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了月儿的惊叫欢呼声,岳云已经连进两球。
赵构看了岳云都笑了赞叹说:“怎么,拿出沙场上同金兵作战的威风来马球场上挥舞了?”
“九哥不许恐吓红队的队员,这样胜之不武。”这有月儿能这么无所顾忌地表示不满。
赵构笑笑,打马重新入场。
红衣队攻势凌厉,眼见又控了球在传挪飞奔。忽然月儿的马头一转,本是要掉头追球,却被旁边自己队的一匹马挤撞,将月儿甩了出去。恰这时后面黄队一匹马奔来,已经勒不住马,眼见月儿就要被踏踩在马蹄下。
场上一阵惊叫,有的人吓得大气不敢出。
就见一股红色旋风忽然飘至,撞到那白马改道偏离,俯身卧鞍一把将地上的月儿提了起来扔到马背上。
一阵沉寂后,忽然众人感叹。
月儿惊得瞠目结舌后,才发现自己是被岳云哥哥抱下马背。
“学艺不惊吧?这若是在军中落马,有你好看的。”岳云低声嗔怪,月儿吓得忽然哇的大哭,将头欲像从前一样埋进岳云的怀里,岳云却慌忙躲避了说:“长公主受惊了。”
“月儿~~”赵构也奔马过来,月儿扑进九哥地怀里,抽噎一阵说:“吓到了,没事。”
球赛继续开始,岳云没再上场。换了衣服眼见赵构弯月般的球杖端控了一球,一记猛击,球旋飞如球门。
场下连声叫好,鼓乐齐鸣。
酒宴上犒赏红黄两队,胜负已经不重要。
赵构笑了说:“岳卿沙场上的英语怕是在击鞠场上让朕领教了。连进两球,朕该如何赏卿家?”
随即又说:“赏岳云绢十匹。棉百两。”
清水棉在当时是相当贵重的东西,岳云忙起身谢恩。
偷眼看一旁在座的父亲,却是面含微笑地和杨 中
似乎根本不曾关心此事。
酒宴后,官家留下岳飞父子,令岳云在御花园铜亭等候,先召见岳飞去偏殿议事。
岳云等了一阵,冯益公公进来说。官家还没同官员议完事,让他在御花园的铜亭等候。
炭火带来暖意,外面初停的大雪给大地披上件洁白如玉的袍衣。
岳云缓步来到亭外。看了棉絮般松软的雪都不忍去踩。
偶尔几只麻雀在树枝上飞舞,不时落在雪地上踩出一串串爪印。
“看剑!”一个略显稚嫩地声音,剑光掠过眼前。
岳云倏然闪身,剑被刺空。
那紫衣少年挺剑又刺,岳云腾挪纵越,不知道这是哪里来地孩子,竟然在皇宫里舞刀弄剑。于是顺手伸了两只指头就夹住了剑身,轻轻一弹那少年的腕子,轻易夺了剑。
“瑗儿。不得无礼。”
岳云回过头,月儿从另外一道门进来,拖了淡青色的裙子,走着银线的幽谷兰花图样的背子罩在外面,白狐裘袍显出几分暖意。
那少年忙跑过去亲人的喊:“小姑姑,瑗儿要和这‘天下第一将军’‘赢官人’去比试比试。刚见小将军在球场上救姑姑那马术潇洒得令人羡慕。”
岳云听了一怔,战场上杀金兵时,那些鬼哭狼嚎的金兵曾经叫他“大宋第一将军”。后来军营里也同喊他“赢官人”一样多有此戏称。父亲为这个事很严肃的告诫他“天外有天”地道理,说是再若听人这么喊,听一次罚他一次。
如今皇宫里的一个小娃娃竟然也这么喊他。
“这是九哥的儿子,瑗儿。”月儿介绍说,又哄了赵瑗说:“还不去读书,你父皇发现了可要骂你了。”
“听说九哥唤云哥哥来了这里,月儿过来看看。”铜亭里就剩了岳云和月儿。
“月儿今天要多谢云哥哥救命之恩了。”月儿轻服一礼,岳云笑了:“那你要谢我地可就多了。”
月儿也笑了,毕竟云哥哥不止一次救她的。此刻,他忽然觉得云哥哥身影的高大。像一棵巍峨的大树,让她依靠,为她遮风避雨。
看了云哥哥看了亭外有些焦灼的目光,月儿安慰说:“云哥哥不必担心,九哥没有恶意。不过是他喜欢你,难得见你来帝京,喊你来说说话。”
见岳云已经没了昔日在岳家军同他说笑玩闹的自在,月儿也有些扫兴,转了话题问岳云:“巩姐姐可好?”
想到巩玉蝉生死未卜,岳云落寞说:“近来没有消息,应该无恙。”
岳飞进宫去拜谒赵构,偏殿里赵构接见了岳飞。
说起金兵败北而撤军逃离,赵构嘱咐岳飞说:“穷寇莫追,既然金兵退军,临安高枕无忧,都是卿家的功劳。大军守了国界,莫要出境追敌,再生出战事。”
“可是,官家,恕臣直言。若不乘胜追击,趁了金国国内大乱时一举反击,怕坐失良机。二帝还在北国遭难,早日收复国土迎回二帝,也是为大宋雪耻。”岳飞的话,赵构本来欣喜的脸色沉了下来,又调整语气宽容而平和地解释:“打仗是要消耗粮草和钱财,如今大宋积频,不是一朝一夕能调养过来。昔日勾践复国卧薪尝胆十年,怕靖康之辱雪耻,也不是一时可成。有时候‘忍’也是需要勇气和耐力的。”
岳飞还想在多言,赵构打断他的话问:“岳卿家如今是威名赫赫,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岳家军的厉害。朕一直想问卿家,你说同吃朝廷俸禄粮草的各路大军,为什么单单后起来的岳家军反是如此骁勇善战?”
岳飞北伐的建议被赵构驳回,心里不是十分痛快,也没多大心思去应付,就说了句:“军队不怕死,自然就善战。”
“依了卿家的意思,军队不怕死,就攻无不克了?”赵构眉头一挑,挑衅般地问。
岳飞忽然抱拳一礼,自信的说:“武将不怕死,文臣不贪财,天下就平定了!”
“说的好!”赵构赞叹说。
“打仗,无非靠的是勇气。丈夫立于天地间,无非靠得也是勇气。是非对错自在人心,只是英雄比懦夫在关键时刻有勇气去迈出正确的一步而已。”岳飞的话音未落,宫娥捧了食盘上来。巴掌大的翡翠碟子,各色拇指盖大小的点心。巧夺天工的造型,香气四溢。
“爱卿,尝尝这果子,是福国长公主和御厨最近研制的。豆沙、枣泥、丁香、桂花馅各有不同,入口细润。”赵构介绍说。
旁边地宫娥又递来几盅补齐驱寒汤,也是各不相同。
岳飞心里一阵难过,怕这就是官家赵构的“卧薪尝胆”吧。
“父皇~~”皇子赵瑗进到殿里,见到父皇身边有大臣,忙要躬身退去。
“瑗儿,不妨。过来见见岳元帅。”
岳飞见是小皇子,也忙见礼。
赵瑗十岁,黑亮的眼睛流露着聪慧,尤其一双大耳朵有着富贵相。
举止沉稳,谈吐清晰,关切的问了几句淮西战场的事,而且问得都恰到好处。
岳飞本来来听人提起过赵构收养的这位皇子,也为官家迟迟没有儿子而担心。历代都是因为储君不立而引发宫廷内乱,国家板荡。如今一见赵瑗,却真是又几分超人的聪颖。
岳飞忽然情不自禁的脱口赞叹:“小王爷颇有帝王之姿。”
眼前的赵瑗不过十几岁的少年,却是举止谈吐都雍容大度,颇有几分帝君之态,难怪岳飞赞口不绝。
赵构脸上透出怏怏不快之意,吩咐赵瑗退下。
岳飞看了远去的赵瑗对赵构启奏说:“官家,太子之位虚位以待很久,国不可无储君,不知道官家可想过这层。”
“不急,缓议。”这个立储的话题,赵构讳莫如深。自从那年躲避金兵,他被从玉娘的温柔乡中惊醒,下面的活就绵软无力,一直没能有孩子,治了多年也不见成效。怕没有什么事再比这个尴尬事丢人。而岳飞做为臣子竟然如此放肆敢谈及帝王家私事。
“官家,不得不防呀。官家没有立太子,金国可是用心险恶。已经有传言说,伪齐的刘豫失去了金国的宠信,金国想另立伪皇朝,在大宋故都旧址上立上皇的旧太子偡为太子,做大金儿皇帝。金国用心歹毒,无非是觊觎官家一直没有立储,官家三思。”
赵构冷笑说:“朕的家事,卿家不必多言。”
岳飞语塞。
讳莫如深
讳莫如深
构愤然离去。
岳飞竟然敢大胆到入朝奏请另立嗣君。就说是他自当年幼子亡故后再无生育之力,可皇家的事,怎么也轮不到一位朝中将领指指点点!
张婕妤已经听到宦官传来的消息,竟然如今官家依仗抗金的大帅,手握兵权的岳飞竟然夸赞儿子赵瑗有帝君之相,还提到了立皇储的事。这是她多年的期盼。虽然赵瑗是她的养子,但她总喜欢自己带大的赵瑗能当皇帝。而吴妃娘娘的养子赵 近来也有很多大臣推崇,说赵璩聪明伶俐胜过赵瑗乖巧周全。如今看来岳飞要是支持赵瑗,有了武将支持就有了胜数。
张婕妤早早的叫来赵瑗在殿里等高宗赵构下朝回来,连书馆都没安排赵瑗去。
赵瑗对母亲的安排虽然觉得有些太过,但也不好说什么。
赵构急匆匆的回宫,一脸怒色。
看了张婕妤笑笑的迎上来见礼,摆摆手示意她起身。
“你可知罪?”赵构劈头盖脸一句话,张婕妤慌了神,陪了笑说:“妾身愚钝,还望官家指点。”
“你入宫侍驾多年,为何至今不能产下皇子!”赵构愤愤说。
张婕妤已经很多年没听到赵构再提此事,以为官家在玩笑,笑了说:“臣妾虽然没产下皇子,但为官家抚养瑗儿也是成材得很,不是大臣多说瑗像官家吗?”
赵构飞起一脚将张婕妤踢出一米多远,赵瑗扑上来惊叫:“母亲。”
惊惧的看着父皇。
“父皇息怒,儿臣愿意为母妃领责。”
“瑗儿怎么在这里?不用去书馆读书?”赵构质问。
“官家,是臣妾一时糊涂,要~~”
“父皇,是儿臣的不是。今天听了小姑姑说那个常胜将军岳云被父皇诏去了后花园的铜亭,儿臣一时兴起,就去比试武艺。父皇,儿臣知罪。”
“知罪?明知故犯。你是忤逆君父吗?”赵构怒骂,“不思上进,贻误学业。攀附权贵,拉拢势力的陋习倒是学来的快呢。来人,将这畜生拖出去,重责二十大板!不。交给书馆里的师父去打,让他知道教训。”
“官家,官家饶了瑗儿,是臣妾的不是!”张婕妤磕头,花钿散落一地。
“官家,那岳云还在御花园的铜亭里候驾,是不是打发他走罢了?”冯益试探问。
“让他去偏殿候着!”赵构愤然地吩咐,又问:“秦桧来了吗?”
“秦相公已经在殿外候旨了。”冯益回道。
见高宗赵构怒容满面而来。秦桧已经知道官家在生岳飞的气。
心里对岳飞这武夫也实在无奈,太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皇家的事。也是他在外为将的人随便议论的?
秦桧当然知道赵构在担心什么,是怕岳飞这种性格,日后拥兵自重,养虎为患。
有了几年前“苗、刘兵变”地阴影,那两位拥兵的大将囚禁的赵构,反立赵构那三岁的儿子当小皇帝,若不是韩世忠赶去救驾及时,怕高宗赵构的龙椅就再也坐不上了。兵变平息后,虽然一切依旧。“苗、刘”被杀,而赵构一怒之下责打了抱了龙官玩耍的小皇子两下,孩子被一声怒吼吓到,夜夜噩梦不眠,骤冷骤热,不久就夭折了。自此赵构就再无子嗣。
大将拥兵在外,依功震主对赵构来说是件极其疑惧的事。
秦桧会心的说:“武夫多是有勇无谋,岳鹏举也不无例外。这就是为什么太祖昔日要杯酒释兵权。重文废武地道理。微臣找人去点拨那岳鹏举一二,告诫他知道些分寸。”
“卿和岳飞又不熟,岳飞那性子秉直,卿家不必去自讨无趣。还是唤杨 中去殿外候旨,朕要让他去点播岳飞。”
杨 中是岳飞结拜的兄长,而且同岳飞私交颇好,朝野皆知。
岳云奉旨随了冯益去偏殿,心里也是十分疑惑。
本来,今日官家忽然心血来潮召他进宫就十分奇怪。
御书房前,太监正背了虚弱的赵瑗过来。
冯益公公拉了岳云低头施礼。
跟在身后地月儿忙冲过去问:“瑗儿。这是怎么了?”
“姑姑~~”
冯益低声对岳云说:“小官人,这是小殿下有了非分之想,忤逆了官家,才遭了教训。”
岳云心里寒凉,心想这千金之体的王子也少不了受苦。
钦安殿里,赵构正在折磨几位妃子,潘妃和吴妃吓得跪地浑身颤抖,而几位婉容却慌得磕头如捣碎般。
赵构轻捻了酒杯坐在龙榻上说:“听说民间有种偏方,那生不出孩子的女人只要拖到井边去笞臀,边喊了‘生了生了’,就能产子,不知道是不是该试试。”
“官家,官家饶了奴婢,奴婢知罪。”几位婉容慌得磕头。
“怎么,不肯为朕去尝试偏方?”赵构冷冷的问,婉容们哭泣摇头说不敢。
“娘娘们请吧。”太监为虎作伥的说。
后园井边一阵鬼哭狼嚎的哭嚎。几位地位低微的婉容娘娘被按到井边抽打,薄如蝉翼的贴身底裤半透着玉一般的肌肤,血痕鞭印抽上去都依稀可见。
岳云进来时,正见到一位不停躲闪鞭笞地婉容被赵构下令严惩,揭了仅有的贴身底衣被几名太监按了手足抽打得声嘶力竭,简直惨不忍睹。
“官家在问话,蒙了官家宠幸四次,如何还怀不出龙种?”一名太监狗仗人势的在一旁叱问这名婉容。
“生不出孩子,空生了那肉有什么用?打!”赵构喝骂。
岳云躲闪不及。
冯益摇头低声嗔怪:“都是岳元帅早朝后多嘴提到了立储的事,令官家想起隐痛,责怪娘娘们没有为他产子,丢了皇家颜面,让世人耻笑,这才把后宫拖出来严惩。”
岳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赵构如此惨忍也是令他骇然。
“岳云,抬起头,到朕身边来。”赵构招呼他说。又挥手让将这些宫娥婉容拖走。
赵构仔细的打量眼前的岳云,清俊的模样,眉宇见流着英气,一双乌亮忽烁的鹿眼还是湛澈魅人,高挺地鼻梁,薄唇间露出几分坚毅,少了几年前青涩的神态。神情间虽然有些恍惚,见了赵构露出笑意说了句:“等得归心似箭了吧?”
岳云忽然崭露了笑靥,笑得绚烂亲切。
赵构也吐了口一天的郁气,吩咐人赐座。
边打量岳云,心里边想:“难怪岳飞要嘲笑朕没有子嗣,难不成有个云儿他就如此的得意炫耀?”
“适才月儿在铜亭陪卿?”
“是,月~~长公主在陪微臣说话。”
“看到的,不该看到的可是都入了眼了?”赵构忽然狞笑般问,嘴角挂了丝邪佞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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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贵君轻
民贵君轻
云心里乱跳,不知道赵构指的是什么。
“食色,性也!”赵构感叹说。忽然问岳云:“会卿,可知何谓为人臣之根本?”
岳云偷看赵构一眼,今天宫中的诸多事都令他奇怪。
“回官家,为人臣的根本是‘忠君报国’”
“那朕要再问卿家,会卿以为,‘忠君’和‘报国’,哪个在先?”赵构一句话,岳飞心里暗自揣度,若是他说,自然是“报国”为先,“忠君”次之。
可若是直言说,官家会不会不高兴。
“怎么,岳元帅素来家规严谨,颇有盛名,连这个都没教给过卿家?”赵构的话里充满嘲讽。
岳云慧黠的目光一转,低头拱手规矩的说:“家父忙于军务,自从军以来,微臣随祖母都是辗转于金人的铁骑下逃难数年。”
赵构心里暗笑,这话分明是说他自己愚鲁少教训了。
“不过,虽然家父不曾有机会开导微臣,倒是孟父子有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岳云的话还明白,当然国家比皇帝重要,只是这小鬼头聪明的很,借了圣人言来吐心迹。若是他驳斥岳云,反是驳斥了圣人古训。孟子的话后面还有一句,就是“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就是说得民心的能当皇上,得了皇上欢喜的只能当诸侯,得到诸侯欢心的只能当个大夫了。
赵构仿佛被奚落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