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敛处,一名青袍老道阔步行出,到得康摩言跟前三丈处昂首站定。这老道剑眉高耸,目如朗星,背后背着一口连鞘宝剑,浑身上下散发出刚正不折的威势,目光犹如利剑,冷冷锁定了康摩言,再一次开口问道:“你可要做第二个烛龙?”
康摩言心头一跳,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至,把自家气势牢牢压制下去,不由得暗暗忖道:“此人是何来历,法力竟跟烛龙有的一拼?”想到此处,不敢怠慢,连忙扣住掌中宫,拱手问道:“不知前辈如何称呼,缘何而来?还请明示”
老道目光清冷,盯住康摩言,淡淡道:“贫道玉鼎”
康摩言怎也没有想到,眼前老道居然是大名鼎鼎的玉鼎真人,杨戬的老师,元始天尊的徒弟,跟自己同是昆仑门下,愣了愣神,连忙执礼道:“晚辈见过真人”玉鼎浑不在意这些礼数,只冷冷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玉鼎双目瞬也不瞬的看了过来,从出现开始,整个人就好似一座冰雕,冷静无比,猎猎寒风之中,连身上的衣衫也不曾拂动。虽然这老道身上并未有散发出任何杀气,亦没有动手的迹象,但这个时候,康摩言却明显感觉到有股凛冽的杀意,从玉鼎的双目之中透射出来,他心中笃定,若是自家再不回答,这老道绝不会问出第三遍。
康摩言皱眉道:“晚辈亲手斩杀烛龙的肉身,其中利害关系知道得一清二楚,怎会大不韪去做第二个烛龙?”
玉鼎显然不肯相信康摩言所说,却也不再多问,身上威势陡然增加,杀意渐浓,铺天盖地倾轧过来。康摩言原本收敛法力,不肯跟玉鼎硬抗,猛然感受到杀意笼罩,心中骤然生出危机感,断喝一声,真气透体而出,疯狂翻卷,顿时抵住了对手的压力。
玉鼎微微一怔,忽然察觉康摩言身上气势陡然凌厉,竟然生出睥睨天下的气势,一瞬间恍如天神降临,威风凛凛,目光咄咄逼人,不让半步二人顿时陷入无声的对抗之中,康摩言气定神闲道:“真人若是不相信,请容晚辈解释几句”说话间,忽然向前迈出一步,气势上大占上风,却不是询问的口气。
玉鼎真人这才动容,上下打量康摩言,目光变幻莫测,让人猜不出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才忽然喝了一声,二人之间相互较量的气势陡然崩溃,玉鼎身上法力尽数收敛,难得露出笑容道:“果然有胆,怪道能够失败不久,便成就大罗金仙,看来师尊没有看错人,反而是我走了眼也”
说话间,手掌轻轻挥动,不经意间便把康摩言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卸去,淡淡道:“你我都是昆仑门下,本不该有所猜忌,但幽都镇压玄蛇共工,牵扯甚大,而你是玄蛇一族中人,况且手中又有掌中宫,便容不得旁人不去猜想既然你非是与烛龙一般野心,便同老道说说你为何而来?”
见玉鼎真人把语气放缓,康摩言也收起法力,解释道:“事有两面,祸福相依,我占了这般好处,自然想到旁人的担心。这些担心,对康某来说,便是祸根,是**烦,故而今日我到得此地,为的便是解决这个祸根康某身为玄蛇族人,乃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想要不被旁人猜疑,只有将掌中宫舍去才成,从哪里来送回哪里去”
玉鼎真人面无表情道:“掌中宫到底是一件威力不错的法宝,你便这般舍得?据我所知,你也非是这般大方的人。”
康摩言笑了笑,道:“岂止是不大方,在下简直有些吝啬,真人这般说还是太客气了不过虽然心疼法宝,但相较而言,能将一场大祸化为无形,保证自家性命不受威胁,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我不大方,但更怕死”
康摩言说到这里,见玉鼎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便呵呵一笑,将掌中宫取了出来,伸手一抹,把自家的法力尽数抽走,有几分不舍的看了这件法宝几眼,手掌一翻,任由这座巴掌大的宫殿落入脚下万丈豁口之中,眼睁睁瞧着一道黑气,从下方涌出,只一卷便把掌中宫摄了走。
“小友深谋远虑,日后成就不可限量,贫道去也”
玉鼎真人哈哈一笑,青袍翻卷,一座云头凭空自脚下生出,托住身躯遥遥而去。康摩言站在幽都上方,冲着玉鼎真人远去的遁光连连挥手,叫道:“替我向天尊他老人家问好”
待得玉鼎的云头彻底消失,康摩言原本笑盈盈的脸上,忽然一转,变得冷若冰霜,目光之中的寒意,远胜四周冷冰发出的气息。
“我老康不做烛龙,是因为烛龙太蠢,把一件事情做的人人皆知,最后惹祸上身,上清道行也抵挡不住,只落得肉身毁去,元神被拘的下场。但有一点,烛龙却是深得我心,那就是谁也不能阻止我们追求更高境界我今日舍去掌中宫,为的是来日能够取得幽都,是否绕开三清佛祖另开天地暂且不说,这一条天人合一之路先占上再说”
康摩言体内寒冰真气涌动,脚下冰川裂缝缓缓合璧,这小白脸深深看了一眼下方,将身一转,卷起一道殷红的火光,直往西方飞去,再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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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六 地藏王的宏愿
三四六地藏王的宏愿
黑白无常晃晃悠悠回到阴曹地府,猛一打眼,瞧见谛听正蜷在阎罗殿的门首处,懒洋洋的摆着爪子。
二人吃惊不小,谛听乃是地藏王菩萨坐骑,地位之高,连十殿阎罗也不敢怠慢,见这条小狗也似的神兽冲自己招手,黑白无常哪里受过这般恩宠,顿时惊喜交加,凑上前去恭敬行了一礼,有些谄媚道:“大仙招呼我二人,不知有何吩咐?”
谛听开口道:“菩萨交代的事情你二人可有办妥?”
黑白无常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谛听素来晓阴阳,辨是非,在这神兽的面前,任何谎话说出来都是无用,二人根本没有胆量在谛听面前乱说,连忙告罪道:“大仙恕罪,我二人并未真个瞧见钟馗的魂魄落入康摩言的手中,这小白脸亦是满口否认,而且他法力高强,我们也没有办法逼问。”
谛听懒洋洋道:“他有大罗金仙道行,法力自然十分高明,慢说是你二人,便是菩萨亲去也当不起逼问二字。也是你们没有失了礼数,这才能留下命来,否则惹了那小白脸,叫你们魂飞魄散。”
二人闻言顿时心惊胆颤,后怕不已。他们瞧见康摩言时,并不知对方的道行,只不过有了菩萨的吩咐,这才没有嚣张,若是换了时候,有人敢当了自己的面夺去阴魂,定然叫此人吃一大亏。
正自惶惶,谛听又冲二人摆摆爪子,道:“既然康摩言矢口否认,又没有追究你二人冲撞之罪,想来是钟馗已经落入他的手中,这才佯装大度,你二人也算把事情办好,速速退下吧,今次有客来也”
黑白无常惶恐难当,连忙告退,二人身影刚刚闪入阎罗殿,便有一把好听的声音遥遥传来,道:“贫僧久已不来阴曹地府,却也还是佛门弟子,怎的此番竟然成了客人?谛听你素来通明知机,莫非此话当中还有什么玄机?”
说话声中,观音的身影缓缓走出,一身白色的法衣落在黑暗之中说不出的耀眼,便是酆都鬼域阴曹地府积郁千万年的阴沉气息,也被排荡开好大的空隙。法海身着金色僧袍,手中托着钵盂,毕恭毕敬的随在观音身后,一并出现在谛听面前。
谛听不复懒洋洋的姿态,打了个滚从地上站起身来,晃晃脑袋,淡淡道:“不知为何说错了话,还望观音菩萨不要怪罪,地藏王已经等候多时,请随我来”
言罢,浑身抖了几抖,径自在前方引路,往后殿转去。观音也不施展任何法术,只轻移莲步,同法海和尚缓缓跟在后面,不旋踵,便到得一处黑沉沉的宫殿前方。踏进去,便见地藏王菩萨披着金红袈裟,正自闭目禅坐,听得响动赫然睁开双目,神光开合,整座宫殿都亮了起来,沉声道:“我便知道你要前来,有什么话尽管问吧”
谛听走到地藏王身边,小狗一般蜷起身来,仿佛睡着了。观音大有深意的瞧了一眼,缓缓道:“天下气运,尽在佛门手中,只要潜心苦修,自有证得果位,成就无上菩提之日。但你却另辟蹊径,将全数筹码压在一头妖精身上,可有什么缘故,让你有把握这么做?”
地藏王苦笑道:“康摩言当初只是法身道行,虽然法力不弱,却起不到任何作用,本座并无任何把握,如今他成就大罗金仙,更在海外极北之地斗败了烛龙,本座仍是没有太大把握。”
观音秀美微蹙,不解道:“那为何还要这么做?他乃是昆仑门下,对我佛门素有仇隙,金头揭谛、阿氏多、降龙、伏虎、法海都跟他有不解宿怨,关键时刻若是出现问题,不仅你要功亏一篑,连佛门亦是养虎为患,到头来后悔当初放他一马”
谛听忽然抬起脑袋,砸吧砸吧嘴道:“这倒未必,那小白脸不是收了佛祖的南明离火剑么,有了这份渊源,除非他不知进退,否则对我佛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地藏王接口道:“况且如今,他已经成虎,烛龙是上清道行,连我也不敢说能够胜过,这小白脸虽然只有玉清境界,只怕真正的实力,已经远远超出想象。”
观音沉吟良久,才叹息道:“可惜如今失了主动,反要被康摩言处处牵制。其实我又何尝不知他已经今非昔比?二十多年前长安城,这小白脸凭借南明离火剑,大胜北极大帝,虽然是跟敖青联手,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凭他本身实力,也已经能够稳稳生出。也是经此一役,那些敢打大唐气运主意的人,才收敛许多。”
地藏王点头道:“这是一件天大的功德,甚至不必观自在你安排的西天取经功德要少天地间觊觎大唐气运的人不在少数,但像北极大帝这般有胆,却没有几个,同样的,有心阻止北极大帝的人,也不在少数。一旦有了气运加身,凭借大罗金仙的道行,挨过天劫便有许多可能,而若是反其道行之,阻止了北极大帝这一举动,却有无量功德,于天地气运转圜之际,说不定会有天大好处,只是前提是留的命在,故而还是觊觎大唐气运的人更多。”
观音再次叹息一声,在地藏王面前盘坐下来,微微沉吟,道:“想要阻止北极大帝,便如同去阻止烛龙一般,许多人都想把这两份功德攥在手中,好把日后的修炼之道铺平,但绝大多数人却是有心无力,世间能够做到的,只怕没有几个”
谛听又插嘴道:“能够成就大罗金仙,说明康摩言身上有大气运加身,若非如此,他怎敢以玉清之力,挑战烛龙的威风?同样他也不会阻止北极大帝篡夺大唐气数说到底,他对于天劫并无任何担忧,这才有胆连做两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除了他之外,便只有佛门中人适合来做,只不过后患无穷,想来就连几位菩提果位之人都有许多顾忌。”
地藏王点头道:“我佛门弟子修持久了,自然而然养成许多习气,沉稳有余,胆识不足,偶然为之,却又显得唐突拿捏不好分寸,跋陀罗便是最好的证明。好在他幡然醒悟,一朝成佛,这也是康摩言与我佛门之间的善缘。”
在场三人一兽都有些沉默,几人心中明白,佛门与康摩言之间已经有许多牵连,虽然表面上仍是相互看不顺眼,但康摩言收取南明离火剑乃是佛祖安排,跋陀罗助他渡过大罗金仙也是因缘巧合,举钵罗汉更是与康摩言关系甚厚,实则相互之间已经难说关系好坏。
地藏王忽然开口道:“康摩言手中有一件法宝,唤作掌中宫,乃是海外幽都中枢,这件法宝在他手中一日,便要被人盯住一日,若要仍开,又有许多不舍。这小白脸非是愿意处处受制之人,若是我猜的没错,钟馗落入他的手中,必然被摄入掌中宫内。他不久前不是去了一趟海外么,想必便是要做出舍去掌中宫的样子,好为自己避开一个麻烦,同时又不真正失了宝贝”
谛听嘿嘿笑道:“如今表面看来,在道门面前康摩言显得被动,在佛门面前,他却尽得主动,实则不然钟馗本是十殿阎罗转轮王化身,乃是鬼王转世,康摩言虽然不知底细,却能够察觉不同,正要被他拿来运用。幽都乃是另一个阴曹地府,就算不用来另辟天地,掌握在手中也大有好处他康摩言在道门面前耍了小聪明,菩萨也留了后手”
观音眼睛一亮,问道:“这便是本座此番前来,想要问清楚的事情,地藏你究竟有多少把握,日后幽都会落入佛门之手?”
地藏王摇头道:“观自在你还是小看了康摩言,他如今道行,与我也在伯仲之间,早已是跟你我同一境界之人,而不是当初那个法身妖精,而且他来历颇为古怪,智谋深远,又胆大妄为,不安常理出手,其实你我这般算计,已经加不到他的身上。我留下这一后手,实则并非要把幽都强揽入手中。”
观音菩萨大吃一惊,道:“十殿转轮王掌控六道轮回,世间也只有他能够打通幽都,将其纳入手中,一旦掌握了掌中宫,还有什么不可能?有轮回之力在手,难道还制不住共工的魂魄么?”
地藏王摆手道:“你我能够猜到康摩言的想法,他怎会不知正被人算计?此时他或者想不明白,关键时刻,却要说不定,到时候他怎会给转轮王任何机会?这件事情恐怕只有佛祖才能揣摩清楚,我这般去做,为的是实现当初宏愿,立地成佛若是不能够在天劫之前,把握气运,做到无上菩提,日后便再没有这般好的机会”
观音骇然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当年你这番话说出,便是佛祖也叹息三声,你如何才能做到?”
谛听淡淡道:“天地间没有必要存在两个阴曹地府,轮转王若是打通了幽都的六道轮回,酆都存不存在,便显得不十分重要,到时候搬空地狱,不过是举手之劳,只看当时幽都掌控之人,意愿如何”
三四七 暴风雨前的平静
三四七暴风雨前的平静
此话一出,观音同跟法海同时倒吸冷气,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地藏王当初发下的宏愿,居然要靠这种取巧的方式达成。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虽然利用幽都取代酆都,成为新的阴曹地府,也算是达成了搬空地狱的目的,但其中深意却大不相同。地藏王当初发下宏愿,直指本心,原本之意是度尽众生,方证菩提,期望能够尽未来之劫,解脱苦罪众生,如果只是半空阴曹地府,显然打了很大的折扣。
瞧见二人面上表情,地藏王苦笑一声,道:“我佛门弟子善于立下宏愿,一生一世追逐,虽说立志高远,能够鞭策勉励自身,但何尝又不是一道牢牢禁锢,使我们无法摆脱?我也知这般去做,实则是取巧,但天劫之后,天下气运重新打乱,我若是能够早日证得无上菩提,天人合一,亦好在下次分润之前,为佛门争取更多的好处。”
谛听接口道:“天劫之后,不出千年,佛门便要面临惊天大劫,只怕到时候有覆灭的危险,菩萨这般去做,也有许多无可奈何”
三人一兽唏嘘一阵,心情都有些复杂,这般取巧,虽然也能达成誓愿,实则有违当初本心,后果如何,极难预料,地藏王这般去做,担了许多未知的风险。
地藏王沉吟片刻,忽然一指法海,道:“你如今虽然已经是金身道行,但比较康摩言,却是差得更远,只怕心中仇恨已经无法化解。当初你立下誓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