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么?
其实连依兰达自己都没有察觉道,从见到艾尔神官开始,她就一直处于一种似乎是急于表现自己的状态。
而这又如何能瞒得过早就成了精的艾尔?
“你说救了他一命是怎么回事?”在轻描淡写地把居伊小少爷的威胁给抛到九霄云外之后,艾尔开始关心起这个问题。
明明之前他已经特意做了安排,甚至连住处都远离可能发生疫病的贫民区,为什么依兰达还是中了彩?
“这个没什么……”依兰达登时察觉不妙,刚打算王顾左右而言他,却在艾尔的叹气中败下阵来。
“是因为我离开了太久,所以你已经不再信任我了么,依兰达?”
美人儿做出这种哀怨神情的杀伤力简直何止用翻番来形容,依兰达登时败下阵来。
“真的没什么……只是我打算蹭他们的车回来的时候不小心遭遇了刺杀,我刚好和居伊小少爷在一起,所以才受了伤。”
这含含糊糊的话能瞒得过艾尔才怪。
银发的神官“噢”了一声,不紧不慢地抛出几个问题,“难道卡桑他们没有陪着你,为什么你要去蹭车?”
“再说了,难道博杜安小少爷身边没有护卫,为什么要轮到你保护?”
“还是说……其实你是他身边剩下的最后一个人,险些因为他而死掉?”
依兰达:“……”
他说的好顺理成章她竟然无法反驳……虽然好像是同一件事,但是为什么被艾尔神官这么一描述之后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受害者一样?
明明最开始不是这样啊喂!
“不是这样……”依兰达想解释却觉得狗咬螃蟹无从下手,艾尔的逻辑太严密了。
“但是你因为他受了伤是不争的事实,”艾尔叹了口气,“算了,不说这种让你觉得不快的事情了。”
“那艘船你见到了?喜不喜欢?”
女海盗登时两眼发亮,一把抓住艾尔的手,“我真的太太太……喜欢了!”
“它就是我梦想中的那条船!”
“你喜欢就好,”艾尔微笑了起来,“我还担心有你不满意的地方。”
“说到船,”依兰达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这段时间的遭遇,下意识皱了皱眉,“艾尔,卡桑和托马这两个人是你的人?”
“不算,怎么了?”艾尔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依兰达,难不成这两人做了什么吃里扒外的事?
之前看着他们还算忠心才指配来关照依兰达,如果因为天高皇帝远起了什么歹心……那可说不得就不能留了。
“这两个人我总觉得有些古怪,”依兰达迟疑了片刻,还是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虽然说他们俩是商人,但是我总觉得他们似乎对于挣钱太不热衷了。”
“无论是阿尔蒂尔还是博杜安,似乎都不能让他们激起过大的兴趣……我总觉得,他们与其说是你来协助我的对象,不如说是看守者。”
艾尔微微皱了皱眉,“他们做了什么?”
“在水手中安插内应,还有……企图限制我的活动。”
艾尔的神色逐渐冷了下来,“你详细说说看。”
依兰达简明扼要地跟艾尔说了一遍这段时间两人的所作所为,到了后来,神官那双蓝色的眸子已经彻底的沉暗了下来。
于是等到托尼再端着小甜饼和牛奶进门的时候,就被里面的气氛给吓了一跳。明明之前不是才布置了一个晚上的更衣室,怎么等他一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面前两人的神色一个比一个严肃……托尼惴惴不安地倒吸了口冷气,不会是因为他的布置出了什么问题吧?
“大人?”
“先吃点东西吧,别的再说。”艾尔顺手揉了揉依兰达的头发,递给她一碟小甜饼,没想到之前给依兰达安排的保护伞竟然到头来变成了桎梏,意外之余更多的却是怀疑。
他之前在纳瓦拉安排的时候刻意避开了家族的耳目……可是没想到竟然还是有人把脑筋动到了依兰达这里。
看样子……教廷内部想要清洗掉他的那股势力依旧一直蠢蠢欲动,即便他已经离开了权力的中心,依旧无法彻底逃避。
说了这么久,依兰达也觉得有点饿了,她接过艾尔递过来的小甜饼,这才有空问之前听闻的有人在海上堵截艾尔神官一事。
“我听说,之前你们在比尔萨斯遭遇了拦截,根本不是什么所谓的海难海盗……不过看到你还能带这么多裙子过来我估计也应该是真的。”
“怎么?对方没有为难你吧?”
艾尔笑了笑,“不是什么大事,有人把我要来纳瓦拉的消息放出去了,因为你是见过那条项链的最后一个人,他们担心我来找你拿项链。”
依兰达一口牛奶登时呛在了喉咙里,咳得昏天黑地,托尼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可还是去给她倒了一杯水。
嘴硬心软什么……最可爱了!
“那……咳咳……那条项链早就已经掉进海了,”依兰达啼笑皆非,“我记得那条项链已经被勒戈夫带回去了吧,怎么还会有人不知道?”
“勒戈夫……你还不知道?”托尼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勒戈夫船长在回去的时候误入了塔比斯海湾,现在还没有音信。”
“这怎么可能?!”依兰达只觉得一股寒意从颈部一直凉到了尾骨,刚才的笑容登时僵在了脸上,“什么时候的消息!”
没有人比他们这种在海上长大的人更清楚,塔比斯海湾究竟是一种多么可怕的存在……没人能从那个被诅咒的地方出来。
“大概有半个月了,我们还在海上的时候就听说了这个消息……”托尼没说完的话被神官扫了一眼,立刻吞回了肚子里。
依兰达咬了咬下唇,求助地看向艾尔神官,想从他那里得到最终确定。
其实这也就证明了依兰达之前所说的一点都没错,那两个商人一直在隐瞒依兰达,这让艾尔不免有些扼腕,出现的有些太急躁,如果再等两天,说不定能看出更多的东西。
但是……昨天晚上如果他们没有及时出现,恐怕有危险的就是依兰达了。
☆、第130章 牵手
一直到依兰达被托尼通过地道接到神官的住处去之后,之前如同惊弓之鸟的托马和卡桑才找到机会碰了头,他们不是半夜没找机会企图会面,卡桑甚至连爬窗户都想到了,可是却都在外面隐隐绰绰的人影下被迫缩了回去……
这明明是他们的房子,那条地道也应该只有他们知道!
见鬼的艾尔神官又是上哪知道的消息?!
“这是怎么回事?”托马一晚上没睡,满眼都是红血丝,向来整齐的仪容也有些凌乱,“为什么阿尔贝托会从那里进来?”
“我也不知道,我那会还在洗澡。”卡桑比他还憋屈,他还在洗澡呢,忽然有人从浴室的密道进来他也被吓死了好吗!差点惊叫着喊非礼了好吗!
托马一句话卡在喉咙口卡了半天,最后还是颓丧地叹了口气,“这下完蛋了。”
“也许没那么糟糕?”卡桑还抱着一丝幻想,“毕竟我们也造好了船,并且保证了伯纳德的安……”
最后的那个“全”字被他自己吞回肚子里嚼吧嚼吧吃了,人家依兰达才捡回一条命,甚至连药都不是他们找回来的。
“……好吧我觉得大概我们这次彻底没救了。”
“不不,可能还有希望,”卡桑的话提醒了托马,他几乎是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
“博杜安小少爷不是给伯纳德介绍了阿尔蒂尔?那么我们为他们引荐玛尼如何”
“这……不太合适吧,”卡桑露出了迟疑的神色,“众所周知,我们是商会的人,这样公然暴露会不会不太好?”
“你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托马长出了一口气,“谁能想到艾尔神官来的那么快……昨天晚上玛尼的人已经威胁了伯纳德。”
“所以我想……艾尔神官大概需要一个另外的引路人。”
艾尔住处。
这会依兰达完全不知道那边两个商人正在苦心商量该如何脱罪,她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
神官亲自带着她去了一趟港口。
之前就说过,纳瓦拉是一个巨大的中转站,那么也就意味着此处有着远超别处的人流量,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跟踪抑或是发现一个人都是极为艰难的事。
比如……他们现在就出现在了港口的某个消息贩子面前,打听玛尼的收费情况和信誉。
每一个港口都有很多个出售消息的人,他们能告诉你哪里可以买到违禁的火器,哪里的酒又便宜又没掺水,哪里的女人更火辣……呸呸跑题了,总而言之,只要你能给得起钱,他就能给你弄来你需要的消息。
但是至于具体的真和假以及后续可能会带来什么后果……那就不在他的回答范围之内了。
问过了一个之后,为了掩人耳目,两人又换上了斗篷和兜帽,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朝着那个在港口旁边某个小酒馆的消息贩子处走去。
没想到艾尔竟然知道那个她一直四处打听却一无所获的消息贩子的下落,依兰达内心的惊讶又多了几分。
毕竟是港口,小巷内十分肮脏,到处横流的污水散发着阵阵恶臭,生活垃圾随意地堆在角落,各种胡乱飞舞的蚊虫让人下意识浑身发痒。
看着在前面的艾尔神官的手,依兰达几次想大着贼胆伸手去牵,可在即将碰上的前一刻都收了回来。
艾玛……男神就在面前可是不敢上怎么破!
依兰达,你熊的!
正当依兰达胡思乱想咬牙考虑要不要装作踩到污水脚一滑扑到艾尔神官身上的时候,手忽然被另一只手牵了起来。
神官的手温度偏低,牵过来时却依旧让人觉得安心而可靠,但这会我们的依兰达光忙着小鹿乱撞去了……整个人都愣住了。
“小心一点,我牵着你。”神官轻声嘱咐道,“这里不太好走,小心滑倒。”
依兰达下意识应道,“……好。”
卖消息的人本来以为看见两个斗篷兜帽罩得严严实实的以为会是什么大生意,下意识搜肠刮肚把自己这段时间掌握的消息都过了一道,因为当中那个矮的看上去似乎有些呆,刚胸有成竹准备大敲一笔,结果当中那个个高的却突然开了口。
艾尔提出的问题很简答,哪里是纳瓦拉消息最灵通的酒馆?
消息贩子:……我裤子都脱了你给我看这个?
“一个金币。”消息贩子大失所望之下有些恼怒,态度自然也谈不上佳。
艾尔神官也没有介意,递过金币之后便看到消息贩子不耐烦地开口道,“喀秋莎酒馆,出了这里之后往右走,走到第三个路口左转左转再右转,招牌最大的那个就是了。”
他说的含混且速度快,幸亏这两人都是记性拔群的存在,这才将路线给记了下来,这让本来准备借着如果他们再问一遍路线的时候再收一个金币的情报贩子大失所望,气哼哼的继续躺在椅子上晒起了太阳,不再搭理二人了。
你问为什么没有托尼?
托尼现在还在负责整理神官带来的那一大堆送给依兰达的裙子……要知道,光有了裙子可不够,配套的首饰鞋子手套等等才是大头。
于是那晚宴会时托尼没能去成,苦哈哈的替依兰达准备那一房间神官的礼物,款式和种类之多简直要让人发疯。
其实准备也就罢了,在运送途中的养护更让人精神崩溃,要知道这些美丽的裙子的料子都是个顶个的娇贵,一个不小心就是变色发霉……一路上真是苦了托尼,照顾自己和神官的衣物都没这么上心过。
简直当成了祖宗在伺候!
你问为什么不让别人整理?别开玩笑了,艾尔神官这么费心思买裙子的事情如果传出去,还怕那些吟游诗人们没有新的谈资?
暮晓之晨光的一举一动……从来都是吟游诗人们最爱的关注对象,几乎是艾尔出现在哪里,哪里的吟游诗人就会闻风而动,没办法,谁让女人们都爱听?
很显然……无论是艾尔还是托尼都不希望因为这种事情被教廷以一个德行有亏的名目再次无限期的延长这个名为传道实为流放的期限。
之前科金博疫病事件已经为他积累的不错的政治资本,温森神官也曾经提示过艾尔,即便被流放也要争取得到足够的政治资本,毕竟……教皇年纪已经大了。
说了上面这么多,道理大家都懂,可是托尼还是想问一句,为什么要买那么多裙子?!
明明买一条心意到了就行了好吗!这几乎把这段时间塔兰朵思流行的全部裙子都买回来是要哪样?!
就算是听说依兰达在海上吃了大亏也没必要这样……何况还有勒戈夫一直在照应不是吗?
这边托尼自行整理裙子整理得简直要崩溃不提,那边依兰达和神官顺着情报贩子指的路朝着喀秋莎酒馆的方向一路走去,中途看到了好几个鬼鬼祟祟的男人和街边的流莺。
不过在中世纪的港口这种地方,因为航海盛行,所以满足水手们的低级流莺简直是随处可见,当然有更多的则是被地痞控制着挣钱的工具,同时也是他们的眼线和耳目。
“走快一点,别被他们跟上。”依兰达轻轻扯了扯艾尔神官的袍角,低声道。
艾尔瞥了一眼依兰达指的方向,点了点头,两人加快了脚步,那几个流莺跟了一阵子之后发现跟丢了方向,也就四散回去了。
直到彻底发现身后再没人跟着,依兰达这才松了口气,这些流莺就像苍蝇一样烦人,四处在街巷内游走,一旦看到可能可以下手的人物就会悄悄通知地痞,因为等于是捡漏,所以也没有很强的目的性,如果跟丢了也就罢了……这些人虽然不难对付,但是她可不希望在这种地方露出了行踪。
艾尔看着依兰达贼头贼脑四处张望地样子,忽然忍不住笑了,“你那么怕他们发现?”
依兰达还在张望,确保没有被流莺跟上,顺口道,“我一个人倒是没关系,可是带了你就不一样了。”
“毕竟那些地痞也顺手做人贩生意的,万一被抓住了……”
女海盗说的可谓是诚心诚意,艾尔神官刚想伸手惯例揉一揉依兰达的头表示安抚,闻言登时僵在了半空,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
被当众打脸什么的……回去果然大概还是需要锻炼一下身体。
依兰达话说出口才发觉不对,可想要弥补已经有些来不及,幸亏此时喀秋莎酒馆的招牌已经遥遥在望,颇有些尴尬地两人刚好找到了打破僵局的借口,一起走了进去。
其实消息最流通的酒馆一般来说都反而不会是当地最大的那家,所谓消息的流通,更多的其实都是来自于下等人之间的道听途说,又或者是不意中看见,又或者是枕边的醉语……
不可否认高手在民间,所以这些消息中有真有假,能不能砂砾淘金,看的就是个人的本事了。
喀秋莎酒馆。
酒馆的大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两名戴着兜帽的人走了进来,酒客们抬头看了一眼进来的人,发现没什么特别之处,又把注意力转回了面前的酒杯上。
反正港口别的什么都少,就是奇奇怪怪的人多,只要这几个看起来不像是来找茬的,也就没什么人会特别去留意他们。
进来的正是依兰达和艾尔神官,女海盗从进门前就开始有些手发痒,当开门闻到那股子熟悉的混合了许久不洗澡的水手们身上的汗味、酒香以及女人身上的脂米分香等等诡异的气味之后,那股子跃跃欲试就更强烈了起来。
出乎依兰达意料的是,艾尔业务极为娴熟地朝着吧台走去,无论是点头的手势还是给小费的动作……简直不能更娴熟。
虽然知道艾尔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