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死的他飘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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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死的他飘回来了-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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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云开一怔,随即变笑开了,他薄唇微勾:“不用你忙活,你今天登高也累了,快去沐浴歇着吧。我也回去歇一会儿。”
  言毕,他转了身,轻飘飘的,不过是一瞬间,就到了十来步开外。
  “纪云开!”周月明咬了咬唇。见他“身形”停下,她深吸一口气,续了一句,甚是郑重,“谢谢。”
  周月明以为他会飘回到槐树上。因为她看的志怪笔记里说,槐木属阴,对鬼有益。然而纪云开却径直穿过了院墙,不知去了何处。
  其实纪云开自己并不想多飘在树上,得知自己以前住松涛居后,他就经常歇在松涛居。飘在树上、挂在墙上,仿佛在提醒着他是个异端。今日特意留在槐树上,只是为了她回来后能看见他罢了。
  他在西山那一托之下,耗尽心力。她站好之际,他几乎已经看不见自己。在那一瞬间,他第一反应时,唔,大约要结束这样的状态了,也挺好。然而不知过了多久,他又凝出了“身形”……
  卿卿对他现在这样不了解,他自己又何尝能明白?
  飘在槐树上时,他还在想着,他突然不见,会不会吓着她。
  原来她也会紧张他,担心他。
  周月明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回房。
  沐浴时,她一直回想着今天的种种情形,心内波涛翻滚。
  纪云开生前,她最讨厌的人就是他。但此时仔细想想,他们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归根结底,是她将对父亲的不平迁移到他的身上。多年来,她不愿意看到他,见了他就当没看见,正面冲突的次数并不多。
  他们之间冲突最严重的一次是他不顾她的意愿要娶她为妻,她也用上吊拒婚了。
  她想,他们两人的恩怨应该随着他的离世而终止了。
  他变成孤魂后屡屡出现在她身边,她怕他、恼他,到近来的默认他的存在。
  今天的事情,不管怎么说,她都要承他的情。因为是他救了她。
  如果没有他的突然出手相助,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她不敢想象。


第16章 寒衣
  再次见到纪云开已经是五天后了。
  周月明清早洗漱后,去向祖母请安。一出房门,就看到院子里的槐树下负手而立的白衣人。
  大约是听到了她这边的动静,他缓缓转身,如同寻常人走路那般向她而来。曦光笼了他一身,他原本冷峻的眉眼多了些暖意。他挑眉,唇畔漾出若有若无的笑:“卿卿……”
  他的“身形”仿若有实质一般,不再像数日前那般“稀薄”。
  周月明看一眼身边的青竹,轻声吩咐:“青竹,你回去把我前几天做的那个抹额找出来,我等会儿直接给祖母。”
  青竹不疑有他,应一声便转身回房。
  四下无人,周月明这才轻声问纪云开:“你现下是好了么?”
  “嗯。”纪云开点头,“本来也没什么大事。”
  “我……”周月明略一沉吟,再次道谢,“那天的事谢谢你。”
  “没什么。”纪云开神情诚恳,“真的没什么。”
  反正对他也没什么损害,歇一歇就好了。
  周月明心说,他可以不在意,但她不能。因为被救的人是她,她无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她弯了弯唇:“你这几天去了哪里?”她停顿了一下,换了个问法:“你平时都在哪儿?一直在静心居吗?”
  她也是这几日没见到他才想起来的。她之前强调让他不要总跟着自己。那么不在她跟前时,他是飘在哪里的?
  纪云开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隐约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态度好似柔和了许多。略一思忖,就知道是因为那日西山之事。他也未深想,只回答说:“我听说我以前住松涛居,我有时候会去那边走一走。”
  周月明“哦”了一声,扯了扯嘴角,小声道:“你的确住那里。”想起先前他问她旧事,她含糊回答,她这会儿不免有些心虚:“你很早以前就住那儿了。”
  说了这一句以后,她就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正思忖着如何打破尴尬,偏巧青竹握着抹额从房间出来:“姑娘,找到了。”
  周月明松一口气,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她冲纪云开小声道:“我先去祖母那边。”就带着青竹前往春晖堂去了。
  这抹额本就是要送给祖母的,不过是这一会儿提前拿出来罢了。
  刘氏收下抹额:“非年非节的,怎么想起给这个?”
  “孝敬祖母,还要特意挑节日么?”周月明轻笑,“可惜我不会裁衣裳,不然给祖母做件衣裳。”
  “说起衣裳,这都九月了,你们的冬衣备好了没有?”刘氏问道。
  周月明答道:“二婶婶已经让人准备了。”安远侯夫人早逝,府中内务多由二房的徐氏料理。近年来,周月明年纪渐长,也跟着徐氏学些管理家务。这些事,她还是知道的。
  刘氏点了点头,略过此事不提。
  周月明则想到了即将到来的十月初一寒衣节,也该给已经离世的母亲烧些冥衣了。她思绪转的快,不知怎么就又转到了近一个月来一直一身白衣的纪云开身上。
  前几天他救了她,按理她也该给他烧些冥衣。
  再次见到纪云开时,周月明正坐在阳光下看书。
  午后阳光和煦,她持一卷书坐在院子里。连纪云开何时飘在她身边的,也没察觉。
  她手里的书是她从书房新翻出来的志怪小说。她父亲安远侯素来不信鬼神之说,自然也不许子女们看这些邪书。周月明在书房翻了许久,也才翻出几本来。
  她原本想着会有让人去投胎转世的方法,但是翻了好久,没见到怎么转世,反倒是女鬼和书生你侬我侬起来了。她还觉得有些奇怪:这鬼居然还能跟人肌肤相触的?纪云开好像不是这样。
  周月明看书一向快,一目十行而下。不一会儿就看到女鬼含羞自荐枕席,要做鬼妻,书生应允,两人对月盟誓,结为夫妇。她再往后一翻,居然是简陋的洞房花烛,没有红烛鸳鸯帐,但描写得甚是香艳。
  周月明一个闺中少女,何曾见过这些?看第一句时还不甚明白,后知后觉懂得后,当即吸了一口冷气,脸颊却不知不觉就变红了,烫得惊人。手里的书也在一瞬间变得灼热,让她坐立不安。
  她心说,难怪爹不让他们看闲书,这都什么东西?她随手将书合上,偶一抬头,却看见纪云开就在她身侧不远处,不知已经待了多久。
  “你什么时候来的?”周月明心里一咯噔,双目圆睁。她立时站了起来,卷着书就要往袖子里塞。
  他是不是也看到了书里的内容?
  这事儿要传出去,她也不必再见人了。周月明情急之下,一时竟忘了纪云开已经离世,无法将此事说给旁人听了。
  纪云开神情如常:“我刚到。”
  不过他心里并不像表面这样淡然。他过来有一会儿了,无意间瞟了一眼她手里的书,那一眼掠到的内容教他脸红耳热。——如果他还有身体的话。
  这是他有意识以来第一次庆幸自己没有身体。见面前的少女脸颊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乌黑透亮的眸里写满了不安。纪云开虽然仍觉得不自在,但到底是镇定下来。他佯做不知,故意问道:“你是在看佛经吗?”
  “啊?”周月明心内正天人交战,忽听这么一句,犹若天籁,她轻咳一声,点一点头,“是吧 。”她主动换了话题:“寒衣节快到了,你需要冥衣吗?还是我让人提前跟你烧?”她皱了皱眉:“烧了你能收到么?”
  “冥衣?”纪云开双眉轻皱,下意识拒绝,声音冷硬,“不用。”
  他知道自己不是人,是异类,但是他内心深处很排斥这一点,尤其是在她面前。
  “哦。”周月明微微一怔,垂眸,不再说话。她也没有对纪云开示好的经验,被他一句话回绝后,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她重新坐下,遥望院中栽种的花。
  她垂眸不语,纪云开反倒懊恼起来,好不容易她对他态度柔和了,他自己倒像是在拿乔了。他轻咳了一声,缓缓下沉,半截“身体”在土里,与她视线平齐:“我的意思是,不用这么麻烦。我母亲烧了纸钱给我,我可一点都没收到。你给我烧冥衣,肯定也到不了我手里。”
  周月明腾地站起,脸庞雪白:“你出来啊,别这么跟我说话。”
  土里一半,地上一半,很吓人的啊。


第17章 柔和
  纪云开也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举动了,那不是在提醒她,自己是个异类么?听她这么说,瞬间拔地而起:“卿卿。”
  见他不过一眨眼间已高出自己一头有余,虽然暗自一惊,但到底是正常多了。周月明松一口气:“这样就好啊。”
  “刚才吓着你了?”纪云开声音温和。
  周月明心说,这会儿才想起来?又不是第一次了。她只扯了扯嘴角:“还好。”
  相对无言也太尴尬一些,周月明索性借着方才的事情问道:“纪云开,你这样遁地会不会乏?”
  难得她对自己的事情感兴趣,纪云开少不得要认真对待。他摇一摇头:“不会,小事。”
  周月明“哦”了一声,心里琢磨,大概对他而言,使用不同的本事对“身体”的损耗程度不同吧?她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问:“你平时会不会饿?会不会渴?摆在供桌上的东西,你能吃掉么?会不会也有鬼差也来接你……”
  纪云开脸上闪过诧异之色,如实回答:“不会饿,也不会渴。不能吃,没见过鬼差……”
  他根据她提问的顺序,一个一个回答,神情认真。
  周月明点头:“原来如此。”和她方才看的志怪笔记里还是有不少差别的。她想了想,继续问:“那你想去转世吗?”她压低声音:“你有没有见过其他的,和你一样的鬼啊?”
  这世上每天都会有人去世,不会只有纪云开一个人变成鬼了吧?不知道什么缘故,她能看见纪云开,那纪云开呢?他是否看得见他的同类呢?
  “没见过。”纪云开摇了摇头,至于“转世”那个问题,却被他略过了。他知道自己不是人,但是也不大相信自己是鬼。至于鬼差、上供、转世什么的,他自有意识以来,更是从未接触过。他轻声说:“这样也挺好。”
  周月明略一迟疑,猜测他这句话可能是针对她前面那个问题,她点头:“哦。”
  果然纪云开又补充了一句:“能不能投胎转世,随缘吧。”
  “嗯。”周月明冲他笑了笑,心说他自己都这般想了,而且合上道士都没法子,那就先这么着吧。
  纪云开活着的时候,他们关系不睦。他去世之后,接触虽多一些,但也从未有过言笑晏晏的时候。因着西山一事,周月明对他的态度柔和了不少,可也不可能一时半会儿便亲近起来。
  不过对纪云开而言,这已经算是不小的变化了。
  后来接连数日,他们再见面时,都能心平气和地说一会儿话,倒是比先时熟稔了一些。
  转眼间就到了十月初一。
  一大早,周月明就跟着兄长周绍元一起去郊外祭拜母亲。
  母亲张氏离开人世时,他们兄妹年纪尚幼,然而这些年对母亲的思念却从未停止。
  周绍元给母亲烧着纸钱,口中小声说着近来的事情:“……娘,我去了工部,卿卿今年也及笄了……”
  周月明跪在兄长身边,眼眶微红,默默地将充作冥衣的五色纸放到燃着的火堆上。
  兄妹俩在张氏墓前待了好一会儿。十月初天气已经微凉,轻风吹来,周绍元皱了皱眉:“卿卿,走吧。”
  点了点头,周月明忽然问了一句:“哥,你知道纪云开葬在哪里吗?”
  惊讶之色自周绍元脸上一闪而过:“你问他做什么?”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回答:“我知道。”
  “也没什么,就是想着十月一,给他也烧些冥衣。”
  周绍元细一思忖,想到纪云开刚过世时,妹妹自称见鬼一事。后来虽不再提了,但当时她分明吓得不轻。他皱眉:“这事儿你就不用管了,我让人去烧一些就是了。”
  周月明摇头:“我也去吧。”在兄长惊诧的目光中,她小声道:“我昨晚梦见了他,不去一趟,心里有点不踏实。”
  不管他能不能收到,总要试一试吧。眼看也是初冬了,他一直都是那身衣裳。她看着也觉得不舒服。说到底他还帮过她。
  周绍元不再反对。
  他们的父亲安远侯做主,纪云开的墓地离周家祖坟不远。这座新坟周围尚有一些破烂的白幡。
  “那是引魂幡么?”周月明好奇。看来引魂幡也没什么用。
  周绍元迅速回答:“是。他去世早,没有子嗣,引魂幡是爹让一个小厮扛的……这边冷,咱们回吧。”
  坟地毕竟阴气重,他不想让妹妹在这里久待。
  周月明原本就是烧冥衣而已,自然也没有久留的意思。不过她方才烧纸钱、冥衣等物,手上不知何时沾了一些暗金色的粉状物。她用帕子擦拭了一下,仍有痕迹,便皱了皱眉。
  周绍元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你先回马车等我一会儿。我有点事。”
  周月明不疑有他,先回了马车,不多时便听兄长的声音:“卿卿,水来了。”她“咦”了一声,颇觉意外。他们今日出门,只带了香烛纸钱以及贡品等物,水囊里盛着的水也用来擦拭张氏的墓碑了。
  哪儿来的水?
  掀开车帘,只见兄长持着水囊大步走来。他面露笑容:“我就说我没记错,附近有条小溪,我打了些水,你方才想洗手是不是?”
  “嗯。”周月明重重点头,眸中蓄满了笑意。兄长对她,一向细心周到。她甜甜一笑:“哥,你真好。”遂干净利落跳下马车。
  周绍元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含笑打开了水囊。
  青竹帮她挽了挽袖子,周绍元倒水,周月明任由微凉的溪水浇在手上。
  周月明生的好看,她这一双手也不差,手指纤细修长,肌肤白嫩细腻。她洗手之际,指尖沾了些水珠,宛如清早含露的白色山茶花。
  青竹等人看习惯了,倒也不觉得惊奇,然而落在数十步开外的人眼中,便是一幅画了。
  周月明察觉到有一道视线,她偏了头看去,见不远处有一行人骑马而立,想来也是到郊外祭拜亲人的。她并未多话,飞速用帕子擦了手,冲兄长笑笑:“多谢,咱们回吧。”就转身回了马车。


第18章 作弄
  直到周家一行车马消失不见,马背上的少年公子才问身后的小厮:“阿来,我好像看见了周绍元,我如果没记错,周绍元还没娶妻。那姑娘是他相好还是他妹子?”
  小厮阿来一本正经:“少爷,肯定是妹子啊,今天十月一,周公子总不会带着相好来祭拜先人吧?”
  少爷合拢折扇,在小厮脑袋上敲了一下,点头道:“有道理,那就是他妹子了。”他将折扇反手插进衣领,沉吟:“既是侯府千金,那就不能收进府里了呀。”
  阿来连连点头:“少爷说的是。侯门千金不是小家小户的姑娘。”
  “现在是国孝期间……”少爷双眉紧锁,“走,回去,找老爷子去。”
  他一甩马鞭,绝尘而去。
  周月明并不知道这些,她乘马车回了安远侯府。一进自己院子,就看见仍是一身白衣的纪云开负手“站”在槐树下。
  十月初,槐树的叶子已经掉落了大半,枝干光秃秃的,他一身白衣,无端增添了一些凉意。
  周月明轻声对青竹道:“你先去忙吧,我在这儿站会。”
  青竹应声离去后,周月明才低声问向她“走”过来的纪云开:“真没收到衣裳啊?”
  “嗯?”纪云开略一思忖,瞬间明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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