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看不清他的脸,梦中快乐温馨,醒来就有几分惆怅,睡在床上睁眼看着头顶的纱帐就是不想起床,直到小翠喊她,她才从床上爬起,收到宋翊昨晚留下的瓶瓶罐罐,打开看都是没见过的货色,无论色泽香度,还有定色度都比她家现有的要好上许多。
这么好的东西可以研究出配方,多做些拿出来卖肯定畅销,等宋翊晚上回来,再问他从哪得来的这些东西,看还能不能再拿些别的。
一上午,如意在房间里捣鼓这几个瓶罐,闻,捏,尝,把能想到的东西拿笔记下,等晚点再按自己的比例先配制看看。
忙完这些到了响午,她伸了伸腰,去偏厅吃饭。今日中午家里就她和江瓶儿两人,江瓶儿这两天一心扑在她的‘鞋垫’上,中午就炒了个青菜,烧了块豆腐。
放以前少说也得是一荤一素外加一个汤,今日里清汤寡水的,如意有些不习惯。
刁刁刁……刁了两根青菜,想吃肉,抬头看她娘,已经吃完,放下碗筷接着绣她的鞋垫。
她娘有了男人,忘了女儿,饭都不好好做。这心里酸,昨晚又梦见了亲爹,这会有种说不明,道不清的哀伤。
她爹要是没死,她这会肯定是有肉吃的,不免想怼她娘几句,又觉得她娘养大她不容易,为了一顿饭不应该。
不说点什么,这心里憋的慌,最后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她亲爹。
“娘,我爹长什么样?”
江瓶儿扎鞋垫的手顿了下,歪头看着如意,右手捏着针在头皮上磨了磨道:“很温柔的一个人,长脸,皮肤白,是个很好的人。”接着,她又戳手上的鞋垫。
好像手上的鞋垫,比她爹都要重要许多,也是,她爹都死了这么多年,难不成还让她娘天天以泪洗面?
如意闷声扒掉碗里的饭,起身收拾了下,去给小翠送饭。
江瓶儿觉得女儿有些不对劲,平日都咋咋呼呼,今日问了这一句话后什么也不说。
她养的女儿,她比谁都了解,江瓶儿放下手上的活计道:“娘不是水性扬花,不为你爹守寡,他要是活着娘一辈子都跟他好,绝不会红杏出墙。他死了,娘也没想过改嫁,男人嘛,说白了都是一个德性,娘比谁都看得开。直到遇到你现在这个爹,娘才知道什么叫喜欢,才知道以前的喜欢不叫喜欢。你还小,你不懂,娘这样说吧,你这个爹要是死了,娘会为他守一辈子寡。等你大点遇到喜欢的人就懂,能遇到喜欢的人很不容易。”
如意听得不是很明白,她娘的这一席话倒是冲散了她心头的闷气,敲敲桌子道:“娘啊,你喜欢爹你就喜欢,能不能别只顾着扎你的鞋垫,饭总得给我吃饱吧。”
江瓶儿怔了怔,敢情她说了这么多都是自作多情,女儿就为了一口饭生气。江瓶儿瞟了眼桌子上的两碗素菜,白了如意一眼:“爱吃不吃,要吃自己做,惯着你了。”接着,又专心地扎手上的鞋垫,昨晚峻山答应了给如意找个好婆家,得哄着他,鞋垫快些绣好,让他垫在脚下,走路的时候都想着这事。
远在皇宫里的宋峻山,脚上发疼,眼皮跳,总感觉有人背地里扎他小人,浑身不自在,果然是年纪大了,等着女儿嫁人后告老还乡,不再理朝堂的事,只是适合女儿的人不好找,皇子肯定不行,同僚的好像没几个适龄的,新晋的新科状元听说还不错。
先打听打听?哎,这种事让他一个大老粗做真是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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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觉得自己彻底失宠被打入冷宫,‘失宠的妃子’与其等着皇上‘临幸’还不如自个找乐子。她的‘嫔妃’小翠还等着她送饭,她后爹这事就这样吧。
店里生意还是没什么起色,来人寥寥无几。如意不急,还得再等上几日,整理了下货架。拿着上午所记下的原料去街上采购,从店里出来没走上几步,突然从街中间窜出两个身材高大的大汉,架起如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堵上她的嘴,蒙上她的眼,扔上马车。
如意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还没理清思路,就被人粗鲁地拉下车,扔在地上。一根根木柴膈得如意屁股疼,耳边传来说话声。
“这个漂亮可以卖个好价钱。”
如意心里咯噔,这是遇上了人贩子?她听娘说过,上清河畔花船上的姑娘有不少这样来的,捌着卖给老鸨,大多都是十岁以下,打她们几次,她们就不敢跑,等着大点时接客。
像她这种都快十五的,老鸨们反而不喜欢,不服管教还容易出事。前些日子她和母亲出城找宋翊,城门口查看的紧,谁这么大胆子敢在京城里绑人?
她竖起耳朵,墙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房门打开,似有人进来,弯下身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拿掉她嘴里的布条。如意感觉到脸面有风,应该是她左右打量自己。
如意轻笑道:“长公主,这游戏不好玩,地上的柴膈得肉疼,我想要把椅子。”
长公主眼微眯,起身道:“本宫还在想,你怎么不怕,蒙着眼都能认出本宫,可真是小看了你。”
第25章
如意笑道:“长公主可是名满天下; 如意昨日有幸在街上一睹公主风采,蒙着眼晴都能感觉到长公主的风姿。”俗话说的好,千穿万穿; 马屁不穿,不管她想干什么; 先夸上几句。
长公主没想到这小妮子这么油嘴滑舌,一点也不像深闺里的女儿家。
宋翊喜欢这样的?
长公主不由皱眉; 扯下如意眼上的黑布,杏眼带水清澈明亮; 嘴角上扬笑盈盈地看着自己。昨日她只见着到她的背影; 看身型有个十四五岁。还以为是个狐媚女子,现在看到她的全貌,结果是个小毛孩; 是个美人,就是还没长开。
宋翊喜欢这样的?
长公主再次皱眉,觉得宋翊的口味有点一言难尽。他喜欢狐媚点的她可以打扮成那样的女子,喜欢端庄的; 她可以端庄。可他偏偏喜欢稚嫩的; 她二十有五; 怎么也变不回十四五岁的模样。
就算是时光倒转十年,她也不会是这般娇弱。
这事真难办; 不过眼前这个倒可以吓吓; 让她怕自己; 在宋翊面前自动让位置。
没有黑布的遮掩; 如意看清了长公主的全貌,肤光胜雪,大眼高鼻梁,身材高挑丰满,一身金丝衬裙,雍容华贵,气度不凡。
如意眨眨眼,长公主漂亮,这种漂亮还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像朵盛开的牡丹花,花中之王,国色天香。
漂亮的东西她就爱多看几眼,她就这样盯着长公主看,忽然长公主抓住她的脸,拔下头上的一根钗,抵在如意脸颊上,阴冷道:“哎呀,这脸真漂亮。”
冰冷的金器,打在如意脸上,她这才意识到危险,长公主这是要做什么?先是抓来故意吓唬她,没吓着,接着要拿钗子戳她的脸。
脸坏了她拿什么脸见人?如意心里急,泪就往下掉,‘哗啦啦’不用吸鼻子,泪就像泉水不带声的往外冒。
长公主在宫里长大见多了女人哭,她自己求父皇办事时,没办法时就拿哭来解决。
女人的眼泪,男人的话最不可信。
长公主就这样安静地看她表演。
如意没想拿哭来解决事情,她娘说过女人对女人哭没用,她又不是你娘,可不会心疼你。
她只是急,再急也不能解决问题,想想,想想,脑袋里灵光一闪,带着哭腔道:“长公主你戳破我的脸,怎么向我哥交待?”
长公主冷笑道:“本宫戳破你的脸,宋翊难不成还敢杀了我?”
如意道:“你也许觉得我一个孤女,在镇国府里就是下人的存在。镇国府可是没下人,孤零零就我爹和我哥两人,现在再加上我和我娘,这么大的府就我们四人。是不是很奇怪?我爹手握兵权,我哥深得皇上喜爱,个个都是倒找钱,都要往府里塞人,这么多年没一人进镇国公府。我娘认识爹三个月不到,就成了镇国公府的女主人。多少又眼晴看着的位置,我娘就这么轻轻松松坐上。不是我娘好手段,因为他喜欢我娘呀,顺便把我当成亲生的。我哥更不用说,他一个大老粗,为了我问你拿胭脂,你说他把不把我当亲妹看?你戳破我的脸,你是公主,他肯定是不会杀你。只不过,以他的性子,怕是你公主府以后不得安生。”
如意是病急乱投医,但有一点她知道,她是她娘的命根子,宋峻山很喜欢她娘,她要是出什么事以她娘的性子,得跟人拼命。她娘跟人拼命了,宋峻山还会坐视不管?
至于宋翊是毋庸置疑的亲哥,她哪里懂什么朝堂上的事,先胡啾啾把要害说出来,保住脸再说。
她的一席话,不得不让长公主再次审视她,不简单。嗯,有她当年的风采,不能小看这个没长开的小丫头。
长公主拍拍她的脸道:“别说宋将军就是我父皇来了,本宫也是了划了你这张脸。”说着,她的手就要往下抵。
刺痛传来,如意心想她是来真的,定不会饶了自己,哇哇大叫:“长公主,饶命,饶命。”
长公主见她服软,收回发钗道:“本宫这次请你过来,是和你说,不要与本宫抢东西,你抢不走,也没这本事抢。本宫想要得到的东西,从来没失手过。下次我可真会划破你的脸哦。”
脸上疼,如意感觉得到,伤口不深,也不大,就是破了点皮。
长公主并不是真的要划她的脸,是来恐吓。
如意没了刚刚的慌张,心中有了定量,忽而大声哭闹道:“你赔我的脸,你不赔我回去了就跟我爹和我哥说,说你欺负我,说你要打断我的腿,说你还拿针戳我手指头。你等着,等着,我打不过你,我有哥哥,你有弟弟,你弟弟可打不过我哥,等着吧,我不会让我哥放过你弟弟的。”
撒泼打滚找家长,威逼利诱小把戏。
长公主嘴角抽搐,刚刚怎觉得她有她当年的风采?明明就是个市井小泼皮,她弟弟是太子,打她弟弟这叫造反。
真是高看她了,这种对手她看不上。
如意边喊边偷偷打量长公主,见她抬手摸眉心,似有不耐烦,又加把劲喊得更大声。
长公主拧眉道:“别吵,你的脸好好的,不会留疤。”
如意识实务的立马闭嘴,双眼圆溜溜地看着长公主,道:“你送我回去,我不告诉我爹和我哥今天的事。”
顺杆爬这丫头用得可真溜,长公主哭笑不得,现在好像拿她也没什么办法,只能送她回去。
等等,正事还没办。
长公主凝神霸气道:“宋翊是我的,你就不要跟本宫抢,跟本宫抢男人的女人都死得很惨。”
如意心里咯噔下,原来她口中的‘抢’是指她家傻哥哥。说书的没说她对宋翊有意思啊?怎么回事?信息量有些大,她得消化消化。
长公主见她怔愣,问:“你是不是觉得本宫配不上宋翊?还是你觉得自己才配得上他?”
阴测测,暗含杀气。
如意打了个寒颤,道:“配得上,配得上。”
长公主爱听这话,管他是真是假,反正她爱听。
长公主道:“你觉得配得上,你就离他远点,这就是本宫请你来的目地。”
如意懵住,长公主废了这么大劲就是为了跟她说这个?宋翊这个穷光蛋,桃花怎么一点也不少?
飞来横祸这词已经不能概况,她现在的心情。
如意坚定地表明立场:“公主误会,他是我哥,我是他妹妹,不是您想的那样。”
长公主扫了她一眼道:“本宫现在也这么觉得,你看你身无二两肉,市井小儿,毫无气质可言,唯一可取的就是你这张脸。你这张脸和本宫这张比起来,还差得远,你拿什么和本宫比。”现在她眼里,如意就是个毛没长齐的孩子,能与宋翊并肩,懂他的该是她。她这么优秀只要有机会,宋翊肯定会喜欢上她的。
小丫头懂什么?一边玩泥巴去吧。
这心扎的,如意受不了,又不敢怼回去,讪讪笑道:“是是是,公主说的是。”
长公主道:“这样好了,本宫放你回去,你帮我看着宋翊,找机会我们一起去城外走走。”
如意不敢说不,连忙应下。
长公主听她声音轻,似有些不愿意,从腰间拿下一块玉佩,放到如意腿上:“诺,这个给你,有这个你可以出入公主府,随时可以来找我。听说你在城西开了个胭脂铺,等有时间我过去看看。”
话只说一半,不说满,落到如意耳朵里,就是长公主给了她好大一块饼。她只要招摇过市,去她家店里买些东西,她店里的生意就会很好。
钱啊……
如意双眼发亮,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在向她招手,至于她哥,和长公主去郊外走走,又不会少块肉,这事简单。
一个为人,一个为钱,两人达成共识。
正当下人解开如意身上的绳索,放她回去时,前厅有人来报。
“公主,公主,不好啦,不好啦,世子他硬闯进来,我们都拦不住。”
来得可真快,他是长了千里眼,还是顺风耳?镇国公府没一个下人,眼线倒是比她公主府的还多。长公主是越发喜欢宋翊,有能力是个干大事的。
如意想:她哥来了,来的好快。
有他哥撑腰,她在长公主面前就不用这么怂,腰杆就这么直起来,拔腿往外跑去找宋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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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翊今日和皇上说了去边关的事,皇上派他去郊外的军营亲自挑选士兵。刚出皇宫城门,就有乞丐上前和他说如意被拖到公主府的事。
昨日他就觉得长公主对小可怜太上心,今日趁他不在撸人,几个意思?他宋翊的妹妹就这么好欺负?二话不说,直接杀到公主府。
来到公主府要人,管家吱吱唔唔打马虎眼,就是不肯给人,也不承认人在公主府。
长公主心思缜密,行事狠辣,她抓小可怜做什么?宋翊想不明白,索性不想,直接往里闯。公主府护卫众多,个个都身怀绝技,能以一抵十。可在宋翊面前,就像秋叶落地,不堪一击。
宋翊左手一个人,右手一个人,像拔萝卜似的,把这些人堆在一起,他们都穿着清一色的黑色短打,堆在角落里黑压压的一片。
管家看得直哆嗦,连跑带爬地去找长公主。
“公主啊,世子他……”还没来得及喊下去,就被宋翊拎起问:“人了?”
管家牙齿打颤,抬手指向西边。
宋翊扔下他,正要往那边去,忽听小可怜喊他:“哥,哥,哥。”
脆生生的像啃苹果的声音,味道也是甜丝丝的。没见到人宋翊就能想到,小可怜笑得灿烂,蹦跳地向她跑来。
如他所想,小可怜像只快乐的小鹿,好像他这边有甘泉,这种被依赖的感觉真好。
他站着不动,希望路再长点。
咦?小可怜脸上怎么挂破了皮?宋翊目光落在如意身后的长公主身上,目露寒光,心下思量长公主起的什么心思,撸人,打人,还刮破她的脸?
她这是要做什么?!
这时,如意指着宋翊身后的一堆人问:“这些人都是你打倒的?”
“啊?!”宋翊舌头打结,结结巴巴道:“唉,他们。”宋翊手心汗渍渍的,他在衣服上搓了搓道:“不是,他们在练闭气,我没这么暴力。”他怕如意不信,提起身边的管家道:“不信,你问他。”
管家欲哭无泪,点点头,世子大人,指鹿为马这事只能骗您自己。
如意怎会看不出?她不说,就觉得好玩,傻哥哥,咱这么傻的,配合道:“这样啊。”
双眼晶亮,宋翊不自主地摸摸她的头,宠溺道:“我们回家。”
人先带走,至于长公主,晚点再找她算帐。
长公主看着两人,并未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