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六皇子妃问苏绿檀道:“你要去见国师做什么?”
苏绿檀俏皮一笑,道:“还不是为了我家侯爷的事儿。”
六皇子妃想到之前钟延光中蛊毒的事,怕涉及人家夫妻私密之事,便不再多问。
国师从后山上下来,六皇子妃上前恭敬道:“国师,劳烦您了,半山腰上建书房可有什么问题没有?”
国师道:“无甚么大问题,有些要紧之处我写下来,皇妃倒时候让工部的人注意些就是。”
苏绿檀微微颔首道:“国师,我家侯爷的一些事,还请借一步说话。”
国师点头应允,苏绿檀让丫鬟在旁边儿等一等,她走开几步,仍在六皇子妃跟一众丫鬟们的视线之内。
指头摩挲着已经痊愈了的平滑掌心,国师刻意同苏绿檀保持着着距离,六皇子庄上发生的事,他还记忆犹新。
“侯爷可是有什么不妥?蛊毒复杂,且侵侯爷贵体已久,有异状的话,夫人直接着人去我府里传话就是。”他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丝毫情绪。
苏绿檀怕国师早忘了药瓶子这件小事,有些不大好意思道:“嗯……不是那个事。”挠挠头,她只好先提起道:“我是想问国师的伤好了没有?”
微微一愣,国师觉得苏绿檀问的奇怪,有些不大自在道:“好了。”倒还头一次有人问他这种事。
钦天监里,包括朝野上下,没有不尊着他的人,包括六皇子请他来看书房风水,都是通过皇帝出面,这定南侯夫人,似乎从没把他当一朝国师看待。
苏绿檀忽又红着脸笑道:“那个我想问国师一下,我给你的药瓶子是不是还给我家侯爷了?”
绊倒了人家,还要来问人家这个事,苏绿檀觉得有些心虚,早知道就不绊倒他了。
不绊好像也不行,国师不摔跤,她就不会给药,她不给药,钟延光就不会把药瓶子都要回来,她也就不会偶然间发现他的心意。
所以国师这一跤非摔不可。
国师不知想什么去了,过了一会子才答道:“是了,还给侯爷了,怎么,那药瓶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夫人很看重?”
摆摆手,苏绿檀道:“不是,我就是想问问国师,那瓶子是你给我家侯爷的,还是他要去的?”
回忆了一番,国师语气平淡道:“侯爷要去的。”
苏绿檀大喜,两手不自觉地握拳,差点儿要蹦起来。
国师瞧着情绪外放的苏绿檀,此刻才注意到,她今日似乎打扮得与往常很是不同,素净了许多,只是言行举止里,仍旧藏不住她的本性。
与此同时,钟延光也已经进了六皇子府,步伐快的生风,六皇子在后面都快追不上了。
六皇子一面快走,一面问道:“我说侯爷,你急个什么劲儿,在我府里,你夫人还能——”
钟延光冷声胡扯道:“上回她就是在你府上喝多了。”
皱皱眉,六皇子道:“喝多了?喝多了怎么了?女人喝多了又不误事。”
“她喝多了犯酒疯。”
“犯酒疯——这也没事吧,好歹有丫鬟看着。况且我的夫人酒量好,有她看着准出不了岔子。”
“她喝醉了一定会出事。”钟延光还记得苏绿檀拒绝他的样子,可这会子,她没准儿正跟她夸过的人待在一起。
钟延光心里又灼热又酸楚,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些事,他觉得这是很大的事,天大事。
六皇子却很不理解,慌忙问道:“会有什么事儿?”
钟延光被缠得烦了,随口道:“还会起疹子。”
有的人喝了酒就起疹子,最后喝死的都有。
六皇子肃然锁眉道:“怎么不早说!”
这可要命了,定南侯夫人可千万别出事,更别在他府里出事。
两人进了二门,钟延光大概认得路,步子就更快了,六皇子体格小,腿也没他长,哪里比的过他?只好拍了拍九岁小厮的背,道:“跑前去跟着。”
钟延光一路大步走进园子里,身边行礼的丫鬟们他都没看一眼,快看见花厅的时候,竟先看到了方宝柔。
方宝柔看见熟悉的身影,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下意识就笑了起来,迎上去道:“表哥。”
钟延光这才停了下来,问她:“你嫂子呢?”
方宝柔微微低头,方才苏绿檀走的时候,她跟了一段路,大概知道去了哪个方向,又想起花厅里丫鬟禀给六皇子妃的话,也就猜到表嫂要去做什么了。
抬头浅笑,方宝柔道:“嫂子刚才还在这儿跟杨五郎说话呢,这会子好像往……”她四处瞧了瞧,没有立刻指个方向出来。
钟延光果然问了:“杨五郎?”
按理来说,苏绿檀完全没有和杨五郎讲话的必要。
方宝柔点头道:“是啊,嫂子果真聪慧,连杨五郎也夸她,若我能及嫂子一半就好了。”
这话听着就更气了。
钟延光很不舒服。
眉头狠狠地拧着,钟延光胸腔里憋着股邪火,语气森冷道:“你离她的一半,差远了。”
眉心一跳,方宝柔面无表情地压着下巴,自嘲地笑了笑,道:“表哥说的对,要不杨五郎怎么会仰慕嫂子呢,只可惜他生得晚了几年。”
下颌缩紧,钟延光似在切齿,面色阴郁,声音也阴森森的:“我以后不想再听见你说这种话。”
攥紧铁拳,钟延光像是时时刻刻准备着上战场一样,周身镀上了冰冷的铠甲,每个毛孔都张开,每根寒毛都在战栗。
他真的好恼怒,仿佛有人在他心里点燃了把火,烧得他浑身滚烫炙热;他也真的好嫉妒,明明苏绿檀已经是他的人,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敌视排斥任何走近她的男人。
同时他也庆幸——就像方宝柔说的那样,别的男人晚生了几年,他恰好生在了这个时候,正好有高僧批命,她机缘巧合地嫁给了他,否则苏绿檀这样的姑娘,不管到哪里都是万人求娶的。
方宝柔从未见过这样的钟延光,她如泥胎木偶一样站在原地,两腿冻住一般,挪也挪不动了。她斗胆猜测,他在战场上杀人的时候,大抵也就是这副模样了。
倘或以前方宝柔还对钟延光抱有一丝丝希望,此时此刻已然是绝望,她太明白这样的男人执着起来是什么样子。
方宝柔长大有了嫁入侯门心思之后,就有意识地往钟延光喜欢的样子去成长,她读书,她温婉,她乖巧讨人喜欢,却还是便宜了别人。明明只过了一年而已,怎么老天爷一点机会都没有留给她呢。
许是妒忌作祟,方宝柔手臂不自由自主地抬了起来,指向了后山那边,她道:“嫂子应该是悄悄去那边了,我来的时候瞧见后山上有人,穿着一身白衣裳,许是这府里的姑子丫鬟,表哥去看一看,兴许正好撞上了,也好问一问。”
方宝柔想,国师怎么说也是个男人,钟延光这么爱重苏绿檀,应该要发疯了罢。
凌厉的目光扫在方宝柔脸上,钟延光留下一个饶有深意的眼神,便疾步去了后山那边,后面的垂髫小厮这才跟了上来。
指甲掐进掌心,方宝柔的原本温柔的脸有些扭曲狰狞。顿觉四肢无力,她找了个地方坐下,明明想哭,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她神色复杂地望向后山那边,心里道不明是什么滋味。
后山方向,钟延光赶过去,顺着人声找到苏绿檀的时候,一眼便瞧见她甩开丫鬟们,正同国师说笑着。
胸口一窒,钟延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顺着苏绿檀的视线看过去,她似乎正在看国师柔亮的头发。
钟延光咬牙,国师的头发很好看么?
他可真想一刀把国师给剃成个光头!
国师莫名背脊一凉,看着莫名高兴起来的苏绿檀,道:“那药瓶子侯爷已经要去了,夫人若是无事,本座这就出去了。”
苏绿檀大笑道:“叨扰国师了。”
国师微微压下巴,淡声道:“无妨。”
苏绿檀正要转身,身后有丫鬟唤道:“侯爷。”
钟延光风风火火地赶来了,冷漠地看了国师一眼,脑子陡然浮现三个字——死秃驴。
拉上了苏绿檀的手腕,钟延光语气里带有一丝冷意:“我们回去。”
苏绿檀不明所以,笑容灿烂,挽着钟延光的手臂,笑眯眯道:“夫君,我有事要问你哦!”
淡淡地“嗯”了一声,钟延光把苏绿檀推到自己身后,看了国师一眼,才答道:“我们回去再说。”
夫妻两个路过六皇子妃身边,钟延光道:“皇妃受累,家中有事,我带夫人先回去了。”
苏绿檀一脸茫然地问:“什么事啊?”
六皇子妃也以为定南侯府出了什么急事,道:“侯爷自去便是。”
钟延光拉着苏绿檀就走了,两个丫鬟小跑跟上,正好撞见了喘气跑来的六皇子。
六皇子就看见钟延光朝他点个头,话也来不及说就走了,他也无暇多问,朝六皇子妃那边走去,问候了国师,笑道:“国师,我那新书房选址可好?”
国师把视线从钟延光与苏绿檀走的那个方向拉回来,双眼波平浪静,语气寻常道:“无甚大问题,要紧之处,本座写下来,六皇子交与工部的人便是。”
说罢,六皇子便领着国师去书房找笔墨。
国师缓步跟上,面具下的嘴角紧紧地抿了起来,方才定南侯看他的眼神带着似有若无的敌意。
关于劫难,国师有两种猜测,一则与钟延光身中的蛊毒有关,二则将来皇子夺位,他可能会卷入其中。
大业历届国师一向明哲保身,排除第二种可能,他便多把注意力放在了蛊毒一事上。
他近来也在追查对钟延光施蛊之人,不仅知道了此事涉及党。争的来龙去脉,并且有了线索。
难道说定南侯捕捉到了蛛丝马迹,误会了什么吗?国师心想,应当不至于吧,毕竟他救过钟延光的命呢。
第64章
钟延光直接领着苏绿檀出了六皇子府,把她抱上了马,带着她骑马回家。
园子里,方宝柔意识到侯府的人都走了,这才急匆匆带着丫鬟赶出去,跟夏蝉她们一起坐上马车回家,等着看好戏。她刚看到了,钟延光都快气疯了,拽着苏绿檀一路往外奔走。
方宝柔一点儿也没忘记钟延光从前对待那个犯事丫鬟的手段,一点儿尊严都没给跟了他多年的丫鬟,就由着丫鬟脱了衣裳,赤(注)裸裸地被拖了出去,毫无颜面地卖去了风月场所。
即便苏绿檀得钟延光喜欢又怎么样,触碰了他的原则和底线,也是要吃苦头的。
苏绿檀确实要吃苦头了,她正坐在马背上,被钟延光圈的紧紧的,大冷天马儿跑的飞快,寒风迫面,跟刀子刮似的。
捂着脸,苏绿檀声音瓮瓮的:“夫君,跑这么快做什么?我要冻死了。”
听见熟悉的声音,浑身冰凉的钟延光心口仿佛热了点儿,他放慢了速度,把苏绿檀抱得更紧,似要将她整个人揉进骨头里。
往后缩了缩,苏绿檀乖乖地靠在钟延光的怀里,扯着他的袖子,仰头看他,额头抵着他的下巴,道:“夫君,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太夫人……”
“太夫人没事。”
只要太夫人没事,那就没大事,苏绿檀咧嘴笑道:“夫君,我想问你……”
“回去再说。”钟延光眸子里有一丝冷色。
苏绿檀怕耽误他骑马,温顺地“噢”了一声,摇晃着脑袋,蹭了蹭他的下颌,便继续揪着衣领,盖住脸,只露出一双湿润的眸子。
一路跑回定南侯府,苏绿檀已经被颠的脑子都晕了,等下了马,两腿先是发麻,又是泛酸,得拽着缰绳才站得稳。
钟延光于心不忍,自责道:“磨疼了?”
点点头,苏绿檀撑着大腿,委屈道:“里面疼,屁。股也疼。”
钟延光精于骑术当然知道,苏绿檀说的里面,就是大。腿内侧。
二话不说,钟延光把人横抱起来,阔步往角门里去,一路快走进了内院。
钟延光走的太快了,苏绿檀觉得比骑马的时候还快,她骇得勾住他的脖子,睁着乌溜溜的眼睛,道:“夫君,到底什么事啊?”
钟延光憋出两个字:“没事。”
瞪着眼,苏绿檀道:“没事?没事你大老远把我拎回来?”
轻哼一声,钟延光又道:“有事。”
苏绿檀不解,什么时候钟延光变得一点小问题也摇摆不定了,她没好气道:“到底有没有事嘛?方表妹还留在那儿呢,老夫人知道了,又该怪我了。”
“别提她。”钟延光声音冷的很。
“别提谁?老夫人?还是方表妹?”
“后面一个。”
苏绿檀察觉到不对劲,忙问:“她怎么招惹你了?”一会子又改口问:“她是不是对你图谋不轨了。”她身子半支起来,恨不得从钟延光怀里跳起来。
钟延光瞧了苏绿檀一眼,道:“没有。”
苏绿檀身子软了下去,双手改成搭在他的肩上,道:“那到底怎么了?”
钟延光不言不语。
很快便到了荣安堂,钟延光径直往上房内室去,把苏绿檀放在了床上,明明心里含着妒意,动作却是轻柔的。
苏绿檀一挨着床,立马把鞋子蹬掉了,往后挪了挪,伸了个懒腰道:“哎,累死了,下回再不去了。”
“苏绿檀。”钟延光两手垂在腿侧,忽然喊了她。
呆呆地抬头,苏绿檀道:“怎么了?哦对了,我正要问你呢……”
她根本没有问出口的机会,钟延光的身体像豺狼一样猛然向前,单腿跪在床上,捧着她的脸狠狠地吻了下去,苏绿檀双手撑在身后,猝不及防地看着他,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很快苏绿檀便沉溺在这个吻里,她的唇瓣被他蛮横地含着,过了一会儿,他竟轻轻咬了她一口,弄的她朱唇微疼。
“摸我的头发。”钟延光提出这奇怪的要求。
苏绿檀照做了,像捏丸子一样捏了捏钟延光头上的髻,傻笑道:“你这是让我做什么?你这头发跟我用的绣线一样,已经软乎乎的了。”
直视着苏绿檀,钟延光道:“这样不对。”说完,在她身上用力地揉捏了一把。
忍不住轻(注)吟一声,苏绿檀青葱一般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插(注)进他的头发里,面颊绯红道:“你……”剩下的话,被钟延光吞进了肚子里。
过了半刻钟,苏绿檀换不了气,没法呼吸了,才知道用两手推着钟延光的肩膀,而她的衣衫和头发,早就乱了,拆环掉落在床上,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氤氲湿润,玉面含。春,嘴唇微嘟泛红,像浇过蜜桃汁儿似的。
钟延光搂着她,呼吸粗重,淡淡地在她鼻尖吐着气,他半垂眸子,又直又长的漆黑睫毛在她眼前扇动,喉结也不时耸动着,内心的狂躁已经悄悄被其他的情绪所取代。
手上绞了一缕她柔软如绸的发丝,钟延光低声问:“苏绿檀,我的头发好么?”
又抓了抓钟延光的发髻,苏绿檀小声道:“好,用了我的桂花油那么久,能不好么……”她不敢多说,她怕他又来,她的身子变得陌生又燥热,这种感觉奇异又美妙,也分外危险。
钟延光半阖眼皮,眼缝里透出一点点眼珠的光泽,落在苏绿檀头发上的手滑到了她的脸颊上,他声音喑哑道:“我长的好看么?”
讶异片刻,苏绿檀点头道:“当然好看,夫君丰神俊逸,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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