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神君好乘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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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靠神君好乘凉-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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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看到她眼里的狡黠神色,气也生不起来了,将碟子推到她面前,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这时候不与我生分了?”默然看着她吃瓜,接道:“今晚再听一曲引魂曲……”
话音未落,凉玉瓜也不吃了,整张脸扭成一团,甚至还夸张地用手捂住了耳朵:“不要了吧……”

她这个模样实在熟悉,从前多少次不愿意做功课闹到他跟前,都是这样一幅“恨不得与策论术法同归于尽”的表情。可是这次却没有夸张,她魂魄不全,听引魂曲只会浑身难受,头痛欲裂,百花楼上一曲引魂曲,能要她的半条命。
风桐无可奈何,笃定道:“不行,魂魄必须要集齐。”
实在没有办法,这样才能活得长、活得不提心吊胆啊。
 “集齐魂魄干什么呢?”她想了想,又噘嘴道,“我看引魂曲除了让我难受,没什么别的作用了。”
风桐看着萧氏的脸像少女一样噘嘴,“噗”地笑了出来,笑骂:“胡说。”
“唉。”凉玉冷眼望着风桐袖里那只无暇润泽的玉屏箫,喃喃道,“从前觉得它挺好看的,现在只想帮凤君撅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开始捡魂。捡魂。捡魂。





第17章 纸灵(下)
句芒主春,一旦人间的春来,便是花界最繁盛的时候。花界处于天宫和人间的交界,是能体会半分人间节气的,故而烟火气也最重。到了春天,各个花仙除了花枝招展游走人间之外,还时兴学习人间的习俗——放风筝。
大家都知晓花神爱闹,对她们的行为从来不加以制止,反而兴致勃勃地参与其中,这三月天放纸鸢,竟然逐渐成了花界的一件盛事。
每一年这时候,天上都是争奇斗艳,五光十色,少年少女们牵着线,仰着头,一面奔跑,一面欢笑。
凉玉每年只做一件事——用各种理由拉着季北辰出门来。他总是闷在房里,清修或是读书,他太喜静了,对于人多的处所是能躲便躲,能避便避,仿佛曦光从窗口照进来,端坐在桌前读着书卷的才是季北辰,要是在外面跑,那就不是他了。
他袖口有几笔淡墨勾勒的竹叶,倒映在桌上一盏清透的绿茶里,成了晃动的影子。
倏忽那萧萧的竹叶便从袖子上挣出,轻轻飘落在茶杯里,像一叶小舟,发出“嚓”的轻微的声响,他立即觉察,警惕地抬眼望向窗口。
她便收了施法的手指,趴在窗台上冲他笑嘻嘻。
季北辰微皱眉头,但很快展颜,只是神色客气而清淡:“殿下。”
即使是这样,也足够让她开心一整天。
后来,他温声细语地与她商讨了一个“君子协定”,无事不得上门,除非是他应允。凉玉从此认认真真地履行协定,明明可以轻易施法溜进谨君府,出现在他身边,可她一次也没有过,只是在门口软磨硬泡等他的准许。丘虎不让她进,她便不进。
请他放纸鸢也是一样的。她在门口拍门,绞尽脑汁地说尽了各种理由:“花界的人都很想一睹北辰君的风采……”说到最后,自己都编不下去了,其实不过是她想见他,每天都想,哪怕他只皱皱眉头,冲她说一句“别闹”,她也觉得这一天足够了。
门里头还是悄无声息。
她已经听见门口的侍女传来的窃窃私语和压抑的窃笑。她早就是众人的笑柄。
凉玉气恼地败下阵来。
她托腮坐在桌前,闷闷地讲出遭遇,温玉掩口笑道:“其实北辰君很好说话的,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还不了解他的性子么?”
好说话吗?为什么她眼中的季北辰,温柔外面包裹着层层坚冰,他小心谨慎,整个人冰凉冷硬。
她不解地站在温玉身后,看着温玉站在门前,错落的月白纱衣,越发衬出她恍若透明的肤色,叩了叩门,侧过头贴上去,仿佛在注意里头的动静,小嘴微翘,美不胜收。
她说起话来,那柔和的轻声细语,也跟季北辰如出一辙:“北辰,三月的风正好,出来转转吧。”
凉玉忽然一抬头——似乎在这个梦境中她是不应该抬头的,可是这个瞬间她偏偏仰头,看见季北辰正站在二层的阁楼上向下望,栏杆错落遮住他的半张脸,他的眼睛却牢牢盯着温玉的身影,他在出神,仿佛没有听见温玉春风拂面的温柔声音。
那样的眼神,为什么她过去从未注意到?
季北辰最后还是没有开门。
满天的风筝,热热闹闹,凉玉跑得兴起,撩起裙摆,一手飞速地转动风轮放线,虽然快活,可终究觉得有些遗憾。

今日的风太大了些,将她的风筝吹得越来越高,越来越远,她跑得气喘吁吁,起初身后还能看见温玉的身影,她的流苏发钗闪闪发光,可是后来,只有她一个人,追着风筝跑着,不知道是她放纸鸢,还是那纸鸢在摆布着她。
身旁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地竟然一片安静,花界少有这样的风吧,她忽然停下来,抬头四望,风猛然衰弱下来,她的纸鸢从高高的天幕上往下坠跌,像折了翅的鸟,一头栽下来,落在她眼前。
落在他脚边。
她迟疑地向前一步,惊喜地抬头看见眼前人:“北辰?”她牵起裙摆,匆匆跑向他,“还以为你不来了!”他缓缓弯下腰,捡起那只折了翅的纸鸢,捏在手里。
从前她也多次刻意把风筝掉在谨君府的院墙内,他每每执了风筝走出来,那时隔着一道墙,不曾看见,大约每一次他的神色都是这样,认真地,温柔地,无奈地,伸出那双十指修长的手,把她的东西轻轻握进手里。  
她的气息也就会沾染了他的手吧?
他拉住她的衣摆,轻轻松松地把她带进怀里,松风一般的气息,她感到一股热气窜到脸上来,她的脸紧紧贴着他胸前的衣襟,有些呼吸不畅了。
他抬手摩挲她的脸蛋,白皙的皮肤透出诱人的红色,像醉了酒一般,她从来聒噪,此时此刻竟然颤抖着睫毛,不敢抬眼去看他的眼睛。
那是他们第一次在没人看见的地方耳鬓厮磨。她晕头转向,不及他娴熟,她听见他在她耳边轻轻地问:“你有多喜欢我?”
她瞪大眼睛,半晌才说得出话,他却已经将她放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她的纸鸢塞进了她手里。
凉风吹过她绯红的脸,身后的钗环发出几声清脆的响声,她才惊觉,温玉走到她背后。季北辰依旧是一身的清朗,仿佛刚才的事情只是她的幻觉。
他竟然浅浅一笑,只不过是看着温玉的脸:“你们知道怎么放风筝才能飞得更高吗?”
声音居然这样温柔。
“不知道,不如北辰君来教教我们?”温玉带着笑意的声音忽远忽近,在天地间回荡,倏忽消失,时而又刺耳地刺穿她的耳膜。
天旋地转,她看见季北辰执着纸鸢一送,便消失了,时而看见温玉提着裙子跑,肤白如玉,倾国倾城,她眼里有他,他眼里也有她。他们都仿佛看不见她一般,笑着闹着跑远了。
她心上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茫然地捂着心口,执拗地追寻,走着走着,走到了茫茫的雪地里,雪厚三尺,陷落了她的脚踝,她跌坐在地上。
空气里传来了温玉的声音,“困住她。”
随后是季北辰的:“困住她。”
飘飘荡荡,忽远忽近,她咬住嘴唇,捂住耳朵,那声音还是无孔不入,得意的,冷漠的,快意的,厌恶的。天旋地转,她好像忽然间变成了一朵单薄的花蕾,在水上飘荡,琉璃盏外是初见时少年惊艳的脸庞,她眼里已经昏花一片。
 耳边的声音模糊,变作轰轰作响,渐渐消失。

一切寂静,有翻身的床响,有男人有力的呼吸声,有女子柔婉的叹息。天地亮起来,头顶是雕龙刻凤的大梁,红漆,点金画,陌生的花纹,此处她从未见过,她的手脚被死死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好好的,何故叹气?”男人的声音。
这声音听起来好陌生。
女子翻了个身,一阵窸窣的响声,娇弱温和的声音响起来:“六郎给臣妾送的礼物好漂亮,可惜只有臣妾一个人日日看着,真怕折了福泽。”
男人轻笑一声,宠溺中带了三分慵懒:“婉婉又有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若是能请大家一起观赏,想必到时会是一场盛事,也让朝臣命妇见识见识陛下的天威。”
 男人道:“嗯,依你。”他意不在此,话语说混混沌沌,只往她脖颈里凑,很快女子便笑起来,娇喘连连:“哎呀,明知道臣妾怕痒,六郎故意欺负臣妾……”
他们是谁?凉玉想抬头看看自己的手和脚,可是头也被钉在地上。她恍然惊觉,她跟这大殿融为一体了,她就是这柱子,就是这梁,她真的被困住了,永生永世。

凉玉猛然惊醒,眼前一片明亮。
没有大梁,也没有点金漆,没有温玉和季北辰,熟悉的纱帐外头,隐约可以看见瑞脑兽里袅袅升起的青烟。
额头上汗水密布,她瞪大眼睛,眼里一片茫然。凤桐走过来在坐在她床畔,伸出手拭了一下她的额头,摸到了一手冷汗。
他的手指是温热的,她转醒过来,用力地闭了闭眼睛。
“做噩梦了?”
她闭着眼点点头,一把抓住他的手,贴在脸上。
 他压低声音笑一声,萧氏的脸上皱纹密布,让他有种抚摸树皮的错觉,“睡下就做噩梦,起来算了。”
“大约是用杀孽造了灵,所以近来才会没一日睡得安生。”她慢慢地爬起来,回味着梦里的情景,垂着脑袋叹息,“凤君,我是不是真的很讨人嫌?”
凤桐眼里含了戏谑神色,笑道:“原来你也知道?”
凉玉黑峻峻的眼眸里,泛着绝望的光,像是折了翅膀的小鸟。
怜惜夹杂着怒气一股脑儿涌上来,他不自觉语气放冷,“别想了。别拿旁人的错难为自己。”
她愣愣地看着他,好像听进去了,好像又没有。他有些心软,伸手把桌上切好的蛇果连盘子捞了过来,在她面前晃了晃:“吃不吃?”
她愣愣地看着盘里的果子,许久,委屈道:“吃。”
凤桐喂了她一块。
她眼里茫然,愣愣地嚼了半晌,突然一皱眉头,“哎呀”一声捂住了腮帮子。
“怎么了?”凤桐蹙眉。
“牙……牙掉了。”凉玉与他四目相对,腮帮子还鼓鼓的,一双眼睛写满了不知所措。
凤桐把头转向别处,尽量绷着嘴角的笑,叹道:“……唉,这可怎么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
似乎周日看文的人非常少欸,考虑每周一至周六日更3000+,周日断更一天。不知道小天使们怎么看?断还是不断呢 好纠结。





第18章 朗月(上)
凉玉怅然地看着自己的牙,结束了一天的午休。
鸣夏和剪秋进来给她更衣,听见她问道:“你们知不知道,哪个宫妃名字里带婉字的?”二人对视一眼,一时间都有些怔愣。站在门口的锦冬插话:“郑家那个贵妃娘娘,不就叫婉婉吗?”
剪秋恍然大悟:“郑贵妃出阁前确有个乳名,叫做婉婉,现在贵为天子妃,除了陛下,很少有人敢这样叫她了。”
她默默记在心里,又问道:“当今天子,排行第六?”
鸣夏一面换着香料,一面笑道:“是啊。老太太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个了?”
她摇摇头,想着想着竟然笑了起来,回首对凤桐悄声道:“我竟梦到皇帝老儿跟他爱妃的寝宫里头去了。”
凤桐斜睨过来,丢了个“慎言”的眼神给她,起身出去了。锦冬孩子心性,好奇地一蹦一跳跟了出去。
不一会儿,又慌慌张张地折回,凉玉疑心是凤桐欺负她,站起来准备说话,只听见向来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锦冬怯怯地说道:“老太太,郑袖来了,就在门口,说是……来请平安脉了。”
郑袖?来得真是时候。
凉玉望了一眼窗外打着旋儿的落叶,笑道:“请吧。”

几个丫鬟你看我我看你,欲言又止。
少年今年只十九岁,银冠玄袍,样貌与凉玉想象中完全不同。他一点也不凶神恶煞,也不老气横秋,相反,此人面冠如玉,一双笑成月牙的桃花眼,看上去毫无攻击力,甚至……有几分亲和可爱。
凉玉明白本朝郑家“玄云朗月”的称呼怎么来的了,世人都好编排美少年,她从窗子里见过郑衬,这兄弟俩是一个路数的——小白脸挂。
不过,想想他此前做过的事情,便让人足够忌惮。这副无公害的皮相,也许正是他的保护色。
郑袖开口了:“老夫人的卧房里,一直有这么多丫鬟吗?”他随意地环顾四周,嘴角挂着一抹嘲讽,“还个个紧盯这在下,虽说在下尚未婚配,可这样……总归让在下有些不好意思呐。”
凉玉咳了一声:“鸣夏剪秋锦冬,你们先出去吧。”
三人立即露出担忧的神色,脚下迟疑。
“哈哈……”郑袖竟然笑了起来,“在下是来请平安脉的,又不是来抢劫的,怎么各位姑娘都如此紧张?”他那双桃花眼一挑,转到了凉玉脸上,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难不成,在下还会对老夫人怎么样?”
凉玉把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搁,对着反客为主的郑袖甩了个警告的眼神,加重语气:“都出去吧。”
终于屋子里清净了,郑袖环顾四周,竟然十分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半个身子上了塌,顺手拿起桌上凉玉剩下的半盘蛇果,接着咔嚓咔嚓地嚼了起来,一面嚼,一面目不转睛盯着她的脸看。
这厮……
她忍不住黑了脸:“郑公子不是来给老身请平安脉的吗?”
少年露齿一笑:“夫人叫在下朗月就好。”
郑衬郑袖二公子,在京城被人称为“玄云朗月”,原来是二人的表字所化。
凉玉冷笑一声:“这可不成,老身膝下三个孙女儿,推月拂月拨月,若是叫郑公子朗月,万一旁人疑心老身添了第四个孙女儿怎么办?”

郑袖面上略有尴尬,放下盘子,盯着她笑:“老夫人还在生朗月的气?”
凉玉一个激灵,避开他幽幽的目光,尴尬地猛灌一口茶:“老身何时与郑公子如此熟稔了?”
他也不回复,用她桌上放的一条丝巾擦了擦手,伸出手,往桌上横了一块软垫,朝它拍了拍:“不是要诊脉吗,请。”
凉玉望他一眼,将手臂伸了出去,摆在垫子上。
他将手指搭在她手腕上,偏头凝思,好像真的在诊脉。
她盯着他的美人尖,出神地思索着下一步该问他些什么。此人不按常理出牌,处处透着古怪,该怎样套他的话,才能叫他松口,吐出背后的人?他跟温玉又是什么关系?
她被一阵异样的感觉打断。
朗月的手早已偏离了该放的地方,四指轻柔地滑过她的掌心,倏忽抓住她的手翻了个个儿,将手覆在她手背上,上下摩挲,摸得十分暧昧。
该死,这登徒子!
要知道此时此刻,她是在萧氏的身体里,那只手粗大,皮肤暗淡,指头上布满了长年拉弓策马练出的薄茧,手臂上呈现出鱼鳞般的失去光泽的皮质,然而郑袖不以为意,轻抚着老太太的手,仿佛在爱怜一个妙龄女子。
她立即想抽开手去,可他用力抓住她的手腕,他看起来年轻单薄,力气竟然这么大。她瞪着郑袖:“郑公子,自重。”
他用手死死压住她的手掌,那双桃花眼里盛满了笑意,他眼里澄澄的微光,凑近了她,呼吸像羽毛扫过她的脸颊。
“你给我放开!”她压低声音威胁,拼尽全力控制着通红的脸。
郑袖笑得越发灿烂。

门吱呀一声打开,凉玉回头一看,看到凤桐的脸,登时松了口气,也不顾他眼里幽深的意味,急忙一边使着眼色,一边灿烂地笑道:“小、小凤,快给郑公子添茶。”
凤桐缓缓走近,郑袖坐得规矩,手上不动声色地调整变化,认真地搭在了她腕上。她立即抽回手去,把手死死藏在怀里。
“郑公子。”风桐笑了笑,手里捧着茶壶,往下一倾,竟然掠过了郑袖端着的茶杯,滚烫的茶水径自浇上了他的手背。
“嘶……”郑袖立即一个翻身站起来。
“哎呀,奴婢眼神不好,杯子刚刚还在这儿呢,现在怎么不见了。”小凤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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