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延光淡声吩咐道:“劳赵妈妈找把剪子出来,方表妹说要做姑子替母亲祈福,表兄妹一场,便圆了她的心愿。”
方宝柔大叫起来,往后退了几步,撞上了桌子。
苏绿檀扯了扯嘴角,道:“你大叫什么?难道你刚才说的话,都是哄人玩的?”
方宝柔无措地哭着,赵妈妈已经去找剪子了,很快便握着剪子出来,走到了她的身边。
方宝柔想往外逃,夏蝉站在门口,赵妈妈一把将人拉回来。
进退两难的方宝柔又跑去求赵氏。
赵氏气得把迎枕砸在了方宝柔的脸上,道:“你怎么嘴里就没一句实话!我真真是养了一头白眼狼!”
噗通一声,方宝柔又跪下了,鬓便有凌乱的发丝飘着,她磕磕巴巴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即便宝柔肯,也要父亲答应了才行!”
赵氏黑着脸道:“你便是我带大的,我也算得你半个母亲,我只问你,我叫你剪,你剪不剪?”
方宝柔哪里敢答应,她若应了,她怕赵氏马上就让她变成个姑子,没了头发,她只怕真要孤苦过一生了!
赵氏失望之极,扭头挥挥手道:“罢了,我算是把你看清了。好,既你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这就叫人去问问你父亲肯不肯,他若愿意把你送去当姑子,那五百两我也就不计较了,他若不愿意,从此我也再不管你们的事了,钟家跟方家,一刀两断!”
方老爷会怎么选,想都不用多想。
“姨母——”方宝柔凄婉地喊了一声,声嘶力竭,痛心疾首。
正巧外间来个丫鬟,禀道:“老夫人,方老爷来了。”
方家人等了许久都不见方宝柔回来,方老爷才急了,递了银子派人传话。
赵氏转头看着丫鬟道:“把人请进来。”
耳朵都快被刺痛的钟延光站起身,对赵氏道:“既然他人来了,我去见一见,”说罢,他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赵妈妈,道:“劳赵妈妈多费心了。”
赵妈妈让开一条路给钟延光。
钟延光走后不过一刻钟,就有人来传话了,说是方老爷同意了,回话的丫鬟一脸茫然,也不知道方老爷同意了什么。
挥挥手,赵氏让丫鬟出去,叫赵妈妈在院子里叫两个婆子进来,把门关上。
方宝柔哭的已经没了力气,眼皮子肿得跟核桃一样,红的吓人,嗓音也嘶哑了。
微扬下巴,苏绿檀示意夏蝉去助赵妈妈一把。
方宝柔在屋子里乱跑,被力气大的粗使婆子一下子按在地上,夏蝉过去把她头发弄散,赵妈妈拿着剪刀,随时准备下剪子。
赵氏扭开头,道:“宝柔,这也是你自己造的孽。你的名声已经不好了,先绞去头发,沉下心来读几年的佛经,等以后你晓事了,我再叫你父亲把你接回去,否则你这一辈子,也就这样子了。”
说罢,赵氏又摆了一下手,夏蝉已经把方宝柔头上的东西都取下来了,婆子捂着她的嘴巴,赵妈妈切齿,把剪口对准了她脖子后面的头发。
女子的头发又长又厚,一剪子下去根本剪不动。
偏偏方宝柔还不停地挣扎着,赵妈妈只好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头发扯着她的头皮,疼的她哇哇大叫,三下五除二就把头发给减去大半。
剪到这里本就够了,赵妈妈却没有手软的意思,又抓住方宝柔剩下来的短头发,乱剪一通,等剪完的时候,她已经跟外边的叫花子没什么区别了。
青丝落了一地,屋子里哭声渐小,今儿的事也差不多了结了。
钟延光负手进来。
苏绿檀问道:“方老爷走了?”
钟延光走到苏绿檀身边,道:“走了,方家的事我也让前院管事和护院去处理了,你再无操心了。”
方宝柔趴在地上,流不出眼泪了,她抓着已经掉落的头发,骨节泛白,眼光怨毒。
钟延光对此状无动于衷,吩咐赵妈妈把人带走。
婆子们架起方宝柔的身体,把人先领去了厢房,院里的丫鬟都听见看见了,暗地里小声议论着。
内室里,赵氏元气大伤,钟延光难得主动对她说了句有些安慰意思的话,他道:“母亲不必过度伤怀,欺骗和背叛你的人,即便曾经再亲密,也不值得原谅,若您喜欢丫头,从旁支里挑一个再教养就是。”
苏绿檀眼尾微垂。
赵氏一时伤心,一时欣慰,摇了摇头,道:“罢了罢了,宝柔已经把我心窝子都戳烂了。”沉默了一会儿,才内疚道:“娘不知怎的,忽然觉着有些对不住你。”
这些年,赵氏自问对方宝柔不差,反而待钟延光在生活上有些疏漏,没想到到头来是这么个结果,到底不是亲的,隔着一层呢!
钟延光不大喜欢这样煽情的场面,只淡淡道:“母亲保重,若是无事,我与绿檀就先回去了。”
赵氏点了点头,弱声道:“去罢。”
苏绿檀起身,朝赵氏行礼,便领着跟着钟延光一起出去了。
刚出了千禧堂,钟延光就把手伸到苏绿檀跟前,要牵她的手。
把葱白的手递给钟延光,苏绿檀跟他十指相扣,故作轻松,道:“夫君,方表妹若没有背叛老夫人,只是欺骗过她,念着她们这些年来的情分,也不值得原谅么?”
唇角弯了一下,钟延光佯装不知苏绿檀的意思,一本正经地道:“母亲耳根子软,应当是会原谅她,不过放在我这里便行不通了。”
心里“咯噔”一下,苏绿檀声音低了一些,道:“放在你那里,会是怎么样呢?”
钟延光掩下眼底的笑意,道:“视情况而论,即便原谅,也得好好惩罚惩罚她。”
苏绿檀头皮一紧,眼睛往别处看,随口问道:“夫君会如何惩罚他人?”
顿一顿,钟延光在她耳边温声道:“自然是轻易饶不了她。”稍稍抬眉,他又问:“夫人难道是瞒了我什么事?”
苏绿檀喉咙哽了一下,脑子里把原先胡扯的话过了一遍,脸瞬间就红了,根本说不出口,眨着眼睛心虚道:“哪、哪有。”
钟延光一笑,道:“没有就好,快些回去罢,夜里还有些事与你说。”
回了荣安堂,苏绿檀有些心不在焉的,天黑用晚膳的时候,钟延光还频频回忆从前,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应和着。
夜色愈深,庭院寂静,花窗外可隐约听见女子的说话声。
——夫君从前威武。
——坐莲?坐莲容易。
——别的?当然有别的。
——比如?比如貂蝉拜月、龙戏凤游。
衣料窸窸窣窣轻轻擦动,钟延光从罗汉床上下来,去浴房洗漱,苏绿檀赶紧把《今平眉》翻了出来,准备临时抱佛脚。
应该……来得及罢!
第88章
钟延光去洗漱的时候; 苏绿檀正抱着《今平眉》聚精会神地看。
第十一回里,平眉得宠之后,又失宠了; 男人总是喜新厌旧的,床上功夫再了得; 跟同样的女人同床共枕半年,总归是会腻味的。
好在这半年里,平眉利用男人的宠爱; 已经将把让她变成妾侍的嫂子给报复了。
这半年来; 平眉得了不少钱财,还懂得审时度势; 拉拢了男人身边的小厮,狐假虎威地教训了嫂子和她娘家人一遍; 还花大价钱给继兄纳妾。
继兄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平眉再清楚不过。几个美妾送过去,平眉嫂子很快便面临了“失宠”的境地,近来又因为肚子迟迟没有动静; 跟家里的妾侍乱吃飞醋,已经把丈夫惹得发毛了。
平眉虽然是个妾侍,还是个失了宠的妾侍,但这不大要紧; 她心里要出的恶气已经出了。
令平眉心烦的是; 内宅里人多是非也多; 她得宠的时候上来巴结的人多; 失宠的时候落井下石的人也多。
同院里受宠的妾侍,成日来找她麻烦,平眉没有精力去应付,便找了男人讨个僻静的小院子躲清静。
哪晓得男人得了新欢,不愿意轻易松口答应平眉的要求,说是要平眉跟他做更下流的事,才肯给她一间新院子。
平眉受不得男人那方面的癖好,自然不从,心里又气不过,三五天里,便看准的男人平常一贯交往的好友林生。
林生也是个家财万贯的纨绔子,不过有贼心没有贼胆,这半年来觊觎平眉已久,却不敢下手。
平眉要借他的势,便给了他一些甜头。
林生有一日在内院里吃了酒醉了,趁着男人不在家里,悄悄地摸去了平眉的院子里,钻进她的房里同她翻云覆雨。
平眉跟自己男人办事的时候,可以说是势均力敌,跟林生在一起,完全占据了主导地位,而且用的都是简单易学的手段。
苏绿檀把这简单易学的手段仔细看了一遍,尤其她在钟延光面前提过的几个,一字不落地背了下来,虽说并未行过此事,好歹知道是什么回事,一会儿当真实践起来,生疏总比完全不知的好。
反复地背了好几遍,苏绿檀听到了外间的动静,便赶紧把书藏进了箱笼里,等钟延光近来的时候,她正在翻找衣服,神色再自然不过了。
沐浴过后的钟延光穿着单薄的里衣,清清爽爽的,身上还带着一股子淡淡的香味,他走到苏绿檀身后,揽着她的腰,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笑道:“还没找好衣服?”
指尖一颤,苏绿檀拉了拉柜子里某件衣服的领口,盖住了那本书,随后拿起旁边的一件干净衣裳,淡定道:“找好了,我去洗了,夫君你快去歇着。”
说罢,苏绿檀把柜子合上,神色如常地转身出去了,身后的帘子刚落下来,她便心虚地吸了口冷气,还好她装的好,不然被钟延光发现她看那种书,就算不说她,若是要她跟着书里全部都来一遍,这一辈子也够她受得了!
内室里的钟延光,等着苏绿檀走出去了,一转身就把柜子打开了,随便翻了翻衣服,就看到了底下压着的那本《今平眉》,再熟悉不过的封面,让他脸上挂起了灿笑。
戌时中,苏绿檀也沐浴完了进了屋,临挑帘子之前,她还把那几个要点默背了一遍,确认没有记错,才进了内室。
钟延光正平躺在床上,被子只盖到胸口,双手齐整地叠放在腹部,听见脚步声了,扭头看了苏绿檀一眼,伸手道:“过来。”
明明是甜蜜而熟悉事情,苏绿檀莫名紧张起来,脑子里又莫名浮现了各种场面,面颊顿时红了。
刚出浴的美人,脸色微红,脖子往下,露在外面的皮肤也因为浸过热水也泛红,如熟了的桃子一样水嫩,好似咬一口就能溢出汁来。
喉结滑动,钟延光声音低沉了些,道:“绿檀,过来。”他浑厚的嗓音一下子把气氛变得暧昧了,让人遐思无限。
苏绿檀缓步走过去,刚走到床边,又想起烛火太亮了,便转身要去剪一根,却被钟延光一下子拉到怀里,按在床上。
捂着胸口,苏绿檀道:“灭一根……不,灭两根!” 否则这么亮的屋子,他岂不是把她看得清清楚楚了!
从前黑夜在帐子里,两人都只能通过触摸来感受彼此的存在,便是在浴桶里的时候,也有花瓣和毛巾作为遮挡,若是像今天这样,苏绿檀不知道要羞成什么样。
偏偏钟延光就喜欢她这副模样,尤其她鹿子一样的眼睛水润润的,因为紧张和慌张而蹙起的眉头,和绯红的面颊,让她整张脸都变得娇艳欲滴,恨不得让人立刻马上就咬上一口。
苏绿檀最后的请求果然是无效的,所有的声音都被钟延光含在了嘴里。
烛火渐弱的时候,钟延光不满足于平常的那样,搂着她,在她耳畔轻声问:“我要貂蝉拜月……”
苏绿檀缩在被子里,肩膀下陷在枕头上,清秀的锁骨略微突出,面色潮红,道:“今晚……还不够么?”
蹭了她一下,钟延光摇头,道:“不够。”
苏绿檀噘着嘴,临阵了还想找借口再糊弄过去。可钟延光没给她机会,眼眸里带着有深意的笑容,道:“我总觉得这些场景有些眼熟了,夫人多陪我做一些从前的事,说不定我就想起来了。”
苏绿檀大惊,心口跳动的厉害,暗道:从前明明没有发生过这些事,他哪里会觉得眼熟?难道因为她胡编乱造了一些,所以钟延光脑子又出毛病了?
苏绿檀知道这些天的推诿让钟延光有了些猜疑,那是不是多巩固一些,他的脑子里,产生的错觉就会多一点?
钟延光的手拨弄着她鬓边散开的头发,问她:“难道夫人不想让我想起来?”
眨着眼,苏绿檀犹疑着问道:“当真觉得眼熟了一些?”
钟延光笑道:“当真。”
“好吧。”苏绿檀一副舍身取义的样子,咬着牙就翻身坐起来。
钟延光也配合着她,半曲双腿,双膝并拢如同放置香炉的台几……
苏绿檀起初生涩,后来便渐入佳境。
一刻多钟后,唯独和书里不一样的是,钟延光还没到“香尽而该撤掉香炉”的时候。
他下颌紧绷着,眼皮半垂。
钟延光捧着她的下巴,道:“绿檀,过来……”
侧耳靠近他的唇边,苏绿檀听道他说了一句话,脸唰地就红了,道:“……还有这个?”
钟延光点着头,道:“有的……从前不是有过么?你怎么会不记得了?”
苏绿檀脑子有些迷糊,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书里有那么一句话。
钟延光嘴边带着享受舒服的浅笑,轻掐了她一把,道:“好绿檀,快些。”
苏绿檀来不及多想,红着脸顺着他的话就去做了。
半刻钟,红帐子里静了下来,“香炉”也撤掉了。
春宵短,第二日天亮的很快。
苏绿檀醒来的时候,钟延光仍旧已经走了,她清醒过后,连洗漱都来不及,就去翻了那本书,把段落读了又读,明明就没发现他说的那句话!
害她腰肢扭得跟水蛇一样!
……
接下来的几天,钟延光以不同的法子,哄骗了苏绿檀数次。
终于在钟延光忙碌得有两日回不了家的时候,苏绿檀得到了休息时间。
一日一两次还很美好,一日多次……就有些吃不消了。
苏绿檀早起梳妆打扮的时候,都会刻意看一下自己的脸色,是不是憔悴了些,她自己看不大出来,便问丫鬟:“夏蝉,我这气色是不是不好了?”
夏蝉打量了一下苏绿檀,怪道:“哪有,夫人脸色愈发红润了。”
轻叹一口气,苏绿檀心道短期如此还好,长期下去,肯定行不通的,得限制钟延光才行,最最要严格控制的,就是他的那些多余心思!
苏绿檀想好了,下次再不能莫名其妙就被钟延光牵着鼻子走了。
正琢磨着夫妻之事的苏绿檀,一下子被夏蝉给抓住了手臂,她扭头看过去,夏蝉眼睛瞪的大大的。
苏绿檀问道:“怎么了?”
夏蝉满脸喜色:“夫人这月的月事没来!”
苏绿檀皱起眉头,夏蝉又掰着手指头数了数,道:“没来!会不会是有喜了?”
苏绿檀大脑有些空白,她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正在此时,冬雪急匆匆地进来禀道:“夫人,三夫人要生了!”
吴氏是去年冬月发现有孕三月,算起来生产日期该是五月,如今才四月,她就要生了,怕别是遇到了什么意外,苏绿檀心里一急,顾不得别,就跟着丫鬟去了,一边去一边问荔香院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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