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祚帝膝下诸皇女中,唯一获得公主封号的,便是蜀国公主。
而这位蜀国公主,名叫耶律余黎燕……历史上,她最后也成为女直人的俘虏,但具体的命运,却记不太清楚。余黎燕,余里衍?难道说,这余黎燕就是耶律余里衍?
若真如此,那倒是能解释清楚了!
不过,为何那位任老公称呼她做‘殿下’?
还有,这任老公又是谁?为何会出现在太原府,而且听上去,在太原还颇有实力。
yù尹拿着嵇琴,坐在chuáng榻上竟有些发愣。
却不知在什么时候,余黎燕出现在厢房门口,那双清冷的眸子,正凝视着yù尹……
“啊!”
yù尹发现余黎燕的时候,不禁一惊。
他连忙站起来,刚要开口,却见余黎燕的眼中,有一抹泪光闪动。
“怎地,你还会使琴?”
yù尹咽了口唾沫,点点头,有些尴尬道:“略知一二……刚才收拾房间时,看到这支嵇琴,不免见猎心喜,所以拿在手中。若公……姑娘不喜,小乙不碰它便是。”
“危险你杀人是凶狠无比,还会使琴……”
余黎燕笑了笑,转身便走。
“食饭了!”
“嗯,小乙这就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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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很简单,不过几个菜,还有一壶酒。
桌子上摆放了一盆馒头,还得着热气,显然刚出笼不久。此时,天边晚霞夕照,把这小小的庭院,照应一片残红中。透过窗户,霞光映入房间,使得屋中气氛,有一丝悲戚。
余黎燕点上火烛,和yù尹围坐一桌食饭。
按道理说,在北宋时女子不能和男子同桌,但余黎燕似乎全不在意这种风俗,只自顾自的吃起来。而yù尹,也真的是饿了!正午时光顾着吃酒,并未吃什么饭菜。加之后来一场搏杀,又仓皇撤离,早已经是饥肠辘辘。以他而今食量,这一盆馒头根本不够,更何况是两个人用?只是碍于余黎燕是个女子,他也不好太放肆,吃了个六七分饱便停下来,没想到还是让余黎燕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你好大食肠!”
yù尹拿着最后一个馒头,lù出赧然之sè。
余黎燕笑了,“你食吧,咱已经饱食……不过看这样子,怕是你也吃不得饱……方才任老公来,想必你也听到了一些?”
yù尹一口馒头刚咬下来,被余黎燕这一句话,问的顿时咳嗽连连。
看着他狼狈的模样,余黎燕笑得非常开心,给他倒了一杯水,“怎地,你以后有何打算?”
“打算?”
“左右你在阳曲是待不得,倒不如同咱一起走。
咱也不瞒你,咱是大辽国蜀国公主耶律余里衍,余黎燕是咱的汉家名,倒也不算骗你。咱见你使得一手好拳脚,杀起人来,也颇爽利,是个好汉……不如随咱一同走,虽则我大辽国已比不得当初,却也能给你一个富贵,不知你意下如何?”
去大辽国?
yù尹打死也不愿意!
别说他有了家室,便是没有燕奴的牵挂,他也不会跑去做一个辽国人。
yù尹骨子里,还是有些大汉主义情节,对于充当异族走狗,颇为排斥。这要在后世,该叫做什么?
汉jiān!
难道日后名留青史,也是以汉jiān之名?
便不能名留青史,也不可遗臭万年,这是一个原则问题。
yù尹犹豫了一下,摇摇头苦笑道:“蜀国公主高看小乙,是小乙的福分!不过小乙在开封还有家室,妻子正倚门盼着小乙回去,怎可以抛弃妻子,去寻求富贵?”
“你,成家了?”
“嗯!”
余黎燕脸上lù出一抹释然之sè,“一直觉得,汉儿多薄情……没想到你这南人,却是个有情义的家伙。也罢,人各有志,你不愿随咱走,咱也不勉强。明日咱带你出城,便各奔东西。至于以后……咱觉着怕是没机会再相见,便后会无期吧。”
不知为何,余黎燕这些话出口,yù尹感到了一丝黯然之意。
难道说……
脑海中那道灵光,似乎清晰了不少,yù尹搔搔鼻子,半晌后轻声道:“公主何故在此?”
余黎燕苦笑道:“去岁那些生番围攻青冢寨,咱与四哥带人突出重围。当时父皇下落不明,上京更已经沦陷,咱也无处可去。好在当初大哥曾密令任老公来到阳曲,咱与四哥商量后,便来到阳曲,一边躲藏,一边托任老公打探父皇消息。
两月前,父皇自yīn山室韦谟葛氏借来兵马,咱才得到了消息。
本打算立刻前去投奔,不想却听说萧贼要出使大宋,咱便和四哥商议,准备在太原伏击萧贼。想着若杀了萧贼,能促使你们那位大宋皇帝下定决心,与父皇联手抗击女直……没想到,萧贼竟带了善应前来。四哥虽勇,却非善应对手,以至于功亏一篑!”
善应?
这名字听上去,似乎非常耳熟!
yù尹可以起誓,他应该在什么地方听说过这个名字。
善应,想必就是那个精瘦的汉子……长街上他一声历啸,竟有勾魂dàng魄之力,恐怕……对了!yù尹终于想起来,当初燕奴教他八闪十二翻时,曾提过当世几个宗师级的人物。莫非今日见到的那个精瘦汉子,便是九儿姐之前所说的那个善应?
yù尹深吸一口气,脸上lù出凝重之sè。
不过随之而来的,确是一个让他自己都感觉有些疯狂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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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八八章 月夜
第六八八章月夜
太原的夏夜,很生动。由网友上传==
一轮皎月高悬于天空,把阳曲县城笼罩在一层薄薄的,如雾一般,míméng的银白中。
没有风,天气也不算热。
坐在小院里的石阶上,耳听隐隐蝉鸣,别有一番好滋味。
yù尹拿出那支嵇琴,在院子里坐好。
已经有许久没有使过琴了,心里面不禁有些意动。
调了一下弦,用弓子在琴弦上轻轻拉了一下,嵇琴顿时发出如泣如诉的幽幽呜咽。
如此仲夏良宵,怎个不让人心生感触。
在沉思片刻,yù尹奏响嵇琴。
那乐曲旋律柔美,一改二话幽怨悲戚之声,委婉质美。
余黎燕原本已经睡下,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嵇琴声,不由得一怔,披衣走到窗前。透过薄薄窗纱,却见yù尹瘦削的背影,在月sè中更显出一种难言的孤高气质……
“三哥?”
余黎燕忙róu了róu眼睛,这才认出院中那人并不是她的三哥耶律挞卢,而是那个南人yù尹。不得不说,yù尹的嵇琴真个优美。此时他演奏的,正是后世一代国乐大师刘天华的作品《月夜》。据说,在1918年夏天,刘天华在月下纳凉,突然触景生情,信手cào起二胡望月抒怀,乐思入流,于是便有了《月夜》初稿。而后时隔六年,《月夜》定稿。甫一问世,便被无数乐家称赞,并且迅速流传开来……
在后世二胡评级考试中,《月夜》也是一首必考曲目,更被列入二胡十大名曲。
yù尹当年学二胡时,曾对此曲下过苦功夫。
而今景sè,正恰恰和了当年刘天华创作《月夜》时的心境,不由自主把自己带入曲中。这曲子,以级进为主的旋律进行,不时会出现六度、七度和八度的大跳音阶,跌宕生姿,不拘一格。
余黎燕也曾酷爱嵇琴,更下过一段苦功夫。
如此优美乐曲,她从未听过,不禁侧耳聆听,细细品味。
余黎燕可以肯定,yù尹使琴的手法,绝对是独创,她可以品味出yù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那如同chūn蚕吐丝,连绵不断的曲调,每断尾句固定的终止型,绝对是一种创新……
一唱三叹!
这也是《月夜》一曲采用展衍旋法之后,所产生的独特效果。
“更深月夜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
今夜偏知chūn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
这是唐代诗人刘方平的《月夜》一诗,恰好与此时景致wěn合一处。聆听着乐曲,余黎燕闭上眼睛,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这首《月夜》诗,并伴随曲调,幽幽清唱起来。她的声音很甜美,当年在上京时,曾被许多人称之为辽人的黄鹂鸟。
可是现在……
余黎燕唱着唱着,竟忍不住生出了悲戚感受。歌声伴随着嵇琴声,更催使的余黎燕泪流满面。曾几何时,她就像而今这般模样,无忧无虑的在父母呵护下快活歌唱。余黎燕的母亲,便是天祚帝文妃萧瑟瑟,出身于大辽豪mén,乃国舅大房父之nv,才华横溢,文采卓绝。母亲如此出sè,身为nv儿的余黎燕自然家学渊源。
可惜最后,母亲被萧奉先所陷害,为天祚帝所杀。
不仅是母亲,连同余黎燕一母同胞的哥哥,也就是天祚帝皇长子耶律敖卢斡,也惨死于天祚帝之手。
对于天祚帝,余黎燕又敬又恨!
此时聆听月夜一曲,悲由心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哭到伤心时,甚至连yù尹何时停下嵇琴,来到房mén口都不知道。
一只修长的手,出现在余黎燕面前。那手上有一方手帕,还带着些许体温。余黎燕下意识接过手帕,擦去脸上泪水。可突然间,她醒悟过来,忙回身向后看去。
“我听到有哭声,以为出了事情,所以上来看看。
公主切莫以为小乙是故意犯了规矩,而是担心有什么意外。若公主无事,那小乙便先告退。”
“你……”
余黎燕俏脸腾地一下红了。
不过她也知道,yù尹也是出于关心,便强自一笑,“你这人真是……咱心里正难受,你不说宽慰,反而要走,真个是个铁石心肠的鲁男子。还有,别再唤咱公主了!而今咱这模样,比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又算得是什么公主?说出来笑话!
母后在世时,唤咱做燕子!
你若当咱是朋友,便也唤我燕子吧……”
“这……”
“吞吞吐吐的,当什么事,便这么说了,陪咱说说话吧。”
余黎燕说着,便往屋外走去。
毕竟是nv儿家的香闺,怎好让个臭男人一直呆在里面?哪怕余黎燕是契丹人,没有宋人那些繁琐规矩,可依旧会感觉不好意思。yù尹笑了笑,也不赘言,便陪着余黎燕走出香闺。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来到院子里,余黎燕一捋裙子,便坐在台阶上。
“小乙,和咱说说你的事吧。
咱的事情,都和你说了,可是却不知你的过往。你怎会来到太原?还有你妻子为何不随你一起?她……长得可漂亮。”
yù尹笑了笑,便也颇为随意坐下。
说实话,他tǐng喜欢余黎燕的xìng格。
开朗,一点都不做作,更没有那种所谓大家闺秀的扭捏,更多是一种异族nv儿家的豪爽。
“自家,不过是在开封马行街上,一个ròu屠而已。”
“啊?”
余黎燕闻听一愣,诧异扭头看着yù尹,突然咯咯笑起来,“小乙,你休要玩笑咱,你若是个ròu屠,那咱便是酒肆里那温酒的焌褿嫂嫂了。”
很显然,余黎燕不太相信。
yù尹笑道:“自家为何不能是个ròu屠?”
“你身手这般好,又使得好琴,怎可能……”
余黎燕话说到一半,突然闭上了嘴。
是啊,身手好,又使得好琴,便不能是ròu屠了吗?
“你真是ròu屠?”
“千真万确。”
“那你不在家好好做你的勾当,怎跑来阳曲?”
yù尹笑了笑,“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于是,他便把他过去这两个月的经历,若说故事般与余黎燕讲述起来。说到好时,余黎燕笑靥绽放,说到紧张时,便lù出惊骇之sè。当然,yù尹不会告诉她什么八闪十二翻的事情,只说是家传的绝学。不过当余黎燕听yù尹说起他的身世,却蹙起眉头。
“你阿爹是yù飞?”
“是啊。”
“怪不得,你有这么好的本事。”
“你听说过我阿爹的名字?”yù尹愣了一下,旋即醒悟到,十年前yù飞和辽人争跤,而余黎燕不正是辽国公主?说起来,他两人之间,可是还有一段血海深仇。
当年yù飞之所以丧命,便是中了辽人诡计。
“咱似乎听重德皇叔提起过这个名字,还说你阿爹是一条好汉,只可惜投错了胎。”
yù尹脸sè顿时一变。
他当然能听得出余黎燕这话中之意,无疑是说辽国人也很敬佩他老子,只可惜他老子是辽国的敌人。眉头微微一蹙,脸上lù出不快之sè,“重德皇叔,又是哪个?”
“便是我大辽北院大王,耶律大石。”
耶律大石?
好熟悉的名字。
历史上这家伙在辽国灭亡之后,带领辽国残部,建立西辽,更横扫中亚。只可惜,这个在历史上只存在了九十年的西辽帝国,最终毁灭在méng古人的铁蹄之下……
yù尹犹豫一下,轻声问道:“你皇叔,又怎知我阿爹?”
“当初出使大宋,便是我皇叔为使者,当然知道。”
难道说……
yù尹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自他重生以来,人人提起他阿爹yù飞,都会lù出敬佩之sè。可不管是谁,都没有说yù飞究竟死在谁人诡计之下,只说是中了暗算,才在献台之上落败身亡……
耶律大石是辽国使者,而他又知道阿爹的名字。
说不定,这家伙就是暗算阿爹的凶手?就算不是,他一定也知道那凶手是什么人!
对耶律大石,yù尹倒是有些了解。
《辽史》曾有记载,说耶律大石是太祖耶律阿保机八世孙,属于皇族。不过若细想,追溯八代的皇族,又能有多少血亲关系?耶律大石这皇族的身份,恐怕和三国演义里那位号称皇叔的刘备刘玄德,也相差不多,甚至可能还比不得刘备。
不过,这家伙的确是很有本事。
公元1115年,耶律大石以二十九岁的年纪,中殿试第一,翰林应奉,故而又称之为‘林牙大石’。
时大辽大辽正值动dàng,耶律大石迅速得到重用。
宣和四年,宋金相约夹击大宋,nv真人攻取中京。天祚帝南走南京,不理朝政,这时候年尚不足四十的耶律大石,竟做出了一次赌博,支持当时大辽宰相李处温,拥戴耶律淳为帝,建立北辽帝国。时宋军攻辽,宋将杨可世轻骑数千,直取燕山,被耶律大石在兰沟甸伏击,大获全胜。后耶律大石率部与宋军对峙白沟,耶律大石避开宋军主力,命起兵自西边上游涉水渡过,两面包夹,再次大败宋军。
可以说,在大辽国末年,这耶律大石便是大辽为数不多的名将之一。
只是后来,北辽发生内讧,耶律大石复又归附天祚帝,与nv真人决战,遭遇金军都统完颜宗望围攻,被金军俘虏。这完颜宗望,又名完颜斡离不,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二儿子,同时也是后世《说岳全传》里的金人四太子金兀术的原型……
后耶律大石逃离金兵大营,投奔当时身处夹山的天祚帝,更甚得天祚帝的重用!
没错,就是耶律大石!
yù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若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耶律大石说不定便是我改变这历史的一个关键人物……想到这里,yù尹顿感心跳加速,猛然扭头问道:“燕子,你说你父皇这次出兵,真的可以取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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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九章 也许异想天开(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