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的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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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的恩典- 第1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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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冬已经持续了快大半年,但似乎因为星门一直开着的缘故,人们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恐慌。
  物资一直有输送上来,也一直有人收购,一切仿佛都和曾经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甚至原先穷得甚至烧不起劣质晶石的神殿,也不知道从哪里获得了援助,礼拜堂不仅每天都温暖如春,连布施的食物也从未断过,甚至慷慨地加入了肉。
  而原本该是最大债主的商会毫无动静,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不,不该是这样的。
  从深渊前线失利的消息传来的时候,这个地方就应该陷入混乱了。
  玛哈难道不是胜利女神的象征?
  可就在大公主失踪的消息正要扩散酝酿开的时候,突然就出现了那种传闻——什么大公主得到一位不得了的隐者的帮助,不仅顺利脱险,甚至驻扎了下来——确实有旅行者远远看到了舰艇在熔岩山脉着陆,不是撞毁,是着陆。虽然之后再也没有找到,但仿佛侧面验证了这种传闻……
  “……你就不想说点什么?”二王子罗纳兹忍不住问。
  “什么?”
  “玛哈她……”二王子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把心里的想法提了出来,“你不想去找玛哈吗?你不担心她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紧紧盯着对面的少女。
  少女终于抬起了头来看他,可惜眼中半点忧虑也没有,只有近乎戏谑的嘲讽:“如果我说不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纳兹结舌。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曾经伊格娜对玛哈的狂热崇拜。
  从神情到习惯,伊格娜原本那样努力模仿着玛哈。
  “是不是很失望啊?”对面的少女问。
  “……”
  “王室没有破产,安吉利亚没有□□,连玛哈都好像还没死——多么让人失望,对不对?”少女笑盈盈地起身,走到了他面前。
  “……”
  “我劝你收收你那些心思,罗纳兹——”她拍了拍他的脑袋,“你看,不管你怎么期望,这个世界都还是好好的,我也好好的,一点去死的意思都没有呢。”
  罗纳兹原本还能勉强住的笑终于挂不住了,脸色甚至算得上是惨白。
  他以为自己只是无法违抗命令,却不想所有心思都暴露无遗。
  “不过呢,有一点你猜对了。”小公主捻起最后一张公文,吹了吹,“我确实会如你所愿,去一趟深渊——当然是带着你一起。”
  “……你要做什么?”
  “你不是想去找玛哈吗?”她明知故问。
  “可……可是所有王室的人都去的话……这里……”
  “你在说什么?”小公主露出惊讶的表情,“我们不是还有爸爸吗?”
  这样说着,一个穿着皱巴巴紫袍的人从房间深处慢慢走过来,面容憔悴,神情迷茫。
  伊格娜将印鉴往他的手里一塞:“我走了以后,记得听锡兰的话——很快就回来。”后半句话却是对神色忧虑的骑士说的。
  罗纳兹彻底混乱了。
  这几天他一直被伊格娜用灵魂鞭挞驱使,跑前跑后处理各种事情。
  从被抓住的那一刻起,他确实已经感觉到了某种不寻常——但是在这一刻,他才真正有了那种仿佛记忆错乱、世界错置般的感觉。
  他不可遏制地想到了那则预言,想到了曾经在柱之导师那里、仅有的那么一次和深渊魔物的解除——异常邪恶与混乱。
  就如同现在伊格娜给他的感觉。
  这个不是伊格娜。
  他想。
  这个是怪物。
  罗纳兹知道自己不应该暴露这样的念头,可是他控制不住。
  当她看他一眼,他便不得不开口:
  “你不是伊格娜,”他说,“你到底是谁?”
  少女一点也没有生气,反倒是开心地笑了:“你们总是喜欢问这个问题。”她说。
  “但即使这样,我还是得说这个问题可真是太蠢了。”她又说,“我不是伊格娜的话,又会是谁呢?”
  ……
  情况混乱得超过了林的想象。
  先不说领地之间的分界已经完全不是她刚刚离开的样子,她发现自己无法回到原本的身体里。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让林很是痛苦。
  事情根本就不是将两团泥巴捏在一起那么简单。
  现在的她就像是一个独立在外的分裂体,不管怎么使劲也无法进入原来的“身体”。哪怕伸出意识的触须,也像是敲在玻璃上一样——简直就像是那个身体里有了另一个存在那般。
  化成风绕着那属于“她的气息”转了半天,林思来想去,最终也只想到一个办法:她直接找了个角落变成灰血榕,根须钻入泥土,一路向下,不断深入,直到触摸上那如同巨大的“茧”一般的存在,然后张开根须,狠狠缠绕了上去。
  'Avarus ore giant' (吞噬吧巨口。)


第247章 拥抱
  这次的“吞噬”和以往的都不一样。
  一口下去, 林差点没直接疼晕过去。
  事实上,她大概已经晕过去有一阵子了, 因为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能感觉到,对面的那个“东西”依旧存在。
  技能判定失败了, 第一次。
  可能是因为她晕过去了, 可能是因为对面的体积实在大她太多——从她的意识“看”过去, 对面的东西是如此庞大——就像是一棵树和一座山的区别。
  等那仿佛灵魂被捏碎的疼痛稍稍散去了一点之后, 她便明白过来,刚才那一口确确实实咬在了“她自己”身上。
  她从未见过如此荒谬的情况。
  “泥巴怪”确实什么都能吞,可是如果对象是“自己”呢?
  自己吞了自己?
  还能清晰地感觉到被吞的过程?
  开玩笑吧?
  为了确定不是玩笑,她又尝试了一遍。这次, 她没有直接使用技能, 而是非常小心地“咬”了一小口。
  几乎是下口的瞬间,又是那种钻心刺骨的疼——她应该是一口啃在了“脑门”的位置。
  太疼了, 这办法不行。
  她得静静然后再想办法。
  可念头刚起, 她便感觉到触须一紧——然后原本吸附着的那枚茧仿佛在瞬间变得柔软了起来,“它”包覆住了她的触须, 然后轻轻松松地吞下了下去。
  不疼。
  原本是触须尖的部分像是凭空消失一般,虽然有点空落落的, 但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适。
  她愣住了。
  可不过稍一分神, 又是一条落入了那枚茧中。
  这样不行。
  她本能地就像后撤, 想要收回所有的触须。可就在她要抽回的刹那, 她听到了笑声。
  “咭”的一声轻笑, 听起来耳熟极了。
  是谁?她问。
  (是我啊。)那个声音说,(你听不出来吗?)
  她当然听得出来,这就是她自己的声音,“林”的声音。
  (你可真是好吃呀,)它说,(甜美、柔软——没有一丝痛苦……)
  虽然那个声音仿佛带着笑意,可那笑却像是落在霜刃上的糖,带着丝毫不加掩饰的恶意与冷酷。
  (所以不要走了吧。)它又说,(留下来吧——反正你也不敢吃我,不如就这样让我吃了吧?放心,一点也不会疼的,一点不——)
  所有的触须仿佛陷入了泥沼之中,再也无法拔出。
  她就像落入了深渊之中,不过是一眼,就再也无法移开目光。
  那样的话语呢喃着,如同注入的麻药,包围着她,缠绕着她,带着她一点点下沉,逐渐溺入虚无之中。
  没有任何痛苦,真的和“它”说的一样。
  甚至随着身子慢慢消失,不仅实体的重量消失了,连心情都仿佛变得无比轻松。
  很快她就发现自己记不起来,当初是怎么来到了深渊。
  接着她好像忘记了自己的第一块领地是什么。
  然后她看到了那个总是习惯拿着白色骨剑拦在她面前的身影……可很快,她就想不起来,那个身影转过来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不行。
  她悚然而惊。
  那种沉溺的感觉消失了,她意识到自己在失去什么。
  (怎么了?)那个声音又冒了出来,(这样难道不好吗?这样难道不轻松吗?)
  不行。她说。
  (不想忘记吗?)它说,(可忘记才是最好的选择啊,没有任何负担,没有任何痛苦,就像从前那样……)
  可如果全被你吃了的话,“我”就会消失了吧?
  她问。
  (当然。)它说,(这没什么不好的。)
  一点也不好。
  她说。
  我好不容易走到了这里,就这样被你吃掉的话,会被他们笑死的。
  (可你不愿意又有什么用呢,)它说,(你吃不掉我的,你从来都是个……)
  嘘,她喃喃,你总得让我再试试。
  这样说着,她便生出了新的触须,重新缠绕了上去,一口一口地咬了下去。
  依旧是足以让人昏厥的痛苦。可适应了以后,渐渐地就似乎没有那么疼了。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一部分在消失,每当这时候,她就吃得更快一些——这样的场景仿佛并不是第一次,可曾经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呢?
  她却是想不起来了,也没有功夫去想。
  伴随着吞噬,疼痛逐渐积累起来,带来了致幻般的效果。
  她开始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在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眼前不纯然是一片黑暗——模糊之中,有什么涌入她的意识,浮现在她的眼前,像是粼粼的波光,又像是斑斓的碎块。
  可不管那是什么,它们最终还是积聚成型,如同沙漏中流落的细沙……
  记忆是一种讨厌的东西。
  每当少女刻意想要抹去的时候,就像砂砾划过玻璃,反而留下愈发清晰的痕迹,久而久之,甚至连最初的恨意也变得有些模糊。
  第一个十年年的时候,她想,只要那个人主动回来道歉,她就不生气了。
  第二个十年年的时候,她发誓,只要那个人回来看看她,好好和她说话,那她就可以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继续和他做朋友。
  等第三个十年年都过去了,他却还是没有联系她。
  可她明明有在他的袖子里偷偷留下一点沙子。
  少女再次愤怒了。
  这种人还是去死吧。她想。
  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本想就此离开,但终归是觉得不甘心。
  这样讨厌的人,她必须去看看他,然后在他快死的时候突然出现,嘲笑他,告诉他他有多么狼狈,看他在永远也无法达成愿望的时候,有多么无助、多么绝望。
  这个念头取悦了她,也说服了她。
  她决定去深渊看看。
  可到了深渊,她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枚挂在空中的天体——它散发着淡淡的光,像来自黑夜的注视——从前深渊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
  (……我会在那里修建我的法师塔,它会在最显眼的地方,你一定不会错过。)
  ——简直就像是在等她一样。
  她几乎想掉头就走。
  可犹豫再三,她还是决定去看一眼,偷偷地看一眼就好。
  毕竟比起“喜爱”来说,“讨厌”这种情感总归是更加坚定久长一些。
  然而她在安叙尔逛了一圈又一圈,几乎每个房间都蹲过了一遍,却怎么也没有找到那个人。
  这个地方只有巫妖,陌生的巫妖——可她坚信,即使那个家伙变成了巫妖,她也一定会一眼认出来,可是没有。
  她甚至找到了菲尼克斯。
  不死鸟变成了不死的巫妖,说起来真是荒谬,可她却没有什么心情嘲讽。
  她感到了不安,她需要问清楚。
  于是她再度出现在了菲尼克斯面前。
  老师在哪里?她问他。
  是你。
  他对她的到来似乎没有多少惊讶,也没有太多的热情,就像是一只非常标准的巫妖。
  老师似乎已经完成了他想做的事情。
  他告诉她。
  老师似乎找到了某种力量,并将她封入了七份石板之中,据说只要将七块石板融合成一块,就可以获得那种力量……然后完成他想做的事情。
  似乎?据说?
  她敏感地抓到了那几个词。
  啊,他没能完成。
  菲尼克斯告诉她。
  石板完成以后消息泄露了,老师被神殿带人偷袭,拼着最后一点力量建好安叙尔之后就没了。
  当那一点预感被告知成真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便是否认。
  这不可能是真的。
  他说过会在安叙尔召唤她的。
  他不可能骗她,他怎么敢骗她?
  他一定是躲起来了。
  她决定去找他。
  她曾经在他那里留下了一点沙子,凭着那点东西,她可以找到他。
  沙子确实回应了她。
  但是回应她的地方却有七处。
  ——他把那些沙子放在了石板里。
  她惊呆了,却不是因为他这个做法。
  他为什么真的会去找?
  当初她将沙子散落在深渊各处,本来就是故意的——怎么可能会有人真的去找?怎么可能有人真的可以找到?
  她不过是想让他低个罢了——而且那只不死鸟说了什么来着?
  石板完成以后消息泄露了,然后弗莱德曼没了。
  她无法再想下去,也根本不敢再想下去。
  她需要先接受第一个消息,那个人没了的消息。
  因为不相信,所以需要亲自验证。
  所以在真的找到了他放在迷宫里的那块石板、看到了他那只已经作为魔力中枢的、晶化了的眼球的时候,她愣了很久很久。
  当最坏的消息被验证的刹那,她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难受——也许是因为这次早已有了心理准备的缘故。
  她甚至没破坏那个迷宫,只是带走了石板。
  可带走这个东西要做什么呢?要收集起来吗?
  关于这两个问题她想了很久,想到最后脑壳疼了也没想出来。
  想不通的事情怎么办?
  ——不去想就可以了。
  不想做的事情怎么办?
  ——逃开就可以了。
  于是她随手将那块石板留给了翼蛇一族,让他们代为保管,逃之夭夭。
  可这样“不去思考”的下场,带来的却是更加难以承受的恶果。
  曾经洁白如云朵的浮岛彻底坠落,黑色的荒野上堆满了骨骸。
  这些深渊魔物虔诚地侍奉着她的化身之一,却因为她的选择落得那样的结局。
  所以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呢?
  所以她到底想做什么呢?
  以前也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仿佛只要和她产生联系的,便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既然如此,那便再次逃开吧,远远地。
  她甚至还带走了一块石板——只要这样,便再也没有谁能够达成那个约定,也不会再打搅自己。她便可以剔除所有记忆,在另一个全新的世界里安安静静地生活下去。
  安安静静地。
  无法摧毁的石板也变成了光碟的模样,压在一堆又一堆未拆的封盒之下,没有任何异样,仿佛本该如此。
  ……
  她停下了吞噬。
  面前只剩下一团小小的、黑色的影子,是一位有着青色眼睛的少女。
  “你还没吃完呢,”少女说,“怎么了?犹豫了?害怕了?你果然还是……”
  话说到一半便被打断。
  因为她抱住了“她”。
  “对不起。”
  她说。
  很痛吧?
  很难受吧?
  ——“都是我的错。”
  “但是请不要再哭泣了,”她说,“已经都过去了,全部都过去了……”
  ——我回来了,我不会再逃了。


第248章 许诺(第一更)
  火蜥蜴首领门巴这段时间心情不错。
  说起来, 他们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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