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姨娘脸上一僵,脸上做出惊恐万分的模样,泫然欲泣的道:“太夫人,您要将彭哥儿交给夫人养?”
朱太夫人连忙跟她解释道:“不不不,你放心,孩子虽然记在程氏名下,但还是放在你身边养。”
何姨娘像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双手握着朱太夫人的手,道:“姨母,我知道您都是在为彭哥儿好,为了彭哥儿好,就算彭哥儿不养在我身边也没关系。但是,但是,求您千万不要将彭哥儿交给夫人……”
然后低声啜泣起来。
朱太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她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何尝不心疼彭哥儿,要不然我也不会想将彭哥儿记在程氏名下。”
记在程氏名下,那就是嫡子。以后就是程氏有了孩子,也要排在彭哥儿下面。
等到祯卿回来,将这件事定了,再将世子请立下来,她这心里也就定了。
何姨娘依旧在垂头低泣,但在人看不到的表情下面,眼角微斜,嘴角微翘,却是一个得意诡谲的浅笑。
不知道她那好庶妹听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感觉。
程观音,我会让你一辈子都活在地狱里,永世不得超生。
朱太夫人又道:“好了,别哭了。把眼泪擦了,回去好好照顾彭哥儿,彭哥儿见不到你该要着急了。”
何姨娘也并不愿意留在这里干这种伺候老人的活,见已经打听出自己想知道的了,擦干眼泪,道了一声是,然后就离开了。
但在院子的门口时,何姨娘却看到了匆匆进来的朱太夫人的娘家侄媳妇高夫人。
何姨娘正想跟她打一声招呼,高夫人却蹙着眉,像是没有看到她一样,脚步匆忙,越过她时甚至撞了她一下,但她却连头都不曾回,就继续匆匆的继续往朱太夫人的院子进去了。
何姨娘皱了皱眉头。
何萤月的生母也姓高,往日高夫人见到她时,都会和蔼的打一声招呼,今天她怎么这样不同寻常的匆忙。
何姨娘回头看了看,高夫人已经进了屋子,晃的一下就身影不见了。
何姨娘转回头来,蹙着眉头,回了自己的院子。正想找个人来去打听一下高夫人来干什么,结果丫鬟就匆匆来报:“不好了,姨娘,太夫人昏过去了。”
何姨娘站起来,眉头一紧,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丫鬟焦急的答道:“高夫人不知和太夫人说了什么,太夫人还没听完,就一下子晕倒了。”
何姨娘回到朱太夫人的正院的时候,正院里正在乱成一团。朱太夫人躺在榻上,高夫人正在掐她的人中,有丫鬟拿着鼻烟来给她闻,但朱太夫人仍不见醒。
高夫人看见她进来,忙道:“萤月,你来啦,哎哟,这可怎么办哟。”
何姨娘问高夫人道:“表嫂,这是怎么了。姨母怎么会这样。”
高夫人则道:“这怎么还不见醒,不行,得赶紧让人去找大夫。萤月,萤月,赶紧请大夫。”
何姨娘对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马上出去了。
大夫来了之后,诊过了脉,得到一个“惊怒过度”的结论,留下一张方子,然后就走了。
高夫人见朱太夫人这里都处置好了,又因朱太夫人晕倒与自己脱不了关系,也想逃之夭夭,于是不自在的对何姨娘道:“既然姑母这边都没什么大碍,那我也走了。”说完转身欲走。
何姨娘连忙拉住她,道:“表嫂,您先别走。我不是怪你的意思,只是你得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啊。”
高夫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又合上嘴巴,一脸同情的看着她们,然后什么也没说的走了。
高夫人前脚刚走,朱太夫人后脚也醒了。
睁开眼睛后反应了一会,然后就捶着床,俱声泪下的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我怎么对得起朱家的列祖列宗……”
说着又是两行的清泪。
何姨娘又连忙走过去抓住她的手,问道:“姨母,您这是怎么了,您跟我说,千万别这样。”
朱太夫人看着她,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然后又什么都没说的撇过脸去,继续默默垂泪,继续喃道:“家门不幸……”
何姨娘只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在往下沉,总觉得一切都不对劲。
等她回了自己院子之后,她叫来身边的丫鬟,吩咐道:“去找太夫人身边的人打听一下,高夫人究竟和太夫人说了什么。”
丫鬟道了一声是就出去了。
何姨娘坐在凳子上沉着眼,只觉得有什么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彭哥儿拉着奶娘的手,一手拿着刚从外面摘回来的花,蹦蹦跳跳的进来,见到她,兴高采烈的跑过来,喊道:“姨娘。”说着将手中的花举给她看,又高兴笑道:“你看,漂亮吗?我亲自去摘给您的。”
何姨娘正觉得心烦,闻言推开他,将花扔到地上,不耐烦道:“去去,别来烦我,让奶娘带你出去。”
彭哥儿被推到在地,看着被她仍在地上的话,脸上泫然欲泣。
何姨娘看了更觉得厌恶,眼神凌厉的瞪着他,声音冰冷的道:“你还想哭是不是?再哭今天和明天都不许吃饭。”
她并不喜欢这个喜欢缠着她的孩子,她还记得他上次害得敬哥儿差点被蛇咬的事。
奶娘连忙走过来,扶起彭哥儿,温声道:“小少爷,您快起来。”
彭哥儿拉着奶娘的手站起来,眼睛含着泪,但却忍着哭,看着何姨娘,小心讨好的道:“姨娘,您别生气,我不烦你。”
奶娘看了一眼何姨娘,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这何姨娘究竟是怎么回事,以前的时候将小少爷当成命根子,稍稍离她的视线一会就急得不得了,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了一样。但是自从几年前生了一场病好了之后,人前她对小少爷还是一样疼爱,但人后却随意打骂、惩罚。
天下怎么还会有这样的母亲。
奶娘叹了一口气,拉着彭哥儿出去。
☆、第 13 章
第十三章
萧琅吃饱餍足之后,翻身仰躺在床上,踢了踢身侧的观音,笑得阴柔,道:“听说你今日将何御女打了,何御女到我的跟前可是泪声俱下的哭诉了很久。”
观音拉了拉被子将自己的胸前盖上,道:“皇上的小美人儿,我可不敢动一根手指头。”
皇帝想了想,点了下头,也道:“也对,要是你动手,怎么也该直接用刀子在她脸上划两道,怎么会用巴掌这种小儿科的方式,自己费力不说,还没什么用。我看她脸上的巴掌印子手指过粗,也不像你这双柔弱无骨纤细修长的手。”
说着将她的手拿起来,放在手上翻来覆去的捏了捏。
观音道:“倒没想到,我还皇上心里竟然是这般狠毒的人。”
皇帝哼了一声,扔掉她的手,道:“你也别觉得自己是什么善良人,那年在皇宫校场,对着受惊要踢上你的马,你敢眼睛不眨转身直接拿刀刺瞎那匹马,过后也未见任何害怕,我便知道你这个女人跟我一样,从血液里都流淌着狠毒。”
观音道:“那我还得谢谢皇上了,给了臣妇这么大的赞誉。”
萧琅对她的“臣妇”两字皱了皱眉头,接着掐着她的下巴,又道:“你不仅狠毒,而且胆大,毫无廉耻。这世上可没有哪一个臣妇,敢跳上朕的床。”
观音道:“天下也没有哪一个皇帝会光明正大的强抢臣妻。”
萧琅对她的讽刺毫不在意:“所以说,你和我天生就该是一对,你嫁给别人去祸害别人做什么。”
皇帝又饶有兴致的笑起来,道:“广平侯监督河工也快回来了吧。你说广平侯回来,却看到你这个广平侯夫人却在朕的身下宛转承欢,你说他会怎么样?”
他真是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广平侯的脸色了。萧琅又道:“你说他回来,朕将他召到景山上来伴驾怎么样?”
观音转头看了他一眼,对他的恶趣味骂了一句:“有病。”
萧琅眉头一皱,眼神冷冷的看着她:“怎么,心疼他了,不忍心看他被朕折辱?”
萧琅伸手将她一拉将她翻过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观音挣扎了几下没有挣扎开,萧琅却又捧着她的脑袋,声音沉沉的道:“你给我听着,你既然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就给我专一一点,否则你想谁我就杀谁。”
观音也是有脾性的,特别是这些日子来她一直伏低做小,他却更加变本加厉的各种为所欲为,她推开他禁锢在她脑袋上的手,气道:“你这样有意思吗?你这样说能让自己开心是不是?”
萧琅看着她,又莫名其妙的低笑起来,手指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她水润润的唇瓣,道:“朕觉得很有意思。哦,孟绍应该对你也有点意思,不过他这个人,比起你这个女人来,更看重自己的家族前程。”
观音道:“我跟孟绍可没有半丝线的关系。”
萧琅道:“你要是跟他有关系,你以为他能全首全尾的呆在朕跟前到现在?”
“无聊。”
“那我们就来做些有聊的事。”
他的手在被子下面弄来弄去,观音皱紧了眉头,踢开他的手,半骂半叫道:“疼。”
萧琅握住她踢过来的脚腕,另一只手在她另一只大腿上“啪”的就是一巴掌,冷道:“给我忍着。又不是黄花大闺女,哪里来的娇气。”
所以不是黄花大闺女,就不用心疼是吧。
观音心里的怒火腾腾而起,怒火中烧。挣扎着去推他的身体,想让他从她身体里出来。但是越挣扎萧琅反而禁锢得越紧,身上的动作也越快。
观音直接抓着他的肩膀抬起身来,在他的肩膀上狠狠的就是一口,然后恨恨的瞪着他。
他的肩膀留下两排深深的牙印,有血丝从上面渗出来。
萧琅也不管,气得推开她,直接一脚将她踢下床,气道:“你给我滚。”
观音跌落在地上,大抵他还收着力度,跌下来倒也没有多疼,只是观音气坏了,看着床上同样脸色阴沉的萧琅气的簌簌发抖。
她站起来,抱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掀开层层叠叠的纱帐,准备往外走去。
萧琅在后面叫住她:“你给朕站住。”
观音没有停,继续往外走。
萧琅阴沉沉的道:“你要是敢出了这道门,以后就别回来了。”
观音直到出了纱帐外面,才穿上衣裳,然后打开门。
门外宫女见到她,大惊失色的唤了一声:“夫人……”
观音什么话都没有说,越过她们出去了,然后她听到背后萧琅唤了宫女进去。
观音直到回了自己的屋子之后,才在曼珠和优昙的服侍下,洗去了一身的粘腻,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然后周轻来了她的屋子,对她微微拱了一下手,道:“夫人,皇上让我送您回去。”
观音一惊,放下正准备插到发髻上的簪子,问道:“回哪里?”
萧琅还真的准备让她滚蛋?
周轻没有回答她的话,看了她一眼,道:“请夫人收拾一下,一个时辰之后,我来接夫人下山。”
说完便走了。
曼珠脸上担心的唤了一声:“小姐……”
小姐上景山之前,就已经完全断了广平侯府这条后路,永安侯府也已经是大少爷在当家做主,若是皇上再不要小姐,那小姐就真的没有可容身之处了。
观音顿了一下,吩咐曼珠道:“收拾东西,我们准备下山。”
她不相信萧琅真的能这么轻易对她摞开手。
京城之外,官道。
朱桢卿望了望前面一望无际看不到头的官道,问身边的随从道:“这里离京城还有多远?”
随从回答他道:“还有两三百里路。”说着又道:“侯爷,前面就是驿站,天色已晚,让大家歇一晚明日再继续赶路吧?”
朱桢卿有些想快马加鞭赶回京去,离开侯府一个月,他是真的有些想观音了。
离京的时候,观音还在跟他闹别扭,后面他心里一直也有些后悔。何姨娘令她小产,而他却为了彭哥儿放过了何姨娘,这是他的不对,还有俞姨娘的事,他虽然看不上何姨娘的行为,但她毕竟是观音的生母,她死了观音这样伤心,他应该更细致更用心的哄着她,令她忘记那些伤痛。
他想,他以后一定会用心的呵护她,做个称职的丈夫。
随从看出了他脸上的心思,苦着脸道:“侯爷,赶了一天的路,大家都累了。你看就是马都已经蔫了,再走下去都受不了。更何况今日就是能赶回京城去,城门怕是也关了。”
朱桢卿看了一眼身后的随从们,各各都是显露疲累之态,眼神期期的看着他。
朱桢卿想了想,叹了口气,吩咐道:“到前面的驿站休息一晚吧,明天再进京。”
身后的随从这才高兴的欢呼起来。
到了驿站,驿站的老板见他穿着不凡,又是官衣,早就笑脸相迎的迎上来了。
朱桢卿抱了一个匣子下马,往驿站里面走去。
他的贴身随从见了,伸着手对他道:“侯爷,这匣子让小的来抱吧。”
朱桢卿将匣子换了个手,道:“用不着。”
随从看他这样宝贝,又笑着道:“侯爷,你这匣子里装了什么宝贝?我看这匣子不大,但看起来挺沉,难道是侯爷给夫人带的好东西?”
朱桢卿没有说话。
等进了驿站,朱桢卿洗了把脸,换过了一身衣裳,然后看到被他放在桌子上的紫檀木匣子。
轻轻的走过去,将匣子打开。
里面放着的,是一匣子的各种玉石籽料。
观音喜欢玉石,尤其喜欢收集玉石籽料然后制成自己喜欢的东西,所以他到任当地之后,监督河工闲暇之余就在当地搜罗各种玉石籽料。
他已经有些期待观音看到这匣子玉石籽料的时候的样子了,是否会高兴的笑起来?
就算不会笑起来,也应该不会再对他冷脸相迎了吧。
不管她心里对他有多生气,但她心里终归还是有他的吧?而她这些日子在做些什么呢?是否虽然仍在跟他生气,但心里依旧会想他?
他拿起一块绿松石的籽料,握在手里。
这块绿松石做成压裙,配观音那件蓝色的衣裳一定很好看。等回去他就让人将这块籽料做成压裙,剩下的籽料应该也还能做成一支簪子。不,他找人来教他,他亲自来做。
他相信他们以后会好起来的,他一直都是这么坚定的相信。观音一直痛惜于失去的那个孩子,那他们以后就生下很多很多的孩子,弥补失去的那个孩子的伤痛。
还有何姨娘,他知道观音一直都不喜欢她。如果她真的不想再见到何姨娘,等回去之后,他就让何姨娘住到庄子上去。以后再不会有人夹在他们中间。
观音,他可真想她啊!
☆、第 14 章
第十四章
广平侯府。
何姨娘坐在自己的屋子里,沉着眼问自己的丫鬟:“还是没有打听到那天高夫人和太夫人说了什么?”
丫鬟摇了摇头:“太夫人没有跟身边的人说,只是这几天一直念叨‘家门不幸’‘对不起老侯爷和朱家的列祖列宗’,仿佛是与夫人有关。”
何姨娘垂着眉,程观音究竟是做了什么事,能将朱太夫人气得晕过去。
这些日子她的心里总是上上下下不踏实,总觉得已经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她现在这个姨娘的身份还是太受限制了,若不然她可以出去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既然高夫人都已经知道的事,那就应该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的事,可是姨娘不能随意出府。
还有观廉,她要是能见到他就好了。
何姨娘又皱起眉头来,只是她要如何让观廉相信,她是他那死去的,最后又在别人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