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有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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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主有令-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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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孟亭耷拉着的眼里突然爆出精光,问得一针见血:“那小姐你是想还是不想翻出当年旧账?”
  这个问题好像问住了秦慢,小指头挠挠头皮她憨憨道:“没想过。”
  “……”方孟亭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多年物是人非这小姐的性子竟也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当年她那嫉恶如仇的鲜明性子招多少人又爱又恨,爱她的人把她当做天上星子水中明月,痴心追捧;恨她的人就算恨得牙根发痒,那恨里也总夹带着一丝别样情愫。毕竟没人会不爱美人,尤其是小小年纪便艳压十番的美人。
  方孟亭想到这看到秦慢那张路人得不能再路人的脸庞顿时又一腔老泪起了来:“小主子,您这脸……莫不是当年烧……”他说道一半猛地闭上嘴,恨不得自己打自己一耳刮子,姑娘家摊上这种事莫说死,那是生不如死!他哆嗦着嘴唇:“小姐,是老朽嘴贱,您……”
  秦慢一丝也不在意,这张脸虽说第一眼看上去不大习惯,但看久了也就那样了,何况它于她也并不陌生:“烧是肯定没少,只是为了保命当时吃了一味药而已。”
  “什么药?”方孟亭心头一跳,大凡吊命的药刚猛异常,多半会伤身子。好不容易云家得一血脉留存人间,再有个万一,他去了底下该如何面对云家一干亡魂。
  秦慢轻飘飘道:“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
  玄虚又莫名,叫他摸不着头脑。
  秦慢算着三炷香的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道是:“今日暂且一见,对方在暗我们在明,既然摸不着动向不如以静待动,只是还要劳烦您老多留意打听。”
  “这是自然!”方孟亭连忙拱手道,还是不大放心,“小姐您住在雍府……”
  秦慢笑了一笑,显然让他不必再说,临了跨出院子门时道:“有一事我差点忘了与您说,来京城路上时我遇着了一方姓公子,像是您老家的人。”
  方孟亭一怔,随即领悟,顿时横鼻子竖眉毛地咬牙道:“我就知道那不成器的混账小子成日神神叨叨也罢,让他闭门思过竟然溜达出了城!他现下……和小姐在一处?”
  “哦这倒不,他护着一家谢姓人来了京里。因是您家的人,所以与您说一声。”
  言罢,秦慢欠身微微行了一礼,轻巧巧地沿着原路飘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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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了牛肉铺子,霍安恰好带着催吐完的雍和回来,站在堂子中间东张西望,旁边几个便衣打扮的番子垂头丧气想是被狠狠教训了一通。他一张头恰好瞅见了秦慢闲闲哒哒地从人头里闪出来,跺着脚奔过去:“我的姑奶奶您去哪儿了啊!”知不知道一回来没见着她,差点把他魂都吓飞了!
  她是雍阙的眼珠子心肝,要是不见了,那他们的眼珠子和心肝也别想要了!
  “哦,去如厕了。”秦慢回答得轻轻巧巧,弯腰摸了摸雍和的头,和颜悦色道,“还难受吗?”
  雍和强行被催吐,一脸快拧出个偌大个苦字了,哭唧唧地哼了声。
  秦慢极是善解人意:“那就回去吧,以后得了机会再出来走走。”
  霍安松了一口气,这半天功夫已经状况不断,再逛到晚上他这条命都快没了!
  马车早在巷子口停好,秦慢牵着焉了菜的雍和慢腾腾地走过去,才到巷口不想杀出队人马,打头的人瘦巴巴黄花菜似的,笑容满脸道:“是雍督主家的秦姑娘吧?”
  霍安一看对方的行头心里一咯噔,一个地方出来的还能认不出来,他和个老母鸡似的将秦慢他们护到身后:“这位大拿在哪出高就啊?”
  轮到他,对方脸上笑容倏地少了好几分,拈着兰花指掸掸袖子,眼皮子都不带挑的,慢条斯理道:“您抬举了,小的不过是个跑腿送信的。今儿来嘛,是奉宫里头爷的指示,请秦姑娘前去叙一叙旧。”
  霍安心想,这回坏事了,皇帝抢人抢到街上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这章督主没出来是不是想他了呀,不妨事马上就出来了!

☆、第63章 【陆叁】七寸

  对面口传圣喻,就算雍阙在场也断然没有理由将人留下,何况跟着的是胆小的霍安。
  眼睁睁地看着秦慢不得意上了另一辆赤色宝顶的马车,他脑子转得快起了火,还没想出个主意来雍和那小子先抖了机灵哭着喊着拉扯秦慢不放,一口一个娘娘:“娘娘要丢下和儿去哪里?和儿要娘娘,要娘娘!”
  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看得连着秦慢在内的一干人等傻了眼。宫里的黄门太监拿眼直瞅着秦慢,怎么看也看不出来她像是个能出这么大儿子的人啊。
  秦慢拖着雍和的手十分尴尬,唯唯诺诺地看了一眼霍安,又看向那黄门太监道:“这位小公公,我家这孩子不大懂事儿,和我亲。您看能不能让他跟去?”
  这要求提得简直莫名其妙!皇帝召你觐见哪有召一个再带一个的理儿?黄门太监一瞪眼,霍安跟风使舵马上接上话来:“这位小爷是我们督主的干儿子,以前也常跟着督主在宫里走动,规矩大致都懂不妨事的。您放心,带进了宫只管往司礼监的值房一丢就好。”
  一听是雍阙的干儿子,那黄门太监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又咽了下去,横竖看了雍和两眼,左右是个毛没长齐的男娃娃,一甩袖子:“罢了罢了,一同去吧。”
  霍安那面刚目送他们扬鞭驾马地带着人往皇城直去,回头马上绷紧着面马不停蹄地往雍府去了,皇帝居心叵测得赶紧支会督主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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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宫秦慢是第二回来了,上回来得太过匆忙尚未来得及看清它的全貌,这次马车走得不疾不徐,一路穿过太和、紫极、翔凤重重宫门将外景大致看了一遍。当然,以他们的身份,连偏门都不能走,走的是角门。
  进了内城雍和就不情不愿地被人给唤了下来,撩帘子前他使劲抓了把秦慢的手低声道:“娘娘不要急,我等着你,宫里都是爹的人有什么只管找个人传话。”
  没看出来,这小子到关键时候还挺仗义。秦慢冲他咧嘴一笑,傻乎乎的模样落在他眼里那叫一个不堪入目,哼了声就跳下了车。
  秦慢也是要下车的,下车后却是换了一方软顶小轿,轿帘晃悠悠的,朱红的宫墙流水一样地滑过,偶尔路过几个捧花抱枕的宫女都是急急忙忙地避到一边,秦慢连她们的脸都没瞧见就路过了。
  唉,都说宫里美人多,走到现在她看见最多的就是墙了,连方琉璃瓦都瞧不着。她那边兀自叹息,不晓得小轿过后那几个宫女站在那伸长脖子朝她看。
  “你说这是哪儿来的贵客,不像是哪个宫里的小主哇?”
  另一个轻嗤了声:“咱们万岁爷例外剑走偏锋,宫里的不稀罕。”她看看左右,附耳道,“我听说这个姑娘是雍督主带回京的,本来想做自个儿的夫人,不想被陛下一眼瞧中了。这不,眼巴巴地接进来了吗?”
  “呀,还有这回事?”听着的人大感惊讶。
  小轿到了静思馆外就停下来了,这是处独门独进的殿落,远离凤仪、清凉那些大宫。秦慢小心翼翼地跨进门,皇帝正弯腰站在那拨弄缸里的荷花,她要跪他轻轻摆了下手:“没什么人就免礼罢,跪来跪去的叫人心烦。”
  秦慢乐得不用弯膝盖,谢了恩典就默默地站在那。她虽然不懂皇家的规矩但也知道皇帝不发话她一介草民是万万不能开口。唉,她好好一江湖人士,自从和雍阙沾了边就再不得以往的逍遥自在。她有点哀怨,怀念以前跑跑江湖打打杂的小日子。
  皇帝等了半天见她没声息这才转过头来,人傻傻地站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借着竹丛间的一缕光他肆无忌惮地将她仔细看了一遍,含笑问道:“你很怕朕?”
  秦慢心想,你是皇帝老子天下第一我不怕你怕谁啊?
  “我看你并不怎么怕雍阙,怎么我长得比雍阙面目可憎?”皇帝问得漫不经心,负手朝她走过来,站定在她跟前。暗中一比量,那时候他年纪小,和她差不多的个子,数年后他已经能俯视她的额顶了。
  为什么把她突然召进宫来,皇帝自己也不太清楚,说来不怕笑话对她他是有算计的,这算计和雍阙有关。先帝自己贪图逍遥,给雍阙这个人放了太多的权,虽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东厂这个庞然大物非先帝一人养成,然而江山传到他手里他是决计不能再看着一帮太监左右大燕的朝堂国运。
  秦慢和皇帝是旧相识,但这旧相识的过去一点都不如人意,说句不好听的她和宋微纹那时候作得死都够砍上一百回脑袋了。秦慢怕死惜命,生怕回答个不小心就让这个年轻帝王秋后算账,她谨慎地看了一眼皇帝又飞速低下头去:“没有,陛下也挺好看的。”
  什么也挺好看的?一听就打了折扣!皇帝不大乐意了,雍阙生得出众不假但太监嘛多少有点娘气,他一经天纬地的煌煌帝王难道不比他英武阳刚?!想到这他又有点心虚,毕竟两人初遇时他好像也不怎么爷们……
  “咳,”他握拳掩掩嘴,“你不必这么拘束,朕这次找你过来也就是想叙叙旧而已。”
  “叙旧?!”秦慢眼睛瞪得惶惶的,看吧!果然是找她来秋后算账的了!她喏喏地低着头,轻声轻气道:“这个,陛下是不是认错人了,草民出身贫贱,生长在山里,哪有机缘见过陛下呀。”
  “……”皇帝好气又好笑,他还没计较她倒想方设法地撇开干系了,他故意板着脸,“你是怀疑朕的眼神还是怀疑朕的记性?我就问你,那年是不是你和你师弟觊觎朕的美色把我绑了出去!”
  秦慢苦着张脸,她一贯没什么出息,皇帝一吓唬人就哆嗦,哆嗦也要叫屈啊:“陛下明鉴,我当初可没绑您去,我是请您去的。”
  什么人啊,还好意思叫自己美色。
  一回味瞅见皇帝嘴角得意笑容,得了,不打自招了。
  和皇帝说话一口一个你啊你我啊我的,换做旁人早拖出去赏板子了,可皇帝对秦慢却是很宽松,这里面有雍阙的缘故,也是因为秦慢毕竟草根出身,和她说话不比和宫里的妃嫔落得轻松。这宫里人啊就像笼中的鸟,关久了也渴望墙外的天。皇帝也是人,也希望有一刻的松坦。
  本来是想召她来刺探刺探她和雍阙的底细,现在和她说说闲话也觉得有趣儿:“你那个请法倒是别致,我活了这么一些年还是头一遭见过。”
  皇帝平易近人起来比雍阙还要让人好接近,雍阙嘛,秦慢想想,这人总摆着张臭脸,架子拿得极高,不是喝醉了套不出他的真心话。两相一对比,秦慢还是觉得雍阙好一些,没其他的,人好看哇!她是个很实际的姑娘,看人先从脸看起。
  “坐吧,站着怪累的。”皇帝指着葡萄藤下的石凳给她,“那日在延英殿见了人多口杂不好说话,叫你来没其他的,就是想看看你还记不记得朕了。”
  皇帝生得不俗,那时候男扮女装也是一副好面容,否则不会让宋微纹一眼就惦记上。秦慢拘着双手忙不迭应道:“记得记得。”
  再然后两人干坐在那大眼瞪小眼,气氛微微有些尴尬。诚然皇帝那时候说让雍阙多带她进宫走动有一半是气话,想他登基这么些日子来办起事来处处受到东厂的掣肘,任何一个为君者都大为火光。现在对着秦慢,看她诚惶诚恐的瘦弱模样他又有点怜惜和质疑雍阙的用意,这么个不出彩的人他能看得上?
  该说的还是要说得,皇帝敲打着石桌看着她:“你和厂臣的婚事办了没,要不要朕赏个恩旨给你们;毕竟婚姻乃姑娘家的头等大事,委屈不得。”
  他想得周到,她听得却惶恐,干巴巴道:“这不太好吧……哪有太监大办婚事的?”
  听她说雍阙是太监,他倒是一乐,脸上宽和了许多:“这有什么,厂臣是我的左臂右膀,乃朝中砥柱,给份额外的恩旨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听你口气是没办,这倒巧了!”他一拍手,“不瞒秦姑娘你,朕找你来是有事相托。”
  皇帝托着办事多大的情面,秦慢忙道:“不敢不敢,您说您说。”
  他笑着道:“我有个妹妹马上出嫁别国,因留恋母国和太后近来心情郁郁。底下奴才愚钝又不懂开解,我看秦姑娘你和她年龄相仿,心有七窍便想着让你陪着开解开解她。”
  这话真是假的可以,秦慢不动声色地一撇嘴,适龄的姑娘家宫里没有宫外大臣家一抓一把,哪还能找不出朵解语花来。
  秦慢犯难啊,她是想往皇宫里走几趟,那十八镜市面上找不到有大半可能是从宫里流出来的,可是她不想被皇帝留在宫里当做个打蛇棍卡住雍阙的七寸啊。
  她眯眼看着竹丛里摇曳的日光,碎碎的影子刀裁似的瞧不出它的本尊。
  况且,她究竟是不是雍阙的七寸还不知道呢。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

☆、第64章 【陆肆】相依

  不用上值的日子总是略显清闲,手头的事堆成了座山,花了小半天功夫和底下人梳了一梳。早先盘账时他就时不时看菱子窗外的日头,等到账簿搁置一边拿起笔,心已飞到了墙外,手腕一停他问道:“还没回来?”
  伺候笔墨的小侍啊了声,不明所以。秦关咳了声,替他回道:“夫人出去前就说今儿要好好逛一逛,估计得等到下了鬼市才能回来。”
  一整天的功夫?!雍阙险些没能坐住,昨夜好好的花前月下酝酿出的好气氛,他本想着趁胜追击今天再黏上一日巩固一下彼此的感情。不成想那个胆小怕事的一大早就避了出去,看样子还想避上一天!
  他又是愤懑又是懊糟,开始忐忑地琢磨是不是昨天他太放浪了,让她后悔了。说起来矫情,感情这件事,不动则已,动则伤身伤心。他将她放在心上,也希望能得到她同样的回应对待。
  笔上的墨凝成了一点清光,像那夜她的眸光,欢喜中又夹杂着他看不懂的哀婉。
  满腹的胡思乱想扰得他不得安宁,无从落笔,丧气地将小羊毫架了起来:“派个人跟去看看,近来西厂的人搅合得正在兴头上,早去早归出了岔子就不好了。”
  秦关将雍阙的神思不定看在眼里,踯躅片刻还是放开了胆子道:“督主,可容属下说上两句?”
  雍阙点点头,心思还在外头瞎逛的秦慢身上打转:“你我情同手足,有话便讲。”
  “打秦姑娘来了后督主似乎就一门心思搁在了她身上,”秦关斟酌着言辞,边说边看他的脸色,“这本是督主的私事,我等无可置喙。只是,属下斗胆提醒一下督主,秦姑娘她来历不明,跟着督主的目的也不明。如今她和皇帝又有了牵连……”
  意思已到,余下的话就不用开口了。秦关不是话多人,但眼下雍阙与东厂的局面其实很不开朗,皇帝有意破旧立新,破谁旧?立什么新?冲着西厂的设立,无疑是要向他们下手。这紧要关头,雍阙要是被个棋子左右了情绪那可就大大的不妙。
  雍阙沉默着,秦关见他含着眼脸色喜怒难辨,立马噗咚跪下:“属下只是为督主安危考量,督主执掌司礼监与东厂,翻手可救苍生覆手可杀万民,正因如此无论上还是下无数双眼睛都视督主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他说得他何尝不懂,秦慢他不怀疑吗?肯定是怀疑的。可是就算疑着防着谨慎着,他还是一步步控制不住自己观察她接近她研究她。简直和中了降头一样的无可救药!
  雍阙摇摇头,光华流转的眸子沉淀出一种看尽世态的通透与无奈:“东厂的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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