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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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记- 第3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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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折,他爹也是私下与他祖父说的。太子道,“那个方家舅舅的女弟子,就是养绿菊的菊仙姑娘,方舅舅很是看重,哎,方舅舅听说光棍了这些年,不知他是不是对这菊仙姑娘有意呢。还有就是赵李两家,都说是要菊仙姑娘进宫,六郎说,经调查后,他们没少在当地搜罗民女,可没听说父皇再纳妃嫔。这外头人还得以为是父皇要选妃呢。”
    穆元帝脸色极是难看,怒道,“一群败类!蠹虫!”他也就收到过大儿子一次献美,这些混账东西哪里是在给他搜美人,明明就是借他名声行不法之事,坏他声誉!
    穆元帝活到这把年岁,最在意的也就是名声脸面了!让太子退下之后,立刻宣来大儿子一顿喝斥,厉声喝问大儿子,在蜀中搜罗民女的事,是不是大儿子让李终南干的!
    大皇子冤死了,大皇子一手指天道,“儿子对天发誓,倘此事是儿子所为,立叫儿子天打雷霹,不得好死!”大皇子不好说第一回也不是他让李终南干的,身为一个孝子,总不能把亲娘供出来,但发此毒誓,穆元帝也信了他,知道这个儿子虽有些鲁莽,到底也是有分寸的人,更非渔猎美色寻欢作乐之人。
    但,穆元帝仍是申斥了大皇子几句,让他以后多跟好人来往。然后,着三司审理李终南冒天子之名强征民女之案。至于李终南的总督之位,自然也是易了主。
    穆元帝气个半死,他几乎可以想像方昭云那云淡风清的脸上会对着薛帝师说出什么话,肯定是,“呵,抢人抢到我跟前来了。”
    倘要真是个天仙,也值得一抢,就这么个种菊花的村姑,穆元帝想想就看不上,非但白担了恶名,还丢人丢到故人面前,简直不可忍!
    此案让谢莫如知晓,谢莫如只说了一句,“他们倒是好长个手,竟伸到舅舅跟前去。”
    “可不是么,舅舅孤独这许多年,好容易有个可心的,却发生这样的事。你收拾些女眷得用之物,我着去接六郎的人一并带去,也给菊仙姑娘压压惊。”五皇子觉着,得补偿一下菊仙姑娘,也是给方舅舅全了脸面。
    自从知道方舅舅在蜀中,这几年倒是没断了来往。当然,都是谢莫如这边送东西,方舅舅也没什么表示,称得上有来无往。谢莫如虽对这位舅舅没什么感情,但有人欺到她舅舅头上,明摆着就是没将她放在眼里,还得替方舅舅出头,如今又得送东西,谢莫如道,“殿下真是大方。”
    太子笑道,“这是哪里的话。”
    “从没见过,说来跟陌生人也差不了多少,我打发人去,他也没个回信。有了事,他不是着人找六郎和行云,而是请薛帝师出面……看来他对薛帝师信重犹在我之上……”谢莫如淡淡道,“我也只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罢了。”
    太子劝她道,“方舅舅在外多年,兴许是不想给咱们添麻烦呢。”
    谢莫如“哦”了一声,不欲再多谈此事。
    倒是杜鹃姑姑在谢莫如面前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倘谢莫如开口相问,怕是杜鹃姑姑会有不少话要说,但谢莫如没问一字,只是道,“我是我,方家舅舅是方家舅舅,姑姑不要忘记此事。”
    杜鹃姑姑脸色微凛,恭敬的应一声,“是奴婢糊涂了。”
    谢莫如摆摆手,让她退下了。
    方舅舅既然都把薛帝师请出来了,官司自不消谢莫如担心。倒是大皇子,平白受此牵连,颇为恼怒,还特意召赵国公到府中一问,赵国公不愧是大皇子亲外公,几乎是指天誓地的保证,绝对没有让李终南搜罗民女,大皇子冷声道,“希望外祖父与我说的都是真的。眼下此事已经御前,他们在外以为朝廷遴选宫人之名,坏父皇声誉,眼下三司已赶赴蜀地。”
    赵国公面色微变,脱口问道,“焉何至此?”
    大皇子心道,还不是那起子不争气的把事搞大了,父皇收美女是没错,但那些美女也得是心甘情愿的,哪里有这样明抢的!这话却是不好说出来的,于是,大皇子冷冷一笑,并不言语。
    赵国公虽然在大皇子面前嘴硬,但回家还是好生问询了儿子一番,赵世子连说自己不与此事相关。赵国公此方放下心来,与儿子道,“原想着趁立太子的喜庆,这就上本让你袭爵,朝中偏又出了这么档子事。哎,再等一等吧。”
    赵世子连忙道,“家中还需父亲主持大局,儿子还需父亲教导,请父亲千万莫再提让爵之事。”
    赵国公摆一摆手,道,“你也是胡子花白的人了,还说这些虚辞做甚?李终南此事,你该多想想,倘非有人揭露,他身为一地总督,此事怎会上达天听。”
    能状告一地总督,且把案件查个差不离的,其人身份肯定不低。一虑至此,赵世子的脸上顿时浮起浓浓的担忧。赵国公人老了,眼神也不大好,早老花眼多年了,平日里看个书本字画都要借助放大镜,但儿子脸上的担忧实在太过明显,赵国公顿时心生不祥,问,“到底怎么了?”
    赵世子此时不敢再隐瞒,低声道,“就是同李终南,有些个,嗯,生意往来。”
    “什么生意?”
    赵世子道,“也不是什么大生意,无非是蜀锦的生意罢了,父亲也知道,帝都无人撑腰,如蜀锦这样的生意,纵李终南是蜀地总督也难说保得住。”
    赵国公稍稍松了口气,做生意什么的倒不是大事,这也是权贵门里的常例了。说做生意是委婉的说法,无非就是许多大商家想在帝都生意场分一杯羹,必得寻一靠山罢了。这样的事,不要说赵国公府,就是当今谢太子妃,据说也同徽商晋商有些走动。
    当然,依谢太子妃的眼界,自是瞧不上这些锦缎生意的。
    赵国公放下心来,叮嘱长子,“李家的事,离远些。我看,他家这回可是不好脱身。”
    赵世子连忙正色应下。
    李终南此事,谢莫如并没有过分关注,在谢莫如看来,方舅舅直接请去薛帝师,此事便没什么可说的了。只是,这也只是谢莫如的看法罢了。
    别人可不知道。
    起码,褚家就不晓得,此案竟惊动了薛帝师,亦不知晓李家抢人抢到了方舅舅头上。
    自从一大家子搬进东宫,谢莫如的规矩依如先前在藩王府一般,侧妃的家眷初一十五可进宫请安,当然,女眷的诰命起码五品以上,不然,诰命太低都没进宫的资格,谢莫如也爱莫能助。另外,大郎二郎三郎已娶亲,吴珍的母亲是永福公主,永福公主自己出身够硬,随时都能进宫,她要非往东宫逛逛,谢莫如也不会阻拦。另外,二郎之妻赵氏三郎之妻褚氏,也可以在初一十五在诰命进宫请安时见一见家人。
    此时,褚国公夫人与褚氏之母,褚国公世子夫人就来了,东宫自有大郎等人独居的院落,见过谢莫如之后,谢莫如只管让她们祖孙母女的自去说话。
    褚氏并不知李终南一案,只是见祖母、母亲面上似有愁绪,褚氏还以为家中有什么事呢。婆媳俩先是问了褚氏可好,褚氏笑,“挺好的,宫里规矩比外头严谨些,母亲与太后娘娘都极是慈和。”褚氏以前做过昕姐儿伴读,在宫里念过书的,对宫里规矩自然熟悉,谢莫如又是有名的好婆婆,对儿媳不错,褚氏的日子自然好过。
    褚氏此方问祖母与母亲,可是有事。
    褚国公夫人叹道,“咱家一切都好,是你姑妈家的事,委实令人烦恼。”
    褚氏不禁问,“哪个姑妈?”大家大族的,就这样不好,亲戚族人太多,如褚氏,姑妈连嫡带庶带隔房的也有十来个。
    “就是随你姑丈去蜀中的那位姑妈。”
    褚氏立刻知道了,这位姑妈并非祖母亲生,而是家中一位老姨太太的女儿,当年嫁给一位好李的进士。不过,李家姑丈官做得不小,已官至蜀中总督,故而,姑妈在娘家也颇得脸面。褚氏听说是这位姑妈,微微有些放心,问,“姑妈家出什么事了么?”
    褚国公夫人将李家的案子大致与孙女说了,低声道,“这事告诉你,并不是要你为你姑妈家说话,只是要你心里有个数。是不是你姑丈哪里得罪了六公子?”相对于赵家,褚家显然查清了一些来龙去脉。在朝中,李终南一案是由巡路御史揭露出来的,可想也知道,一个小小的七品巡路御史,哪里就能告倒一地总督。褚家细打听之后方知道,这位郝御史竟是江伯爵的仰慕者,沿此线查下去,褚家才发现,此事牵涉委实不小。
    褚氏皱眉,“这不能吧,六叔还小呢。”
    “总之你心里有个数,切不可为家里说话,你在宫里好了,我们在外头才能放心。”褚家对褚氏自小到大不知倾注多少心血,精心教养自不消说,昕哲郡主身边伴读刚有空缺,褚国公夫人亲自求到长泰公主面前,方给孙女补了侍读的缺。后来果真孙女就得了福分,赐婚给三公子,以后起码是藩王妃。在褚国公夫人心里,这个嫡出孙女的分量较之庶女重要一千倍。因李终南这位庶女婿行事不妥,竟去得罪六公子,褚国公夫人委实怕连累了孙女,便趁着请安时节进宫同孙女说一声。
    褚氏应了,安慰祖母与母亲道,“祖母、母亲也只管宽心,李姑丈家的四表哥娶的就是婆婆娘家老姑太太家的女儿,那位余宜人,我也是见过的。”
    褚国公夫人叹道,“你年轻,不知朝廷官场之事,朝廷上要论起来,哪个大家大族没些个关系呢。只是,事到临头,有时便顾不得了。”如褚国公府,也不愿意看着李终南倒台,到底是封疆大吏,李终南一倒,于褚国公府也是极大损失。但,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此事既与六公子有关,可谁不知道六公子年少,当初与六公子一并赴蜀的却是一代狠人江伯爵,这可不是好惹的人哪。这事要说江伯爵不知道,那是绝无可能的。既然江伯爵知道,那么谢太子妃肯定也是心知肚明的。再深想一步,倘是太子的意思,褚国公府又怎敢去向李家施与援手。
    可归根到底,李家倒灶,褚家心情也不会好是真的。
    眼下,褚家能做的就是及时止损,壮士断腕了。并且,万不能让此事连累到孙女褚氏身上。
    褚氏听了母亲祖母的双重叮嘱,也明白了其间利害,在婆婆面前自是半字不提的,可是,在丈夫面前不好装不知道,褚氏说的极是小心恳切,道,“我家在帝都,也不知蜀中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说这个,并不是要为姑丈求情,只是祖母母亲特意进宫叮嘱我一回,叫我即便听到什么风声,也切不可多嘴政事。三爷虽不在刑部,要是在外听闻此事,叫人公事公办就是了。李姑丈倘有罪,国法也难宽恕。倘无罪,想来也不会冤枉于他。”
    “这事啊。”三郎一拍脑门,道,“唉哟,我都忘了李终南是你姑丈了。”
    褚氏嗔丈夫一眼,道,“我娘家亲戚多,三爷记不得也是情理之中。”
    “不是那么说,他离得远,又不常走动,哪里记得。”虽然李终南是总督,三郎可是正经皇孙,他爹还是皇太子,三郎自不可能将一个不大与他家走动的总督放眼里,更不觉着李终南倒台有甚可惜的。他于此事知道的多些,对妻子倒也没什么隐瞒,道,“说来也是他不长眼,好不好的动咱家亲戚。”
    褚氏就有些听不明白了,三郎悄与她说了方家舅爷的事,低声道,“你切不可与人说去,母亲这几年时常打发人往方舅爷那里送东西。母亲就这么一个舅舅,那李终南,着人去抢方舅爷看中的人,你说,他这不是找死么。听说方舅爷把薛帝师都请了出来,要别个事,我说句话能成,这事断不能说的。为人得有个远近亲疏。”李终南是哪根葱啊,方家舅爷可是正经亲戚。
    褚氏听了直接吓得半懵,给她八个胆子,她也不敢得罪婆婆啊!
    不过,褚氏到底是公府出身,于些许帝都旧事亦偶有耳闻。褚氏疑惑的是,婆婆的母亲是魏国夫人,魏国夫人的父亲是方驸马,方驸马出身是前英国公府。那前英国公府,可是被灭九族的啊,那方家舅爷,算来是婆婆嫡亲的舅舅,怎会尚在人世?
    而婆婆与方家舅爷的往来,陛下知道么?
    想到这一切的褚氏,顿时心乱如麻,不禁又想到祖母私下问她的事,“太后娘娘依旧不让太子妃娘娘进慈恩宫么?”
        
    ☆、第345章 东宫之八

  不得不说,相对于蜀地总督李终南的案子,帝都权贵之家绝大部分的目光都放在了东宫与慈恩宫两处。自从册立皇太子,胡太后就没见过谢太子妃一面。
    谢太子妃礼数上却无一丝错漏,以往做藩王妃的时候便是按规矩初一、十五的进宫请安,今做了太子妃,离得近了,便天天去慈恩宫。胡太后见不见是一回事,谢太子妃没有一次不到的。她非但要去慈恩宫,哪怕胡太后不见,也必要让慈恩宫的宫人去通报,胡太后头疼的紧,与闺女报怨,“我委实不缺她孝顺,她不来就是孝顺我了。”
    文康长公主对此事亦颇是无奈,道,“母亲这话说给我听可以,怎能拿到外头去说。没哪个太婆婆不叫孙媳妇来请安的。”
    “她不是管着东宫么,叫她好生在东宫就是。”胡太后苦思冥想,想出一套文绉绉的话来,着宫人说与谢莫如道,“哀家知东宫事务忙,你多操心太子,把太子服侍好,就是孝顺哀家了。哀家知你孝心,也得体谅于你,以后这每日请安便免了吧。”
    谢莫如何等手段,怎会听从胡太后此言,直接与那宫人道,“姑姑只管回去与太后娘娘说,事情再忙,每日去慈恩宫请安的空还是有的。太后娘娘体谅于我,我更不好恃宠而娇,失了礼数。”
    这来传话的是胡太后新来喜欢的一位潘姑姑,闻言笑道,“看太子妃说的,人说孝顺孝顺,依奴婢看,顺便是孝了。”
    因是夏末时节,下午冷热适宜,谢莫如正带着长孙与几个儿媳在东宫的小花园的凉亭里闲坐,她淡淡一笑,伸手折了一枝亭畔的丁香,问潘姑姑道,“姑姑知道为何你是奴婢而我是太子妃么?”
    潘姑姑脸色一僵,能在胡太后跟前服侍,潘姑姑也是个机伶人,此际顿生不祥之感,连忙俯身道,“娘娘恕罪,是奴婢多嘴了。”
    望向潘姑姑跪在鹅卵石的身子,谢莫如冷冷道,“你的确是多嘴,非但多嘴,还要用你那微末见识来教导于我!今儿就在我跟前说‘依奴婢看’,明儿怕你就要在太后娘娘面前‘依奴婢看’了,后儿你还不跑昭德殿去‘依奴婢看’!你要真有见识,就不是跪在这里,而是站在这里了!人都说奴大欺主,以往我没见识,只听过没见过,潘姑姑可是叫我开了眼界!”
    潘姑姑顿时汗出如浆,叩头不止。谢莫如将手一挥,紫藤一个眼色,两位宫女上前,两人都生得水灵,一个圆脸的一把便将潘姑姑从地上“扶”了起来,另一瓜子脸的小宫女则道,“看姑姑,过来传个话,纵你唐突了娘娘,也不好在娘娘面前这般作态,是不是?赶紧着,我扶姑姑下去洗个脸梳个头,不然叫别人瞧见,不知底理的,还得以为咱们欺负姑姑了呢。”
    俩人一说一扶的,带着潘姑姑下去收拾了,潘姑姑倒想再说话,但那牙尖嘴利的小宫女手里捏着条大帕子,看那模样,她再啰嗦,那小宫女的帕子立刻就要堵她嘴了。
    潘姑姑回慈恩宫时颜色尚好,打狗还得看主人,谢莫如虽训斥了潘姑姑,也不会让她一脸一头灰的回去。只是,潘姑姑回去时,紫藤也跟过去说了一回因果,紫藤柔声细语道,“这位潘姑姑过去说了半晌话,我们娘娘也没听明白她是去传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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