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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采香愣了片刻,“因为……食材不精,配料不齐,厨师的技术仍有上升的空间。”
“不,仙麓书院为三界第一学府,怎么会请不起厨艺高超的师傅?”锦和在食堂经历过多次顿悟,终于明白,很傻很天真道,“夫子们是希望我们能够明白苦修的真谛,以苦为乐,苦中寻道,不沉溺于口腹之欲。采香,我们一起去食堂好好感受一下夫子们的良苦用心吧。”
“……”其实她听他爹说,书院院长的手不干净,中饱私囊,欠下了一大笔亏空,食堂方面能省则省,材料是末等,厨子是临时工,这才有了锦和嘴里的苦修。
“而且,我方才在食堂遇见龙祁,经过他的一番指点后,茅塞顿开,犹如醍醐灌顶。”锦和是标准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好学生,压根不知道采香曾经和龙祁交往过。
而龙祁一贯不喜欢跟人搭话,只是怕这野鲤鱼对采香生出什么觊觎之心,非分之念,尽早让他意识到凡鱼便是跃了龙门,也比不上他生而为金龙的尊贵。朱采香不是什么鱼想追就追,想拱就拱的。
哪想到,锦和的脑回路与众不同,骨骼清奇,瞬间将龙祁视作了人生榜样,追赶的对象。
珞莹的脸色变了,他还在滔滔不绝地陈述自己对龙祁的崇敬,并思考着从今天开始不睡觉地恶补,希望在学识、修为上达到龙祁的一半。
大龙虾厉声道,“都到教室了,安静点儿,不然夫子又要生气了。”
采香没说话,顺带拒绝了锦和邀请她去第一排的好意,跟珞莹坐在倒数第二排最左边的地方,和龙祁隔得远远的。
等到了时间,带教夫子颂跃面色阴沉地步入学堂,劈头盖脸地将他们训斥一番,第三十八变重申,“你们真是我带过的最差一届学生。”那模样,仿佛有人在捅他心窝子。
有同学壮了胆子说,“夫子,此次考试实属突然,且许多内容,先生在课上都不曾讲……”
“没讲过便不需学习了吗?”颂跃厉声打断,“这些知识,该时时刻刻谨记于心,而不是为了应付眼前的考试。倘若你现在身处于魔族厮斗的战场,难不成还要带着书念御剑诀吗?”
一顿数落后,大抵是觉得有些打击学生们的自信,颂跃夫子咳了咳道,“今年开始,所有的课程都加大难度,大家一时适应不了也是正常的。所以我决定,在班上成立学习小组,放课后留下,大家互帮互助,也能共同进步。”
有同学出声问道,“夫子,这个小组是人人都得参加,还是成绩不好的同学来?”
“总成绩倒数十名的同学必须留下自习,其余则自愿。”颂跃说,“至于排名靠前的同学,若愿意留下,期末奖学金考评加五分。”
此声一出,班里不少同学都认命地低下头。
倒数第十名的朱采香没能幸免,只感觉前路漫漫,自己不是读书的料,不知能不能熬过后面的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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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的分组名单是在最后一节课结束时下发的,朱采香以为自己花了眼,立刻拿着名单追出去。
一年级时,颂跃对朱采香的印象不错,谦虚有礼,温柔待人,但接连几次考试位列全班倒数第一,着实令他大跌眼镜。同僚私下跟他交流时,也都在感慨这样的学生是怎么通过入学考试的,莫非是用了附体禁术找人代考。
在得知她是朱大胆花了一个亿送进来的女儿后,颂跃不得不感慨仙界的浮躁之风越来越盛,竟蔓延到了仙麓书院之内。
遥想他们当年,考进来的学生哪个不是三界数一数二的,个个为了学习,夜夜灯火通明,熬得面黄肌瘦,形销骨毁。
这小香猪虽然底子差,按理说早该在一年一轮的淘汰里刷掉,可无奈人家有个金光闪闪的男朋友,数一数二的智商担当。
颂跃可是见过期末时,龙祁各种人参灵芝、天山雪莲、安神补脑汤地给她补,随便一个就够他几年的俸禄,可便是这样,这颗猪脑袋还是不怎么伶俐通透。
“采香,什么事啊?”为人师表,还是不能太有偏见。采香虽然天赋不足,但为了能跟上大家的进度已经是很努力了,颂跃耐着性子道。
“夫子,是关于分组的事……”朱采香鼓起勇气道,“能不能,把我和龙祁分开来?”
“分开来?”颂跃不知这小情侣又闹了什么别扭,但龙祁想素来不喜班级活动,此次说来帮忙时,他就隐隐猜到是为了自己家的小猪,于是苦口婆心地教育她,“采香啊,龙祁的性格虽然傲了一点,但对你还是很好的。他这次自愿留下来帮人辅导功课,别的同学求都求不来,你有这个幸运,应该好好把握才是。”
朱采香却像吞了一坨新鲜出炉的热翔,小脸皱成了包子,“……夫子,我们已经分手了。”
“分手了?”
朱采香连忙点头。
颂跃有些惊讶,但这次留下来帮忙的同学不多,能抓住一个是一个,“分手了……也还是同学对吧。采香啊,你就专心致志地,把心思全放在学习上,不要往别的方面想。更何况还有佩兰呢。”
朱采香跟佩兰,刚好是倒数第十跟倒数第九,所以分成了一组。原本一个龙祁就够让猪头大了,再来个佩兰,她都想辍学了。
说起来,佩兰本是一条淡水鱼,祖宗八辈都住在某条偏远溪流,因着父亲孔武有力,成了北海龙宫的鱼将军,一家人便从淡水搬去咸水,佩兰为了讨好昭月,自愿当了她的小跟班。
北海龙女讨厌朱采香,佩兰为了表示忠心,决不放弃任何打压她的机会。跟这两个人一起,朱采香都能料想到之后的苦逼生活了。
果不其然,佩兰一放下书包就开始阴阳怪气,“夫子真是的,把我跟一头大笨猪分在一起,满屋子猪骚味不说,还拉低智商,这怎么安心学习?”
朱采香还没开口,等在门口的龙祁就已经忍无可忍,他家的猪,全天下最可爱的……他都没这么说过,这条腥味熏死人的咸鱼凭什么在这儿指手画脚,当下沉着脸,“那就给我滚出去。”
要不是颂跃说,必须两人一组,他若要教朱采香,得附带一条咸鱼,这才勉为其难地同意下来。
佩兰显然没料到这出,眼睛都瞪大了。
公主不是说,朱采香那头大肥猪不仅丑笨,而且行为不检点,用词不小心,惹恼了小龙王殿下和九重天上的雅鸢公主,公主非常生气,差点烤了朱采香和她爹,殿下也把这头猪秋风扫落叶般无情地甩了。
这是什么情况???
但佩兰一向是个会看眼色的,连忙低头,“殿下,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被秋风扫落叶般无情抛弃的龙祁冷冷地扫她一眼,开始给朱采香讲题。
慢慢的,佩兰就发现,自己根本是个摆饰。
好比说,同一个问题。
她问,便遭到了小龙王的一番训斥,皱着眉仿佛映在眼底的是一团巨型垃圾,恨不得现场就扫地出门。
连这都要问,简直是蠢笨至极,无可救药的咸鱼。学习过程中遇到挫折难题,不知道认真钻研,拿出撞破南墙的精神与其死磕到底,只想当毫不费劲的伸手党,跟路上讨饭的有什么区别?
一通数落,让佩兰近乎无地自容,就差找个洞钻进去了。
可轮到朱采香做不来,还没说话,就咬着毛笔头苦苦憋答案,龙祁立刻倒贴般地凑上去讲解,还不停夸她有进步,是他全世界最聪明的猪。
不仅佩兰怀疑鱼生,朱采香也怀疑猪生。
龙祁他……失心疯了吗?
以前每次辅导她时,都会说自己笨,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会。她有些奇怪地听他讲题,还要时刻保持距离,不跟龙祁目光对视。
毕竟……佩兰是出了名的喜爱搬弄是非,万一去龙女那儿打小报告,到时候又要惹麻烦了。
待龙祁把朱采香不会的地方全教完,又辅导了回家作业,便让她早点回去休息。
采香就等着会儿呢,连忙理好小书包,头也不回地带上门逃了。
“殿下……那我也先告辞了,感谢您的指导。”佩兰被房里诡异的气氛压抑得浑身难受,只能小心翼翼地站起身理书包。
身后忽然响起冰冷的声线,“坐下。”
佩兰不敢得罪龙祁,整条鱼如坐针毡,敢怒不敢言,中间几回开口,都被龙祁冷着脸打断了。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龙王殿下才极不耐烦道,“滚回去。”
佩兰低下头,慌忙往外走,幸亏时间晚,没人留下。一会回去要好好解释,否则按龙女疑神疑鬼的性格,兴许会怀疑她和龙祁有点什么。
可没想到,刚到门口,龙祁便跟上来了,“你忘了这个。”是他刚才强行拿走的毛笔。
佩兰小心接过,“谢谢殿下。”
“我们之间还需要说谢谢吗?”龙祁把书本放到她手上里,仿佛变了一条龙,眉目温柔,“只要你喜欢,包下一处河塘也不是难事。”
正在佩兰狐疑之际,不远处的昭月殿下映入眼帘,打量她的目光,仿佛正看着一条烤咸鱼。
昭月担心这一龙一猪会趁着补课旧情复燃,便派海蟹在外面盯着,如果有什么不对,立刻告诉九重天的雅鸢公主。
结果回报的海蟹说,朱采香早早便离开了,只留佩兰在里面,和小龙王单独呆了近一个时辰。
昭月觉得怪异,连忙赶了过来,竟生生撞见面前这一幕。
佩兰都差点跪在了地上,恐惧地看向龙祁。
他逆光站在走廊上,眼中满是鄙夷。“明天见。”龙祁嘲讽地勾起嘴角。
他方才离开,昭月便走上前,对瑟瑟发抖的佩兰扬手一个巴掌,“以前只听说过狐狸惯爱勾引人,不料你这鱼也恬不知耻,怎么?不怕我让父王把你们挨个曝晒到沙滩上,变成风干的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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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祁从学堂回去,便躲在采香屋外的小草丛里。
玄女今日又去蹭饭了,应该吃了醉蟹,螃蟹的鲜香浸了料酒,还有朱采香软软糯糯的声音,顺着窗户飘出来。
玄女眼看自己的徒弟已经成了蹲草丛专业户,委实可怜,便趁朱采香不注意,用纱绢包了只螃蟹从窗口丢出去。
那只龙虾说的缺点,他全都记下了,还单独找她聊过。
以前教小香做题时总凶巴巴的,说她笨,不够耐心,鲜少鼓励夸奖她,他会改的。
龙祁默默闻着屋里的味道,像被丢在野地的大黑狗,沮丧地低下头。
他离不开那只小香猪。
龙祁默默啃螃蟹,玄女可怜他,时不时丢点东西出来,真和喂狗一样。
偏偏他还舍不得扔掉。
采香吃着饭,忽然觉得有些奇怪,放下碗筷道,“外面草丛里好像有声音,我去看看。”
“不必了,大概就是路过的野狗闻到屋里的饭菜味道吧。”玄女笑着拉住她,“扔两块骨头出去就好。”
第5章 捍卫肉骨头的狗
龙祁吃完东西后,又在草丛里坐了一会儿,等朱采香睡着后,轻轻翻窗进去,帮她盖好被子,又捏了一会儿心心念念的小猪蹄,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他回到屋里,盘腿坐在矮桌边,将怀里的两片龙鳞拿到手心里,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纹路。
他原本想在采香生辰那日送给她,可就在前一夜,龙忠忽然派了飞鱼过来,再三催促他一定要回一趟东海,龟丞相有格外重要的事要告诉他。
关于他的生身之母……另有隐情。
龟丞相他也是听说过,父王曾经的左膀右臂,因在其过世后龟体欠安告老还乡。
但事实上,他是被雅鸢囚禁在海底深渊,没有任何食粮不说,还要遭受各种精神摧折,守卫的日夜折磨。
在黑暗的深海,龟丞相和他的夫人,每日靠夜里啃食些石块上的青苔,泥里的水草,还有水中的浮游生物赖以续命。
白日则闭目养神,一动不动,仿佛陷入漫长的沉眠,有时睡得熟,还会被拳打脚踢。。
所幸龟类是能熬得住饥饿。
然而丞相夫人本就体弱,又遭遇了丧女的打击,苦苦熬了几年后,病死在雅鸢的牢笼中,只剩龟丞相一人在阴冷的海中苦苦支撑。
他等啊等。
终于盼到一日,守卫松懈,他顺利逃了出来,拼了老命般地寻到龙忠,要他一定一定把龙祁秘密寻回来,且万不能让雅鸢知晓。
原来,龙祁的生母并非雅鸢,而是龟丞相的女儿,珊玲。
他和已故龙王龙昊青梅竹马,刚准备成亲之际,被爱而不得的雅鸢公主横插一脚,搅黄了亲事。
当时,是天帝亲自下旨,将这个小女儿凤冠霞帔地嫁入水晶宫,还带了数以百万计的天兵天将,将东海密密麻麻地围住,若是龙昊不同意,兴许当天夜里,便要血洗汪洋大海。
龙昊不得不让雅鸢当了龙王妃,这才避免了一场生灵涂炭。
可珊玲那会儿,已经怀了龙祁。
九重天上的雅鸢公主刁蛮任性,这是三界人尽皆知的事儿。
珊玲知道她眼底容不得沙子,又舍不得打掉孩子,只能偷偷躲起来。
然而,兴许是龙昊对雅鸢过于冷漠,又不肯同房,也或许是几次来看珊玲时露了马脚,还有可能,是她从龙宫的鱼虾嘴里打探到了情报。
龙祁出生的当晚,雅鸢偷偷让人将孩子抱走,甚至连产后虚弱的珊玲都被一并抓走,龟丞相说起这件事来,在黑暗中逐渐昏聩的双目中充满泪水。
他再见自己的女儿时,原本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头手脚全被剁去,被那恶毒妇人烹成了一锅王八汤。
当雅鸢将一个死婴和一锅王八汤放到龙昊面前,他几乎是两眼一黑,嘴中涌起腥甜,一口血喷在桌上,自此一病不起。
而雅鸢趁此时对外宣布,自己已经育有龙子,目前四余月,胎相稳固。
她一面用仙药强行延缓龙祁的生长,一面挺着“大肚子”行走四海,直到七月多时,假装被一个宫女绊倒,摔倒在地,提前临盆。
而那宫女,就是珊玲以前的侍女,在龙祁“出生”后,被雅鸢以谋害之罪杖毙。
伺候没多久,龙宫遭遇天劫,龙昊为了保护海中生物,强行度化劫难,自己却因为身体虚弱,忧思过度,没能熬过这个关头。
待龙王一死,雅鸢又有了儿子,便毫无顾忌地将龟丞相“软禁”起来,准备慢慢将他折磨致死。
她此生最大的乐趣,就是看那个夺走自己丈夫的王八,如何落得个凄惨下场。
自己被煮了,儿子管她叫母妃,父母也要在漫长的时间里一点点忍受煎熬,最后无奈地死亡。不仅如此,他们龟族老幼,尽数被贩卖上岸,家破人亡。
她要把那只王八加诸身上的耻辱,一点一点还给她,且要加倍。
龟丞相说完一切后,仿佛了解一桩心事,原本就不好的身子迅速垮了下去。
龙祁在东海陪了丞相五日,直到他离世后才悄悄返回仙麓书院。
龟丞相临终前,怕雅鸢公主发现不对,嘱咐他们在自己死后,将龟壳偷偷放回去,伪造成自然离世的模样。
看守原本还在到处找龟丞相,在发现它早已死在阴冷的一角后,松了口气,暗自让人上报给九重天上的雅鸢。
一番骤变后,龙祁心里很乱。
这中间,采香来找过他几次,他每次都心事沉沉,草草应付几句就让她离开,有两次……没能控制好,发了些脾气。
待他恢复过来,又是忙碌的期末,本想在结业后,带她去东海度假,弥补一下之前不太妥当的举动,却等来了分手。
目前,龙宫事务尽数掌握在雅鸢手中,是以龙忠再三劝他,成年前,不宜与朱采香交往过密,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