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书呆子们立刻不磨菇了。
还有机伶的,早清爽的收拾好包袱,在小唐指定的地方排队的。当然,也有稳重有威望的,帮着整肃队伍,清点人数。满五十人,小唐立刻发宅子图给手下,再从书生里选个头领,立刻开拔去内城。有几辆车帮着运东西,人是没车坐的,王府也没这些车马啊,全靠两条腿走!
见先有队伍走的,余者也都加快速度,至天色将晚,总算把最后一批送往内城去。
闻道堂离官员的安置房很近,就有官员家眷过去打听,小唐自己是不愁的,他住王府,又因他时常到进士堂听课,与附近官员很有些相熟的,小唐道,“放心吧,朝廷必有安排!大家不要担心!这两日必有信儿的!都把心搁肚子里!先收拾东西!待朝廷有了安排,立码就能走人!也省得耽搁,对不对!”
小唐安抚人是一把好手,把这些个人安抚住,他方要去,就见沈素与几个翰林套着车马正往外赶,小唐与沈素是极熟的,过去打招呼。
沈素自从办了举人补习班,身家便丰盈起来,他在城内是置了宅子的,地段儿也不错。只是,同僚里颇有些日子艰难的,沈素是个热心人,干脆请几个内城无宅的同僚一并住到他家里去,也有个照应,这是过来跟着拉东西呢。
沈素听小唐说是来接闻道堂的书生们的,沈素叹,“闽王妃仁义,现下这般境况,闻道堂里的学子们,怕是一时顾不得他们。闽王妃能援手,再好不过。”
二人说着话,一并回了内城。
小唐还骑马去各处宅子里瞧了一回,过了晚饭时辰,方回王府复命。小唐道,“总算都安置了。这么些人,养着也是一笔不小开销哪。”他经过战事,不是说没钱养,太平年间,再加十倍,王府也养得起,但战事一起,别个不说,米价飞涨,关键是,有价无市啊。现下还不显,难处在后头呢。
“这个不必担心,我早筹算着呢。”谢莫如问,“外城现下如何?”
“有门路的都到内城了,经过南郊时,那一片住的官员,多官小职微,有些实在没去处,等着朝廷安置呢。”小唐叹道,“看着也可怜。说来,我在内城也置了一处宅子,原是我爹叫我置的。我随殿下来了帝都,都是住王府,也没住过那宅子。干脆叫人收拾出来,娘娘你要有用,先拿去用。”
谢莫如道,“要是你宅子里有什么贵重东西,都收拾了放到王府来,宅子先留着,总有用的时候。”
四皇子妃过来寻谢莫如说话时还说起现下的事儿呢,道,“眼瞅着江南还不知道怎么着呢,又有人在朝上参我们殿下,说我们殿下当初不该把安置房建在外城,弄得许多官员无处安置。”四皇子妃一脸晦气,“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些朝臣,好也是他们,歹也是他们。反正有事全是别人的不是。”
谢莫如道,“现下陛下忙帝都防御还忙不过来,怕是没空理这事。”
“我是想着,要不要学一学五弟妹你,把城中别院腾出来,安置些官员。只是,这些官员不比闻道堂的学子们,大都单身一人,也好安置。官员们多是拖家带口的,我们府里也有几处宅院,又怕不够。”在谢莫如面前,四皇子妃也不藏着掖着的,道,“再者说,倘我一家做这事,怕也不好。我想着,能不能叫着大嫂、三嫂、五弟妹你、还有六弟妹,咱们几家商量商量。一则也能帮我们殿下解了围,省得再有人多嘴;二则咱们一起做此事,也不着眼。”
谢莫如笑,“四嫂心里早有筹算,又来问我。”
四皇子妃正色道,“你比我有经验,说来还多亏你提醒,我叫庄子上提前把今秋庄子上的粮食菜蔬交了上来,并未变现银两,现下可不心里有底么。就是这事儿,你也陪我去姑妈那里商量出个主意来。我是懒得听那些屁事不管只知道说风凉话的东西们胡咧咧了,有说风凉话的本事,把事儿办了才叫人佩服。偏又没本事,浑身上下就剩一张嘴了。”
“世上这样的人多的很。罢了,不与他们计较,这事不好耽搁,咱们这就去姑妈府上。”
这也是四皇子妃有事喜欢寻谢莫如商量的原因,谢莫如半点儿不磨唧,行事俐落,效率一流。
四皇子妃邀谢莫如同乘一车,路上悄声道,“战报这般不好,也不知江南如何了?还有我父亲……”
“南安侯那里,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了。”但对于五皇子,没有消息,就是坏消息了。
谢莫如的担心的是五皇子,现下该到闽地了,还平安吗?战事顺利吗?
文康长公主在皇室素有号召力,这事儿四皇子妃一人难办,有文康长公主出面,则好办的多。
这种时候,也没人磨唧,再者,还有文康长公主格外的将谢莫如拎出来做了个牌坊,“老五媳妇主动安置闻道堂里那些学子的事儿就很好。咱们哪家都有几所暂且用不着的宅子,空着也是空着,能为朝廷解一忧难也是好的。”带着出了四套。
余者皇子妃们自然也都有宅子献出来,其实说献也不对,只是暂时安置下官员。待朝廷胜了,宅子自然要还回去。倘战事不协……宅子不宅子的,先说性命吧!所以,这时候大公无私些,没有坏处。
由文康长公主出面,把些无处安置的穷官儿们都安置了,穆元帝也松了口气。
战事却不容乐观,靖江王自称百万大军北上清君侧,眼瞅着离帝都不远了。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是,西蛮送来八百里加急奏章,西蛮王兵犯西宁关!至于南安关,南面儿的消息久不通畅,不要说南安关是否平安,连太子的安危都不知晓呢。
张长史等人都将家眷搬到王府住着,这也是谢莫如吩咐的,外头兵荒马乱的,长史又不是什么高官,便是在内城置有宅院也不是上等地段,倒不若都搬到王府来,也安全些。
现下,府中上下皆指望着谢莫如呢,张长史有什么事也是过来同谢莫如商量,道,“战事委实不大好了,南大营退至外城,听说朝中有人奏请陛下暂避他处!”
谢莫如冷笑,“避?避哪儿?西去有蛮人,南下倒省得靖江王再北上了,往东是海,难道叫陛下北上去北凉国过日子!这等扰乱君心之言,当立诛不赦!”
张长史禁不住一个冷颤,轻声补充,“陛下勃然大怒,已将说此话的小御史杖毙。”
谢莫如微微颌首,穆元帝还不算糊涂。
张长史是知道五皇子去向的,道,“眼下,也唯有盼着殿下在南面儿能顺利些,回援帝都才好。”
谢莫如沉默未语,半晌方道,“前人笔记上曾说,打仗有不同的方法。有一种战事,如同前番我们在闽地那般,短暂的战事,输赢好定。还有一种战事,不是论输赢,而是论成败。张长史知道先帝当年立国,围攻帝都多少时日,方打开朱雀大门么?”
张长史对这些史实还是清楚的,不假思索道,“说是有大半年的时间。”
“七个月零十八天。”谢莫如道,“前朝末年,兵颓将微,这帝都城,还能守七个月零十八天。如今我朝如何?”
谢莫如缓声道,“自先帝打入这帝都城,几十年了,帝都城一直太太平平,这些人,怕是早忘了战时时光。所以,听到靖江北上,西宁不宁,便怕了,坐不住了!但要依我说,还远远未到危难之时!”
此刻,昭德殿内。
苏相也在说,“西宁之事,陛下不必太过担忧,西宁关二十万大军,川陕亦有驻军十万!便是靖江,他何来百万之兵,整个江浙二地的人口加起来,怕也不过百万。何况,靖江于闽地损兵五万有余,于南安侯手上损兵也将将五万,如今十万人下去。今靖江手中能有二十万兵马便顶了天!帝都为国之根本,绝不可弃!”
“只要守住帝都,近可调晋豫兵马,远可令两广相援!如今靖江气势正盛,守住帝都,便可挫靖江气势,使其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靖江势竭之时,便是朝廷反败为胜的时机!故此,臣请陛下恩准,全城备战!死守帝都!”
“准!”穆元帝沉声道,“朕再说一遍,朕宁可与将士们战死,也绝不会离开帝都半步!”
诸臣俯首。
穆元帝是要死守帝都的,当然,对于帝都的防守,君臣早安排了一套完整的计划。
不过,苏相道,“臣还有一人,想荐予陛下。”
“苏相只管说。”满朝文武,但关键时倚重的永远是有限几人。
“要论守城,在座诸人都不如一人。昔日先帝何等武功,最后入主帝都城时,被阻帝都城外大半年。当初前朝人心尽失,城中不过将士五万,便可挡先帝百万大军。”当然,这里的百万大军也是虚夸了。苏相道,“当年,为前朝制定守城方略的人就是江北岭。”
穆元帝皱眉,“江北岭一直不肯身侍我朝!”
苏相道,“臣愿亲自去相请北岭先生!”
穆元帝摒退其他人,方与苏相道,“江北岭现在在老五的别院里住着,可惜老五不在帝都,不然,他与江北岭最好,当能说得上话。不过,这次闽王妃安置了江北岭闻道堂的那些徒子徒孙,你去见江北岭前,先去闽王府走一趟……”顿一顿,穆元帝继续道,“听一听闽王妃的意思。”
“是。”苏相本身也有这个意思,只是,闽王妃的脾性一向不好把握,但为了江山社稷,苏相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的。
苏相觉着是老穆家列祖列宗保佑,他到闽王府简直没有受到任何刁难,谢莫如听苏相说明来意,只是一笑道,“我与不语为莫逆之交,也认得苏巡抚,苏相亲自上门,我自然要给苏相这个面子。小唐,你随苏相走一趟吧。”
苏相其实是想请谢莫如走一趟的,毕竟,江北岭可不是寻常人,小唐的身份,苏相只担心不够。不过,苏相亦是稳妥人,他深知谢莫如性情,只道,“多谢娘娘指点。”便同小唐去了江北岭别院。
谢莫如的别院,这以前是辅圣公主的遗产,就可想而知是什么规格了。
苏相见到江北岭,两人都这把年岁,也没什么需要拐弯抹角的,苏相直言来意,江北岭久未说话。苏相倒是有的是耐心,倒把小唐等急了,小唐道,“唉哟,我说师祖,您老还犹豫什么?这能帮就帮啊!我来前,娘娘让我跟你求个情面呢?可我想着,这还用求吗?我与师祖啥关系,我师傅与您啥关系,我们娘娘与您啥关系呢?哪里说得上求字,是不是?”
是不是?
江北岭老眼微眯,瞥向小唐:可不是么?不知不觉,竟入人家毂中!
哎,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第252章 交锋之十四
小唐这二愣子似的一番话,落在不动声色的苏相耳中,眸间不由闪过一丝异色,心下暗道,此人此语真是妙至毫颠!
苏相何等老辣,他这把年岁,这等地位,见过的人怕是比小唐吃的米都多,自然看出,小唐这话说的没有半分做作,亦非有意言之,完全是有啥说啥的直爽。不过,世上直爽的人多了,换个人在北岭先生面前直爽,北岭先生也就凭他直爽去了。小唐不同,他偏生还有个江北岭徒孙的身份,饶是苏相也得暗叹一声,谢王妃实在太会挑人了。
派小唐与他同来,算是正奇相辅。
江北岭并未摆什么架子,不过,他也有自己的条件,他并不参与具体的帝都防守事务,勉强做个参赞,也不挂名儿。
苏相当即就请北岭先生一并面圣。
帝都防守是朝中机密,自然不可能在别院里谈。江北岭既允口,自然不会反悔,衣裳都不换一身,带着小唐做个跑腿,与苏相去了。
小唐他进不去昭德殿,不过,因他是北岭先生带来的,昭德殿大太监郑佳格外命人将他带到一处暖室休息,并不令小唐在外苦等。于汾于公公听闻小唐是闽王府的人,还着人给他摆了四色茶果,瓜子杏仁的,让他有吃有喝。小唐甭看没啥心眼儿,到底出身世宦之家,他家从大凤王朝发迹,到如今,皇帝换了好几家,他们老唐家还安安稳稳的,可见唐家自有其过人之处。就如小唐吧,他爹先前一直担心他以后就是个纨绔败家货,其实人家小唐要打点人情上,就颇有一手。他家有钱,他又是他爹他娘亲生的,一个人带着侄孙小小唐来帝都跟着五皇子,家里没少给他银子花。小唐待人向来爽快,看几个小内侍的给他端茶果,一人一荷包,半点儿不小气。小内侍们就格外又热情了些,待中午,又给他端来四菜一汤,都是上等菜式。
小唐闲来无事,就同小内侍们唧呱起来,要说他同素不相识的小内侍们能有啥共同话题啊,人家小唐偏就找出一个,正是苏不语新写的话本子《紫金录》,小唐说的眉飞色舞,“要说帝都这么些写话本子的,我就服苏公子的一支笔,漂亮!尤其咱们太祖爷,真是大仁大义啊!”说着,他还将《紫金录》中的名段比手划脚的讲了一遍。
小内侍们大学问没有,话本子也听过几出的,这本《紫金录》身为朝廷的舆论教材,难得苏不语写得跌宕起伏,引人入胜,故而,小内侍们平日里也爱听这话本子。更难得的,往常进宫的大人们,赏他们几两银子就是瞧得起他们的,有哪个会同他们这般说话呢。尤其,这些小内侍们能到昭德殿当差,虽还未轮到他们冒头儿,也都是会察颜观色的,瞧出这位小唐大人是个直爽没啥心眼儿的,便都凑过来围着小唐说话。
开始是说话本子,说着说着就说到现下的战事了,甭看都是在昭德殿当差,他们却属于做些粗使内侍,并不晓得战事到底如何。不过有人开了头儿,小唐就说了,“只管放心!靖江这绝对是找死呢!我前儿刚问过文休法师,文休法师你们知道吧?有名的神算,最知晓天机的!”
“小唐大人还认得文休法师?”小内侍们就是在宫里也听得过文休法师的名声啊。而且,内侍这职业,最信鬼神!故而,一听文休法师的名号,皆十分恭敬。
“那是!”小唐没说自己是刚认识的大师,他拍着胸脯道,“文休法师说,这是咱们朝中一劫难,有惊无险,过去就好。你们想想,文休法师的卦,可有不准过?”
小内侍们齐齐摇头。
“那就是啦!”小唐道,“所以我说,越是这时候,咱们越得尽心当差。不能听风就是雨的自乱阵脚,这样显着不稳重,以后还有谁重用咱们呢?是不是?”
小唐还给人家上起政治思想课啦,由此,他又得了一顿免费的皇室高档下午茶,待傍晚他随北岭先生出宫回府时,还同北岭先生絮叨呢,“我爹以前常说,由小及大,我这头一遭进宫,就这般有茶有果的,都是沾师祖您的光。也说明陛下看重您呢,要不,我哪儿能得这般待遇。”
北岭先生根本不想搭理小唐,小唐瞧着老头儿的脸色,唧唧咕咕的问,“师公,是不是因为你先前不肯做官,这回去帮朝廷,觉着有些没面子啊?”
北岭先生不说话,小唐自己就自问自答了,他道,“这有啥没面子的?你又不是特意为了朝廷,你是为了这满城百姓哪。这打仗,不是我说,最先遭秧的就是百姓,像有点钱有点权的,都有栖身的地方。就是平民百姓们儿哪,真要听天由命了。那些乱起来的地方,一时半会儿的管不到,我就想着,师祖你这般有本事,要是能帮着朝廷,免得帝都周遭百姓遭秧,也是一件大功德呢。换我,我就是想帮忙,也没这么大本事。师祖你不一样,你生来就聪明,也有非同寻常的本领,有这样的本领,上天就是要师公你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