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太后这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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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太后这些年-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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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是没烧到脸,否则以后都没法见人了。
  那脚烂的没法看了,她倒是没感觉到疼似的,拓拔泓从来没听她呻。吟过一声,也没见她皱过一下眉头。
  


第3章 别扭
  拓拔泓凡见太后,不喜欢有宫人在场。
  太监宫女都知道他脾气,一看他出现,面无表情立在那,也不说话,立刻晓得意思了。一转眼的工夫,众人都退了下去。
  只剩下拓拔泓了。
  没有人的场合,他放下戒备,就随意了很多。
  他也没说话,只是不高兴地走到床边去坐下,背对着她,耷拉着头。
  这个动作真是有些孩子气,冯太后看在眼里,觉得他挺幼稚,怪可怜。
  拓拔泓是敏感而早熟的性子,幼稚这个词其实是跟他不沾边。但再早熟他也只有十二岁。
  他生下来没有母亲,他父亲疼他,却又难得相处。襁褓中就开始做太子,自幼被侍卫太监围着拱着,养出一副唯我独尊的傲慢脾性。但骨子里还有孩子的本能,渴望被大人疼爱。
  在他面前,太后是大人。尽管太后也只比他大了十岁,不过辈分上和他母亲是一辈。
  他回回来都是这样,不像探病,倒像是在怄气。太后是过来人,知道小孩子生气要用哄,拓拔泓背朝着太后,是要安慰呢。冯太后伸手拉了他,让他坐近一点,手抚着少年柳叶似的薄背,柔声关切道:“好不容易下朝来,怎么又垂头丧气。”
  她声音也很好听,柔柔轻轻的,有种格外的亲和力。
  拓拔泓皱眉说:“心烦。”
  他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来这里烦,来这里更烦。
  太后听到这话,手搭着他肩膀,像个爱护小孩的长辈似的,温和地说:“皇上烦什么?说给我听一听,看不能帮皇上想个辙子。”
  拓拔泓赌气似的说:“不晓得烦什么,就是心很烦。”
  拓拔泓自己并不知道,他这言语完全是在撒娇。
  黑脸,说怪话,赌气,类似的种种表现。
  只是他性子别扭,撒娇的样子也像是在生气,旁人还真看不出来。毕竟他是皇帝,他黑着脸,摆出生气的样,谁敢以为他是在撒娇呢?稍微一看到脸色不好就诚惶诚恐了。
  太后对他自然不至于诚惶诚恐,但是思维也是严肃的,并不能跟他粗心大意,嬉皮笑脸。
  太后如果知道他是撒娇的话,就也会晓得,对这种状况,只是抱着他肩膀哄一哄,摸摸脑袋,说点好听话,给点亲热给点爱就什么事都没了。对于无根的烦恼,爱抚是最好的解决之道。
  但太后对这个并非亲生的儿子,又怎么可能这样做呢?
  太后说:“是不是昨夜没睡好,所以白天没精神?最近朝中的事多,皇上又不熟悉,身边又没得力的,一个人应对起来确实费神。要不皇上可以试试把李益调到太华殿去,他在台省充了多年的机要,对朝中人事都相当熟悉了,皇上有不解的都可以问他。”
  拓拔泓听她张口李益,闭口李益心中就躁的很。只是无法直说。
  他口气明显不悦,站起来,回头冲她躁道:“朝中哪有什么事?有什么事用得着朕去处理?朕上朝都说不到三句话,一天折子也见不到几本,朝廷大事又轮不到朕来裁决,朕每天只是吃饭睡觉罢了。朕哪里有费过神了?”
  太后知道他是为什么不高兴了。
  还是为那乙弗浑揽权的事。
  那乙弗浑是先帝时的大臣,先帝临终前曾受命辅政。然而先帝一死这人就野心毕露,不但矫诏行权,一连杀死好几位朝廷重臣,还杀死了皇帝和太后亲信的大臣。
  拓拔泓要杀了这人,却又投鼠忌器不敢杀,只能给他加官进爵,任他越坐越大。
  太后还没说话,拓拔泓又紧接着生气起来:“太后这些日子生病了,不晓得他现在有多狂妄。原先那奏折,他好歹还要问太后,问朕的意思,现在全是他自己拿主意了。朝中的事也是他说决就决,根本就不问朕。上个月他罢免了城阳令刘缙之,把人打发去洛阳了,换上自己的亲信担任。都过了半个月了朕才知道这事!这么重要的官职任免,朕这个皇帝竟然不知情。朕问他来,他还有种种理由说辞。勾朋结党就不说了,录尚书事还不够,自己给自己封丞相,把自己的官署搬到朕的永安殿来了,整天下了朝就在永安殿批折子,批折子批的上瘾么,吃喝拉撒都舍不得离开呢。前儿还给自己打了一把金椅,就放在朕的龙椅下边儿。太后是没看到朝中那些人现在都是怎么巴结他的呢。”
  他怨念看来是深得很了,一开了闸就停不下来:“他现在日理万机,朕就像那庙里的菩萨,木雕泥塑的!”
  他转动脚步:“这都是太后你当初拿的主意。当初我就说杀了他,太后却非要留着他,留到现在好了。豺狼不趁他瘦的时候杀,等他长肥了,想杀也杀不死了。”
  “那人的胃口都是养出来的,今天做了尚书,明天就想做丞相,今天做了丞相,明天他就会想做皇帝了。”
  太后淡淡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他喜欢批折子,就让他批去吧,皇上落得清闲。”
  拓拔泓气的甩袖:“太后知道还如此纵容他?这样的清闲朕宁可不要。”
  太后笑了笑,道:“你以为那折子是好批的吗?这么大一个国家全是事,那么多事一山一山的堆过来,没有你喘气的工夫。他忙才好呢,他要不忙,整天闲着,那咱们才该头疼了。”
  拓拔泓说:“太后太轻信他了,咱们现在都已经控制不了他了。”
  太后说:“他只是一个大臣,又不是宗室皇亲,还能篡位不成?皇上大可不必如此担忧。我知道皇上的意思,他是有些过分,回头我会找他谈一谈的。”
  拓拔泓始终怀疑,太后表面上厌恶乙浑,实际和乙浑是一伙的,故意用这个人来压制他,不然怎么会一直帮这人说话?乙浑的野心路人皆知,太后却还在这里装傻。
  他不是宗室皇亲才可怕呢。宗室操戈,天下还是姓拓拔。让他乙浑得了势,宗庙都要保不住了。
  拓拔泓心烦道:“算了,朕只是一时口不择言。”
  太后说:“我会跟他谈的。”
  拓拔泓本来是没想起乙浑的,只是听到李益这个名字,心一气,竟然说了这么许多,显得自己很冲动很急躁。
  他顿时感觉非常沮丧。
  他注意力重新回到太后身上来。这回注意到放在手边小几上的药碗,药是刚熬好的,因为烫,还没喝。旁边放着一只羊脂白玉的小瓷瓶。
  拓拔泓问道:“这就是李益献上的药膏和药方吗?”
  太后见他平静下来,遂慢慢又靠回枕上去。
  其实拓拔泓刚才说话那阵,她为了坐起来,牵动了脚伤,刚才没觉得,这回感觉隐隐疼痛。
  不过她早已习惯了忍痛,面上也不表现。
  拓拔泓试着拿起那药膏,打开瓶口的软木塞嗅了嗅,有股清凉的香气,闻着挺好闻的,就像女人脸上擦的脂膏似的,仿佛还更好闻一点。
  拓拔泓转头问她,认真道:“这药见效吗?”
  太后面带虚晃笑意,迎着他目光躺回软枕上,道:“这药不错的。”
  拓拔泓又端起那碗中的药汁,凑近闻了闻,说:“这个药没什么味儿。”
  太后说:“是没什么味儿。”
  她道:“我原来也以为汤药得闻着苦,难闻、味儿大的才有药效,现在想想没什么道理。真正的好方子其实都是最简单的方子,往往三五味药材就足够了,都是对症下药的。那些动辄几十味药材,什么稀奇古怪东西都往里加,又是弄出各种花样百出,故意折腾人的炮制法子,那八成都是庸医的噱头,故意骗人钱财的,欺负的是病人不懂行。”
  她叹道:“药这个东西最是可怕,任凭你是皇帝,身份再尊贵,人再聪明机智,得了病,落到那庸医手里,也只能被耍的团团转。谁让你不是干这行的呢?”
  这句倒是句大实话,拓拔泓深以为然。
  他想到他父皇的死。
  这世上,毕竟是没有起死回生之术的。人一旦生病,一旦要咽气,那真是神仙也没有办法的,就是皇帝也只能等死。
  他竟有点难过。
  拓拔泓道:“李益这药方是从哪里得来的?毕竟是来历不明的东西,太后还是不要轻信的好,这宫里这么多的御医,难道就没有一个中用的吗。”
  这话其实说的虚的很。宫中那么多御医,也没有治好他父皇的病。
  才二十六岁就死了。
  正是青年,最年轻有为,最充满活力,英俊潇洒的年纪。
  拓拔泓说:“这药方御医验过了,御医怎么说?”
  太后没有答话。
  她静静地闭着眼睛。
  拓拔泓知道她没睡着,只是在想事情。
  她经常这样。
  或许不是想事,是想某人吧。
  拓拔泓其实不太想他父皇,但是太后经常想。
  太后倒是的确经常想起那人,但这会倒不是。她这会想的是,其实从什么事都不如从医好。学文学武,学书学画都没用,人要死了,文武书画都救不了命。
  还是从医好。
  要是能重活一辈子,她倒真想去从医。
  她脑子转的倒快,思索着这中原有什么名医,是可以拜师的。这都是些无稽的遐想,打发时间罢了的,人就这一辈子,哪可能重活呢?
  没了啊。
  下辈子也没了。
  只有这辈子,已经过了一半了,另一半是恍恍惚惚的,像一张残缺的,被撕毁的宣纸画。
  那画上的人物也没了,只剩下些零星的花草树木,残山剩水。
  


第4章 五味杂陈
  她转头,看到药凉了,伸出手,端那案上的药。
  该喝药了。
  拓拔泓看到她手伸过来。
  药碗就在面前,拓拔泓心想,他应该站起来,帮她把药捧过去。她看起来行动不太方便,其实他可以给她喂。
  既显皇上孝心,又能增添感情,拉近两人的关系。
  心里这样想,他却一直没动,不是不愿意,只是感觉这样怪怪的,有点不正常。
  感情没到那份上。
  当着朝臣,两人还能装一装亲如母子,私底下无人的时候,相处其实有点尴尬。
  拓拔泓的感情很复杂。
  有时候,他觉得太后喜欢他。因为他是他父皇的儿子,别人都说他和他父皇长得像。拓拔泓有时幻想,她爱屋及乌,兴许会对自己有不一般的感情。有时候他又会怀疑她不喜欢他,甚至厌恶他。因为他是情敌的儿子,是她和那人爱情中的一粒老鼠屎。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把药端走,低头吹了吹,喝上了。拓拔泓心里就一阵懊恼。
  总是这样。
  心里想的,和实际做的对不上。
  刚才真应该把药捧给她的。明明就在自己身边上,还让她伸那么长的手来拿,简直是没眼色。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真皇帝,他也确实没伺候人的习惯。
  她低头喝药,拓拔泓悄悄瞅着,那神情跟喝糖水似的,眉头都不皱。
  拓拔泓很少喝药,偶尔喝一下,也要喝一口歇一会,实在太难喝了。见她一碗药很快喝的见了底,拓拔泓油然而生一股敬意。
  拓拔泓小声道:“苦吗?”
  太后将空碗放回案上,碗底只剩了一点带着未过滤净的残渣。
  “还好。”
  拓拔泓这回福至心灵了,看到案上托盘里还放着一块帕子,连忙拿起递给她。
  太后接过帕子拭了嘴。
  她转头,犹捏着帕:“皇上要用了饭了吗?现在传膳吧?时候不早了,上了一早的朝,皇上肯定饿了。”
  拓拔泓说:“那药是苦的,要不要漱一下口?”
  看来他不饿,一点没记起吃饭。
  太后点了点头,拓拔泓连忙提了茶壶,翻了茶杯,冲了一杯热茶。手心覆在杯面试了试温度,不太烫,才递到她手里。
  她咽水的同时,拓拔泓又将榻下的唾瓶移过来。
  这个动作就很细致了,拓拔泓突然找到了感觉。她探身低头时,拓拔泓自然而然地替她接过茶杯。
  他难得有这样的好心伺候人,又兼得主动示好,太后心有些不适应,但也从容接纳了。
  漱完口,茶杯放回去,这边没什么事了,太后说:“让人进来收拾了,这边传膳吧。吃了饭,皇上还要去做功课呢。”
  拓拔泓其实还想在单独和她相处一会,总感觉太短暂了,还没说到几句话。
  但太后已经唤了来人,那杨信很快就进来了。太后低声吩咐传膳,杨信笑应,说:“就等太后说话了。”宫女鱼贯而入,将药碗、茶杯、帕子等等都撤了下去,小案撤下,唾瓶也换了新。
  太后看拓拔泓还穿着朝服,衣裳还没换呢,说:“用膳了,皇上先去换衣服吧。”
  拓拔泓知道这一天的密处到此结束了,只得起身,到屏风后去更衣,准备吃饭。
  他经常在太后这边更衣,所以殿中备着穿换的衣物。
  很快就换好了。
  出来的时候,早膳已经摆好了。
  排场不算太大。
  太后并不好奢靡,一顿饭也仅仅是两三个菜,拓拔泓稍微奢靡一些,十几个碟,荤素错落地排了一桌,各种杯盘碗盏罗列陈次,看着倒也热热闹闹。
  有拓拔泓最爱吃的鲍鱼粥。
  这玩意很稀罕。平城距海遥远,海鲜之类的东西,不说普通人,连贵族王侯府上也难见得到,更别说这季节,也不是时令。还真只宫里才能吃到。
  北方人喜食牛羊肉,饮酪浆,但拓拔泓却喜欢鱼虾海鲜之类的。他嫌牛羊肉有腥膻的气味,闻都不闻一下,却不嫌那鱼虾腥。
  他还喜欢吃包子。桌上还有一叠热腾腾冒着气、雪白蓬松的大包子。
  鲜素包子、豆沙包子、蟹黄包子都是他的最爱,每天都要吃几个。
  拓拔泓开始用膳。
  太后的一日三餐都很简单。
  早膳是一碗白粥,一枚鸡子,一样小菜,这是正餐。饭后食一盏酥酪或燕窝。总之吃的不多。
  拓拔泓知道她很喜欢吃炭烤的食物,以前宫里经常有烤全羊,烤乳猪或乳鸽,都是常菜。后来先帝得了病,碰不得荤腥,这玩意就在宫里绝迹了。皇帝不吃,皇后、后妃、宫人们,自然也都不敢大嚼。
  没了烤肉,太后像是吃什么都没味儿了。
  她其实很厌恶甜食,什么山珍海味鱼翅燕窝也都不爱。在吃上,就那一点小爱好。
  拓拔泓吃了一碗鲍鱼粥,吃了三枚大包子,七八条炸的那种小黄鱼,炸的香香脆脆,外酥里嫩。各色小点心。其他每样菜也都动了一半。
  吃的过程中,太后就在一旁静静看着他。
  半个时辰很快结束,拓拔泓要走了。
  杨信步随他出了太后寝殿。
  拓拔泓感觉很失望。每天都在过单调重复的日子,见到太后,也无非就是那样,不会有任何新鲜。每次去的时候都是满怀希望,出来的时候都是索然无味。
  毫无进展,一无所得。
  只能下次了。
  晚上睡觉前,他还要去太后那里请一次安呢。
  明明知道下次去,也不过是说几句客套寒暄话,完了再次陷入低落,可就是情不自禁要期待。
  拓拔泓问杨信道:“太后昨夜召见了李益?”
  他本不想问的,可要走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杨信笑道:“是召见了,李大人今儿早朝前才出的宫。”
  拓拔泓道:“太后召他做什么?”
  杨信道:“昨夜乙浑大人进宫同太后议事,太后召那李益作陪呢。”
  这下拓拔泓大吃一惊了,敢情这李益还是个配角?
  这乙浑一个外臣,大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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