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栗仲晋才低低道:“我没事,你不用害怕我想不开。”
青樱一时哑然,她确实担心他想不开,毕竟被自己亲生父亲这样对待,心里说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
“父母不能选择,出生不能选择。但我却用一次假死来换取自由,多好。”栗仲晋微微笑着,气息还很不稳定,这笑容看起来也虚弱不已,“很小的时候我就想,要是我不是皇子,多好。我羡慕乘风可以在战场上驰骋,也羡慕平治活得肆意,甚至我还羡慕那位安小世子,喜怒全凭心情。”
青樱其实很能理解他的想法,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在得知他出事的时候自己会这么着急,或许是因为平日受他关照颇多,也不想他出事吧。
“你省点力气吧。”青樱接过药碗,“等你身子再好些了,到时候你想去哪自然去哪,天高任鸟飞。”
栗仲晋看了青樱一眼,“有牵挂的鸟飞不起来。”
意味不明的话,却没由让青樱的脸发红发热,猛然转身如一只受惊的幼兽一样逃走了,和刚刚走进来的段晋辰擦肩而过。
段晋辰笑道:“你是不是又打趣她什么了?”
栗仲晋脸上已经没了刚刚努力堆起来的笑,只剩下虚弱和疲惫:“只是实话实说。”
“我和乘风选了几处地方,也计划了几条路线,待你身子好些了,你看看。”段晋辰放了本本子在他枕头边,又在床尾的凳子上坐下,“你那二弟也真是个人才,这么快就解除这次危机了。”
栗仲晋没睁开眼睛,只轻声说道:“因为你们还没想对付他,这次主要是为了救我出来,帮我假死逃脱,至于他做什么,你们自然不会去管他。”
哎,这样的人才却偏偏无心朝政,一心只想着过自己的世外桃源,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旁人也不好多说什么,段晋辰只道:“那是,若我和乘风开力,哪里还由得他上蹿下跳。”
“乘风呢?”
“带小舅子报仇去了。”
段晋辰并没有夸大其词,盛睿泽是真的带小舅子复仇去了。
在去牢狱的路上,盛睿泽道:“我知你心里有气,但你身子还没好透,切记不可莽撞,也不可情绪过于激动。”
海丰淡淡道:“大人不就是怕我阿姐生气嘛。”他身体还没好,准姐夫就带着自己出来,若是有点差池,估计阿姐得把他一顿训。
盛睿泽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他有这么怕海棠吗?
跟在他们后面的韩平心里默默哀悼着,自家大人的一世英名就这样没了,不过看大人好像还开心的很啊。
一行人进了刑部大牢,径直往王冕牢房而去,十日不到的光景,王冕早就没了当初那股精气神,整个人蓬头垢面的,一看到盛睿泽来了,连忙跪行到门口,一个劲地磕头,口齿不清道:“指挥使大人,我错了,我错了,求您放过我。”
盛睿泽一言不发,他让人打开了牢门,请了海丰进去,“死,你是肯定要死的,但怎么个死法,就不是你自己能决定了。”
王冕一听整个人几乎要吓尿了,更是颤着身子都爬到了盛睿泽面前,几乎要亲着他的鞋面了,“盛大人,只要您肯留我一命,做牛做马我都心甘情愿。”
看着在地上滚做一团的王冕,海丰鄙视到了极点,当初耀武扬威的,如今却是苟延残喘,他负手走到他面前,一脚踩在王冕的手背上,听得他痛呼一声。
“王冕,我父亲当初是怎么死的?”报仇不报仇,王冕都得死,但海丰最想知道的,就是父亲的死。当初本就死的蹊跷,却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当场查清楚。
“你父亲?”王冕似乎在脑海里搜索了下,迷茫着眼睛,随后好像想起来了是有那么个人,看到海丰似乎不悦的表情,连忙道,“你父亲的死和我无关啊。那日先贤王救走后我可就再没见过他了。”
“你最有杀人动机,不是你,还能是谁?”
“不是我,真不是我。”王冕仿佛抓到了一线生机,好像只要海丰父亲的死和自己无关,自己就可以逃过这一劫。
盛睿泽道:“上刑。”
这刑部牢房里虽然没有卫禁军牢房里那么多的刑具,但也基本上能满足用刑需求,下面的人拿来了几个刑罚,这还没用刑,王冕就已经哭天抢地了:“海大爷,盛大爷,真的不是我杀的,和我无关啊。”
不管他说什么,刑具还是用起来了,这平日里专门用刑具对付别人的人,此刻被这刑具刚一上刑,都还没用几下,就昏了过去。
盐水一桶桶的浇下去,等他醒了再用刑,昏过去了再用盐水浇醒,可几个来回之后,再问王冕最后还是问不出什么。
王冕是个贪身怕死之徒,若是他做的,必会用这个来换取一线生机,但都用刑到这程度了还是没认,只怕海秋之死,王冕真不知情。
海丰也想到了这点,他道:“问不出什么了,就直接判了吧。”
“你想好什么刑了吗?”要王冕怎么死,这是盛睿泽给海丰的特权,他知道自己这小舅子心里有怨,若是不其实发泄出来,只怕要有心结。
“人龇。”海丰轻飘飘地地吐出这两个字,随后就和盛睿泽一起走出了刑部大牢。
正文 【249】扩建院子
日子晃悠悠地转眼就到了五月,海丰身体一好,海棠就带着他回了坪洲,但两人在上京发生的事都很有默契地不告诉杨氏。
杨氏和海棠正把一件件房门上挂着菖蒲和艾草,杨氏压低声音道:“你瞧着要给乘风那送些什么过去吗?虽说府上没有长辈,但苏嬷嬷是乘风的奶娘,乘风都当母亲般供养着。”
海棠点头:“嗯,礼物我已让妙竹备下了。苏嬷嬷这几日身子不太利索,我正好瞧瞧去。”
二殿下和柳如烟大婚的日子也选在端午节后两日,盛睿泽身为卫禁军指挥使,要负责整个上京的安全,这段时日都不在坪洲。
“小姐,上京那边来信了。”妙竹站在院子门口,手里拿着一封信。
“好,先放桌子上。”
等海棠这边都忙好了,再去拆开信来,是盛睿泽来信,说是为她寻了个会武功的婢女,唤作松竹,过几日就由韩平带着她来。
海棠想了片刻后起身去了海丰屋子里,看他还在秉烛夜读,不由轻声道:“晚上了少看些书,对眼睛不好。”
海丰把手里的书卷放下,道:“阿姐找我有事?”
海棠在他对面坐下,明明可以做状元郎的,如今却落到只窝在家里读书,别说是海丰了,就是她都觉得气闷的很,“以和,你不打算再去考了吗?”
这个问题他们已经讨论过好几次了,海丰面色严肃道:“阿姐,如今皇上昏聩,我就算是夺取这状元郎,入朝为官,空有一身抱负却不能实现,到时候只会更加郁闷。”
“若是那位一直在位,你就不入朝为官吗?”海棠道,“如今贤王已逝,最能继承大统的就是二殿下,只是这二殿下……”意犹未尽的话,但很显然,二殿下也不会是位明君。
海丰没应声,他当初要离开上京的时候曾和盛睿泽聊过,他记得自己准姐夫当时说的一句话,以和,你回去之后也不可懈怠,或许在以后,你那些抱负,也都可一一实现。
“跟着谁能实现?当今皇上?还是二殿下?”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盛睿泽的表情,似乎是看到了希望,透着自信:“会是位明君。”
意味不明的话,但海丰就是选择相信了盛睿泽的话,虽然他也不想这么信任准姐夫,免得他骄傲起来。
“阿姐,我们不说这些了。”海丰挑了挑灯芯,让屋子里更亮堂些,“你找我来有事吗?”
“我想挑个大些的院子,这里怕不够住了。”海棠把自己的安排娓娓道来,“乘风一直在上京较多,苏嬷嬷就是生病了也无人知晓。大院子可以住下不少人,苏嬷嬷若是搬来,母亲也有个伴。”
海丰一听盛睿泽还给自己阿姐找了个有武功的婢女,这下点头:“这院子是有些小,阿姐这主意甚好。只是……”
“这别担心,若是你觉得合适,我们就去找找合适的院子。”海棠朝自己弟弟眨眨眼睛,“银两你别担心,阿姐这有。”
“真的?”要买间大院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呢。
“骗你不成。”海棠拿出账目,一笔笔道,“只说这坪洲的那家青蛋铺子,东子说自开张以来可一直都是盈利呢,德胜楼林老板那前几日又签下了一笔大订单,还支付来了一半的定金。”
海丰虽对生意上的事不太了解,可账目还是看得明白的,他略略有些诧异道:“阿姐,竟是赚了这么多?”
海棠面露微微的之色:“这还不算上京新开的那铺子呢。”上京那间铺子本是要开火炉子的,但因为酱料还没弄好,海棠怕开了生意不好,反而还会影响后期运营,当下就决定只让邓升做些家常菜,虽不是生意兴隆,但每日都是有些进账。
“阿姐对这做生意还真厉害呢。”
“那是。”海棠把账本合上,“你是读书的料,阿姐是做生意的料。这就叫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既和弟弟达成一致,海棠的目的也达成了,又起了逗弟弟的心思,当下道:“你不想去做官我倒是没意见。不过啊,你可不能不成亲啊,母亲还等着做祖母呢。”
海丰也是十六七岁的人了,虽没经历过男女之情,但也懂这些,被阿姐说的顿时脸涨得通红,又不肯服输,道:“那还是阿姐加把劲吧,先让母亲做外祖母。”
额……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海棠呵呵一笑,赶紧走人。
第二日,海棠让妙竹带好礼物,一路往盛府而去。海棠和盛睿泽文定后,整个盛府的人都已经将她当做女主人来看待了,看到她来,门房连忙迎了上去:“夫人。”
饶是海棠脸皮再厚,也还是被这声夫人给弄得脸红了,一本正经道:“说了多少次了,别叫夫人。我还没嫁给你们大人呢。”
那门房也是个人精,连忙笑道:“既是文定了,大人又紧张着您,您啊就是我们夫人。”
“文定了也可以毁约啊,就是成亲了还有和离的呢。”
门房觉得自己的小心肝颤了好几下,他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夫人这话说的有些吓人啊。
往里面走,路过花圃的时候海棠道:“这花圃里的花倒是打理的不错。”
门房道:“是,大人在的时候都是大人亲自打理的。大人不在就苏嬷嬷帮忙打理,这几日苏嬷嬷身子不好,还特意请了花匠来打理呢。”
“这里面什么宝贝,你们大人这么看重?”海棠走到那花圃边,看这不小的花圃里没种多少花,她正疑惑着,就看到了花圃最里面的那几株植物。
“这……”海棠诧异,提裙越过小小的栅栏,不顾花圃里的泥土,两步走到那几株植物下,只见花单生俯垂花萼杯状,花冠白色,裂片卵形,这东西对她来说太熟悉了……
正文 【250】你瞧见那东西了?
“这……这是你们大人种的?”海棠觉得自己连这简单的问话都有些哽咽了,这几株植物,正是她心心念念的辣椒。
门房点头如捣蒜:“正是呢,这可是大人的心头好,若是在坪洲府里,每日都要来看上好几回。”
种子是他借着段晋辰的手送来了,怪不得每次提到种辣椒,他说得都是头头是道,原来自己也在悄悄地种着,她深吸一口气,又低头仔细看了这几株辣椒,种得还停不错的。
仔细检查一番,又把一些叶子除了,海棠这才提裙从花圃里走了出来,就听到苏嬷嬷笑道:“早就等了信说你过来了,我等了半日不见你来,却没想到你在这呢。”
海棠连忙快步走过去,“嬷嬷,您这身子还没好透呢,好好在屋子里躺着吖。”
“好多了。”苏嬷嬷拍了拍海棠的手背,“你瞧见那东西了?”她眼神往那几株辣椒望去。
海棠点头:“乘风种的。”
“嗯,在你和他还曾一起的时候,他就拿回来一小袋种子,等着合适的日子了就种下去,我瞧着都和他孩子差不多了,每日必要看几眼,确定它长得好着呢,这才心安。”
这闷骚的家伙,背后做了那么多事却一件也不肯让自己知道,骤然知道还不的哭鼻子。
“我们家乘风对你的心思啊,我这老太婆看了都觉得心动。”苏嬷嬷打趣着。
“嬷嬷放心,我会好好待乘风的。”海棠咬了咬唇,低低道,“我还想给乘风生好多娃娃呢。”
苏嬷嬷一愣,随即呵呵笑了起来,“我就等着你给盛家开枝散叶呢。”
从盛府出来,海棠又去了青蛋铺子,这铺子她全权交给了东子管理,没想到他还真是位人才,打理的井井有条不说,还经常能给海棠提些建议,这让她省心省事了不少。
却没想到葛梅也在铺子里,看到海棠里反而有些被抓包的感觉,脸一红,支吾着道:“妹……妹子来了啊,快坐。”
这话一说顿时又觉得不对了,这铺子本来就是海棠的,她一个外人和老板说什么请坐?葛梅越发的尴尬了,坐在那浑身不对劲,最后只得起身告辞:“我那铺子还有事,就先走了。”
海棠一脸莫名,我这没说什么啊,怎么就要走了呢?
东子又道:“小姐,我去送送她。”
这也要送?海棠心里有些奇怪,看到东子送葛梅出去后就多了个心也起身走到门外,看到那两人站在铺子外站着,不知东子说了什么,葛梅一直低着头,过了会才抬头对东子点点头,可那神情羞涩如小姑娘,再看她看着东子的眼神,分明就是看恋人的眼神。
海棠诧异,这两人……
这样想着,海棠心里就有数了,不过既然当事人还不想告诉她,她也只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没点破,东子回来后也只谈铺子的事,别的一概不说。
东子对这坪洲比较熟悉,海棠把想买个大院子的事说了说后,希望东子多留意一番。
东子道:“因着皇城要迁移过来,那些官员们也都跟着过来,这段时间坪洲都在修建府邸,怕是没那么好找。”
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所谓的丹药没炼好,皇上心里越发着急,国师说坪洲人杰地灵,更加适合炼丹药,于是这位一心修仙的皇上就加快了迁移皇城的打算,不管能不能实现,竟定下六月底就要迁过来。
不管能不能实现,既然皇上开口了,就算再难做,下面的官员也只能去做,自然就是苦了那些老百姓,但凡壮丁,几乎都被拉去修皇城。海丰那样的,若不是有盛睿泽这层关系在,自然也少不了要去做苦事。
“裴尚书,柳丞相等这些重臣,都买了东兴坊那边的院子,不少依附的官员也都看中了那片院子。”东子把这半年来坪洲的变化一一说来。
东子这样一说,海棠就明白了,皇城一迁,官员拖家带口地跟过来,府邸当然也要落实,因此坪洲的地也是水涨船高,甚至就连西郊那边地也都卖出去,官员们急着建造房子呢。
哎,这迁移皇城真是劳民伤财的事。
“小姐不如这样。”东子道,“我找几个人,把小姐原来那院子给扩建一番。”
海棠眼前一亮,“这敢情好,那院子后是一亩地,我倒是可以去和孙婶子商议下,把这地卖给我。”
东子点头:“正是,若是连着那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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