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音也跟着勾唇笑了起来,她忽然问道:“既然这样,你觉得你还得起吗?”
“总能找到偿还的办法的。”霍北的声音很淡,透着一股说不清的无奈。
楚音忽然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两人便同时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楚音才开口问道:“对了,你最近这些天,可有做到那个梦?”
她说着,又将种子取了出来,一粒带着金光的种子,还是这么安静的呆在她的手心里。不知为何,她忽然就想起了霍北曾经做到的那些梦,事情的真相还有这一粒种子,或许都跟霍北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没有,我最近没再继续做那个梦,不过倒是做了另一个梦境,正好你提起了,我本还想着,什么时候过去问问你呢。”
“你说吧。”
楚音刚好也很想听一听,他的这个梦境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能不能让她从那些宛如雾里看花一般的不真切当中寻找到答案。
她似乎,真的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我梦到在楚国的京都祭台之上,一个个少女被领到了上面,而一位看起来年纪已经过了半百的人手持古琴,对着每一位从她身边走过的少女挥出一道琴音,然后含笑温和的对着她们说了两句话。
我感觉,这似乎是在挑选琴师的继承人。最终,是一位看着十三四岁的少女,她看起来跟你有些像。我猜我是不是梦到了你小的时候,被选中成为的琴师和祭司的那一幕了?”
楚音心中有些震惊的看着霍北,心底却浮现出邪神当时说的那些话。
君不归因为爱她,所以跑去当了大将军。
楚音的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当年的清俊少年站在祭台下,看着她被选中为琴师兼任楚国祈福酬神的祭司。少年心中暗暗发誓,定要与她共同守护这江山百姓……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听谁说起过这件事。可明明,在她的记忆中,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霍北的声音还在耳边继续:“台下的少年对那女子一见钟情,他握紧了拳头用尚且稚嫩的嗓音发出了坚守了一辈子的誓言——他成为这片土地的守护神,要与那女子共同保护这这片土地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后来,他成功的,放弃家族一贯的文官入仕的路径,入军营,从一个小兵慢慢的爬到了战神的位置。整个楚国,只要提起他就会有安全感的男人。
梦里,我一直跟随在君不归大将军的身边,目睹了他的每一场战役,体会着他内心的每一丝想法,感受着他每一刻的心情起伏……那种感觉,就好像我就是君不归一样。可我又很清楚,我跟他实际上并不相像。说出来你可能会鄙夷我,但君不归确实要比我正直端方许多。
所以,我其实真的很想问你,我到底是谁?跟梦里那位叫做君不归的大将军,又有什么关系?”
楚音木着脸,“我也很想知道。”
她连自己的事情都还没有弄清楚呢,尤其是为了手里这么一粒小小的种子,她几乎失去了大半的功德之力,原本对于这些事情已经有些模糊的认知,可这会儿她感觉又变得混沌下来。
霍北和君不归,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霍北就是君不归的转世的话,那她又该以什么态度去面对他呢?楚音摇了摇头,似乎怎么做都不太对。
霍北不知道楚音这会儿在想什么,他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面上带着犹豫挣扎之色,最终还是低沉的喊道:“楚音。”
“嗯?”
“其实还有一个困惑一直在困扰着我。”
“什么?”
“醒来以后,我仿佛也继承了君不归的所有的感情,他对琴师楚音念念不忘,我又该怎么办?”
楚音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很快就恢复正常,她神色淡淡的说道:“时间长了就会淡了,不用放在心上,更不用去在意。”
霍北苦笑,“嗯,好,我知道了。”
挂断了电话,霍北便静静地站在医院的走廊过道里,眼神中浮现出一丝茫然不知所措。他是一个喜欢将一切都掌控在手里的人,不喜欢有任何的意外,可楚音已经促成了他生命中太多的意外。
而且,他还隐隐的发现,如果这些意外都是楚音造成的话,他会甘之如饴。
他缓缓地抬起一只手,慢慢的捂在自己胸口的位置,那里的跳动鲜活有力,“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又如何才能弄清楚那一切的前因后果?”
医院里,老爷子目前已经脱离了危险。而在老爷子隔壁病房里住着的,是双。腿已经失去了知觉不出意外,下半辈子就要瘫在轮椅上的霍军城。
霍芷茹知道是楚音救活了爷爷,她看完霍军城便从霍军城的病房里冲了出来,看到霍北就上前问道:“哥哥……难道真的不能去问问……她吗?”
霍北眼神冰冷的看了霍芷茹一眼,霍芷茹瑟缩了一下:“我知道你们已经离婚了,可她不是大夫吗?为了爸爸,你就不能开一下口吗?难道你忍心看着爸爸现在这样吗?”
“我忍心。”
他的心硬的,有时候他自己都很震惊。
屋里老爷子略显虚弱的声音传来进来,“小茹,你进来。”
霍芷茹看了霍北一眼,进了老爷子的病房。
“爷爷。”
“小茹啊,坐吧。”
霍芷茹一对上老爷子这样的态度心里就有点儿发怵,以前老爷子都在西山别墅那边疗养身体,不经常回来,是以虽然她跟霍宇两个人都听害怕老爷子的,但因为不经常见面,所以感觉其实没那么强烈。
霍芷茹坐下来之后,老爷子的面色就变得严肃起来,“你两个哥哥没有将事情告诉你,可是你心里难道就一点数都没有吗?不,你确实单纯,但你不蠢,事实上你比霍宇还要早知道事情或许不是你们小时候听到的嚼舌根的佣人说的那样。可你不想让爸爸的形象就此崩塌,所以就固执的将一切怪到了楚音的身上。
我本以为等你长大以后会慢慢的变得懂事一些。可谁知道,你反而变本加厉起来。你失去了母亲,不想再失去那个在你心目中一直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一样的父亲。可是小茹啊,你得知道,英雄也是人,他们也会犯错。
爷爷我活了这么多年,什么事没见过?你们年轻人可能不在乎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可是,这世道终究还是在天理中循环,欠了的债早晚得偿还,造下的孽,总有一日会亲自尝到孽果。
你父亲欠了楚音父亲一条命,你哥哥霍宇欠了楚音一命,如今我又欠了楚音一命,孩子,听爷爷一句话,你不能再这么理所当然下去了。否则,早晚有一日,你会尝到自己亲手种下去的孽果啊。
你父亲如今这样,我觉得刚好。如果这就是他造的孽所要承受的孽报,那对他来说还是轻了。毕竟,你母亲的一条命,还得算在他的头上呢!”
早年的时候,老爷子是很为自己这个儿子感到骄傲的。
等到霍军城退下来之后,他甚至很干脆的就放了权,放他接掌了霍家。毕竟,这个儿子从小到大,就没怎么让他操过心。
可后来,老爷子才发现,是自己安心的早了。
这狗儿子的叛逆期,来的也忒晚了一些!
第047章 果安康
对于老爷子说的这些,霍芷茹面上听的很是恭敬,可是心里却是很不以为然的。
这都什么时代了,谁还讲究这些什么因果不因果,报应不报应的事情?现在这个社会,求就是个顺心,顺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老爷子在说教,她还是不敢将自己心底深处的想法表现出来,会挨揍。
别看老爷子现在躺在床上这苦巴巴的样子,可当年甩鞭子抽人那股狠劲儿霍芷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是在霍芷茹很小的时候,老爷子带着霍芷茹和霍宇去街上 玩耍,正巧撞上人贩子,老爷子将孩子救下之后,面对掏刀子要拿人质威胁的时候,果然甩鞭子。
那人贩子凄厉的惨叫声霍芷茹到现在都还记得,这也是霍宇和霍芷茹至今都很惧怕老爷子的原因。
“知道了,爷爷。”
“唉……你不知道。这人啊,得有良心,得敬天地,要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都是只管着自己开心。算了,我也不说什么了,你能听得进去最好,听不进去就算了。反正你们将来也有你们的人生,我管不了你们一辈子。”
霍芷茹撇撇嘴,老爷子便冲着她微微摇头:“你出去吧,我要睡了。”
从病房里出来,霍芷茹还想要对霍北说些什么,却被霍北打断了:“不必再说,我不会去的。”
霍芷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霍北离开的背影,跺跺脚想说“你不去我自己去”,可转头却又发现,这样的话她还真的说不出口。
当年她在楚音的面前趾高气扬,一副高高在上很看不起她的样子,如今却要低三下四的去求她,她做不到。
看了霍军城躺着的病房一眼,霍芷茹到底还是离开了。
老爷子闭上的眼睛又微微睁开,缓缓的摇了摇头,眼底充满了失望,“我倒是宁愿她能够坚持自己去将楚音请来,这样至少说明她对她的父亲还是在乎的。”
可现在看来,这孩子最看重的,怕只有她自己。
帝都蓝湖湾别墅区,一栋奢华的别墅里,一个长得很是娇美的女子坐在沙发上,穿着一身性。感的V领长裙,指甲上涂着大红色的指甲,头发烫了大卷,整个人看起来充满了一种美。艳又靡靡的感觉。
而在她对面还坐着几个人,有的穿着老式的褂子,有的穿着中山装,有的则穿着西装,一个个的看起来倒是高深莫测的很。
“这都几天过去了,让你们收拾两个人这么难?到现在都还一点进展都没有!”她懒懒的靠在沙发上,眼神看着那几个人却十分不高兴。
“二小姐,她们身边有高人在,除非我们能够靠近她直接对她们动手,不然按照她们身边那位高人的道行,我们也不能轻易伤到她们。”
这些人都是徐家养的门客,食用徐家的供奉,而徐家之所以能够让这些人这么心甘情愿的被他们驱使,不过是因为徐家有利用香火淬炼自身的法子。
徐娇现在很不高兴,她徐娇纵然看不上那个男人,也不可能让别的女人爬到她的头上来!而且,竟然还让她一口气失去了这么多的怨灵,实在可恶。
她恶毒且阴狠的笑了一下:“原本只是想着要吓唬她们一下,让她们受个教训,现在嘛,不弄死她们,我这心里还真是不大甘心啊。想想那么美丽的脸蛋,我这么一刀子一刀子的划下去,肯定非常过瘾!哈哈哈……”
对面坐着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偏偏在这个时候,徐娇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徐娇懒懒的拿出手机,瞥了一眼来电,而后眉头微微上挑,接听起来。
“周公子,怎么有空联系我了?”慵懒的嗓音散发着一股娇媚甜腻,可她的眼底却并没有什么感情。坐在徐娇对面的这些玄门中人,都觉得徐娇当真是个非常恐怖的女人。
“出了点事情,你在帝都有什么认识的律师或者从事法务方面的熟人吗?”
“怎么了?竟然还有你周公子摆不平的事儿?”
“嗯,上次跳窗的那个贱人的事情,她的弟弟对此案提出了异议,并且直接让帝都接管了此案,我怀疑是有人在帮着那贱人的弟弟,不然事情不可能发展的如此顺利。可是你知道,我们三家的势力都不在帝都,案子一旦在帝都开审,我们可以操作的余地就会很小。”
徐娇忽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我说你怎么这也太没用了吧?这么一点儿小事儿,竟然都摆不平。不过,我们徐家在帝都也没有什么能量,所以这事儿,我大概是没法儿帮你们什么忙了。”
周然低低地“嗯”了一声,“好吧,我再想想办法。”
进入十一月的帝都,天已经非常冷了。
外出的时候,不少人都已经将羽绒服套在了身上,楚音瞧着自己还是这么清凉的装扮实在有些格格不入,最终也应景的穿上了大衣搭配了围巾。虽然跟别人比起来,穿的还是少,可至少也像是那么回事儿了。
最近这些天有楚音在,张蓓晚上倒是没再碰上过什么事儿。只是那一晚的记忆实在太过深刻,让张蓓的胆子变得很小的同时,又变得好奇心十分重。
但凡跟楚音走在一块儿的时候,她就会问楚音一些神仙鬼怪的事情,尽管楚音已经警告过她很多次,这些事儿是不能乱问的,她的心里也根本就没有在意过。
这天没课,楚音自己也没什么事儿,起床之后就在宿舍里看看书听听音乐,张蓓接了个电话就从床上下来一脸又是要开说八卦的表情。
楚音有些无奈,对于那些八卦什么的,她其实根本不想听。
“我知道你不爱听八卦,但是这个你一定要听,因为这是跟你有关的。”
楚音其实也不是很想知道,毕竟之前学校里关于她的各种八卦流言传的那叫一个沸沸扬扬,她也没在意过啊。传的人总会自食恶果,而现在那些流言蜚语不也一样仿佛湮灭了一般,再也听不到了吗?
张蓓凑过去小声的说道:“刚刚蒋蓉给我电话了,说是她的爸爸又不好了。”
楚音一怔,没有想到她要说的是这件事儿。
不过蒋蓉的爸爸病又犯了,这在楚音看来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且现在的程度一定比刚开始那会儿更严重了。
毕竟,蒋蓉家里供奉的木牌都已经被毁掉了,而邪神也已经被消灭。
“而且,蒋蓉刚刚还在电话里说,她的爸爸这会儿看起来比之前严重多了,她跟他视频的时候,就感觉到他爸爸整个人还比以前更加苍老了许多。我估摸着她现在是没脸来找你,但是她肯定会来找你出手的。”
楚音笑了笑:“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怎么?难道是蒋蓉的爸爸干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蒋蓉的爸爸干的那些事儿,张蓓都还不知道。不过,楚音也没有打算告诉她。毕竟张蓓的那张嘴,实在是太碎了,楚音也确实不大放心她。
不过,蒋蓉会来找楚音这事儿,倒还是叫张蓓给说着了。
蒋蓉不说过来道个歉什么的,去请楚音给他爸看病顺便请夏月再去走一趟,用的还是特别恶心人的法子。在楚音下课回宿舍的时候,蒋蓉追上去,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楚音心性如此强大的都被吓了一跳,张蓓在旁边看的更是目瞪口呆。
她那天被楚音感动的忽然如醍醐灌顶一般,也明白自己从前的言行有很多不靠谱的地方,可再怎么样她也干不出蒋蓉这事儿来的。
“你先起来啊,这么多人看着呢。”张蓓过去,想将蒋蓉拉起来。
蒋蓉却死死的跪在地上,“楚音,之前是我错了,求你了,你再帮帮我吧,救救我爸爸。我不该不信你跟夏月的,求求你了。”
楚音皱眉站着,没有说话。
张蓓却看不过眼,这说白了也是一种变相的威胁,如今她站在楚音的角度,便也能理解这样的被人以弱者有理的姿态相逼着,当真是一种很不好的体验。
想想她从前觉得蒋蓉可怜,就理直气壮的要求楚音和夏月帮助蒋蓉时候的嘴脸,她心里也有些微的愧疚。
“你先起来再说好不好?有什么事情,我们难道不能回宿舍,或者找个地方好好谈吗?”
张蓓是态度很明确的站在楚音那一边的,蒋蓉控诉的看着她,接着有跪着哭的满脸是泪:“楚音,我求求你了,我不起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