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了一会儿文件,突然隐隐听到嬉笑声,转头看去,夕阳之下,却见蓉儿正骑在大象上开心的笑,红娘摸着大象耳朵好似说着什么。
叶昭愕然,早知道红娘和云南苗族等少数族裔交好,不然也不会在对抗僧王时挑的苗族起事策应她牵制云贵之兵,只是这驯象她几时学会的?
大象身上显然刚刚绑上的软座,蓉儿坐在上面,好似开心的很,定是红娘抱她上去的,东宫西宫,玩的那叫一个闹腾开心。
叶昭一阵无语,怎么和自己想的截然不同,本来还想看东西宫斗法,定然好玩的紧呢。
难道红娘,也学会了自己灌迷汤之术?哄小孩子之法?…………………………………………………………………………”!~!'()'
第三十三章 政治任务
第三十三章政治任务
“咣当咣当”,机车喷着黑烟,拉着二十几节车厢爬走在山林间,这是广州到延平的货车,满载着货物,有车床、钢铁、布匹等等,现今火车能达到的最大速度每小时大概八十多公里,但因为满载货物以及线路关系,就算在最平坦的路段上,此趟火车也只能保持每小时五六十公里的速度。
从广东韶州到延平铁路将近一千公里,加之沿途停车加煤加水,各站分流货物乘客,从韶州到延平,大概要走一日时光,尽管在叶昭看来慢如牛车,但在这个年代,其效率不能不说高的吓人。
韶州到延平铁路蓉儿是最大股东,占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时家百分之三十,其余百分之三十为其他小股东瓜分。
就算时家在最犹豫的时候,这条铁路也从没停下过修建进程,到今年年后终于通车。
看着车窗外飞快退后的树木庄稼,叶昭心里却殊无欢快之意,要说现今中国之发展,最好的参照物莫过于美利坚,而对美利坚经济发展的贡献自然首推四通八达的铁路网,如果说美利坚是个巨人,那铁路线就是这个巨人的血管,对其崛起提供了最大马力的支持。
而美利坚铁路发展是怎么个状况呢?从火车出现到明年也就是一八六零年,美利坚的铁路线达到了五万多公里,实则大多修建在铁路技术越发成熟的五十年代,也就是现今几年间,就修建了数万公里铁路,而粤赣呢,从最开始修建铁路到现今三年多了,又加之现在铁路修建技术越发成熟,机械更加有效率,三年多时光,才修建了不到两千公里铁路。
虽说同旧中国比那简直是无比辉煌的成就,但自己总不能以旧中国作为参照物,要比自然就同美利坚比,却委实差之远矣。
再说钢铁,美利坚从六十年代钢铁年产量两千吨贝塞麦钢也就是钢铁厂炼就的高质量钢,三十年后,到本世纪九十年代,产量则达到七百多万吨;超过英国和德国产量的总和。
其发展速度简直令人惊叹,要知道这三十年,美利坚可没有参与一战二战,仅仅将其发展归结于发战争财显然大错特错。
到下世纪初,仅卡内基一家钢铁公司的钢铁产量就超过了英国的产量,而卡内基的名言“能够生产最低廉钢铁的国家将把其他国家踩在脚下”,沉甸甸压在叶昭心头,叶昭只希望,广府钢铁垄断也好,怎么都好,最好也能发展为卡耐基钢铁那样的怪物集团。
而未来几年,美利坚南北内战,却是广府银号资本进入美利坚的绝佳契机,当然不会去投资帮其兴建铁路铁厂,只是去投机而已,不然就算如同卡耐基一般抓住几年后美利坚经济大恐慌将其钢铁企业全部收购,但说到底,最后还是帮美国振兴钢铁业,不起战事便罢,一旦真同美国有了纠纷,那这些钢铁企业人家不会予以征用么?是以,趁着其南北内战以及其后的经济危机投机搜刮些财富才是正途,要投资,还是要投资在自己本土。因为自己不是商人,不能只考虑经济利益。
琢磨着,叶昭端起了咖啡,轻轻品了一口。
这节车厢乃是摄政王包用,随同摄政王一起赴福建巡视的大小官员以及亲兵侍卫有近百人,而小福晋与苏爵爷,则坐在过道左侧,叶昭转头,就能看到她俩正低声说着什么,叶昭就有些无奈,怎么蓉儿跟红娘话还挺多的?
坐在叶昭身侧的,则是广东巡抚柏贵,陪同摄政王巡查福建,这对他来说可是一针强心剂,最近几个月,粤赣官场,都在传言柏贵已经失去摄政王信任,广东巡抚位置多半不保,而现今摄政王点名要他陪行,拨乱反正,等几日后这篇摄政王巡查福建的报道登上《中国时报》,这些沸沸扬扬的传言想也会烟消云散。
《中国时报》乃是礼房静默堂所办,算是南朝官方报纸,以政治性为主,更是各衙门一直到村公所必须订阅之报纸,而粤赣名流、商人士绅也都趋之若鹜,因为他们也渐渐发现,《中国时报》代表了粤赣政坛的风向标政策的出炉也多半会通过《中国时报》先行吹风,考察各阶层反应,同时《中国时报》的八面来风,也是商人士绅们阐述自己观念上达天听的极好途径。
《中国时报》的随行记者都在车厢最末一席,车厢门处,绿军装刺刀军人站得笔直,几名记者都是兴奋无比,能随同摄政王出巡,可是极为光荣的政治任务。
柏贵呢,现在只希望摄政王巡视福建的照片登报时,自己能站在王爷身边露一小脸,那那些针对自己的小动作可以停矣。
这是叶昭第一次出巡带了记者,因为叶昭发现,在这个时代,通过报纸来表达自己的意向还是很重要的,比如现在自己巡视福建农村,在后世可能领导上报纸会被民众认为作秀,但在这个年代,却无疑会令农民们欢欣鼓舞,只怕各村公所这篇报道时农家们激动的热泪盈眶也是有的,开玩笑呢,几千年来,哪有皇帝摄政王级别的真龙天子来关心农民的农作物种植?更大张旗鼓宣示天下,今日摄政王算是开了先河。
叶昭也希望这篇文章见报后,各衙门、乡公所、村公所都能更加关心农家的利益。
而摄政王府吏房开始设立乡公所村公所,是中国历史上政府第一次将触角渗入到了村落,一直以来,中国各代王朝,实则最基层统治为县,要说从来没真正统治这个国家都不为过,因为在民间真正有话语权的,均是地方士绅,而现在乡、村基层吏员治安官的设立,使得南朝政府将会强有力的统治这个国家。
至于携带柏贵出行,叶昭是希望某些后党停止倒柏贵运动,柏贵确实才具略显不足,现今却是南朝七省政府中最重要之广东巡抚,自不免被人惦记上他的位子。
其中呼声最高的自然是袁甲三,原闽浙总督,德高望重,率领大小官员来投,而南朝不设总督一职,袁甲三被任命为贵州巡抚,显然后党中人很多不满意这样之安排,现今南朝渐渐强势,长沙会战可说一举奠定了南朝稳如磐石之地位,更有北朝主动乞和,南朝官员民众算是定了心,真正将南朝视为了自己的国家。
随之而来的自也是暗潮涌动,权力之争,几乎是必然的副产品,发匪天京之变就是前车之鉴,不过现今太平军一直被压得喘不上气,矛盾反而没有激化。南朝政权稳定,权力之争怕也要开始了。
想着,叶昭就摇了摇头,柏贵或许才具不如袁甲三,但却是公认的摄政王的人,广东巡抚如此重要的位置,又岂能交给袁甲三?
回头看了眼小心翼翼坐在自己身边的柏贵,叶昭笑道:“坐了几个小时了,累不累?要不要走走?”
柏贵激灵一下,急忙微微躬身:“回王爷话,卑职不累。”
摄政王着便装之时,一向不喜欢各级官员跪拜,更喜欢与各级官员座谈,但越是如此,官员对其愈是敬畏。
现今南朝有七省巡抚,乃是广东巡抚柏贵、江西巡抚李鸿章、福建巡抚刘登焕、广西巡抚岑天化、湖南巡抚郭敬之、贵州巡抚袁甲三、云南巡抚劳崇光。
七大巡抚中,袁甲三和劳崇光自是不折不扣之后党,岑天化算是红娘嫡系,刘登焕和赵三宝交好,与原广州知府郭敬之一般,都是摄政王一手提拔,柏贵和李鸿章不必说了,各有各的机缘。
柏贵现今也知道,随着南朝朝政军情稳定,摄政王与两宫太后蜜月期已过,怕要渐渐爆发权力之争了。
而他的脑门上,自然刻上了摄政王党的印记,坐得又是七省中为首第一省之宝座,加之当年与洋人打交道很是犯了些错,前些日子摄政王赴朝鲜时两宫太后召见,圣母皇太后话里有话的言语,他没怎么接茬,是以首当其冲被抛上了风口浪尖。
摄政王,又到底是怎么想的?
柏贵平日也常琢磨这个问题,但不管摄政王如何想,紧紧跟着他老人家的脚步就准没错,数年时光,柏贵一直身在广州,摄政王之雄才大略那是看得真真的。
袁甲三之流,见识不明,怕又常在两宫太后面前嚼舌根子,这才使得两宫太后渐渐有了别样心思,现今摄政王回了广州,看你们还如何蹦?。
叶昭品着咖啡,淡淡问道:“柏贵啊,劳崇光这人你怎么看?”
柏贵心念一动,琢磨了一下,道:“利欲熏心,在南疆极为不得人心,苗民数反,皆因其。”
叶昭微微蹙眉:“他这人面相尚算忠直,真的这般糟糕?”
柏贵叹了口气道:“卑职这评价还算客气的,有些话都不敢说与王爷听,怕气坏了王爷。”
叶昭笑着点了点头,道:“不管怎么说,南归之臣,我们不能薄了他,免得令北朝思归之臣心寒,我准备将其与岑天化对调,你觉得如何?”
柏贵听王爷“我们”二字,精神立时一振,躬身道:“王爷宽宏,只盼他幡然悔悟,不辜负王爷的厚待。”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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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乡村
火车进入福建境内后,福建巡抚刘登焕又带了大小官员前来迎接,《中国时报》的记者不失时机抓拍了几张照片,当然,是断然不能令摄政王以及巡抚大人们摆姿势僵坐等曝光时间的,照片模糊点也没办法,就这么个意思了。
摄政王在延平住了一日,巡视了几处庄子,随即就令刘登焕等人回了福州官署,他则同柏贵等人轻车简从,下了将乐县。
将乐县乃是山地县,境内小煤矿铁矿极多,农作物盛产南瓜、止‘豆、红薯,而今年开春,又种上了美洲薯。
摄政王突然来到将乐,将乐县县令刘正仁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由得暗暗叫苦,摄政王来延平前一日才有电报通知,整个延平府都乱腾成了一团,但安排摄政王参观的村子,却并无一处村落在将乐境内,谁知道摄政王会临时起意,来了将乐,这,他可就安排不及了。
延平府本欲随行,却被摄政王勉励几句,令他回本署办差,是以这地方官员,只剩了刘正仁一人陪同。
摄政王第一站选的光安镇,一行人到达光安镇时天色已晚,遂在乡公所入住,而刘正仁得摄政王严令,不敢泄露摄政王身份,只说是省城特派员来视察,现时毕竟消息闭塞,摄政王又是突然到了福建,乡公所的吏员们倒是绝没有想到这年轻俊秀的贵人会是摄政王,但对他们来说,省城特派员,那已经是顶天的官员了,没见知县大人在这年青贵人面前大气都不敢喘吗?
乡公所位于光安镇东,一座院子几间平房而已,吏员不过三人,乡长一名,队长一名,父书一名。南朝乡公所都是这个建制,乡长负责催粮、催款、征税、处理民间纠纷;乡队长管民间武装,负责抽壮丁、维持地方治安等;父书负责宣传、审查、集会读报等等,有乡村小学的,还要打理小学堂杂物。
虽然设了乡公所,但叶昭可不希望这一级地方政府膨胀到几十人甚至上百人,尾大不掉,反而要想尽办法来精简机构。
乡长由县里正衙委任,地方回避,严禁本乡人在本土任职,同时县按察分司、监察分局有权弹颏处置。
光安乡乡长黄阿珍,名宇好似女人,却实实在在是个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黑黝黝的小瘦个子,人也精明强干,见省城专员态度和蔼,黄阿珍心说不亏是大地方来的,哪似我们的县太爷,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睛,好似就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正堂大老爷。
乡公所签押房,叶昭坐在一张四条腿不怎么齐整的木椅上,至于柏贵、刘正仁等随行官员有的坐着长凳,有的坐着残缺木椅,也有的坐在马扎上,而黄阿珍则坐着草墩,乡队长和父书却是半蹲半坐在门槛上。
想想前世八十年代前的办公条件,叶昭也就释然,倒是窗前报架是崭新的红木所做,上面发下来的,夹着两摞报纸,一份是《中国时报》,一份是《粤报》,此外还有一份月刊杂志。
看着报架叶昭就笑,问文书:“你时常给人读报么?”
文书陪笑道:“上面要求读的,小的是肯定下村去读的,我们光安镇没有小学堂,这些教授先生的差事小的也不敢马虎。”
叶昭微微点头,道:“那也难为你了。”
在乡公所作陪的尚有本镇大地主张善人,这时笑着插话道:“大人,草民前阵子前往广东省城联系,申报礼房,希望能从师范学校调配一名教授,可是好似现今师源紧张,草民只能退而求其次,觅得一位秀才公,这小学堂不日就要建起来了。”
叶昭颔首,道:“乡乡有学堂,这是长远规划。倒也不必急于求成,你们将乐县算是做的不错。”
刘正仁立时面露喜色。
叶昭又问了几句镇上雇农情况,煤矿和铁矿的开采情况,张善人回答倒也得体,刘正仁一直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去。
说着话,张善人就赔笑对叶昭道:“大人,听闻大人携了家眷,穷乡僻壤,必定是住不惯的,草民家里有几床绸被,崭新崭新的,当初我家那口子陪嫁的嫁妆,一直未曾用过,草民这就命人送来?”
张善人本来是请专员与夫人入住他家的,但叶昭婉拒,而是租住了挨着乡公所的一家民宅,给了两块银洋,要这一家三口暂时去亲友处凑合两晚,那还不欢天喜地?立时腾出了房屋。
十三和随行的两名小婢,又叫了那女主人留下,帮着烧热水冲刷房中各处,糊纸窗撒粉点檀香,又换了从广州带来的软被锦褥,现今却早已折腾的差不多了。
叶昭笑着对张善人道:“不必了,你有心。”
张善人自没见到两位福晋的摆场,心里化魂儿,心说专员夫人未免有些不讲究,山野人家,脏兮兮的,能住得下来?
又聊了一会儿,叶昭打了个哈欠,众人急忙纷纷起身告辞,柏贵同刘正仁住乡公所,刘正仁自是欣喜若狂,满门心思都在琢磨怎么巴结这位当朝炙手可热的权贵。
亲兵提着灯笼在前,叶昭在后,出门左拐,就见篱笆门前,站了两名刺刀闪亮的卫兵,叶昭心中一晒,心说有红娘在,倒也省心的很。
整个光安镇,第一次在张善人家外旁的宅子里燃起了煤油灯,黄豆般的灯火,稍有些昏暗。
正房堂屋,红娘、蓉儿正与这家女主人母女叙话,女主人姓刘,三十多岁,但操劳命,黑黝黝的脸上满是皱眉,苍老的很,穿着勉强蔽体的粗布衣衫,靠在她怀里的小女孩倒是清秀,七八岁大,眼珠咕噜噜乱转,有些灵气。
见到叶昭进来,红娘和蓉儿急忙都起身,叶昭笑着做手势示意她们坐下,十三搬来一只草墩,铺上软垫,叶昭坐下,笑道:“一天一夜的火车,可累坏了你们吧,唉,是我想的不周到,早知这样,就不带你们来了。”
“没啊,挺好的。”蓉儿急忙摇小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