,这人看上去节烈,到最后还是惜命的人。他大声回答:“没问题,只要你能放下武器,就是人民的一员,我们会一起反对暴政,没人会对你们出手的!”
警察局长听后,心中大定,立刻吆喝道:“听好了,我们是巴黎人民的秩序保护者,现在巴黎人民的利益受到了侵犯,我们决不能为虎作伥!我宣布,放下武器,警察局接受公民党的领导!”
初时,警察们还是很紧张,不敢放下枪。面前可是有几千名像是猛兽一样的市民,谁知道自己放下枪,会不会有人把自己吃了呢?
局长一看,恼羞成怒,一把夺过最近一人手中的火枪,扔在地上,叫道:“快给我把武器放下,你们都想死么?”
火枪掉地的声音终于在警察中形成了反应,不断有人将火枪丢弃,双手举起,投降了。
张孝恩嘱咐道:“让他们站成一排,我们不拘束绑缚他们,但是要求他们老实一点。找可靠的人把军火收起来,我们可是缺这些东西呢。
梅勒朗点点头,叫过几名手下,吩咐了下去。
紧接着,驻守在巴黎的几个国民卫队的驻地也相继向公民党投降了,不少士兵甚至摇身一变,变成了“人民的武装力量”,开始向那些顽固不化的政府和守卫部队开枪。
巴黎爆发了几起小规模的武装冲突,皆以公民党的胜利高中。吴慈仁指导着拿着武器的党员们和投诚的国民卫队向敌军发起了果决地冲锋。凭借着巷战的有利地形,和高昂地士气,吴慈仁命令士兵先冲上去,然后卧倒,引逗敌人开火,然后四面八方围上去,趁着他们换子弹又是一通乱揍。城市之中,线列战术远没有旷野上那么好用,国民卫队只又轻微的抵抗,随后大多纷纷投降了。纟
第二百四十四章 转折
世界无产阶级革命从法国二月革命开始,就知道了一个铁般的事实枪杆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