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百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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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宫百鬼-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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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部的人都走了,旁人再待在这也没什么意思了,等到所有人都退出梨园阁,再由云棠上好了锁,这才各干各的去了。
  云棠一直出了教坊,顺着小路往尚宫局走,一路跟谷夏聊天儿。
  “刚刚那人……那鬼倒有些意思?鬼爷您认得?”
  “他啊,叫季疏朗,是从前玄宗时候梨园的乐师,一生痴迷于乐律,故此喜好收藏天下各色乐器,他惦记那贵妃琵琶已惦记许久了,三天两日便来看看,所以我能保证,疏朗绝不是杀人的凶手……”
  云棠也乐了,“有意思,还是个痴鬼……”
  “若说痴,还真就无人比他痴了,说来还有个趣事,疏朗曾有一次机会能够投胎转世的,却因为得了把好琴,一时兴起,独自奏了七天七夜,竟是错过了投胎的时机……”
  “那还真是,傻的可以……不过为何别人都看不见,只有我能看见这只痴鬼?”
  “你当那瓶儿牛泪是白用的?”
  “牛泪?”
  “若想叫凡人看得见鬼,统共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因缘巧合,就比如你第一次见到树荫下的小田,还有雨燕瞧见疏朗,都是阴差阳错,在某一瞬间,就恰巧见了……另一种就是使用些法子,比如牛泪……”
  “牛泪入眼可让凡人见鬼,不过普通的牛泪的功效却只能保持一时,拿普通的耕牛来说,它的寿命大概在三十岁到四十岁,然大多数的耕牛都活不到那个时候,不是干不动活了叫人煮了吃了,就是劳累过度倒在了田间地头,而我给你的那瓶牛泪,则是许许多多得以寿终正寝的耕牛,它们临死之前流下的最后一滴泪,这样的牛泪的功效至少能保持三年。”
  云棠吓了一跳,“三年?那我岂不是要见鬼见三年?都像小田和那痴鬼那般长得正常还好,若是那等呲牙咧嘴,口歪眼斜的,我也要见?”
  这么问着,谷夏竟不吭声儿了,任她云棠再怎么叫,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这鬼爷……也是这么能耍赖的么?
  

☆、聚会

  月色之下,一切都披上一层朦朦胧胧的面纱,清晖阁的朱瓦却依旧红的惹眼,女官们劳累了一天,有的坐在榻上相互捏着肩膀,有的清闲的职位还有闲心打打闹闹,还有些睡的早的已脱好官服上了榻,本该是个祥和而温馨的夜晚,却因为几个不速之客吓得这些女官儿们个个花容失色。
  齐尚宫今日睡的晚,正瞧着司薄处刚统计好的宫人名册,忽听窗口处砰砰两声,正要过去瞧瞧,却忽听窗纸嘶啦一声,三只尖利而纤长的指甲破纸而出,青紫而泛黑,足有三思寸长,再接着,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住窗口,又听唔嗷一声,这庞然大物又不知跳去了哪里。
  而另一面,带采菱的老司薄本正在屋里喝着银耳莲子羹,喝的太热出了层薄汗,刚要开窗透透气,却见到一双爪子死死扣在窗台边上,说是爪子一点也不为过,整个手掌生着黑毛,只有三根手指,俱是黝黑的颜色,每根指头上又分别长着三寸多长的指甲,狠狠地扣在砖缝儿里头。
  老司薄本就吓得不轻,一时竟忘了动作,却见那玩意儿猛地一窜,竟是一张满是黑毛的大脑袋,黑毛之中又生着两只滴溜溜的小眼睛,正定定地盯着自己。
  老司薄嗷地尖叫一声,想关窗户又怕那东西挠她,赶紧冲出门外去了。
  “啊!啊!啊!”
  一声声锐利的尖叫划破了清晖阁夜晚的安宁,转瞬之间,两三百的女官儿全都从房间逃出,一股脑儿冲进院子里,有几个胆子小的已然被吓哭。
  “彩云,你瞧见了么?”一个姑娘瞪着眼睛,拉住小室友,嘴唇发白。
  那个叫彩云的更是怕的厉害,脸颊上已有了泪痕,“怎么没瞧见?那么大个影子,就从我背后扑了上来,连窗户都吹开了,还有声音……”一边说着,一边又红了眼眶。
  齐尚宫披着外衣走了过来,面色也有些苍白,“你们……都瞧见了?”
  寂静中依然有不少人在啜泣,听到这才擦了擦眼圈,齐声道是。
  齐尚宫这才确认了不是自己眼花,又镇定了一会儿,等到稍微平静一些,左右瞧瞧自己手底下的女官们,这个时辰了都快入睡了,没有几个穿的规规矩矩的,又瞅了一圈,瞧见了采菱,这姑娘穿得整整齐齐,终是有一个能派的出去的,“采菱儿,来来来!”
  采菱也吓得不轻,一直拉着云棠的手,刚刚云棠都要脱衣服睡了,叫采菱瞧见官服上刮了个口子,直接要了过去帮她补两针,就是这么着才没急着上榻。
  “齐大人,有何事?”
  “你,找个人陪着,去刑部一趟,瞧瞧值班的是谁,最好能找到赵叔礼赵大人,若是他不在就叫别人!”
  “是……”采菱瞧了瞧云棠,见她也只穿着中衣,正不知找谁去呢,恰巧唐小乔跑了过来,“采菱儿,走,我跟你一起去!”
  江采菱和唐小乔拉着手走了,做别的也没用,人人都在等待之中,姑娘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时不时讲到什么骇人之处,又是一阵阵尖叫。
  因着跟自己交好的采菱和唐小乔都去刑部找人了,云棠立在那瞧着赵姝儿跟一群女官在那聊天儿,就有些孤单似的。
  不过赵姝儿是个会来事儿的,瞧见云棠自己在那站着,轻轻招了招手,“云棠,来啊,自己在那多怕!”
  大概是在姚府看多了假惺惺,云棠从心底里不想过去,正犹豫着呢,好在荣大人来了,瞧见云棠才松了口气,一把捧住云棠的脸儿,“好丫头!可找到你了,没事就好……”
  不知道怎么,就有些感动,人都说宫里头人心莫测,勾心斗角,可云棠却觉得,这比姚府里头那些人好太多了,起码在她们六局里头,她遇到了不少的好人,比姚府的人有温度的多。
  “荣大人,谢谢你……”不知不觉竟掉了两滴眼泪。
  荣大人只当她是吓的,又把云棠搂在怀里,“不怕不怕啊,我瞧瞧,掉金豆子了,我得找个碗儿好好接接。”
  这才把云棠给逗笑,“荣大人,日后在私下里,我可以叫你姐姐么?”
  荣大人莞尔一笑,又掏出帕子帮云棠擦了擦眼泪,“傻丫头,自然是可以的。” 
  不过荣大人可是想差了,其实这里头最不怕的就是云棠……因为今日这出儿,她知道是怎么回事,想来她们说的鬼怪,该就是谷夏说的阿苗和乌金了……
  昨日她刚从教坊那头回来,跟着荣大人学了一天的学问,等到天一擦黑,云棠又应着谷夏的要求去了趟三清殿,虽说她现在听到那地儿还有些发怵,可有鬼爷护身,该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原来这三清殿没请来真正的神仙,倒是招来了一堆鬼魂儿,只要他们需要聚一聚,此地便成了他们的集会场所。
  虽说云棠也见了不少的鬼了,可这么五六只鬼聚在一起,还是差点儿把她吓了个跟头,谷夏还说,就因着怕吓到她,他还特地先叫那些吓人的、丑的都避开了。
  他已经如此“体贴”,她还能说些什么?
  而且云棠还发现了,谷夏还不是只一般的鬼,今日见的这五个鬼里头,一个是今早见过的季疏朗,一个是个书生的打扮,一个须发皆白,一个若三岁孩童,还有一个貌美腰细的女人,都得叫他一声“谷爷”,看来这谷夏还颇受同类的尊重。
  季疏朗笑盈盈地瞧着云棠,其实是在和谷夏说话,“谷爷,那事儿,您办的怎么样了?”
  谷夏当然知道是什么事,“东郭,你叫阿苗和乌金明晚到清晖阁走上一趟,务必要弄出些动静!”
  那老头儿嘿嘿一笑,答了声是,“谷爷,俺这就去!”说完就要动身,这一着急可好,身子没动,一颗脑袋倒是先飞了出去,肩膀上只留下一截脖颈儿,正一点一点往外渗着血,云棠又哪里见过这等诡异场面,吓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老头的脑袋飞了一阵儿,在门口拐了个弯竟然又回到脖子上了,这才又成了个完整的人形,怪的是,那脑袋刚刚还飞了出去,现在再看老头脖子,竟然一丝痕迹也无。
  接好了自己的身子,东郭这才又笑了笑,有些抱歉似的,“差点儿忘了,谷爷说这姑娘怕吓,不叫我们弄那些怪象,实在是习惯了,一时忘了这茬儿。”又朝着云棠抱拳行礼,“那丫头,实在是对不住了!”道好了歉,这才囫囵个儿施施然出门去了。
  云棠还在怔冷之中,直到听到谷夏的安慰才缓过神来,“东郭是个落头氏,若想出去,无需动弹身子,只要一颗脑袋飞走就可,你别看他这样子骇人,人倒是个好人……”
  “啊?哦……”
  安慰了云棠,谷夏又来交代季疏朗,“疏朗,等到明晚阿苗和金乌一出现,那些女官儿们势必会冲出屋子,到时候我叫你瞧瞧,到底哪个是那晚在教坊看过的。”
  季疏朗眨巴眨巴眼睛,“得令!不过谷爷够狠,为了达到目的都不懂得怜香惜玉……怪不得你生前没姑娘喜欢,做了鬼还是没女鬼喜欢……”
  谷夏在云棠的身子里干咳了几声,也没再理他,“青琅,灵犀,彩凤,这些日子我不在,若是大家谁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立即通知我!”
  这剩下的三鬼就是一个书生打扮,一个小儿体态,一个美娇娘了,云棠也不知哪个是哪个,只听三鬼齐声答是,谷夏交代好了所有事宜,这才叫这些鬼魂们都回去了。
  只剩下云棠和谷夏,也出了三清殿,回去休息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忘了说了,大家小年快乐呀!

☆、自雨亭

  昨夜采菱和唐小乔去刑部找了赵叔礼,竟真的把他给找了过来,这得得益于赵叔礼是个工作狂,一月得有半月睡在刑部。
  当然了,即便他来了,也依然是一无所获,不过这倒帮着他确定了一个事实,就是这大明宫绝对不干净。
  而另一端,谷夏却是达到了他的目的,季疏朗趁着几百号女官聚在一起的工夫认出了人,原来洛水碧死的那日,出现在教坊里头的女官儿是尚功局的典珍吴鸢,这吴鸢是个二十来岁的大姑娘,早早就坐在了司珍处第二等的地位,乃是因为跟此处一把手孙大人孙茹交好的缘故。
  如此一来,这跟他们从前了解的就有了一丝关联,小田说,他是被孙茹带入了尚功局,后来又命丧深井,而洛水碧死的那日,吴鸢又出现在教坊,吴鸢又是孙茹的狗腿……这其间到底是巧合,还是有猫腻?
  春雨贵如油,今日谷雨,谷雨谷雨,取自古人雨生百谷之说,正是万家忙于农事的时节,然而在大明宫中,一切仍是悠闲惬意地继续着,除了天气和宫人的衣衫,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云棠撑着把花伞,绕着太液池刚走了半圈,今日她难得清闲,突然想找处安静的地方,她这人虽喜欢热闹,可也得有足够的独处时间,这样的独处能让她消化了好的,平复了坏的,然后再变成最最平静的姚云棠。
  不过如今这个时候想要独处也是有些困难的。
  不知道怎的,鬼爷今日也有些惆怅,说气话来也不像从前那么恶毒了。
  “雨来了,你怎么不回去?”
  “我啊,正是雨来了才出来走走,这味道多好闻,处处都透着生机,和秋日就是不同,你可听说过张先生的诗?
  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谷夏笑了,“你倒是有雅兴,不过若是我,我宁愿沏好一杯新茶,敞开窗子,就那么坐在窗前瞧一天的雨。”
  鬼爷的声音里透露着淡淡的温润,这是云棠从未见识过的,她突然觉得,此时的她与他就像是一对相识了几十年的老朋友,什么都可以谈,却不愿再去谈那些大义凛然和壮志凌云,他们谈的不过是春日的雨,新煮的茶,还有归来的雁……反正,就是怎么自在怎么活。
  不过因为李连的出现,这份难得的安静马上就烟消云散。
  除了太液亭,太液池上还有几个小一些的亭子,比如北岸离含凉殿极近的自雨亭,说起这自雨亭,还是天宝年间玄宗为了乘凉,便叫人在此处建了座小亭,又引山泉从房檐流下,故此可以形成水墙,以达到降温的效果。
  而此时的自雨亭,就正巧坐着李连这尊大神,正拿着个酒壶自饮自酌。
  春雨绵绵洒在池面,如此美好悠然的良辰美景,这厮却不懂得享受,非要坐在这稀里哗啦流水的亭子里面,岂不是焚琴煮鹤之辈?
  云棠见他喝的认真;估么着也没注意到自己,心想着散步也累了,刚要折返,却被李连给瞧见了。
  “姚大人!别来无恙啊?我正在饮酒,姚大人要不要陪李某小酌一杯?”
  瞧都瞧见了,总不能得罪皇亲国戚,云棠实在没了法子,只得走了过去,收起花伞立在一旁,这才郑重行了礼,“微臣姚云棠拜见殿下,前几次是小臣有眼不识泰山,怕是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或许是出于好玩,他把自己伪装成翰林,可她却不想陪他玩了,因为不到万不得已,云棠喜欢把话都说开,这样谁也不用藏着掖着,更不用互相揣测,有那个磨叽的工夫做点什么不好?
  李连却是愣了一愣,这时候才有些醒酒,“你……知道了?”
  “是!”
  “那……你先起来,你我又何必行此大礼?”
  云棠这才站直了身子,又一本正经地回答,“殿下此言差矣,无论到何时,礼法都是不可随意对待的。”又偷偷瞧了瞧他,或许是喝了不少,眼眶子都有些微微泛红,她记得外公喝多了比这还厉害,眼睛鼻子耳朵无处不红。
  而李连眼眶子红却不是喝酒喝的,他倒了杯酒,又看着云棠,“姚大人,我今日心情不好,可否陪我吃杯酒水?”
  难道……他是哭过了?他也会哭?锦衣玉食的活着,一辈子都不用操心,他有什么可烦恼的?不过看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云棠还是心软了,鬼使神差的挪了过去。
  “坐!会喝酒么?”
  会喝酒么?笑话,她从小就是舔着外公的酒碗长大的!不过化为言行,就只是轻轻地抿了一口,她不是太善良,她只是不知道怎么拒绝别人。
  不过自打她坐下,他倒是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一杯一杯往他自己的酒展里续酒,时不时瞧瞧云棠,一瞧就足有一刻钟,看的云棠极不自在。
  终于,她坐不住了,只好找话来说,“殿下,人活着得放开心,不能什么都要求完美,生活中有点小瑕疵,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按道理来讲,当你劝慰谁的时候理应先问上几句,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不过云棠却没问,因为她可不想知道,这李连可是皇上的儿子,能让他烦心的事还是不问为好,她可是谨遵外公的教诲,深谙无用之用,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的道理。
  李连皱了皱眉头,“此事不必再说,既然我与姚大人好不容易相聚,不如聊聊我俩的事。”
  “我俩的事?我俩有何事?”
  刚刚还皱眉,现在的李连又噗嗤一笑,“姚大人,你可真会装傻,我说我喜欢你,那便是真的喜欢你,不瞒你说,我在见你第一眼的时候就瞧你顺眼!姚大人,做个九品的芝麻官有什么意思?不如跟了我,虽说你的身份有些难办,却架不住我喜欢,只要你同意,我就去跟父皇求求,给你个侧妃的位子,等到日后我封了王,你也就是侧王妃,这多省事?”
  云棠起先还有些脸红,后又听到“侧妃”这词儿,气得她眼眶子一下就红了,虽说她不可能与他扯在一起,可叫她跟“妾”字粘在一起,就是对她的侮辱。
  云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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