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神君好乘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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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靠神君好乘凉-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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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个神官都有自己的职责,疏风是现任的文官,他的职责就是起草文书,以及看管文渊阁藏书,没有合适的理由,或让他心甘情愿,别人是无法随随便便将那些藏书借出来的。

  眼见凉玉毫不留情地将十几张昏睡符全拿了去,他蹙起眉:“哪里用得了这么多?”从她手中毫不客气地抽回一大半来,“若是我们离去他还不醒,事情就大了。”

  凉玉抬头瞥他一眼,闷笑出声。

  “笑什么?”

  “以往干坏事,我若是前锋,凤君定是副将。”

  事前思虑周全,规划缜密,连烂摊子都是照单全收,处理得干干净净。要不是有他,以她冒冒失失的性子,今天想去招惹这个,明天要去骚扰那个,花界早让她搅合得天翻地覆了。

  凤桐笑一声:“——这昏睡符并非万能,要是被人发现,大声喊起来,以疏风仙体,多半会立即醒过来。”

  她面无忧色,眼神中反而跃动着兴奋的光芒:“那文渊阁里面一个侍从也没有,冷冷清清的大殿里面,就只有疏风一个人。走走走,我们这便走。”

  两尊铜兽,足有半人高,镇在桌旁,龇牙咧嘴。白烟袅袅不绝,正从那兽首中慢慢升起来,幻化成云烟的模样,消散在空中。凉玉侧眼看着。

  凤桐拉了她一把,压低声音:“发什么愣?”

  她盯着那铜兽,眼神中抑制不住的笑意。“凤君你瞧,像不像快被我气死的玉郎,头顶冒青烟。” 

  “……”凤桐看向前方,只觉得那铜兽的面部表情都更加狰狞了起来,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忽然耳中落入极轻的脚步声,猛然将她按在桌前,压低声音:“定神,来了。”

  凉玉一把昏睡符扔了过去:“对不住!”

  她哆哆嗦嗦没敢睁眼,没看见疏风还直直站在原地,凤桐抖下衣袖中剩余昏睡符,落了一掌,毫不犹豫地紧跟着甩了过去。昏睡符噼里啪啦砸在他衣襟上,带过骤然风起。刚刚还站得笔直的疏风,身子一歪,咣当躺倒在地上。

  凉玉望着他得动作,震惊了:“凤君你……不是你说……”

  他一手掩住她的嘴:“嘘。”

  双眼紧紧盯着案后,果然片刻之后,一只苍白的手颤巍巍地抚上了宽大的案台。

  疏风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混混沌沌地坐在案前,头发凌乱,双眼僵直,两方人马隔着文渊阁冰凉的玄铁几案,宛如谈判。

  “殿下。”他站起来,夸张地先行一礼,再抖袍坐下。

  凉玉一时紧张,只觉得心怦怦直跳,一时间竟然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小仙等待许久,终于盼到殿下再次入梦,不知殿下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他的声音愈柔和,她便愈无地自容。

  “我……我……”

  凤桐在她腰上拧了一把,险些让她惊叫出声,脱口而出,“我想看书!”

  “啊……”疏风慢慢做了一个意外的表情,他的五官僵硬,连表情都是迟疑的,“可是小仙这里,没有话本,也没有折子戏……”

  凤桐没绷住,一时笑出了声。凉玉气急败坏,一把拍在几案上,“本殿看起来,就那么不学无术吗?”

  “不不……”他慢吞吞的回复,无辜又懊悔地蹙起了眉头,又迟疑地站了起来,“不知殿下想看什么书?”

  “幻术方面的典籍,不分类别,全都借给我好不好?”

  疏风点点头,摇摇晃晃地走进内室中去。

  凉玉松了一口气,又有些难过:“这么多年,他怎得还如此毫无戒心呢?要是别有用心的人,用这小小招数,岂不是随随便便就诱他上了当?”

  凤桐清冷道:“他并非没有戒心,只是此处是他的弱点。”

  她有些失神地低语:“为什么?”

  凤桐道:“因为遗憾,或者恐惧。”

  香炉中的烟散发着淡淡的檀香气,安静地盘桓上升,消弭无形。

  还来不及思考他的话,疏风已拖着沉重的步伐至案前,怀中抱着三大摞五颜六色的书籍,高得已经看不见他的脸。

  凉玉:“……”

  疏风的声音从书山背后闷闷地传过来,非常吃力:“可是殿下,这些小仙要怎么给你?”

  凉玉道:“你……你等等,我变个麻袋出来……”

  “神君!”

  一声尖锐的童声划破寂静,书山抖了一下,哐啷一下翻倒了,书册噼里啪啦地落了满地都是,露出疏风头发凌乱的迷茫的脸,犹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神君你在干什么!”

  这一声更加尖锐,白衣小童扎着两个圆圆的髻,满脸怒容地看着凉玉和凤桐,“你们……祈年记得你们!上一次在门口打晕祈年的就是你们吧!”

  疏风眉头紧皱,双眼用力闭上,一手撑住桌子,一手死死按住太阳穴,神色痛苦。

  “早说过他会醒,这个法子不成。”凤桐冷笑一声,拉起不知所措的凉玉,回身便走。

  祈年“哒”地抽出背后一对短剑,拦在身前,怒气冲冲地劈过来,“什么人,竟敢暗算神君!”

第58章 假意(上)

  凤桐扬袖一挥,带过一阵猛烈的疾风,将小童向后掼倒。

  祈年锲而不舍,蹬着小腿从地上爬起来,拾起短剑,一双稚气的眼睛迸出了火光,小牛犊一般冲过来:“祈年跟你拼了!”

  短剑虽小,却有剑芒,引得凤桐身上的碧鸢剑也鸣声阵阵,青色光芒兴奋地闪烁起来。凤桐不欲出剑,将碧鸢安抚下来,只回袖应对,却冷不丁从袖中飞出一只白鸟,厉声嘶鸣,那声音又尖又哑,使人头晕目眩。

  白鸟在空中绕一个圈,竟化成银白光芒,流星一般在空中划符,那些银字变成水滴一样的乳脂滴落,转瞬在半空凝成一只只细而尖的锥,紧密的排成一个圆形,锥尖对着祈年,蓄势待发。

  凤桐见此阵,神色一变,厉声道:“芳龄回来。”

  那白鸟扬首摆尾,骄傲地“叽”地长鸣一声,像是个恋战的将军,对主人的号令置若罔闻。

  眼看那一圈银锥便要冲过去。祈年虽然怒视这边,到底是个小童子,没见过这样的阵仗,握剑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凤桐蹙眉抿唇,抬手一挥,便将那锥阵打散,变成几不可见的碎光,他袖口扬风,顺便将气得乱蹦的白鸟一把收了起来,“活该关你禁闭。”

  那袖子气急败坏地鼓了两下。它挣得太厉害,不断地发出闷叫。凤桐压低声音道:“千百年来戾气难消,于你不是件好事。”

  芳龄悻悻挣扎了两下,不动了。

  啪嗒,小童的双剑掉在地下,大口喘息着。

  凤桐拉着凉玉,刚要迈出门口,玄铁案两旁那两只兽首香炉,忽然移动起来,烟雾冲天,身形庞大数倍,隐隐可见两只面目狰狞的金色神兽,拦在前方。

  左边的神兽一面咆哮,一面恶狠狠道:“老三,就是她,刚才嘲笑我们头上冒青烟!”

  凤桐表情复杂地看了一脸凉玉。

  她叫他看得过意不去,干咳了一声,信手撕了案台上一张纸,刚要出手,却被凤桐止住,拉着她向后退了一步。

  背后忽然传出一个喜出望外、微微发颤的声音:“殿……殿下?”

  气氛陡然安静。

  凉玉身子一僵,尴尬地回过身去,笑容苦涩得如同刚吞了半斤黄连:“疏风仙友……你好……”

  ****

  清章殿内弥漫着苦涩的安神草的气味,纱帐如同山巅的云雾,在风中飘飞,床上的女子面色苍白,因这一份孱弱,更显出出尘的柔美。雪白的脖颈宛如玉刻,被宽松的衣襟遮掩,锦被拉至胸前,像轻柔的羽毛堆,簇拥了她玲珑剔透的身姿。

  一旁的少年却心不在焉地搅着碗里汤药,勺子打在碗壁上,发出不耐烦的清脆碰撞。

  温玉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眼睛睁开,瞳仁中不含半分情绪:“回去看过她了?”

  朗月一滞,应道:“是。”

  “呵。”她低低冷笑,“喜欢谁不好,偏偏看上你父亲的女人。”她似乎越说越觉得荒唐,眼睛看着帐顶,幽幽道,“我实在是好奇。”

  朗月没好气地看过来:“好奇什么?”

  “好奇我魔界子孙,为何一代不若一代,到你等小辈这里,竟然也学起那仙家痴情,真是可笑。”

  朗月咬住唇,抑制住一阵冷笑。

  她口中啧啧:“一个女人而已,你喜欢送给你又有何妨,搞起伦理纲常那一套,看来从你父亲那里,便已经魔不像魔。”

  “姑奶奶,喝药吧。”少年笑容里含着恶意,亲昵地将碗递过来,截住她的话。

  温玉只偏头看他,神色探究,显得楚楚动人,美若九天仙子,可是谁能想到,这副躯壳里面,住着魔界第一公主的灵魂,她生而携带着复仇与怨恨,她对情不解,是因为她本来无情。她唯一的欢愉,便是赢,为了这一点,不择手段,不计后果。

  “你不必替我忧心。”朗月笑容温驯,“你怎么知道,我的真情便是你想象的真情?”

  温玉笑着让他喂药,闭目道:“看来是我忧心太过,朗月你还太小,许多事未曾懂得。其实男欢女爱,本就是这般乏味,待你厌倦了,这件事便一点乐趣都没有了。爱烟消云散,欲才是长久留存,而这欲与地位对等,你若是踏足六界之巅,何欲得不到满足?世上女子千千万万,不是只有这一个,才能解你之欲。”

  朗月顺从地听着,眼里却暗含着不屑的光,轻柔地喂完最后一勺药,敷衍道:“朗月明白。”

  她忽然伸出冰凉的柔夷来拉住他的手腕,朗月没有防备,白瓷碗当啷一下跌落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摔碎,咕噜噜地滚远了。

  纱帐落了下来,将他罩在其中,忽而室内一阵幽香,沁人心脾,她的唇微微张开,眼眸含情,只此一眼,便忽然教人心神荡漾,他半个身子已经倚在床上,她轻薄的衣衫滑落半边,露出新雪般洁白的肩膀。

  她拉着他的手,诱导般覆上自己柔软的胸口,朗月只觉得浑身的血液沸腾起来,一时间心神不定。

  他昏昏沉沉地望过去,她眼神迷离,却有纵容的笑意,低低蛊惑:“可以的。”

  “笃笃”,清脆的敲门声。

  少年忽然清醒过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登时犹如被一盆冷水浇下,挣脱她的纠缠,狼狈地跌坐在地上。下一秒,怒火冲天,险些控制不住周身戾气,瞪着她,剧烈喘息:“你……你这是做什么?”

  她叹息一声,慢慢地拉好衣衫,“我是要让你真正明白我方才的话,欲念而已,同谁、何时、何地、何种身份都没有关系,你的身体也赞同我的话,又何必压抑自己,做个痴情伪君子?”

  “朗月已经明白,不用劳姑奶奶亲身教导。”他咬牙切齿,倘若方才没有那敲门声打断,那么他,便会真的被她媚术诱导,而一发不可收拾了?

  他胸中一阵翻涌,一丝欲念也无,只觉得头昏脑涨,想要快点离开。

  “你要是真的明白,又留着这个做什么?”她素手抬起,指间赫然一枚变硬的栗子,壳上开了狭然一条缝,涩然无光。

  方才那混乱片刻,她已经搜了他的身!

  朗月脸色发青,伸出手掌来:“还给我罢。”

  温玉将栗子温柔地放在他手心,缓缓道:“我记得,凉玉是最爱吃栗子的,她剥栗子时,总爱先挤这样一条缝……”

  朗月脸色越发惨白:“我已答应从今往后听你的话,再不与你为难。”

  温玉笑道:“可惜,我现在不相信你,你那小母妃,恐怕也不该相信你。”

  “你想要我怎么做?”

  “从今日起,你的任务与季北辰交接,你做不来的事情,便让他来做好了。”

  朗月拉开门,门口默然站着一袭白衣的季北辰,少年襟口和袖口绣有淡绿的竹叶,挺拔如瘦竹,只是二人擦肩而过时,他明显感觉到季北辰周身散发的寒意。

  季北辰冷淡地点头致意,迈入温玉寝殿中。入目地上滚落的一只碗,联想到朗月出门时苍白难看的脸色,他眉间一凛,一声不吭地坐在她床边。

  阳光穿透窗棂,投在她恍若透明的脸上,这个模样,仿佛孱弱得一碰便能破碎。他心中升起一阵愧疚,倘若他能早些发现那八卦阵有不妥……

  他狠狠咬住下唇,唇齿间血腥气息弥漫——终究没有保护好她,以前没有能力,现在也没有能力,也难怪她总是对他隐瞒。他的手颤抖着地拂过她的发丝,却忽然被她紧紧抱住。

  “北辰……”梦中含泪呢喃,似乎含着无限酸楚。

  他惊了一跳,随即有无限情绪涌上心头,一把将她抱在怀中,眸光颤抖:“我在这里。”

  她哽了一下,慢慢睁开眼睛,依偎在他胸口:“我们从前说的话,还算数吗?”

  “哪句话?”

  “因为我们都是无人可依靠的,所以要紧紧依靠彼此。”

  浮生桥畔,大石溪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爱恋,像妖娆的曼陀罗潜滋暗长,像漫山遍野的青草,春风吹又生。那时他们都如此孤独,背着众人的相依相偎,却是他最珍惜、最幸福的时光。

  “我记得,永远都作数。”

  “可是我错了……”温玉的眼泪顺着面庞蜿蜒而下,美得令人心碎。

  他的心颤动起来,温玉已经许久没有流露出这样强烈的情绪,他的语气愈发轻柔,似乎生怕惊吓了她一般:“为什么?”

  “对不起,我不该……总是逼你去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那是因为,我只有你一个人可堪依靠了,你明白么?”

  季北辰彻底震动了。

  他从未听过她如此灼热的内心剖白,整两百年求而不得、不断印证却愈加失望的事情,如今她亲口对他说了出来……原来她真的是这样想的,从始至终从未变过。

  他敛去眉间情绪,沉声道:“你明知道的,你想要做的事情,我都会帮你做成。”

  “可是你与我不一样。我只有你一人,可你却不是,你的牵挂太多,想要做那些事,只会让你觉得痛苦不堪。”

  季北辰语气很急:“除了你,我还能还牵挂何物?”他低叹一声,“流觞的事,不在我掌控之中,我一时负气铸成大错……是我对不住你。”

  “我从来没有因为流觞怀疑过你,只是……”她苦笑一声,“罢了。”

  “玉儿。”他闭上眼叹道,“我很怀念两百年前,我们之间绝无隐瞒,你想说什么,从来不会欲言又止。”

  “是我错了,我不该让你对付凉玉。”

  听到“凉玉”二字,他猛地睁开眼,神色一凝。见她神情惨然,一双眸子定定望着他,绝望到极致。他语气冷下来,“这是什么意思?”

  “凉玉对你有恩,又曾痴情,我们这般做,你心中,其实是很难过的罢?”

  “若我对她有半分心动,又怎么会亲手灌她浮草申崇?”他爱怜地抚摸她的发丝,语气却稍显冷硬,“我答应过你,只要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会帮你做到。”

  她微笑摇头,又有泪水滑落:“你做不到了。”

  季北辰眉宇间携上戾气,眼中深重的怜惜,慢慢化成一片冷厉:“你还不信我,我何曾是善良之人,为了一段愚蠢不堪的感情,便下不去手?”

  “那你便答应我……万万不要念及旧情,招致后祸无穷,万劫不复……”

  他眼中挣扎片刻,转眼弥漫一片暗涌,轻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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