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苏幕不以为然的笑了一声,“你疯起来谁知道呢?”
雪妖被气的半死。
苏幕从虚空中祭出一物,淡淡道,“这是秋风渡,敢喝吗?”
雪妖深深吸气,“会死吗?”
苏幕道:“没有解药就会。”
雪妖纠结道:“你会给我解药吗?”
苏幕一笑,“看你听不听话了。”
想到自己的身上早已被苏幕下了咒,再多中一样毒也没什么了。雪妖牙一咬头一仰便将那瓶秋风渡咽了下去,苏幕满意的松开手,“很好。”
雪妖咬牙切齿道:“我什么时候找你要解药?”
“每月二十,如果你运气好,可以来子时街找我。”
雪妖攥了攥拳头,听这话里的意思,若是找不到他,自己就是被毒死了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我呸。
正在心中怒骂,夜色中却忽然传来翅膀扑扇的声音。
雪妖心念一动——偷神草的禘鸟来了!
却见苏幕已经退进了树下的阴影里,她再不犹豫,也躲进了树后的灌丛中。
月光下,只有一个素白的单薄身影躺在地上,双目紧闭,眉目秀美,仿佛睡着了一样。
禘鸟收起翅膀,有些趾高气昂仿佛在逛自家后花园一般扫了眼周围的神药仙草,忽然,它第三只眼睛微微一缩,似乎是看见了躺在地上的人。
它“欧欧欧——”压低了声音叫了一下。
紧接着便一摇一摆如同鸭子一般奔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山海经里面的?鸟超级萌的,没啥爱好就是喜欢救人~
☆、首山禘鸟
月光下; 女子看起来似乎像是被什么东西迷晕了; 一丝清醒的意识也没有。
禘鸟鼓大了第三只眼睛; 歪着头,使劲凑近了看; 这才发现女子的肩上似乎有些血腥气; 当下用它的鸟喙叼起女子的领口往外一拽,露出已经在恢复; 但依然可怕的伤口来。
因为反复裂开; 伤口看起来已经很难愈合了,但兴许是泡了温泉的原因,不用缝合它也在慢慢长好。禘鸟摇头晃脑的想了一下; 一摇一摆的钻进了不远处的药丛里; 片刻,叼出了一棵红色的草和两朵黄色的花。
它将那草慢慢啄碎,然后叼起丢到了女子的肩上,还不忘用爪子踩了踩。然后又将黄色的花在嘴里含了一会儿,叼起来放在女子的鼻下。
叶柠被一股很呛的味道逼醒了。
耳边很安静,似乎连风声都静止了; 她感觉自己的衣领好像被拉开了,肩上凉丝丝的似乎还敷着什么东西; 正要伸手摸过去,一个爪子按住了她不安分的手。
叶柠一惊,另一只手顺着爪子摸了上去,碰到了暖绒绒的……羽毛?
这是个什么东西?
似乎是终于发现她的眼睛也有些问题; 禘鸟将脑袋低下来仔细的观察她一双空茫的眼,末了张开翅膀在她眼前晃了晃,然而,除了她额边的几缕发丝被它的翅膀扇的吹起来之外,她什么反应也没有。
“禘鸟?……你是喜欢救人的禘鸟?”叶柠想到了什么,有些惊讶又有些惊喜。
“欧欧——”禘鸟低低叫了一声,按住她手的爪子又挪开按住了她的嘴巴。
叶柠吓了一跳,很快想明白它是来偷神草的,自然希望她能悄悄和它说话,于是点点头。
禘鸟见她识相,便将爪子缩了回去。
叶柠将衣领拉好,正要坐起来,却又被一只爪子给按了回去,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得乖乖躺好。
禘鸟不知从哪里扯出一个丝带,鸟喙十分娴熟的配合着爪子给她完成了包扎。
叶柠躺在地上觉得有些好笑,总觉得这只鸟似乎有强迫症之类的。
禘鸟包扎完弹了弹爪上的药草残渣,眯着三只眼又观察了一下她的眼睛,终于露出了挫败的表情。
“禘鸟前辈,你有没有可以治内伤的灵药?”叶柠睁着空茫的眼睛问它。
禘鸟歪了歪头,不明白她说的是哪一种内伤。
“就是被秘法反噬造成的元神破裂,神魂受损之类的伤。你这里应该什么灵药都有吧?”
禘鸟有些不乐意的欧欧叫了一声,看起来有点心疼。
叶柠劝慰道:“反正这些药也不是你的,不要这么小气嘛……”顿了顿,又有些为难道:“如果精神上有些不好,脑子有时候会不清醒,那该吃什么药啊……”
禘鸟有些跳脚。
似乎在说,真是贪得无厌的人类啊。
但是生怕她的动静会引来木精或者其他的灵族的注意,禘鸟颇有些不忿的一头扎进草丛中,许久才叼出几棵灵草和几株菌类植物丢到她手上。
“这些……都是吗?怎么分啊?”叶柠被砸了一下,伸手一摸,有些吃惊。
“欧欧欧——”
叶柠听不懂。
禘鸟只得用爪子将那些药分成两部分,左边一堆,右边一堆。
叶柠心道苏幕既然精通毒…药,医毒不分家,他应该知道怎么处理吧。
说起来,好像从她醒来,就没有听见过他和雪妖的动静了。
“你有见过和我一起的人吗?”
“欧欧——”
它才没见过,不然怎么愉快的偷东西?
风过,树影婆娑。
苏幕忽然从树下走了出来,五指间极细微的黑色锁链上拴着一个不知什么时候抓到的鸟灵。
他将鸟灵丢过去,淡淡吐出两个字,“翻译。”
禘鸟见有人出来,正想跑,便见自己的爪子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仔细一瞅,正是一条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黑色锁链,上面还有符文流转。
“欧欧欧——”禘鸟大叫。
苏幕表情冷淡,“它说的什么?”
地上的鸟灵瑟瑟发抖蜷成一团,小心翼翼的翻译道:“它说,你们这群愚蠢的人类。”
“是吗。”苏幕慢慢走过去,站在禘鸟面前,声音温和下来,“可以帮我治她的眼睛吗?”
“欧欧欧欧欧……”
鸟灵十分自觉的翻译起来,“很难治,治好了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看清楚东西了,还不如不治,省的砸我招牌……”
苏幕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治不了,我烧了这座山。”
“欧欧欧欧欧!”禘鸟死死瞪着他。
鸟灵翻译:“你要是敢烧了这片药草,老子跟你拼命!”
苏幕的掌心浮起黑色火焰,微笑道:“你看我敢不敢。”停顿了一下,轻轻补充一句,“治好了,这片山上的神草都归你。”
禘鸟耷拉下来的脑袋顿时一挺,第三只眼睛射出精光,声音欢愉的晃动着翅膀叫了一声,“欧……”
鸟灵翻译:“这是你说的!……不过治的不好你也不能烧。”
苏幕表情不变,“不好说。”
禘鸟&鸟灵,“……”
叶柠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禘鸟在苏幕的注视下抖了抖身子,神情愉悦的再次一头扎进了药丛。
这次它的时间却很久。
苏幕有些不放心,跟过去后才发现禘鸟站在一株没开花的七叶血藤前,伸出爪子刺进了自己的血肉,片刻,有腥红的血液顺着它的爪子滴进了七叶血藤的土壤里。
禘鸟疼的挤眉弄眼,雪妖也走了过来,看到这一幕后感慨了一句,“这才叫真正的下血本啊……”
那血藤本不到开花的季节,便需要蕴含灵力的血液催生。
片刻过后,只见禘鸟都有些站不稳了,那七叶血藤才慢吞吞吐出了一朵花骨朵。
苏幕见状看了雪妖一眼,“你帮帮它。”
雪妖正要说你怎么不自己去,便猛地想起这家伙的身体压根就流不出血来。
暗暗后悔过来看了这一场热闹,雪妖只得硬着头皮过去将手腕给割开,一边疼的龇牙咧嘴一边在心里骂道,“真卑鄙,你给老娘下了毒,也不怕这血把这花给浇死了。”
然而不出两三秒功夫,那红色的花骨朵便悠悠盛开了。
禘鸟十分高兴的“欧——”叫了一声。
地上的鸟灵十分敬业的翻译道:“哈哈哈。”
苏幕&雪妖&叶柠,“……”
只见禘鸟一瘸一拐的扎进了旁边的药丛里,又叼出几棵玉骨草和寒灵泉,然后冲着苏幕叫了两声,“欧欧——”
听起来似乎有所诉求。
苏幕瞥向鸟灵,鸟灵一个瑟缩道,“它问你有没有瓶子。”
“要什么样子的?”
“欧欧——”
鸟灵翻译道:“小的就行。”
苏幕没再说话,隔空抓了一个小瓶子过来,雪妖这次终于看清原来他有一个掌控随身空间的术法。
将瓶子递给禘鸟,只见禘鸟挤了两下眼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伴随着“欧欧——”的嚎啕大哭,豆大的眼泪珠子从它大大的眼里落下来,砸进了瓶子里。
哭了大概有半柱香的时间,那小瓶子就满了。禘鸟委屈兮兮的啜泣了一声,止住了眼泪,苏幕难得温和的摸了摸它的脑袋,将瓶子接过去了。
禘鸟又叫了一声。
鸟灵翻译道:“血藤花有七片花瓣,每天取一瓣混合着玉骨草和寒灵泉再加三滴眼泪进去捣碎,敷在眼睛上,七天后就差不多了。”
苏幕嗯了一声,道,“那些木精被符术镇压,现在只是普通的槐树了,你以后可以自由来采集这些神草。不过你既然这么熟悉这里的机关密道,有一件事情正好可以问你。”
禘鸟兴奋的扑棱两下翅膀,等着他问。
苏幕淡淡道:“知不知道通往招摇山帝王陵的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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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劫
禘鸟“欧——”的叫了一声; 第三只眼睛射出一道金色的光芒。
与此同时; 一副极大的北冥地图出现在空中。
鸟灵翻译道:“虽然你帮我获得了神草; 但唯恐你做坏事,我只能让你观看这幅地图半柱香的时间作为答谢。”
苏幕抬眼看向那副缥缈的地图; 淡淡道; “够了。”
半柱香后,禘鸟叼着神草心满意足的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空气一片静默; 雪妖十分不确信的问道:“这……你确定能记住?”
苏幕没说话; 眼皮都没动一下,抬手在空中开始描摹,他的指尖在夜空下行云流水; 似乎是绘惯了符文; 他的手法很娴熟。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一副一模一样泛着金色光晕的地图飘在夜色之中。
苏幕看也不看,从虚空中扯出一块白色丝绢覆了上去,飘在空中带着符印的地图瞬间便如同符文一般印在了丝绢上。
一回头,见叶柠左右两只手各揣了兜药草正默默站在不远的空地上。
一动不动,不发一言; 看神情似乎有些不安和不知所措。
她虽然看不见,但显然她嗅到了风中淡淡的血腥并听到了禘鸟的哭声; 但听它后来的叫声依旧中气十足,她倒也未再担心。
“禘鸟走了吗?”
他答了一句,“走了。”
…………
夜色深时,她靠在最大的那棵槐树下睡着了。
似乎是在梦里; 眼前忽然涌出一片鲜红,她抬起头时,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周围是白茫茫的雪,上空是掉光了黄叶的干枯枝丫,
她身前站了个人,好像是个身形瘦削的少年,又好像是个挺拔修长的年轻男子。
他手中正握着一把刀,刀尖上有血珠一滴滴滚落在雪地上。
一阵刺痛猛地顺着她心脏的位置忽然蔓延过来,她想起什么,忙低下头去看——然而胸口的位置上,什么也没有。
没有记忆中的窟窿,也没有血。
她惊诧的抬头再去看那男子,才发现他握着刀的手在颤抖,身上的衣服慢慢变的鲜红。
他脚下的雪地似乎也被染了色,红的像火一般,似乎要烧起来一样妖艳无比。
男子低头看着她,胸前的窟窿不断涌出腥红的液体,然而他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为什么你认不出我,叶柠。”
“为什么……”
男子一直在重复这句话。
“为什么……”
她闭着眼睛,眼泪从眼角流下来。
有人轻拍她的胳膊,她一下子醒了。拂面的风依旧是凉的,似乎还是深夜。
她发觉自己此刻正靠在一个冷冰冰的肩上,身上还盖了件织毯。
苏幕的声音从耳边传了过来,语气微变,“你怎么了?”
听出是他的声音,叶柠心里过电一般颤了一下,有些急切的摸索着触向他的胸口,直到确认那里什么也没有,终于忍不住伸手抱住了他,眼泪还是流个不停,“我梦见你死了……”
“我就在这里,什么事都没有。”苏幕沉默了一下,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迹,“别哭了。”
雪妖也醒了,有些嘲讽却怜悯的看着他。
苏幕面无表情的静静看了她一眼,雪妖自觉无趣,翻了个身将眼合上了。
叹息声却从她的唇间溢了出来。
苏幕啊苏幕,你可是有什么未了的重愿?
……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到脸上的时候,苏幕已经不在身旁了,叶柠惊惶起身,就听见雪妖在不远处惊讶的喃喃自语,“禘鸟的地图居然是分两面的吗?白天是明图,晚上是记载各种暗道或不为人知的各种入口的暗图!苏幕这都能画出来?”
她看的入神,余光瞧见叶柠起了,想也没想便招呼了一声,“叶姑娘,这么早,日出刚上来,要看吗?”
骤然想起她现在已什么也看不见了,雪妖急忙改口,“啊,阴天了,也没什么好看的。”
叶柠忍不住笑了,“只是暂时看不见而已,哪里需要这样小心翼翼。”顿了顿,“苏幕呢?”
雪妖一想也是,答道:“他去给你找水了。你的眼睛昨夜刚敷了药,我们晚些去帝王陵也是可以的。”
“我没关系,要快些赶到帝王陵才好,那里远吗?”
雪妖研究了一下手中的地图,眼也不抬道:“我们现在在羽民国内,难怪苏幕不让御风,啧啧,我们若闯了他们的空中领地,麻烦肯定少不了了。走陆地的话,大概三天就能出羽民国境,往东八千里是北冥皇都邺池。邺池往西百里便是招摇山帝王陵。”
叶柠想了想,“听起来很远。”
雪妖道:“不远,出了羽民国御风两天就到了,只是,帝王陵外就是九灵神庙,那里的守陵人相当麻烦啊……不过这地图里记载了一条可以绕开神庙进入帝王陵的密道。应该是修建陵墓的人偷偷建造的吧。”
叶柠没再问什么。
耳边由远及近响起脚步声,叶柠心神一动,就听见苏幕在远处说了一句,“羽民边境的所有守卫忽然增了一倍,宫上月和风宴初应该已经到了,我们避开他们。”
雪妖不敢确定的弱弱问了一句,“避开他们的意思是……”
“绕路。”
雪妖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可是再怎么绕,我们也出不了羽民国境内啊。”
“从叶柠来的那条路退出去,从幻界桃花谷进。”
叶柠恍然,她进来时边境的守卫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人树。
但现在死人树已经被烧了,那里现在的守卫力量相当于无,确实可以轻而易举的出去。所幸他们目前离边境还不算远,一天之内应该就可以出去。
简单洗漱了一下,她们半点也不耽误的原路折返,风中逐渐开始蔓延湿冷的寒气,叶柠猜测可能要到雪衣森林了,因为靠着雪山的关系,她脚下的泥土逐渐便的松软,踩上去有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来。
雪妖的声音从耳边传了过来,似乎很愉悦,“其实住在这里也很不错。”
空气一片安静,没有人接话。
雪妖的脚步慢下来,似乎想在这里停留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