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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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记- 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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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郎认真警告他,“再抢我话,我可揍你啦。”
    三郎嘟嘟嘴,“知道啦。”
    北岭先生笑出声来,五皇子尴尬地,“小子们忒是淘气。”
    三郎已眼疾嘴快的道,“老先生,你明明有牙啊!根本没有掉光!”
    二郎也顾不得揪三郎的耳内了,与大郎一道往北岭先生的嘴巴上瞧,北岭先生呲下嘴,露出一口“贝齿”,笑道,“假的,用象牙镶的。”
    三人均觉着很稀奇,问起北岭先生假牙是怎么造的,北岭先生不愧是大儒,连造假牙都懂得,三郎问,“我看象牙很大,这得磨很久才能镶到老先生嘴里吧?”此问题,北岭先生倒能解答。
    二郎问,“老先生,你吃过象肉吗?”北岭先生还真没吃过。
    大郎感觉象牙的用途真的很广,他有象牙做的小席子,家里也有象牙摆件儿,原来象牙还能做成人牙来镶嘴里。
    北岭先生感觉五皇子家的孩子们教育很不错,知识面儿广,孩子们也活泼,很有些孩子的朝气。五皇子提出想给儿子们请先生的事后,北岭先生想了想道,“我年事已高,怕是不能尽为师之责。我门下弟子,教导小殿下们,学识倒是够了,只是辈份上略有不足。不如这样,让小殿下们十天来我这里一次,余下时间让九江代我给小殿下们讲习功课,他学问亦是极好的,殿下看如何?”
    五皇子大喜过望,立刻叫了儿子们过来拜师,小家伙们早已被教导过礼数,有模有样的弯腰作揖,口称“先生”。五皇子道,“今日未备全礼,待明日我请钦天监择吉日,下拜帖,再让大郎他们正式拜师。”
    北岭先生笑,“师徒原不在名分,殿下何须拘泥。”
    五皇子连忙道,“师道尊严,自当郑重。”
    北岭先生道,“小殿下们童真未泯,知礼好问,可见殿下与王妃教导有方。”
    五皇子笑,“我平日里多是在衙门里当差,都是王妃教导他们。我那王妃,不是我吹嘘,最是贤良不过,我能安心外事,多赖王妃持家有方,家中安稳,我方能全心政事。”其实五皇子很想夸一下他媳妇的远见卓识,可这年头夸女人多是往贤良方面说。尤其,他媳妇的出身颇让诸多小人忌讳,所以,哪怕在北岭先生面前,五皇子也是极小心的。
    北岭先生刚提及王妃,也不过是想知道五皇子对谢莫如的感观,老头子得到答案,道,“王妃之名,老朽亦有所闻。”
    五皇子回府,先将此大好消息告诉妻子。谢莫如听说是拜江北岭为师,平日间李樵授课,也大为满意,谢莫如笑,“北岭先生不愧大儒之名,殿下让钦天监尽快择吉日,我亲自预备六礼。”虽然江北岭让李樵授课有敷衍之嫌,但名分已定,想要江北岭加大投入,怕还要费些心力。
    五皇子自不会拖拉,笑,“已打发张长史去钦天监了。”
    谢莫如道,“殿下别忘了同陛下说一声。”
    “明儿进宫就同父皇说。”
        
    ☆、第164章 延师之二

  在穆元帝看来,五儿子交际的本领其实不算出众,穆元帝会有这种看法主要表现在,五儿子不够八面玲珑,也正是因此,科弊案非得这个儿子才能办。不过,交际本领不够出众的五儿子此次委实令穆元帝刮目相看了,穆元帝道,“你与江北岭很投缘哪。”
    五皇子道,“北岭先生的确是很有学问,不愧大学问家的名声。”
    穆元帝问,“他这一把年纪,打算怎么给大郎他们授课?”穆元帝可不认为江北岭这把年岁还能做全职先生。
    “北岭先生说让大郎他们十天去一次,平日里让李九江代他给大郎他们讲学问。”
    这还差不多。穆元帝道,“这也是大郎他们的缘法,李九江的学问,启蒙倒也够了。”李樵是永安侯府的庶子,按礼法,还得叫穆元帝一声舅舅。不过,穆元帝明显不待见这个没血缘关系的外甥,李樵中进士后没做官,穆元帝倒也知道他的文章学识。
    且李樵与谢莫如颇有交情,江北岭选李樵代他给皇孙们授课,怕也有这个原因。至于江北岭当初拒做皇子师,反为皇孙师的事,对于穆元帝,江北岭只要对皇室投诚,便足够了。
    钦天监择的吉日在重阳后,五皇子颇为郑重,一应按古礼而来,先是下了帖子,亲自带着六礼带着儿子们上门郑重的进行了拜师仪式。
    当然,也让儿子们拜见了师兄李樵。
    五皇子这才觉着,哎呀,这辈份不大对啊。李樵是永安侯府庶子,他与李樵正经礼法上的表兄弟,如今李樵成了他儿子们的师兄,这叫什么辈份哪?
    北岭先生十分超脱,道,“各论各就好,殿下不必拘泥些许琐事。”
    五皇子笑,“先生说的是。”最重要的是儿子们拜得名师,得到优秀的教育。五皇子又与李樵约定每日授课时间,中午用过饭方告辞离去。
    其实李樵对于北岭先生这般简单迅速的应下五皇子延师之事还是有些讶意的,北岭先生坐在常用的软榻里,身畔燃一炉檀香,李樵煮好一壶茶,师徒二人各一盏。北岭先生呷一口,不禁微微皱眉,道,“这茶火侯未够。”
    李樵“哦”了一声,在李樵看来,北岭先生无疑是最会掌握火侯的人。
    北岭先生微微一笑,对于李樵的疑问,北岭先生道,“九江,等你到了我这把年岁就明白了。”什么三延三请,资历不够声望不足时,以退为进是不错的法子。但到了北岭先生现在,合适做,可以做,便做了。他已不需什么以退为进,此时,他已进退随心。
    李樵似有所悟,倒掉壶里火侯不够的茶,重新煮了一壶。
    五皇子给自家儿子找了位好先生的事,只是很低调的同他皇爹说了一声,五皇子原是想着闷头吃肉才好,他本也不是爱炫耀的人,故而十分低调。奈何北岭先生与五皇子的身份都不够低调,这事儿,哪怕五皇子未大操大办,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五皇子这事儿办的,连太子都没忍住很是醋了一回,就更甭提别的皇子们了。太子与大皇子心有灵犀的在御前道,“如今皇孙们也都要念书了,既然北岭先生有传道之意,不若将先生请进宫来,给皇孙们授课。”
    说句老实话,对于江北岭,虽然老穆家爱拿老头儿做个牌坊,但实际上穆元帝不大喜欢江北岭。不过,江北岭的学识,穆元帝也承认是数一数二的,不然,当初也不会有想令江北岭教导诸皇子之意。当然,在这事儿上,穆元帝比较没面子,因为人家没买他的账,拒绝了。如今大儿子二儿子过来说让江北岭教导皇孙,穆元帝不置可否,道,“江北岭这把年岁,性子古怪,当年,先帝想征他为官,他不愿,先帝也未强拗他。你们想请他,要依礼而为。”筑书楼就要完工,穆元帝要收天下仕子之心,自不希望这时间闹出什么不愉快。
    太子与大皇子皆道,“这是自然。”这俩人尽管不合,不过都属于自信心爆棚的一类。在他二人眼里,五皇子能请动江北岭,他们更不比五皇子差。何况,五皇子不过是于他的小家有利,他们是请北岭先生为诸皇孙之师,以利所有皇孙。相较而言,五皇子的格局就小了。
    太子与大皇子这主意,不要说三皇子,便是与五皇子交好的四皇子也是乐意的,他家儿子今年也进宫念书了,自然是盼着孩子能有个好老师。
    太子大皇子联手,二人皆有属官幕僚,且江北岭的古怪执拗,二人都是清楚的。太子这里,宁祭酒与江北岭有交情,当初江北岭来帝都,就是宁祭酒邀请的,这些年,两家也没断了联系。大皇子这里,有足智多谋的赵霖赵时雨。
    只是,此事,还真令宁祭酒与赵时雨犯了难。
    宁祭酒有些为难,不得不将丑话说前头,道,“老臣虽与北岭先生相识,要是别人,老臣去劝一劝倒无妨,北岭先生这里,怕是不易。当初北岭先生到帝都,陛下就有请先生为皇子师之意,先生婉辞。”
    太子笑,“此一时彼一时,祭酒可知,北岭先生已收五弟家的大郎、二郎、三郎为徒,都是皇孙,有何差别。何况,孤亦一向敬仰先生的学识。”他家儿子的身份只有比五皇子家儿子更尊贵的。
    宁祭酒不好再推辞,只觉着太子实在是找了块再难啃不过的骨头,宁祭酒也是个老道的,道,“这事,既要办,最好一次就令先生点头。老臣无甚把握,也愿意为殿下一试,只是,老臣想着,五皇子既能令其子拜于北岭先生门下,与北岭先生交情必然不同于常人,依老臣之意,若有五皇子代为说项,当可事半功倍。”拉五皇子下水。
    太子笑,“说的是,孤这就令人请五弟过来。”
    五皇子正为给儿子们找了好先生的事高兴,想着大郎二郎三郎年岁差不多,四郎五郎还小些,待四郎五郎大了,也效仿他的哥哥们,一并送到北岭先生这里开蒙。五皇子正是顺风顺水,就遇到东宫属官来找他,五皇子去了东宫,一听是这事,不由露出几分难色。太子道,“孤与父皇商量着,皇孙们渐渐大了,过一二年,大郎他们也要进宫来念书的,倒不若请北岭先生入宫讲学,也让诸皇孙都能听一听先生的教导。”其实要说先生,朝中渊博之人尽有,太子点名江北岭,无非是跟他爹跟他祖宗一个心思,拉老头儿做个牌坊罢了。
    太子都这样说了,五皇子先与太子实解释北岭先生身子不大好,大郎他们平日里是由李樵授课的事,太子实未料得如此,五皇子道,“殿下也知道,弟弟府里没有嫡子,王妃贤良,教导孩子们很是用心,王妃见我忙筑书楼的差使,就起了这心。我与北岭先生商议的,十天带大郎他们去一次,平日里就是李九江去府上给大郎他们开蒙。”
    五皇子很认真的向太子推荐李樵,道,“李九江的学问亦是极好的,他说来也不是外人,要是太子看他还行,我带他进宫来给太子请安,太子考较他一二,他也是正经二榜进士,只是未在朝为官罢了。太子若相中他,一道谕令,他焉能不感恩。”
    太子对李樵的兴趣真正不大,进士有什么稀罕的,他东宫的属官哪个不是进士出身,最次的也是二榜进士,三榜的都没资格搁到太子跟前来!何况,李樵毕竟是永安侯府的庶子,文康长公主素来当这个庶了不存在的。文康长公主于皇室何等地位,太子自不会与李樵太过亲近,他争取的始终是北岭先生,道,“便是不能每日进宫为皇孙讲学,十天来一次也未为不可。”牌坊么,竖起来就够了。给孩子们讲学问的事,由他人代劳未为不可,但这人不能是李九江。
    五皇子虽知此事难办,却也不能推脱,道,“那臣弟就与宁祭酒走一趟。”
    太子十分满意五皇子的表态。
    大皇子这里自不会想让太子专美于前,大皇子与赵霖商量,打算抢个头功。赵霖一则没有宁祭酒与北岭先生多年的交情,二则没有五皇子的皇子身份,他根本不认得江北岭,这会儿也没什么好法子。但赵霖能成为大皇子的首席幕僚,自然不会说他办不了这事儿,他直接道,“殿下放心,太子他们怕是办不成的!江北岭绝不会入宫为诸皇孙讲学!”
    大皇子还有几分不信,道,“江北岭能教老五家的小子,难不成就看不中别的皇孙了?还是老五家的小子有什么了不得的好处,我是不信的。”
    赵霖道,“殿下此言差矣。江北岭当初连为皇子师之事都能拒绝,如今又怎会入宫为皇孙师?他的年纪,怕也撑不住。”
    “他还不是收了老五家的几个小子!”说到这个,大皇子就不服,深觉五皇子狡猾,父皇不过是让他关注下筑书楼的事,正经公差,五皇子就能谋下这样的私利。筑书楼的差使已够叫人眼红,结果,五皇子又给自家儿子找了这样的一位名师,怎能不叫大皇子眼气!
    “五皇子这里,必有内情。”赵霖断言,“殿下不信,待五殿下与宁祭酒从北岭先生府上碰壁归来,自然就知臣所说真假了。”
    大皇子还是信赵霖的,赵霖下了论断,鉴于赵霖的强干,大皇子愿意等一等。
    赵霖别看没本使请动江北岭,但他的眼光委实一等一,太子将事托于宁祭酒与五皇子,俩人不敢怠慢,第二日就去了,当天下午碰肿了脸回东宫复命。
    太子未再提此事,大皇子对赵霖愈发信服,道,“时雨你料事如神。”他已将五皇子家孩子拜师的来龙去脉也打听出来了,就是应个名儿,实际授课的人是李樵。太子丢了面子,再加上五皇子家的孩子也不是真就得了江北岭的教导,大皇子终于气平。
    赵霖淡淡,“江北岭那里,殿下不必理会,若是殿下想给小殿下启蒙,如五皇子那般请个江北岭的门人也可。”
    虽然太子在江北岭这里失了颜面让大皇子有一种心理上的快感,但,大皇子身为诸皇子的长兄,也有自己的骄傲,他道,“要是江北岭倒还罢了,他门下人不见得就哪里格外出众。”
    赵霖正色道,“殿下此言差矣,江北岭虽不在朝为官,但于江北讲学几十年,门下徒子徒孙可是都会科举的,如今在朝为官者不在少数。”
    大皇子焉能不知这个,不然也不至于抢着拉拢江北岭,大皇子仍是不愿意,道,“那岂不是跟着老五有样学样,好歹老五家小子与江北岭还有个师徒名声,我若请个江北岭的门生,将来辈份怎么算?”大皇子虽然听从赵霖的建议努力与五皇子搞好关系,但他到底有着皇长子的自尊,自不甘拾人牙慧。
    赵霖微微一笑,“其实,我朝不是没有与江北岭声望相仿之人。”
    大皇子不笨,“时雨是说薛帝师。”北江南薛,能与江北岭在名望上平起平坐的,自然是薛帝师。
    赵霖颌首,有江北岭这不识时务的,大皇子对薛帝都充满好满,立刻道,“薛帝师于我朝功绩,远在江北岭之上,声望亦非江北岭所及。”这话就是大皇子的偏颇之言了,南薛北江,齐名的大儒,要分高下实在不易。只是,江北岭对皇室实在不够恭敬,大皇子心有不爽,便这般说了。
    薛帝师名望足够与江北岭抗衡,但是……大皇子道,“薛帝师自然德高望众,可惜薛帝都隐居蜀中,上次立储都未来帝都,莫非时雨你与薛帝师有交情?”
    赵霖笑,“我家乡在北面儿,自然不认得薛帝师,但朝中不是没有受薛帝师教导之人。薛帝师曾为陛下之师,受他教导之人为小殿下的先生,辈份自然是够的。且虽薛帝师从不收徒,不过,有师徒之情也是一样的。”
    大皇子想了想,“我倒不知时雨你说的是谁了。”
    “这人出身平平,于朝中不大显眼,殿下不知也正常。”赵霖不再卖关子,与大皇子细说,道,“翰林中有一位沈翰林,姓沈名素字净远,蜀中人氏,当年曾去青城山求学,亲得薛帝师教导,他是二榜进士出身,如今在翰林为从六品翰林修撰,耕读出身,身家清白,三年前被当时任翰林掌院的徐尚书提拔,进入筑书楼参与筑书楼的编修,此次筑书楼完工,他定在赏赐之列。此人学识,为小殿下开蒙也足够的。尤其此人碍于出身,于翰林院中并不显眼,偏又与薛帝师有师徒之实,且是同乡,尤其知道此事的人极少。殿下看,此人如何?”
    大皇子哈哈大笑,畅快道,“时雨你好眼力,我看,沈净远比李九江强百倍!”便是不论江北岭如此的不识抬举,就两者身份而言,大皇子自然更倾向薛帝师。
    赵霖道,“既殿下有意,臣虽可为殿下走这一遭,只是臣想着,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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