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杨聪便往城外的云居寺走去,他行了一盏灯的工夫,便到了那云居寺。但见那座古刹依然不改,山门耸立于半山之上,那山门两旁的金刚怒目,面目狰狞,五间大殿掩隐在绿树从中,殿内钟楼林立,经阁巍峨,宝塔高耸入云宵,远远便传来了木鱼之声,真是好一个梵宇清幽的仙界。
这云居寺杨聪小时候跟母亲和陆庄来过几次,韦氏死后先是停在云居寺,后来便安葬在云居寺对面的山坡之上。杨聪过了云居寺,远远便依稀辨认出自己母亲的那座坟墓来,虽然他已经是好几年没来过了,但以前陆庄没死的时候,经常带他来上坟,母亲的坟大概位置他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但令杨聪奇怪的是,他远远看去,只见自己母亲的坟墓修茸得干干净净,而且似乎比以前更大规模,那墓碑更大了,杨聪原本以为自己母亲的坟墓一定会是篙草丛生、一片荒芜的样子,但现在看见却修茸得干干净净。杨聪见此情景顿时吃惊不小,他连忙来到那坟前仔细一看,更是吃惊不小,只见那墓碑上写着“杨威夫妇之墓”,墓碑是用精美的汉白玉制成。
杨聪清清楚楚地记得,当年陆庄请人立的墓碑是“杨门令公杨威之妻韦氏之墓”,而且是普通的墓碑,怎么现在突然变成了父母的合葬之墓了呢?而且瞧这情形,每年都有人来护理和拜祭。杨聪感到纳闷,心想:这世上自己已经没有了亲戚,陆羽夫妇也死了,难道是镖局的家属每年来替自己扫墓?
他想到镖局的其他人,顿时明白了过来,想是当年自己的父母对众人甚好,因此他们每年都来祭祀自己的父母,大概是他们见自己的父亲客死他乡,不忍心让母亲孤独地躺在这里,因此捐资把父亲的衣物与母亲合葬了,以了却自己母亲的一桩心愿。杨聪想到这里,感动得忍不住流下了泪来,内心对他们是感激不已,杨聪恭恭敬敬地朝父母的墓拜了一阵子,便用手拔了周围的一些草,然后在坟前坐了许久,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第二章 昆仑派
杨聪自从回到北京城之后,每天便到城里去找活干,或到酒楼茶馆帮洗碗混口饭吃,晚上便悄悄回到镖局里打坐练功,偶尔打扫一下地上的杂物,或者除去一些杂草,这样过了半个月,这院子里渐渐恢复了一些生机,但杨聪怕被人发现,因此每次回来都从后面跃墙而入,谁也没想到他会在里面住得如此舒服。
不知不觉他回到这里就过了半年,杨聪此时的武功也大进,段二传授的打狗棒法他又领悟了不少精华,他的无相神功也不知不觉修炼完了第三层,每次他运功之时,只觉得体内真气流畅全身,犹如大江大河奔腾不止,丹田似火烧,两肾如汤滚,周身空灵,心如明镜,于是他便开始修炼那无相神功的第四层,可不知怎么,杨聪一连修炼了几天晚上,不仅毫无进展,反倒每次还觉得四肢血脉不畅,头昏脑胀,杨聪知道这是自己此时体内内力尚不够深厚,便不敢再强行修炼这神功的第四层了。
一天,杨聪正在大街上找活干,忽然见前面驶来了一辆马车,那车夫扬着鞭儿高声吆喝道:“劳驾!劳驾!”此时街上行人较多,但那车夫赶马的技术娴熟,身手沉稳,犹如无人一般,只见他一举一动,无不恰到好处,有时眼见那马偏向左一点便撞到人了,但那马夫只是轻轻一提,便把马儿勒了回来,有时前面的人躲闪不及,那马夫一提缰绳,那马儿便立住不动了,单看这份力道,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马夫是一个武林中人,而且武功不凡。
杨聪侧身让过那辆马车,只见那马车飞快地从他身边驶过,杨聪见那马夫浓眉环眼,似乎在哪儿见过,那辆马车似乎也有点眼熟,他转头看那马车时,只见十几个戴着斗笠的精壮劲装黑衣大汉又从他的身边驶过,其中一人是老者,只见那老者古铜色的脸,须发皆白,太阳穴高高地隆起,那老者骑在马上,低垂着斗笠,若不是在地上注意看,谁也看不清他的容貌,杨聪见了那老者,差点儿惊叫出声来,原来,那老者竟是在南京的西蜀钱庄里击伤自己的那个被称为于护法的老者。
杨聪赶紧转过头,不敢让他看见自己,那十几人也是一闪而过,杨聪又是在人群里,因此谁也没注意上他。杨聪见那一行人已经远去,心想:难道那马车中坐的竟是那个神秘的姑娘?他顿时生了好奇之心,便紧跟在他们后面。
只见那一行人东走西弯,便在一座大院前面停了下来。那座大院正是北京西蜀钱庄的侧门,杨聪远远见那马车上下来了三个戴着斗笠的女子,那中间的一个女子披着一件外黑内红的披风,正是那个神秘的姑娘的装素。
杨聪心想:果然是她们,难道这姑娘是这西蜀钱庄总老板的千金么?只见那一行人竟自入了院内,便不再出来了,杨聪一直在外等到了天黑,也没看见他们出来,便知道他们是住在钱庄里了。这西蜀钱庄是四川的一个老商号,在北京城里也是赫赫有名的,杨聪起初也不太注意这钱庄,现在见那姑娘住了进去,便留了一个心眼。
一连几天,杨聪都在钱庄外等候,希望能看见那个姑娘出来,但说也奇怪,那一行人自从进了钱庄之后,杨聪便再也没见过他们出来。杨聪苦苦守侯了几天,钱又没有了,他没了办法,只好竟自去找活干了,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小伙子了,因此再也不好意思去乞讨,便只能去帮人做一点杂活以糊口。
不知怎么的,杨聪自从见了这个神秘姑娘的那双雪白的小脚之后,便一直想看看那姑娘的模样,但自从他被赶出了钱庄之后,他就很少再想起这个姑娘了,现在突然又在这北京城里见了这个姑娘,便又生了好奇之心。一连几日,杨聪都在北京“醉八仙”酒楼里帮做杂活,他一般在后院劈柴担水,有时客人多了,楼上的伙计忙不过来,杨聪也被叫到楼上去收拾碗筷。
一天,杨聪正在楼上收拾碗筷、擦桌子,突然听见楼下的店小二大声喊道:“道爷们要用膳么?楼上请!”接着便见那店小二引着一群道士上了楼来。杨聪见那领头的道士年过六旬,白眉银髯,面若重枣,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那老道士一身青色布道袍,手持一柄长剑,剑鞘精美华贵,那剑穗上坠着一块圆圆的玉佩,那老道士上了楼便往楼上众人扫了一眼,双目闪烁,折射出一股威严。他身后跟着十几个道士均是同一打扮。
他们在杨聪刚才擦过的桌子旁坐下,那店小二便给他们泡了茶,笑问道:“各位道爷们是吃斋饭呢还是吃面?”一个面皮白净、留着一撮小胡子的道士大声道:“你们有什么好酒好菜只管端上来!什么吃斋吃素,我们昆仑派不戒酒肉,难道你怕道爷没银子给你不成?”那店小二听了连连赔笑,便下去张罗酒菜去了。
杨聪心想:这是什么出家人!连酒肉也不戒!这昆仑派好像是西域的一个门派,怎么突然会到中原来呢?杨聪也听段二提过这昆仑派的事情,知道这昆仑派与天山派在西域是两大有名的门派,后来天山派不知什么原因渐渐衰落了下去,这昆仑派便在西域独树一帜了。
因店里的生意特别好,掌柜的便让杨聪帮端酒菜上楼给那帮道士吃。杨聪见那酒菜甚是丰盛,有全鸡全鱼,烧鸭牛肉等,杨聪心想:这帮臭道士!整天大鱼大肉的,亏他们还穿着这一身的牛皮,真是“老虎挂念珠——假慈悲”。那桌酒菜很快端完了上来,刚才那个面皮白净、留着一撮小胡子的道士先给那个老道士扯了一个鸡腿,恭敬地道:“师父!请!”那老道士也不客气,便吃了起来,那群道士也一窝蜂吃了起来,好像一群饿鬼似的。
那群道士吃得差不多了,便行起酒令来,一个个喝得面红耳赤,哪还有一点出家人的样子?许多客人都偷偷往这边瞧,连那掌柜看了也直摇头。那个带头的老道士只是独自坐在那里喝茶,看这帮道士在那里猜拳,还微微地笑着。正当这帮道士喝得差不多酒醉饭饱的时候,杨聪端了一碗醒酒汤上来,他刚走到那个面皮白净、留着一撮小胡子的道士后面,那个道士突然站了起来,冷不防向杨聪手中的汤碰去。杨聪吃了一惊,他此时躲闪不及,那碗汤竟泼到了他的身上,碗也“当”的一声掉到了地上,顿时汤泼碗碎了。
第三章 身手
那道士被汤泼中,顿时大怒,他转身一把揪住杨聪的衣领大骂道:“兔崽子!你不长眼啊!竟敢泼你道爷!”那掌柜的见状,连忙跑了出来,一巴掌打在杨聪的脸上,骂道:“混帐东西!你怎么干活的!干活毛手毛脚的,还不赶快向这位道爷赔罪!”
杨聪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痛,却不敢分辨,那掌柜的连连朝那道士道:“对不起!这位道爷,对不起!回头我一定狠狠地教训这混帐东西,道爷你先消消气,放下他吧!”那道士冷笑一声,道:“放了他可以,只要他赔了我这件道袍就行了。”那掌柜的连忙陪笑道:“应该!应该!”
那道士便放了杨聪,得意地道:“我这件道袍也不贵,只是新近才缝制的,不多不少,正好十两纹银。”众人一听便吃了一惊,知道这道士存心要赖帐吃白食,杨聪见他那件道袍只是半成新,最多只值半两银子,便知道这道士想赖帐,要知道这十两银子杨聪是万万拿不出来的。
那掌柜的听了,顿时明白了这道士的意图,他见这一伙人一个个均带着剑,惹他们不起,连忙陪笑道:“这位道爷息怒,这桌酒菜就算是我们孝敬各位道爷的,请多多包涵,不要跟这下人一般见识。”
这掌柜的虽然心疼这桌酒菜钱,却不敢招惹他们,他也明知是这道士故意撞向杨聪的,却不敢说出来。那道士得意地朝那群道士扫视了一眼,笑道:“这还差不多,看在掌柜的面上,我也不跟他一般见识,就自认倒霉了吧!”那群道士听了也得意地笑了,那老道士只是仍在那儿喝茶,似乎什么也没看见似的。
杨聪见此情景,知道是他故意纵容他们这样胡来,便心中有了气,心想:这桌酒菜钱日后这老板定是算在自己的头上,自己就是在这里做一年的杂活工钱也不够。杨聪便指着那道士大声道:“是他故意撞我的!不关我的事!”
那道士听了大怒,骂道:“小兔崽子!你竟敢污蔑你道爷!”说着大步上前,右手一伸,想重新抓住杨聪,但杨聪身子一闪,便避开了他的一抓,杨聪正想出手教训他一下,突然听到搂下传来了“哈哈哈”的一阵笑声,那笑声直震得楼上众人的耳朵嗡嗡地直响。
接着一个洪亮的声音从搂下传来道:“久闻昆仑派门规甚严,天虹道长教徒有方,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佩服!佩服!”众人听了均吃了一惊,众人均不约而同地往那楼梯口望去,只见一个老者慢慢走上了楼来,那老者身后跟着五个锦衣汉子,腰间均配着长剑。
杨聪见那几个人上了楼来,也吃了一惊,只见那老者后面跟着的五个人之中,有一人竟是他在通州的“太白遗风”酒店遇见的那个赵小丰,那赵小丰几年不见,仍是一身洁白的锦袍,显得更加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了。
那几人上了楼来,那老者便在那群道士的对面坐了下来,他身后那几个锦衣汉子立在那老者的身后,赵小丰朝杨聪等人扫视了一眼,默不做声,杨聪从他的眼神里知道他已经不认识自己了,他此时面貌已经大大改变了,已经是一个小伙子了,而那时他还是一个小孩子,而且现在一身下人打扮。
杨聪见那老者年纪约七十多岁,眉白如雪,须发如霜,脸色红润,相貌清奇,一身灰色布袍,与他身后的几个锦衣汉子极不协调,如果是在路上见了这老者,还以为是一个乡下老头。
只见那老道士朝那老者冷笑道:“韦掌门见笑了,那只是小徒跟他们开个玩笑罢了!”杨聪此时才知道这个老道士是昆仑派的掌门人天虹道人。他听见天虹道人称那老者为韦掌门,便知道那老者是当今赫赫有名的华山派掌门韦笑天,江湖中称他为“神剑仙猿”,这华山派是武林中的一个大门派,华山派以剑法和太乙玄功独步武林,华山剑法乃名门剑法,大开大阖,雄浑威猛,精妙无比,杨聪也听段二提起过。
而这昆仑派位于青海的昆仑山之上,这昆仑派也以剑术著称,昆仑剑法轻灵飘逸,以快、灵、巧著称,剑法中含有点穴的功夫。开创这昆仑派的是一个姓何的白衣秀才,名叫何九衡,这何九衡原是一个书生,因多次落榜便灰了心,他无意中遇见一位江湖隐士,习得一身武功,便四处游览,他凭着手中的一把扇子,竟打败了许多成名已久的武林人士,江湖中少遇对手,他晚年不知为什么,竟旅居在昆仑山上,开创了昆仑一派,这昆仑派的剑法便是从这扇子的功夫演化而来的。
这昆仑派算起来也有一百多年历史了,而这天虹道人被称为“风雷剑客”,剑术高超,在关外成名以久,因此颇为自负,他久居在昆仑山上,很少到中原来。近年来,昆仑派的名声在江湖中大增,门下弟子也甚多,这天虹道人为了扩大自己昆仑派的威名,大肆广收门徒,因此门下弟子也良莠不齐。
只见天虹道人朝那老者冷笑道:“韦掌门,老道敬你一杯!”说着只见他手中的酒杯一扬,竟向韦笑天的面门飞去,那酒杯破空而过,声音锐利,呼啸地向韦笑天的“迎香穴”飞去,又快又准,那杯酒竟滴酒不溅出。
杨聪心想:这牛鼻子好厉害的内力。他只道天虹道人只以剑术著称,没想到他内力竟也如此厉害,便不敢小看他了。只见那杯酒飞到了韦笑天的面前,韦笑天长笑一声道:“道长远来是客,老朽借花献佛,先敬道长一杯!”说着只见他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伸出成剪刀状,那酒杯被他的两指稳稳地夹住,杯中的酒滴酒不溅出,众人又是吃了一惊,单凭这手指上的那份劲力,便已经看出他的内力深厚。
只见韦笑天手指轻轻一弹,那酒杯比刚才还快滴溜溜地直飞向天虹道人的面门,那酒杯凌厉无比,快速绝伦,瞬间即飞到了天虹道人的面前。天虹道人见那酒杯竟射向自己的“人中穴”,连忙伸手接住,但那酒杯在他手中一晃,那杯酒便飞溅了出来,竟洒到了他的脸上。
第四章 华山掌门
众人一看便知道是天虹道人在内力上输了一筹。天虹道人的脸满是酒水,顿时大怒,突然呼的站起身来,他身后的十几个道人也站了起来,纷纷拔出了长剑。只见那韦笑天仍端坐着不动,面不改色地淡淡笑道:“道长要走了么?请付了帐再走!”只见天虹道人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往桌子上一拍,叫道:“拿去!”只见那银子给他一拍,大半竟深深的陷入了桌子里,众人又是吃了一惊,看见他只轻轻地一拍,这银子就深入到了桌子里,如果这一拍是拍到了人的脑袋上,那脑袋是非裂不可了。
那昆仑派的众道士见师父露了这一手惊人的内力,都非常得意,纷纷叫道:“来呀!有本事就拿去吧!”只见韦笑天仍然端坐不动,态度安详,笑道:“小丰,你去把银子取过来。”杨聪只见赵小丰低声应道:“是!师父!”便见他不紧不慢地走到那张桌子前面,伸出右手朝那桌面上猛地一拍,那锭银子便突然弹飞了起来,恰好飞到他的面前。
只见赵小丰飞快地伸手一抄,便把那锭银子拿在了手里。那昆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