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泓身上带了一半汉人血统。常氏后来又做了常太后。皇帝是个鲜卑奸,喜欢装汉人,太后皇后太子全都是汉人,免不得整个宫中都跟着效仿,而今宫中几乎没人讲鲜卑话,都讲汉话。自上而下,影响遍及北魏上层。
文成帝不但会说汉话,还喜欢学汉地的方言。
最喜欢学的就是洛阳话。
朝中大臣高允是洛阳人,因此得到重用。文成帝经常喜欢召他进宫,听他说洛阳话,还跟着学。那人很有语言天分,后来帝后南巡至洛阳时,他能用洛阳话跟当地的土人交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洛阳人。
太后会说汉话,徐济之倒是能想的通,她本身就是汉人。
不过她会说洛阳话,徐济之倒是有些吃惊,顺口就问了一句:“娘娘出身是洛阳人吗?”
冯凭笑了笑:“不是。”
往事在心中泛起涟漪,又悄无声息地散开了。
徐济之感觉奇怪,但也不敢就此多问,便依定好的,上前去给她看脉,诊治病情。
两人用洛阳话交谈起来。
看病的过程中,冯凭就看这人,确实有些病弱的样子。
远看时,觉得外貌不错,但总是有哪里不对,只是说不上来,近看看出来了,就是太瘦。
瘦的好似皮包骨一般,人虽白,但气色不好看,好像刚从地底下挖出来的似的。这大夏天,还穿着两层衣服,衣裳袖口收的紧紧的,中衣领子严严实实包着颈子,竟然也不见出一点汗。
再看李益,就感觉到肌肤生动,血肉丰满,好像一摸就能感觉身体的力量和温度。她便心里很高兴,很庆幸,感觉自己拥有一件很珍贵的好东西,是别人没有的。
她就转过头,冲他笑了一笑。
而李益没明白她在笑什么,便面露疑问,同时也笑,声音温柔,小声问她说:“怎么了?”
冯凭确认了他是属于自己的,便含笑又将头扭了回去。
徐济之给她断了脉,又确了诊,他想说点什么,又不好说,便问道:“除了先前李大人给的那副,娘娘可还有服用别的方吗?”
冯凭说:“那是第三副,先前两幅都已经停用了。”
徐济之说:“先前的方子,能否让臣也看一看。”
冯凭说:“自然可以。”
冯凭这边吩咐,杨信那赶紧派人去将御医召过来,连带原来存档的药方一并送到。
徐济之审方子,冯凭说:“这病能治吗?”
徐济之说:“原来御医怎么说?”
冯凭说:“御医说,这病要慢慢调养。”
徐济之说:“治病重在药到病除,直剖病灶。讲究的是一服药,最多三服药得把病人的病治好。说慢慢调理的,怕八成都是些庸医,治不好病,所以才拿这些托辞搪塞患者,骗人钱财。调理来调理去,病没治好,药吃了一篓子。是药三分毒,人都是血肉做的,那东西怎能长年累月地吃?遇到急病,凡说慢慢调理的,都是骗子,听到这种话不用犹豫,直接将他扫地出门便是。”
杨信和李益虽不会说洛阳话,但勉强能听懂,闻言都是面露喜色,如久旱逢甘霖。
杨信大喜,称赞说:“先生真是直爽人,这种话我从来没在别的医生口中听到过,一听就知道非是一般的庸医。这意思是娘娘这病,先生能治了?”
李益也是满脸喜色,说:“先生有把握了吗?”
徐济之说:“娘娘现在还在行经吗?”
冯凭面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看向杨信。
杨信会意了,替她回答说:“先生说的不错。”
徐济之说:“有多久了?”
杨信说:“已有半个月了。”
徐济之说:“我给娘娘开一副方子吧。”
冯凭本来是没报希望,听到这样的话,自然也极高兴。徐济之没说要让她慢慢调理,只需几服药就好,再不用长年累月的吃药,她顿感头顶的乌云都散开了。
徐济之这边开好了药方,说:“这药吃了,两个时辰之内,会大量下血,近两三天会持续有血块排出,大概三日方能净。等身上净了,臣再给娘娘开一道保宫的方子。”
冯凭笑说:“多谢先生了。若是我这病能得治,必定重金谢先生。”
徐济之说:“娘娘言重,这是臣应该做的。”
这边,徐济之退出了帘外。留下杨信、李益和冯凭,商量了一下,杨信和李益都觉得这徐济之可信,便决定了采用他的方子。
杨信出去,向徐济之说:“先生这几日就不要出宫了,暂且住在宫中吧,便于娘娘这边传唤。我这就去给先生安排住处。”
徐济之连忙道谢。
李益则是低下身,笑的一把抱住了她。
他强压着内心的激动,低声又高兴地说:“我就知道你的病能治,不会有事的。”
冯凭被他的情绪感染,心情莫名地也特别温柔。她伸手抚摸着他肩膀,笑说:“不要高兴的太早,万一还是不好呢?”
李益说:“不会的,一定会好的,菩萨会保佑。”
冯凭说:“刚刚听他说的那症状我都有点怕,真有点不敢吃。”
李益说:“没事的,我陪着你的。”
冯凭轻轻叹了口气:“真想早日好起来,生病太难受了,浑身都像是陷在沼泽里,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李益摸了摸她肩膀,轻声说:“会好的,不要瞎想。我先休息,我再去找他问几句话。”
冯凭说:“你要问什么?”
李益笑说:“随便问几句。”
李益出去了,一会,将徐济之引到了殿外。
徐济之因为一直惦记着太后那个问题,所以一见到李益,就笑问他:“娘娘是哪里人?怎么会说洛阳话?”
李益说:“娘娘是辽东人,祖籍在信都长乐郡。”
徐济之说:“没想到,娘娘洛阳音说的好,听着像是当地人。”
李益没听她说过洛阳话,然而用脚趾头一想也知道是哪里学的。除了那个人还能有谁?然而那却不是他该吃的醋。
李益笑说:“先生想多了。”
李益说:“不过我还有一问,敢问徐先生,娘娘这身体,是否再不能生育了?还能再有孕吗?”
徐济之说:“成孕自然有可能,只是娘娘身体这样,就算有孕,也保不住胎儿,十有**还是会再次流产的。”
李益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徐济之说:“还有一件事,我刚也想单独同李大人说。”
李益说:“什么事?”
“娘娘刚用了药,身体会不适,近半年里,要避免房事,至少两个月之内绝不能行房。两个月之后,可以适量而行。平日里也要多注意一点。”
李益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这医生的眼睛,就只是脸热:“我记得了,多谢先生。”
第31章 厮磨
李益一下午, 哪里也没去, 就留在崇政殿。
冯凭服了药,等着看药效,一时也没有什么事做, 只是在床休息。李益伸出一只胳膊搂着她,让她半边身体靠在自己怀里:“要是难受就睡一会,反正今天什么也不做, 专门休息, 我陪你一块儿躺。”
冯凭说:“睡不着呢。”
李益说:“那我陪你说会话?”
冯凭摸着他脸,说:“我身上会不会有味道?”
李益说:“什么味道?”
冯凭说:“就是血的味道。”
李益笑说:“没有。”
他像抱孩子似的圈住她, 鼻子凑到她头上闻了一遍, 说:“香的。”他笑着吻了一下她:“有味道我也不嫌。”
冯凭说:“我怕我会流血, 待会弄到衣服上。”
李益说:“没事的,脏了洗了就是了。”
冯凭笑说:“你不是爱干净吗?”
李益不解, 笑说:“那个又不脏的啊?只是血, 又不是别的什么。再说也不会弄脏的。”
冯凭也就笑, 其实她自己觉得那个很恶心,害怕他碰到会嫌弃, 但是他不在意, 她也就放心地搂抱着他,不去担心那个了。
“那我就这样抱着你。”
她说:“我喜欢这样的抱着你。”
李益搂住她的腰说:“你想怎么抱就怎么抱,想抱多久就抱多久。”
冯凭抱着他身体,感觉怎么抱也抱不够:“真想天天跟你在一起。”
李益笑。
她搂着他,高兴说:“喜欢你。”
李益说:“喜欢什么?”
她摸着他脸颊, 他轮廓深邃,眼睛温柔,鼻梁挺直,有着温柔的神情和温暖的皮肤。
“喜欢你的脸。”
她摩挲着他微微扎手的下巴,男人的脸上有剃掉的须根,摸上去痒痒的非常舒服。
李益笑。
冯凭笑,摸着他腹部的肌肉:“还喜欢你的腰。”
李益伸出手,覆盖住她的手,冰凉细腻的手。这样抓住她,好像抓着一件珍宝。他转过头亲吻她额头。
冯凭手伸到下面去,握住他,凑到他嘴边,舔他嘴唇,悄悄说:“还喜欢你的这个。”
李益抚着她耳边的头发,目光温柔地看着她洁白的脸蛋,低垂的眼睫,嘴唇一下一下吻她,嘴边轻轻笑。
冯凭摸着他的脸,眼睛里全是迷蒙的爱意,说:“等我身体好了,我给你生个孩子好不好?她不给你生,我给你生。”
李益抱着她,只是笑,不回答。他知道她有时候喜欢说胡话,只是为了高兴。实际上,她的身体不能生,他们这样的身份,也不可能光明正大地诞育孩子。
冯凭说:“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李益笑:“男孩女孩都好。”
冯凭说:“那就生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给你,女孩给我,男孩让他跟你姓,女孩跟我姓,这样怎么样。”
李益吻着她手,笑说:“我只要有你便知足了,别的都不敢想,冥冥之中自有天定,随缘就好。”
冯凭说:“可是我好想要个孩子。想要个小女孩儿,每天可以带她睡觉,陪她玩,给她穿好看的衣服,吃好吃的东西。女孩儿好,懂事,跟娘亲。男孩儿要读书要习武,身上担子重,女孩儿不用担心那些,有娘疼她就够了。”
李益说:“可是女孩儿要嫁人的。嫁了人,你就关心不到她了。碰到了坏男人,还要受欺负,伤心流眼泪。我不重男轻女,我只是觉得,这世道,女孩儿活着比男孩儿艰难,生下来容易遭罪受苦。做爹娘的看了心疼,男孩儿能少受些苦。”
冯凭说:“是也是。”
李益说:“先把身上的病治好,其他都不要想。”
冯凭说:“嗯。”
冯凭说:“我爱你。”
李益笑说:“我知道。”
冯凭说:“你不知道。我爱你,要是没有你,我就活不成了。所以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要爱你。你一天也不要离开我。”
李益笑说:“好,不离开。”
冯凭说:“你是我一个人的。”
李益说:“好,是你一个人的。”
她的占有欲,强到李益的心也在隐隐地惊跳。他知道自己是在攀悬崖,而她是崖壁上摇曳绽放的那朵花,吸引着他舍生忘死地冒险,只为了得到那迷人芳华。
说了一会话,冯凭说:“这药服了也没什么反应。”
是有好一会了。
李益说:“不急,好好躺着。”
冯凭说:“嗯。”
能得一刻相伴都是福,李益格外珍惜这样单独相处的美好时光,一会亲吻她头发,一会抚摸她脸蛋,一会爱抚腰肢。
冯凭趴着,闭眼安静了一会,感到身体的隐秘处有东西在往外涌。起初还只是很少,后来渐渐一股一股,像是个泉眼似的冲涌,很快就感觉身上冰凉凉湿腻腻的。
她有点惊惧不安,从李益身上抬起头。
李益看出了她表情不对,说:“不舒服?”
冯凭忍耐住了,说:“没有。”
但是那血涌越发凶,她趴不住,必须要起身了。身体一坐起,姿势一立起来,好像水闸门突然打开了似的,瞬间大股的血一下子冲了出来,她只感到体内一滑,人就有些打抖,险些要软。
李益及时扶住了她。
冯凭压低声音,说:“我没事,好像是那药见效了,在流血,有点厉害。”
李益说:“疼吗?感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冯凭说:“不疼,就是感觉有点厉害。”
李益说:“那怎么办,你是想躺着还是想起来。”
冯凭说:“我,我躺着吧,坐起来流血太凶了。”
李益忙把枕头挪了挪,让她躺。冯凭躺下,但是没有疼,只是感觉有点惊慌不安。
李益说:“我去请徐济之来。”
李益出去,让宦官去传话,吩咐好了又回来,冯凭还是浑身不安。她躺了一会,不行,屁股底下湿乎乎的,完全没法躺,又心惊胆战说:“我还是起来吧。”
李益赶紧又扶她。
李益说:“真的没事吗?”
冯凭语速有点快,说:“没事,你不用担心。”
她感觉裙子都贴在了腿上,是被某种黏腻的物质黏住。李益扶她起身,手一摸,却见裙子上全是红红的东西,床上碗大的一片,全都被血浸透了,那血还顺着腿滑落到地上,滴的地毯上一块一块的,浓稠的,颜色红的发黑,鲜血夹着半凝固的血块。李益吓得不轻:“这还是月事吗?怎么跟生孩子似的。”
冯凭腿有点软,说:“扶一下我,我要去厕室。”
李益说:“别去了,你快回床上,别挪动。”
冯凭被他又抱回床上。
徐济之很快过来,看到此情景,却又忙说:“不必躺着,娘娘如果身体感觉不痛,能够行走,便下床动一动。只要像平常如厕一样,让血污能排出体外就好。”
李益说:“这能行吗?”
徐济之说:“能行能行,你先扶娘娘下床来。”
第32章 愤怒
冯凭坐也不是, 站也不是, 身上血涌个不停,一会就要去厕室,一去就是半天。李益看她虚弱无力地躺在那, 脸色发白,人都要站不起来了,还要起来躺下的折腾, 心中着急得很, 徐济之却一直给他吃定心丸,说没事, 让他不要担心。
徐济之坐在床边, 像大人哄小孩似的, 循循善诱问她:“娘娘感觉头昏不昏?”
冯凭脸色苍白,眼睛漆黑, 像动物似的无助, 说:“不昏。”
徐济之说:“那眼睛花不花呢?看东西黑不黑, 有没有重影儿?”
冯凭说:“不花。”
徐济之说:“那身上有没有哪里疼痛的?娘娘不要担心,任何地方不舒服只管告诉臣。”
冯凭说:“没有。”
徐济之说:“那便没事, 娘娘安心躺着便好, 要是累了就闭眼休息会。”
李益替她盖了层薄被,又坐在枕边握着她手,眼睛一直专注地看她。
她笑:“我没事。”
李益说:“嗯。”
徐济之知道他二人的关系,也就当什么都没看到,每过半个时辰, 替她拿一次脉,问她感觉如何,有无不适。又用金针刺脉法给她疏通了一下经络。
李益在宫中待了一天,到酉时,该出宫了。徐济之是医生,需要替太后诊病,观察病情,留在宫中无可厚非,但他是外臣,一直呆下去不妥。但又舍不得走,一直拖延,说一会话,望望外面的天色。
冯凭也舍不得让他走,就说:“一会皇上要来,等皇上来了你再走吧。”
李益觉得这样可以,便说:“好,那我等皇上来了再去。”
拓拔泓平常酉时就会来,今天不知怎么的,一直也没来。李益也就借故一直磨蹭着,一会陪她说话,一会问她要吃什么。
那边,拓拔泓在苑中习射,脸色阴阴的不太好看。今天他出来就一直不太高兴,李坤知道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