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焦入座,这一小插曲方结束,秦素鸢和长公主眼对眼,眼底均浸出杀气来。
刘长福击掌,武斗开始!
长公主的鞭子顿时如狂蛟出海,凶煞而来。秦素鸢身子飞起,灵巧如燕,迅如霹雳,二人短兵相接!
那鞭子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抽在地毯上,地毯顿时裂开,一朵朵被波及到的花瓣被碾得飞起。
长公主猖狂挥鞭,鞭子每落地一下,发出的响声就让在座的不少人跟着哆嗦。
鞭落如雨,地毯上很快就出现了纵横交错的龟裂。
偏偏秦素鸢如飞鸟般,穿插在鞭子挥舞的轨迹里,毫不受损,不急不促,游刃有余。
长公主猛地发觉,秦素鸢这是在戏耍她吗?
长公主喝道:“你的武器呢?本公主不想和一只老鼠捉迷藏般的浪费时间!”
秦素鸢眸底寒光一现,“究竟是老鼠还是老虎,长公主稍后便知。我先提醒你,万万小心。公主殿下,接招!”
秦素鸢一声厉喝,长公主只觉得眼前好像突然出现许许多多的光影。也许是她看花了眼,或者也许那些光影的确存在。她看不清。
但接着,她就发觉,有什么无坚不摧的东西在和她的鞭子较劲。她只要挥动鞭子,便会感觉到有股排山倒海的内力撞在她的鞭子上。这内力极强,还夹杂凛冽的剑气扑面而来。尽管长公主什么都没看见,但那内力和剑气却是越发无孔不入,越发的强盛,如惊涛骇浪般将她包围在其中,以一种她完全无法招架的力量,压倒性的扑杀她。
长公主懵了,她看见秦素鸢不断做出各种攻击的动作,仿佛是手里拿着剑的。可偏偏秦素鸢的双手空空!而凌厉的攻击却在不断逼迫着长公主!
长公主失声叫道:“你、你对本宫做了什么?”
秦素鸢又是挽了个虚无的剑花,长公主却感受到剑气伤到她的虎口,差点震掉了她的鞭子。
“长公主殿下,我提醒过你了,万万小心。”秦素鸢在半空中翻飞,冷冷一笑,“虎父无犬女,我是抚远大将军秦克忠的女儿,就让你见识见识!”
众人目不转睛的看着战局,这眼花缭乱的一幕让人摸不着头脑。不少人都和长公主一样大是疑惑:虚空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排山倒海的攻击长公主!可是为什么会看不见?
御林军首领也在殿门口观战,他曾经作为鬼面人,领受过秦素鸢怪异的打法,觉得相当邪门。
眼下,他死死盯着虚空,拼命的想要看见什么东西来。
没有人能看见秦素鸢的武器到底在哪里,但却都能看到长公主狼狈的挥动鞭子,节拍被打乱,整套动作都失去了章法。
长公主招架不住了,蓦然摔在地上,呕出一口血来。她凄厉的吼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秦素鸢仿佛在跳着一支刚柔并济的、杀伐的舞蹈。裙摆如莲花般绽开,她定住,慢慢举起右手。
众人倏地倒吸一口气。
只见秦素鸢的右手中出现了一把剑!在极短的时间内从模糊变得凝实!
这是把很奇怪的剑,剑刃竟是冷冷的冰清色。灯光流转在剑刃之上,像是蜿蜒出朵朵灿烂的花。
秦素鸢一挥手中剑,傲然道:“这就是我的武器,长公主殿下,看见了吗?”
“你……邪门歪道!”长公主捂着胸口站起来,再度狠狠的抽动鞭子,“邪门歪道!这是什么邪门歪道!”
“你还真是不死心。”秦素鸢道,“我奉劝你,认输!”
“本宫没有败,休得猖狂!”长公主扬起鞭子抽向秦素鸢。
秦素鸢眸底如漫开了风雪,寒彻大片大片的雪原。她挥动手中冰清色的剑,杀了上去!
宾客里不论是文臣还是武将,都看得目瞪口呆。嘉和帝不由得身子前倾,不能置信的望着秦素鸢。
人群中唯有张慎思、凉玉、沐沉音和秦家人,神色平平。
而沐浅烟,眼底柔波万顷,凝视秦素鸢,毫不掩饰爱惜和欣赏的心绪。
长公主方才受了内伤,已是强弩之末,而秦素鸢手持利剑的攻击力却是更上一层楼。长公主节节败退,连在场不会武功的人都能看出,原来长公主根本不是秦素鸢的对手。
秦素鸢忽然剑光一扫,将长公主的鞭子生生斩断。
翻腾的内力和剑气像是呼啸的利刃,冰冷的贯穿了长公主的身体。
长公主跌倒出去,无力再战。秦素鸢潇洒的收剑,冷冷看着她。
“殿下输了。”她不带感情的提醒长公主。
人群中忽然有谁“啊”了一声,呼道:“那好像是传闻中的七杀剑!”
“你说什么?那就是七杀剑?”有江湖游侠出身的武官也跟着惊呼。
“七杀剑是七花谷之一夜合谷的传承之物,宁王妃拥有七杀剑,那她岂不就是……”
“七杀仙”三个字呼之欲出,但是,还没等有人将这个称谓说出口,对面蛮族使团的席位上,忽然杀出来两个高大健壮的汉子。
蛮族人将长公主扶下去了,而那两个汉子却凶神恶煞的扑向秦素鸢。
这一幕来的突然,众人顿时呼吸一紧。沐浅烟脸色微变,喊出“素鸢”二字,而秦素鸢也微微吃惊,凭反应力躲开其中的一个汉子,反手挥剑,将另一人逼开。
“二位这是做什么?”秦素鸢站在两人的中间,斜着目光,冷冷睥睨他们。
一个汉子道:“我二人是本族最优秀的勇士,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特来向宁王妃讨教!”
秦素鸢打量他们,一双美眸散发着让人浑身一凛的彻骨寒意,“讨教?莫非你们蛮族找人讨教的规矩,就是以多对少吗?”
大陈这边有宾客喊道:“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打一个娇滴滴的妇人,亏你们拉的下这脸!”
两个汉子却不说话了,而是直接动手,夹击秦素鸢。
秦素鸢处在这个站位,对自己很不利。若这两个汉子空有蛮力也就算了,偏偏从他们的动作里,秦素鸢判断出这两人的实力在长公主之上,怕是撑得起“最优秀勇士”的头衔。
秦素鸢步法如雪燕,调整位置的同时,接连接下两人的攻击。
可偏在此时,被扶回位置上的蛮族长公主抄起酒杯,砸向秦素鸢!
“素鸢!”沐浅烟心中一紧,袖子下的手顿时虚握成拳。
秦素鸢斜眼望到那杯子,而此刻两名汉子正从刁钻的角度杀来。
她眼神一沉,形势由不得多想,必须瞬间就做出判断,如何将自己的伤害降到最低!
谁料与此同时,大陈宾客席上亦有人抄起酒杯,反手一掷,直直撞上长公主掷来的酒杯,将之拦截在距离秦素鸢三尺之外。
两个铜酒杯滚在地上,地毯被打湿了一块,变得殷红如血。
众人顺着酒杯飞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张慎思徐徐起身,身形像一抹瞬息万变的轻云那样,转瞬间就从席位上飞出,翩跹落在了秦素鸢身边。
“这样咄咄逼人的卑鄙手段,在下看不过去。不如在下和宁王妃联手对战两位,这样才公平。”
第86章 强强联手
蛮族的两个汉子用敌意的眼神打量张慎思。
蛮族长公主冷冷一笑:“原来是张丞相。”
“正是在下。”张慎思浅笑; 那笑容一如平素里的温绵和蔼,但若是仔细看,便会发现他的眼底有着细细的针尖般的冷锐锋芒。
“慎思。”秦素鸢看了张慎思一眼。
张慎思轻点头; 多年的手足情谊,二人自有一番默契。
“凉玉; 借剑一用。”
听见张慎思的话,凉玉立刻拔出双剑中的一支; 说道:“接好!”
她投出剑去,张慎思左手一抬; 握住飞来的剑柄。左手再一松,剑掉下,右手在下一接,便将剑行云流水般的换到了右手。
“谢谢。”他朝着凉玉微微一笑; 转眸向蛮族两个汉子摊手示意; “请。”
又一场比试上演。
沐浅烟见有张慎思帮忙,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去; 同沐沉音交换了目光。
早已回到坐席的关如眉; 却是一直都很紧张,手心里出了层细密的薄汗。
很快众人就发觉,秦素鸢和张慎思联手; 简直无坚不摧。
号称蛮族最优秀勇士的两个汉子,在他们手里半分便宜捞不到,反而捉襟见肘,很快就露出破绽来。
张慎思剑法如神; 轻盈若水,他不束袖,宽大的云袖却丝毫不妨碍剑法的施展。
就如竹林中穿堂而过的疾风似的,好似没有威胁,但两名蛮族汉子却能真切的体会到这看似温和剑法下的犀利。
他们被呼啸的剑气所伤,更别提去招架实打实的招数。
当一个汉子从张慎思背后袭来时,张慎思眼眸朝后一瞟,随即弯腰。秦素鸢一跃,从张慎思背上翻滚而过,借势滑落在张慎思后方,正好迎击偷袭的汉子。
这汉子被秦素鸢凛冽的剑法逼退,踉跄出去,摔落在地。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懂武功的人,更是惊奇不已。
这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简直不像是第一次联手。而且、而且怎么觉得……
“相爷的剑法和宁王妃的剑法,怎么看着这般相像?!”有人忍不住将大家的疑问问出来,而此时,蛮族的两个汉子已经败了,不甘的瞪着眼睛,被人扶回了座位。
长公主心里一愕。是啊!她方才光顾着气愤,竟是才意识到,这两人的剑法如出一辙!
秦素鸢和张慎思对视了一眼,秦素鸢微微一笑:“多谢慎思。”
“不客气。”张慎思笑笑,这才看向那个提问的人,淡淡回道,“正是。宁王妃是我的师姐,我们师出一门。”
全场皆惊。
这个消息,比秦素鸢是七杀仙还要惹人吃惊。各色目光徘徊在两个人的身上,两个人却都神色淡淡,仿佛并不在意。
接着就有人倒吸一口气,小声议论:“张丞相是七杀仙的师弟,那可不就是传说中那位面慈心狠的玉厄公子了?”
“真看不出来,他那样温和的人,居然是……”
“还好我不曾得罪过张丞相。”
稀稀拉拉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张慎思就如没听见似的,来到嘉和帝的面前,恭顺的跪了下去。
嘉和帝知道张慎思是从江湖上来的,因此并不介意他究竟是哪位,只要用着顺手就行了。
见张慎思和秦素鸢为大陈赚了不少脸面,嘉和帝面含喜色,说道:“爱卿请起!爱卿和宁王妃都辛苦了,朕心甚悦!两位回位置上歇着吧。”
两人谢过嘉和帝,各自走向自己的席位。
秦素鸢边走,手中的七杀剑就像是被溶解那样,迅速的变得虚无透明,最终不见。
有人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一把剑怎么说出现就出现、说隐形就隐形。再一想,传说中的七杀剑就是变幻莫测的神兵,不然怎么会令那么多人闻之色变呢?
张慎思将凉玉的剑给了秦素鸢,秦素鸢带回给凉玉。
沐浅烟轻轻拉过秦素鸢的手,将她带进自己的怀里,为她倒了杯水,放进她手中。
反观张慎思,却是在入座前,被前来倒酒的宫婢不小心泼湿了衣服下摆。
宫婢吓得连忙道歉,张慎思淡声道:“没关系的,你下去吧。”
他转而去后殿更衣。
那蛮族长公主两次挑衅大陈未成功,还被狠狠的打了脸,一肚子火气没处发。还想对嘉和帝说和亲的事,却刚要开口,就被嘉和帝狠狠的瞪视。
嘉和帝的目光太过冰冷,浓浓的杀意隔着大殿,射到长公主的身上。
嘉和帝的意思很清楚:就算我大陈暂时没法把你们怎么样,你们也要有个限度。别忘了你们终究是手下败将!
长公主被噎住了话,只觉得喉咙里像是滚了颗毛栗,焦灼的想要开口,却难以启齿。
考虑再三,长公主终于安静下来,没再提嫁给秦屹的事。
“总算老实了。”秦素鸢收回落在长公主身上的目光,饮下口果酒,放松身体靠在沐浅烟的怀中。
旁的宾客对宁王夫妻的作风见怪不怪,也不愿意搭理沐浅烟。沐浅烟乐得高兴,和秦素鸢说:“原来七杀剑是那个模样的,时隐时现,真不知你是怎么做到的。”
秦素鸢说:“七杀剑的心法是靠内力炼化剑气,平时七杀剑都在剑鞘里沉睡,一旦需要用它了,便使用特殊的心法,以内力催动剑气,将七杀剑从剑鞘里拔。出来。”
“七杀剑的剑鞘在哪里?本王从未见过。”
“六哥,七杀剑不能独立存在,需要寄生在宿主的体内。所以,它的剑鞘,就是我。”
沐浅烟本是默默听着,闻得这一句,脸上掠起惊波。
秦素鸢怕他担心自己,便趴至沐浅烟肩上,下巴抵着他的肩头,柔声细语:“女子若作为七杀剑的容器,就会身体冰凉。如果哪天我将七杀剑传给别人,就能恢复正常的体温。七杀剑对人的身体没有损害,六哥不必担心我。”
沐浅烟缓缓的抱住秦素鸢,一手拍在她的背上,唇角扯开一抹笑:“这就好,瞧你刚才说的,可把本王吓着了。”
“我七花谷从不修习邪门歪道,功法都是强身健体的,断不会损害身体,六哥尽可放心。”
“嗯。”沐浅烟这才放心下来。
相比于仪元殿的热闹,一院之隔的后殿,却是静静的。安神香在青铜鼎炉里一刻不停的焚着,由镂空的盖中向外丝丝缕缕的吁着乳白色的轻烟。
张慎思孤身来后殿更衣,朦胧的烟雾袅娜如絮的散开在他周身,弥漫在静室之中。
有宫婢见张慎思来了,忙碎步踱过来,问安道:“相爷。”
“帮我拿件外衫来。”张慎思和颜悦色。
这后殿里备着不少干净的男女衣物,便是用来应付这种情况。
宫婢找来了外衫,低眉顺眼的说:“奴婢来为相爷更衣。”
“不用了,下去吧。”张慎思淡淡说道,宫婢转了足跟要走,他又说,“走得远一点,不要让人靠近。”
“是。”宫婢应下,虽是离开了,心里却不免觉得怪异。
这宫婢因为职务的关系,和张慎思打过好些照面,发现这位丞相大人从不愿意让人近身服侍,还总喜欢一个人把门关起来。
宫婢好奇的想,丞相大人也真够奇怪的,他是在避着什么?一时间想得分了神,没发现另一道身影也跑向了后殿。
张慎思的确鲜少让人近身,就连他的随从也只是出行的时候跟着他而已。仔细算来,大约只有阮青釉、秦素鸢和凉玉,能和他毫不顾忌的凑在一起。
他不愿让人看见他残缺的肢体,也唯有夜合谷的几个人,不会让他觉得心酸或是难堪。
脱下被酒沾污的外衫,张慎思撩起裤管,调整了一下左腿的义肢。方才和那两个蛮族汉子打斗时,残肢和义肢连接的部位不慎被撞到,令他有些不适。
他稍作调整,准备放下裤管,这时忽然一人推门闯进来,就这么看到了这一切。
“你!”关跃今天也被酒水泼了,也是来换衣服的,谁晓得居然撞上这样一幕。
关跃吃惊的瞪着张慎思的左腿,结结巴巴道:“张、张丞相你的腿是……”
张慎思眼底划过一抹厌烦,他放下裤管,淡淡道:“世子没有看错。”
“原来你是个……”关跃控制不住“残废”两个字溜到嘴边。
张慎思替他说了:“嗯,在下是个残废。”
关跃一怔,十分尴尬,忙挽回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没想到!”
张慎思径自换上干净衣衫,从关跃身边走过,没和他说一个字,也没再看他一眼。
关跃僵立在原地,一阵穿堂冷风吹来,令他打了个哆嗦。
见鬼!别人有心遮掩残废的躯体,却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