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云铮有一点一直没有想通,为何和亲的女子,不论在什么原因的条件下,都是汉女外嫁,而不是番女内嫁呢?
如果说中原王朝国力衰弱的时候,男人窝囊只能靠女人买单,那么中原王朝强大的时候凭什么倒霉的还是中原女子?凭什么就不能反过来,让这些“蛮夷”之国的公主内嫁汉人皇帝呢?
再说中原王朝和亲嫁女到番邦,亏本的时候太多了,就算国力强大的唐朝也不例外。比如说唐中宗景龙四年,唐朝不仅把金城公主进贡给吐蕃人,一年后唐睿宗还把黄河河西九曲之地割让给吐蕃,从此吐蕃取得战略地理上的优势。这可算是唐朝和亲史上最赔本的一次屈辱和亲,这也是唐朝割地的开始。“吐蕃既得九曲,其地肥良,堪顿兵畜牧,又与唐境接近,自是复叛,始率兵入寇。”吐蕃人不止享受唐朝的皇室美女,还霸占了唐朝一块水草肥美的战略要地。而且还照样掠夺唐人。
唐玄宗时期更是唐朝屈辱和亲的密集期,这期间永乐公主、燕郡公主、东华公主、宜芳公主、固安公主、静乐公主、东光公主等等先后送给了野蛮人契丹与奚,可是最后契丹人与奚不领情把进贡的几个和亲公主竟给宰杀了。后世《剑桥中国辽西夏金元史》中说了:“745年,唐廷试图用建立新通婚联盟的办法来恢复和契丹的关系,但是没有成功,送去的皇室新娘被杀。”唐朝此举丢尽了国人的颜面。
因为有这些先例在前,云铮对汉人嫁女和亲那是痛恨之极,他的一贯看法就是:要和亲?行,你嫁女儿来我们天朝吧。
原本,这只是他心底里的一个想法,就算他穿越到了这样一个“古代世界”,也完全没有料到这样的事情居然真有发生的一天,而且还真真正正就发生在他自己身上。
这一天,正是云铮击败耶律平成后的第五天,他接到了辽国萧太后的亲笔国书。国书按说只应该递交给大魏皇帝,但这次辽国却是根本懒得、也没工夫走那一道手续,直接把国书送到了云铮所屯兵的辽国中京大定城。
诏书写得很大魏化,也就是骈五骊六,云铮这个“大文豪”又不可能去问别人这诏书是什么意思,只能自己慢慢琢磨,最后虽然看是看懂了,但也被绕得有些晕。
其实诏书里绕来绕去之后意思很简单,就是三条:
一是立即停战,大辽将琼花郡主嫁与大魏云国公世子云铮。
二是云家立即恢复对大辽的援助。
三是关于云家军目前占据的辽国领土归属问题,辽国北院大王萧天佐将会亲自到中京与云铮商议。
云铮松了口气,把这一国书向将领们一公布,顿时让所有云家军将领大受鼓舞。
辽国压着大魏打了这么多年,其实也就是压着云家打了这么多年。现在云家终于反击了,而且一次就将不可一世的大辽打得和亲割地,这让他们对云铮的好感立即大涨。哪怕之前一些对云铮过于揽权有些不满的老将,此刻也是服了气。云铮在整个北疆的威望顿时达到了一个从前不能想象的高度。
望着麾下激动的部将们,云铮笑着道:“眼下辽使已经不远,大家且好好休息一天,明天以最好的状态来‘迎接’咱们的老朋友萧大王吧。”
诸将顿时大笑满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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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老家过个端午,两本书还坚持不断更,差点没把我累死。。。现在总算回来了,今天晚上大概能睡个好觉了吧……
卷五 千军万马避白袍 第20章 秦晋之好(二)
有朋友觉得前一章对和亲的解释太多,其实这是要突出汉辽两族婚姻制度的冲突,我觉得还是有些必要的,正如同现在这一章里面我就又“多说”了一下辽国的婚姻制度。我觉得不解释清楚这个,就不能体现云铮和萧芷琼结合所面临的困难和压力。嗯,所以,我建议不喜欢的同学越过这两章吧。
…………………………
夕阳西斜,金黄带红的光幕铺在地上,所有的景物都似乎带上了一层落日余晖的光晕。
萧天佐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四周的亲卫虽然尽力抖擞精神,可他似乎仍然在他们身上看到了一丝深深地悲哀和无奈。
那落日再如何不愿下山,却又如何挡得住这天道轮回?万物既然有生,自然就有灭。既然有兴盛,自然就有衰微,正如同这赫赫大辽,兴时大征四方,衰时也照样落得这般田地了。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的那辆马车,长长地叹了口气。自古和亲之女子,绝少有幸福之人,主动愿意出嫁者更是从未有过,但芷琼却是……只是不知,她如今心里是否仍然乐意出嫁呢?云家那少年,真要算来,可还才刚刚冠礼呢,竟然便比他父亲带给大辽的屈辱更大。可笑巍巍大辽,竟然成了这两父子成名的垫脚石,人间事,孰能逆料?
萧芷琼孤身坐在华贵的马车之中,连丫鬟都没有带上一个。她秀气精致的脸庞上,没有一丝情绪波动的痕迹,平静得令人不敢置信。
国、家,孰大孰小,孰先孰后?
若无我,云铮是否会进攻辽国?
若无我,云铮是否会援助辽国?
若无我,云家与辽国可有和平?
若无我,云家与辽国此仇能解?
大辽,生我养我的大辽;
契丹,赐我血肉的契丹……
我非不爱辽国,更非爱云铮胜于爱大辽,只是我已早知大辽其实已经经不得云家真正一击了,若云家相助女真,非但大辽必将倾覆,契丹甚至将要灭种。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萧芷琼轻声自语这《诗经》中的名篇。
将心托明月,流影入君怀。承风,你可否了解我心中的执念?
我知大辽已然衰微,但身为萧氏之女,若能使辽地多享一些和平,纵然背负骂名,纵然被称国贼,又何惜哉?
你们汉人中那位屈大夫不是说过吗?“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我承萧氏之姓,岂能不循家族之望?
萧氏,其实是一个古老的汉族姓氏。据记载,在春秋时期的宋国,有位大臣叫子大心,他被封于萧邑,被称为“萧叔大心”。这就是萧姓的发端。
而在辽国,后族姓萧的原因更复杂一些。
辽国是从氏族奴隶制社会转变过来的,有一种氏族外通婚的习俗。与创立辽国的耶律氏世代通婚的是唯乙室和拔里氏二部族。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建辽之后,因为追慕汉高祖皇帝,便将自己的耶律氏兼称刘氏;又认为乙室、拔里世任国事功劳极大,可比汉开国丞相萧何,遂将后族一律改称萧氏。阿保机的皇后述律平本人虽未改姓,但她的两个弟弟却都改姓萧了。
萧氏与耶律氏世代通婚的习俗一直沿袭下来:萧氏的女子都嫁给耶律氏,耶律氏的女子都嫁给萧氏。萧氏成为辽国仅次于耶律氏的权贵势力。在原先的那个历史中,有辽一朝,萧氏共有十三名皇后、十三位诸王、十七位北府宰相、二十位驸马。
做了皇帝,有时候规矩是管不了他们的,辽国皇帝的后宫中什么姓氏(其实是无姓,只有名字)的女子都可能有,但是占据主要地位的,仍然是萧姓。因此,虽然辽国也曾经有过非萧姓的后妃,但是太后却都是清一色的“萧太后”。
实际上,契丹民族只有两个姓,皇族与后族:耶律与萧姓。
当然,如果一定要认真计较起来,契丹人除了用本族的耶律和萧两姓以外,还接受过中原王朝的赐姓。契丹建国前曾附于中原唐朝,一些上层人物便接受唐朝赐予的李姓。此外还有孙姓,后来进入契丹萧姓。在原先的历史中,金灭了辽,契丹成了被统治民族,除一些上层人物被赐金之国姓完颜外,绝大多数契丹人把耶律姓改为移剌,萧改为石抹。到了元朝,由于把契丹族列入汉人中,因此耶律、萧主要改为刘、王、李、黄、萧、郑、蒋、杨等汉姓。
但眼下后面的事情都没能发生,所以除了一些曾经在祖辈姓过李、孙等姓之外(唐灭而大魏建立后又改回来了),就只有耶律和萧氏两个姓。
所以这次萧芷琼的出嫁云铮,让耶律皇族觉得极为屈辱,什么时候萧家的女子,能够外嫁他人了?
萧芷琼偏又是辽国皇族们格外倾慕的一位后族郡主,因此她的“被迫出嫁”就更加让耶律皇室恨云铮到了骨子里。
可惜现在辽国的情况却实在经不得他们固执的折腾了。
完颜家起兵之后,辽军最初两败后,小皇帝寄希望于和谈,曾经派出议和使者,拟承认金政权,令其为属国。但是,此时金军已包围了黄龙府,打败了都统耶律斡里朵所率涞流河路辽军,占领了达鲁古城,迫使其余三路不战而退。达鲁古城之战,金军缴获了大量耕具,破坏了辽朝且屯且守的战略布置,增强了谈判中的地位;因此,金太祖不但继续要求归还阿疎,而且更进一步要求辽方将边防重镇黄龙府迁往别处。
这会儿辽、金双方各遣使直斥对方皇帝之名,敦促对方投降,使者往返四次,议和活动毫无进展。九月,金军攻占黄龙府,辽帝下令亲征。金太祖在作战前动员时,“剺面仰天恸哭”地说:“始与汝等起兵,盖苦契丹残忍,欲自立国。今主上亲征,奈何?非人死战,莫能当也。不若杀我一族,汝等迎降,转祸为福。”以此激发女真人的斗志。由于云铮鹰扬卫回师燕京,辽地的亲征军没有与金人接战便撤回,金军以轻骑 2 万奋勇追击,辽军大溃,“死者相属百余里。获舆辇幄兵械军资,他宝物马牛不可胜计”。
自起兵抗辽,女真势力发展迅速,契丹、奚、渤海、汉人和系籍女真、室韦、达鲁古、乌惹、铁骊等诸部被俘或投靠者日众,金朝影响迅速扩大。而辽朝却在军事上节节败退,政治上分崩离析。
九月底,辽渤海人高永昌自立于东京,遣使向金求援,金太祖乘机占领沈州、东京,擒高永昌,将东京州县和南路系籍女真纳入金朝治下,完成了女真各部的统一。然后,又马上攻占泰州、显州。至此,女真贵族认为已经具备了与辽分庭抗礼的资格,于是太祖采纳汉人军师的建议,一方面巩固新得的州县,一方面派出和谈使者,要求得到辽朝的承认,摆脱辽朝的控制。
此时,辽国与女真双方正陈兵数十万各自严阵以待,不料北疆的云铮忽然借口要迎回已经跟他有过白首之约的辽国琼花郡主萧芷琼而忽然出兵,打了几乎完全没有防备的辽国一个措手不及,于是就发生了这一连串的事情,辽国的境况自然也就越发岌岌可危。在这个时候,即便最猖狂的耶律皇族,也不敢再言开战。
…………………………
中京城已经遥遥在望,但那已经不再是大辽的中京。
“奉少帅令,特来为辽国送婚使萧大王引路。”
萧天佐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来迎接引路的北疆军探马,平静地道:“贵军辛苦。”然后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本王乃是议和使者,只有议和成功,才能真正算做送婚使,这一点还望贵军特别是贵少帅莫要混淆了。”
那探马首领笑了一笑,却不答话,只一摆手:“萧大王,请。”
萧天佐却皱了皱眉,看着探马首领的衣服,忽然问道:“听闻贵少帅麾下乃有一支精锐亲卫,因身着白衣而被称之为白衣卫,不知这位将军……?”
那探马首领年轻的脸上露出笑容:“不敢称将军,在下正是白衣卫云卫离。”
萧天佐的目光就眯了起来,打量了云卫离一眼,忽而点头微笑道:“难怪,难怪。”
云卫离也笑了笑,却不再罗嗦,自己勒转马头,带着身边的百余骑在前面领路,引着这五千人的辽军队伍往上京城去了。
远处上京的城门上,云铮看着地平线上的一道黑线,想着那个此刻不知道是喜欢还是忧愁的少女,默然一叹,转身走下城门去了。
卷五 千军万马避白袍 第21章 重逢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
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萧芷琼望着云铮,心里默念着这首《上邪》,先前无数次预想中的重逢,竟然是如此平静。没有相拥而泣,没有引项高歌,没有直言怒斥,没有……一切都没有,有的,只是默默地对视。
两人静静地看着对方,仿佛天地间其余的人和物都已经消失,自己的眼中已经只剩下面前的人儿。
那思念着、记挂着的人儿。
“你们且先出去,我有话要与琼花公主说。”云铮还是最先回过神来,朝四周的人说道。
众将看见自家少帅和这位辽国公主的样子,只差就要当场抱在一起了,一个个面色要么尴尬要么暧昧,早就想走,这时一听云铮的话,忙不迭跑了,那真是才一转眼,就已经全跑了个干净。他们心里还在琢磨,那萧天佐老小子倒是聪明,知道咱们少帅这会儿肯定没工夫搭理他,干脆只让萧郡主——不对,现在是公主——过来,自己却是借口旅途劳累,先去休息了。奶奶的,这老家伙倒是真他妈金贵——你丫带兵出征的时候咋没见这么金贵呢?
“芷琼……”云铮走过去,轻轻握住萧芷琼的手,柔声道:“苦了你了。”
萧芷琼摇摇头,抽回手,双手捧着云铮的脸,鼻头一酸:“风郎,你瘦了。”
风郎,这倒是个新鲜称呼,莫非是辽国流行的叫法?嗯,还挺好听的。云铮心里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云铮一脸沧桑,目光忧郁地道。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萧芷琼轻轻念着,语气就有些带上了哭腔。云铮连忙把她搂在怀里,道:“怎么又哭了?我知道我这次这样做,你在辽国必定为难。只是我也实在找不出别的办法可以让你嫁给我了。——你知道的,对你,我一定要明媒正娶。”
萧芷琼摇了摇头:“风郎,我知道你其实比我还要为难。我只要在上京等你的消息就成。而你身为云家少帅,却要下定决心,破除万难,娶一个不仅敌对,而且是番邦蛮族的女子为妻,你要在汉人之中面对的压力,比我要大得多……风郎,我真的一点都不怪你。要怪,就怪老天让我们相遇,让我们相爱。”
云铮点点头,抚摩着她如丝的秀发,并不多言。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萧芷琼喃喃道:“风郎,你终于为我也写出了这么好的一句……这首《蝶恋花》,与给姐姐的那首《摸鱼儿》当算得上当今世上最好的两首情诗了。”
云铮用手指勾起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来,轻轻地亲了她的朱唇一下,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的话。这是为了奖励她乖乖地说法,因为她口中的“姐姐”,自然是云铮的正室林玉妍了。所谓给她的《摸鱼儿》,便是那首“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 ,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邱处。”
这两首词,俱是经典中的经典,但之前萧芷琼心中一直为云铮给林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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