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远有些意外,今日蒋文华的眼光怎得有些变了,没挑这舞姬里最貌美的,反而挑了那个最娇小的,罢了,他欢喜便好。
那舞姬靠在蒋文华怀里,柔声道:“奴阿娜古丽见过大人。”她原本是战俘,在押解过程中逃了出来,一路逃到了大奉朝,虽是舞姬,但她不要再过那颠沛流离的生活,自然明白什么该抓住,什么时候该怎么表现。
怀里的人似乎格外的柔软,蒋文华原本就燥热的身子越发的难忍,食指挑起阿娜古丽的下巴,看着那双褐色的眼睛,仿佛带了点蛊惑一样,低头就吻了上去。
那边裴远也和最美貌的舞姬打得火热起来,外面自是不会有人进来打扰。
一夜无话,下半夜的是下了很大的雨,一直到早上也未停,雨势渐小,又是这样的寒冷天,若无其他事,无论是高门贵族还是平民百姓,也都宁可在家窝着,也不出去受冻。
到了上午,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的消息,说是德胜楼那日吃五色饭腹泻而死的人尸体被人随意在郊外埋了,结果雨水一冲刷,把尸体给冲出来了,几只野狗上去啃咬,没多久就死了。
这一幕刚好被从南方回上京述职路过坪洲的司马御史给看到了,当场就命人把尸体带回了府衙,叫来仵作验尸,并重新开堂审案。
也不知是百姓想一睹这位司马青天的容颜,还是最近太平静没什么热闹好看,听闻要开堂审讯,原本在家取暖的百姓都纷纷撑着油纸伞赶往府衙,一时将府衙门口挤得水泄不通。
孙知府千算万算,没想到御史这尊大佛会忽然来了坪洲,他哭丧着脸,明知道今日堂审的结果会是什么,可偏偏阻止不了。就算是那位贵人来了,又有什么理由反驳御史呢?说不定还会惹得一身膻。
仵作验尸后才对司马御史道:“回御史大人,此人乃中毒而死,而非腹泻而亡。”说着他又把中毒而死和腹泻而死的区别一一说来,众人再和眼前这尸体对照着看,可不是中毒而死吗?
“真没想到竟有人这样恶意嫁祸。”看热闹的百姓里有人感叹了声,“也不知谁和那掌柜的有仇,要这样害她。”
“可不是嘛,好好的铺子,听说还关了呢。”
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孙知府要说的话都给堵住了,他只得讪笑道:“司马大人判案如有神助,下官自愧不如。”
司马御史冷哼一声,视线在海棠身上转了转,道:“孙大人,既是证明这人死于中毒,他的死就和这位姑娘没什么关系了吧?”
孙知府眼珠一转,道:“司马大人有所不知,如今只是证明这人不是死于腹泻,但不能证明海棠酱料铺里的酱料没问题,酱料坛子里有死耗子,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而且还有德胜楼的小二和厨子为证。”说着又让捕快去把德胜楼前儿个供出海棠的小二和厨子带过来。
早早得了吩咐的东子一直站在审讯堂门口,听到这话大声喊道:“青天大人,小的有话要说。”
孙知府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刁民,本官未召唤你,岂可妄顾朝纲?”
坐在一旁的海棠心里早把这孙知府吐槽了一百遍,还召唤,难不成还要东子集齐七颗龙珠,才能召唤出来?
昨晚上韩平过来给她送晚膳让她少安毋躁,说是他家大人和小国公自有决断,让她静观其变就好。果然今天上午她还在牢房里发呆,那黑脸狱卒就开门把她带到了堂上。
司马御史扫了孙知府一眼,“我朝一贯便有百姓可同堂审案一说,怎么,孙知府难不成想一手遮天?”
孙知府头摇得如那拨浪鼓一般:“大人冤枉下官了,下官是担心这些刁民不懂礼仪,冲撞了您。”
“你一口一个刁民,你可知你未着这身官袍前,可有人这样叫你?”御史的口气凌厉了许多,那孙知府自是不敢再多狡辩一句。
“你,进来回话。”御史对东子道。
孙知府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堂下所跪何人?”
“草民东子,是海棠酱料铺的管事。”东子抬着头,背脊挺直,他犹自记得被救回一命时海棠对他说的话,做人,不管是站着坐着还是躺着,背脊一定要挺直了,无愧天地无愧于心,才能挺直。
“铺里有个小工唤作胖锤,平日里那些酱料封坛便是他经手的,他因母亲生病,被人钱财诱惑做出这等卖主求荣之事,在封坛前将这死耗子放入坛中。”
正文 【91】胖锤之死
“可有证据?”
“大人唤胖锤前来问话便知。”
那御史大人还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孙知府不得不让捕快速去胖锤家里将他带来问个清楚。
海棠低垂着头,在牢里她已经将嫌疑人锁定在胖锤和黑福两人身上,却没想到竟是看着老实本分的胖锤,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前去带人的捕快很快就回来了,却没想到带回来的是胖锤的尸体。
仵作上前验了番后道:“回大人,此人是上吊而亡。”同时呈了封信笺过去,“在死者衣襟里发现了这封信。”
信到了御史大人手里,他迅速看了眼,叹了声又把这信递回给了捕快:“你将这信念念。”
这信很是简单,只写自己因掌柜苛刻工钱而心生不满,就将死耗子放入酱料坛子里试图报复掌柜,事发后良心发现,生无可恋吊死来忏悔自己犯下的错。
这下好了,最关键的人证还畏罪自杀,这案子就到这为此了。
孙知府心里一松,总算是没再牵扯到后面的人,他故作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等心胸狭隘之人,当真是败类。”
海棠睫毛微颤,就连她这样不懂破案的人都知道胖锤死的蹊跷,背后必然还有人唆使,可当真是上吊而死,又有遗书一封,再查下去,若真是千兰做的,又能怎么样呢?无非就是再找个别的替罪羔羊而已。
司马御史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证明这人的死和海棠无关就好,背后的人,哼,就凭这个,根本就无法问罪。
孙知府装模作样道:“既此人已畏罪而亡,此案就此结了,不过海棠虽无死罪,但活罪难逃,督查不力,杖责二十大板,店铺关门三个月。”
东子立马道:“知府大人,平日里监督是草民负责,这杖责,该由草民来受。”
孙知府双眼一眯,正要反驳,就听得司马御史道:“既是如此,就该你受。海棠掌柜,回去务必谨记商人本分,不可唯利是图。”
孙知府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悻悻道:“还不快打?”
苏嬷嬷站在那些人后面,听得今日过审的结果后急忙回了盛府,把听到的结果细细告诉了盛睿泽。
段晋辰一早就来了盛府,他冷声道:“千兰动作还真快,胖锤这样就死了。”他的人盯着胖锤,看到鸡鸣时分有人敲了胖锤家的门,似乎是送了些瓜果蔬菜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然后也没看见胖锤出来。若不是捕快来抓人,还不知道胖锤已经上吊死了。
胖锤死了没多久,他母亲也咬舌自尽了,一户人家就此绝户了。
韩平愤愤道:“定然是拿母亲的安危来要挟他,这才一死来换取母亲平安。”胖锤虽做出这样的事,但这不妨碍他是个孝子,不过是孝顺的方法有偏颇而已。
韩平愤愤道:“定然是拿母亲的安危来要挟他,这才一死来换取母亲平安。”胖锤虽做出这样的事,但这不妨碍他是个孝子,不过是孝顺的方法有偏颇而已。
韩平又忍不住看了自家大人一眼,今日这出会审,自然都是大人的手笔。御史大人回京述职是早就得到的消息,要路过坪洲也是回京必经之地,不过那尸体为何会忽然被雨水冲刷出来,而那些野狗又怎么啃咬尸体中毒而死,那这就是大人着人一手安排的。御史大人是个见不得看见尸体也不探究竟的人,自然会命人把尸体抬回府衙,核实清楚怎么回事再做判定。
苏嬷嬷念了句“阿弥陀佛”,就先退出了书房,在院子里静默了片刻,转眼间就两条鲜活的人命没了,若是大凶大恶之人倒也不值得惋惜,可胖锤母子不过是一个是缠绵病榻的病人一个是愚孝的儿子,对方竟是毫不留情,当真损阴德。
盛睿泽和段晋辰都知道,想用这件事就扳倒千兰是决计不可能之事,当年千兰看中上京府衙知府的侄子,对方不从,她不过使了点手段,那侄子全家都被逼上了绝路,皇上知道了只说了句,“千兰,不可这般任性”后再无二话。
段晋辰也不想多理会这些烦心事,他挥一挥手道:“走,我们去接海棠去,蝶诗都吵得不行了。”
盛睿泽扫了他一眼,低头看着手里卷着的书,“这有什么好接的,又不是什么普天同庆之事。”顿了顿,又道,“你也不用去接了。”
“这是为何?”
为何?盛睿泽心里一堵,他总不能说,我就是看见你去接她,看你们走得近我又胸闷了吧?
看他不说话,段晋辰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乘风,你不喜我与海棠走得近?”
“你堂堂小国公,她是和离出府的女子,若是走动的多,风言风语对你不好。”盛睿泽说得一本正经,却都不敢正视段晋辰,就怕他看出自己瞎扯。
段晋辰的关注点却还是在那一句,盛睿泽不喜自己和海棠走得近,宝剑那天说的话还历历在目,公子,您不妨自己观察下,盛大人是否对您有格外的掌控欲,平日里除了和您交好还有谁?而且还见不得你和旁人交好。
莫非,难道,他真的对自己……
“走,有段时间没和你交手过了,去过几招。”盛睿泽率先往府里的练武场而去,段晋辰一听这顿时把那些念头都抛诸脑后,兴致勃勃地切磋武艺去了。
海家早早就得了消息,海丰学堂也没去,陪着父母一起守在了府衙门口,看到海棠出来,杨氏红着眼一把就将她搂入怀里,“我可怜的晚娘,你受苦了。”
双手被压在杨氏怀里压得有些痛,海棠偏不能表现出来,十指每日都擦盛睿泽送来的药膏几次,如今已是从外面看若不仔细看看不出什么,她笑道:“母亲,女儿这不是好好的嘛。”
正文 【92】出去逍遥逍遥
海秋也眼眶有些微微泛红,他只道:“无事就好,以后也别弄那些东西了,家里不指望这些过富贵日子,一家人平平安安才是真。”
海棠想辩驳几句,却也知在这节骨眼上很难说服海秋,便点头道:“父亲说的在理,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才是最好的。”
下午时分,林汉时就带着林元瑶来了海家小院,还带了不少礼品过来。
林元瑶上下打量一番,笑道:“怎得好像还胖起来了?”
“可不是嘛,什么事也不用做不用想,吃了睡睡了吃,养猪也不过如此。”海棠几句话逗得大家都笑起来。
杨氏原本还以为她是为了宽慰自己才说没事,那牢里岂是人能呆的地方,没想到看她脸色润泽,情绪颇好,说笑间也是掩饰不住的愉悦,这才一颗心彻底放下心来,心里又对段晋辰感恩几分。
寒暄后林汉时道:“说起来你的牢狱之灾还得怪我,若不是那两个小二和厨子胡乱说话,又怎会……”
海棠摆摆手,“林老板这话就见外了,归根结底还是我铺子里的小工作祟,即使那厨子没有出来作证,也总能查到我身上的。”背后推手的真正目标就是自己,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自己。
林汉时默了片刻后道:“因着这件事,五色饭这几日几乎没人光顾,只怕也还会受影响,你这边酱料只怕要暂时停段时间了。”
海棠点头:“这是自然,即使林老板不提出,我寻思明儿个也要去你那走一趟的。”在商言商,出了这事尽管查清真相,可不少百姓都亲眼看到坛子里有死耗子,总免不了心里膈应,自是一段时间不会来买了。
林元瑶没想到海棠这么干脆利落的就答应了,半分犹豫和反驳都没有,她怔怔道:“海棠姐姐,你怎得就不怨啊。”
怨?当然怨,但她知道冤有头债有主,这些帐总要一笔笔的清算回来。
第二日是个放晴的天气,尽管还是寒风瑟瑟,但这样难得的好天气,还是不少人都出来聚聚,行行酒令,吟诗作对。
而此刻侯府地理位置最好的南苑,蒋文华正一番洗漱后准备出门。
千兰慵懒地靠在美人榻上,淡淡道:“沛之,皇兄可说要你何时上任?”
蒋文华道:“皇上体恤我新婚,说是过了年再去江南,待江南回来后,也不用去上京了,不是准备迁都到坪洲来吗?二殿下负责此事,我自是要帮一把的。”
“那你这段时间是忙什么呢?”千兰从美人榻上站了起来,徐徐走到蒋文华面前,接过婢女的活,将他衣袍的盘扣一个个扣上。
蒋文华语气一凝,但很快就恢复如常,“自是帮着二殿下看看坪洲合适的风水地段。皇上最是看重风水,说要寻一块龙气和灵气都是最佳的地。”
“没出去逍遥?”
将文件搂着她的腰往自己身上一贴,凑到她耳边暧昧一笑:“我若是出去逍遥了,还有力气对付你?怎么,昨晚上还没满足?”
一说起昨晚上,千兰就想起那酥麻入骨的感觉,身子好像就软了几分,靠在蒋文华身上,娇声道:“你啊,就知道欺负我,那些个花样,也不知道哪学来的。”
“你可不就喜欢那些新花样吗?”
补充下花样的名字。
千兰只觉得身子越来越软了,而搂在自己腰间的那双大手摩挲带来的感觉,让她开始有些情动。
正要吩咐婢女出去候着,就听到喜丸在门口低垂着头说道:“公主,柳姑娘来访。”
柳丞相的嫡女?
若是旁人在此刻坏了她的兴致,千兰必是要大发雷霆,可这柳如烟是柳丞相的掌上明珠,皇上又对柳丞相倚重有加,她这做皇妹的自然不好弄僵关系,只好收起那心思,还不忘在蒋文华腰上轻轻掐了把,“晚上等着。”
蒋文华只是笑笑,妇人间的事他自然是不参与的,径直出了南苑,就看到红玉站在远处,看到他出来,连忙小跑了过来。
红玉略略行礼,语气急切道:“小侯爷,云姨娘的头风又犯了,想您过去看看。”
自打和千兰成亲后,他就没再在其他两位姨娘那留宿过了,红玉这么一说,他倒还有些怀念夏云那尊他为天,事事听话顺从的乖巧模样,点头道:“那我去看看。”
千兰一番梳妆打扮后才悠悠往前厅而去,听到声音柳如烟连忙起身迎了出来。
千兰细细的打量着柳如烟,只见她上面穿着乳白色夹袄,外面罩着浅粉色纱衣,下面穿着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戴着朝阳五凤璎珞圈,再挽了时下少女都喜欢的圆锥髻,头上簪着一对花心钗子,整个人透着一股杨柳初春的妩媚动人。
还真是一个动人心魄的美人。
千兰自己也是美人,所以在看到比自己还美的姑娘时总有种不爽的感觉,她淡淡笑道:“柳姑娘莫多礼,快快坐下。喜丸,去让厨房做些精致的糕点来。”
喜丸应声而下,吩咐好了又回到千兰身后伺候着。
柳如烟开口道:“小侯爷必然是极疼爱公主的,我瞧您的气色,比之前又好上许多,这等福气,不是旁人想有就有的。”
谁都喜欢被人夸,更何况是千兰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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