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
苏不缚自从遇上了慕容景,话是一天比一天少,这一路上实在是什么话都被他一个人说尽了他还能说什么呢。看上去他也快忍不下他了,果然一开口就是要辞行:“既然惠王妃安然无恙,你也找到了你师姐,那便就此分别,大道两边你我各走一边。江湖不见!”
秦慢很是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上辈子欠了阎王多少钱,这辈子派宋微纹过来折磨他。
宋微纹眼睛一瞪,手一伸:“想走?行啊,先把欠小爷的那几十两银子还过来!”
苏不缚可不吃那一套,哈哈大笑:“钱?钱早下了少爷你的五脏庙了吧!”
宋微纹还想耍赖,苏不缚这个大树抱起来甚是顺手,哪有轻易放手的道理。他嘴巴一张就想再辩,孰料背后被人轻轻一撞,顿时一个字儿也蹦不出来了,他呜呜呜地回头瞪向那个始作俑者。
秦慢拢着袖摇摇头望着屋檐下翻飞的檐子:“真吵。”
苏不缚执意要走,秦慢他们非亲非故也没有要留的道理,江湖之大总有一些人如漂水浮萍来去不定,苏不缚可能就是这样一个游侠。所谓游侠,四海为家天地为庐,走哪算哪。
秦慢温温吞吞道:“在下师弟顽劣,还要多谢苏大侠出手相助并护送至此。既然执意要走,那就让我们师姐弟送一送你。”
她对苏不缚说着这话,眼睛却看向雍阙,雍阙撩了撩眼皮算是同意了。旁听了这么久,秦慢看上去的似乎并不愿意留下苏不缚,可能是为了她的师弟,也可能……是与她自己有关。
不过她想送走人便送就是了,江湖中事只要不与他手里的案子有关,这点主他还是乐意留她自己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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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秦慢点了哑穴的宋微纹恹恹地跟着秦慢将苏不缚送到了惠王府的大门口,到了门口秦慢才在他背后一拍,宋微纹顿时如释重负,夸张地连吸了好几口气,恹恹地看看秦慢又看看苏不缚;仰天长啸:“师姐,你坏我大事!”
秦慢搭手遮了遮眼前光:“什么大事?”
宋微纹语塞,转而看向苏不缚,摸了摸下巴:“好吧,苏大侠既然你要走,我有两句贴心话想与你说也算是结伴同行这段日子的心得吧。”
唠叨别人一路还有心得?要不是苏不缚他懒得与人计较,真想一把剑削平了那张聒噪的嘴。
秦慢站在惠王府门前,盯着左边的石雕似乎在发呆,全然没有留意到这两人的小动作。宋微纹拖拖拉拉地将苏不缚拉到一边,笑眯眯地看了他好几眼,压低声道:“我知道你是谁。”
苏不缚不惊也不讶,江湖百晓生的徒弟总是要有两把刷子,他抱剑挠挠耳朵:“那又如何?”
“嘿嘿,”宋微纹揣着双手将他上下一打量,“我知道你是谁,但你却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我师姐是谁,不过你一定知道我们师傅的名号。”
苏不缚伸了个懒腰,提剑往腰上一挂,呵欠连天道:“宋小弟,你师父就算是天王下凡,吕祖转世都与我无关。”
宋微纹微微一笑,那一笑让苏不缚恍惚了一下,因为这个笑容和某一人实在太像,看似纯善而无辜,可当他嘴巴一张一合吐出一个名字后他就发现所有的纯良皆是假象。
“苏大侠,这回可与你有没有关啦?”
苏不缚冷冷道“你想做什么?”
“哎?”宋微纹宽慰地拍拍他的肩,“你我好歹兄弟我也没想勒索你什么,只是我师姐估摸着肯定是不带我去京城要打发我回上清山的。但是不论去京城还是回上清山,我这点武功都不足以自保,还得劳烦老兄你与我同路。放心,就这么一次,下不为例!”
秦慢蹲在石雕边蹲到腿麻才揉着小腿肚慢慢站起来,站起来时一回头吓了一跳,宋微纹笑嘻嘻地搭着苏不缚的肩膀:“嘿!师姐!苏兄他又决定不走啦!”
秦慢看了看他又看看苏不缚:“哦……”
“啧啧,师姐你好冷淡啊!”宋微纹装作伤心的模样凑过去,被冷淡的是苏不缚也不知道他伤心个什么劲,“哎?这雕的不是狮子啊?这是个啥??”
“亏得你是百晓生的徒弟,”秦慢叹气,“这是只睚眦。”
“鸭子?”宋微纹困惑,“这不像狮子,但也不像鸭子吧。”
秦慢决定不再理他。
三人原样来,又原样回,只是走到一半宋微纹又犯了病跑去和年轻貌美的小丫鬟们调笑逗乐。秦慢沿着灰瓦白墙的走廊慢慢走了半圈:“苏公子。“
苏不缚本转脚想溜达回厢房里睡个回笼觉,一听她出声脚步又转了回来,但是没有再迈前。
秦慢仍是看着伸出格子窗里的杏花枝:“我的师弟他不太懂事,你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苏不缚差点没笑喷出来,她的师弟何止是不懂事,要不是看在他江湖师父的面上换成别人早被他丢进水沟里喂鱼去了。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但我一直知道他有事瞒着我,”秦慢伸手去摸了摸枝头一排怯怯绽放的花蕊,“我从来不过问他在江湖中的作为,叫住你也非想打探什么,只想请您多担待他一些,日后也请多照拂他。”
苏不缚怔忪在原地,秦慢与宋微纹这对师姐弟必不如表象一般,可是他没想到秦慢竟是一丝也不掩饰地对他说了这么一通话,倒叫他不知该如何搭话。换成是别人,可能会反嘲她:“你师弟和我非亲非故的,凭什么指派我去给他做牛做马?”
可苏不缚不会,他和慕容景一样是生长在祖父身边,慕容景的祖父是曾经有名的儒侠所以教出了一丝不苟的慕容景,而苏不缚的祖父一生仗义行侠,教出来的他也做不来冷言冷语讥嘲他人之事。
之所以容着宋微纹拉他东奔西跑那是因为他觉得此人有趣,现在秦慢求他,他也只是沉默,半晌道:“我独行江湖惯了。”
这已经算是拒绝了,直白而不委婉,很符合他的性格。
“这是自然,每人有每人的习惯,江湖事也有江湖规矩”秦慢从袖中拿出个沉甸甸的精致钱袋,光看她托在手中的形状便可知分量不轻,“此趟就当是我委托苏大侠代为照看在下的师弟,这是报酬。”
苏不缚看着那钱袋,心里愈发对秦慢这个人感到好奇,最终他还是探手一掠将钱袋抛了一抛收入怀中,冲她咧嘴一笑:“我记得,当初你不是穷得叮当响吗?”
秦慢恋恋不舍地看着那钱袋喃喃道:那可是我全部的家当了。”
雍阙对手下不吝啬,而对于秦慢自也不会小气到哪里去,霍安平时腰间别着两个袋子,一个是秦慢的零嘴,一个是她的零花钱,里面是满满的金锞子和金瓜子。只是秦慢鲜少出门逛街,一袋金银到了今日才有了用武之地。
两人将说完话,宋微纹已经兴冲冲地悠着个香囊奔了过来炫耀:“师姐师姐!哎嘿!你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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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发走了宋微纹,秦慢一人无声无息地穿过几进院落,走到冬心院外围时她停了停步伐似是思考了两分,却是向西边不远处的药庐而去。
药庐原本不是药庐,为给柳心瑜治病临时给慕容景开辟出来的,她走到门外时慕容景正拿着铜秤仔细斟酌药材,丝毫没发觉她的到来。
直到他分好药材,秦慢才轻轻叩了叩门,抱歉道:“慕容公子。”
慕容景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什么事?”
“我来想问问,惠王妃体内到底有几种毒?”
☆、第45章 【肆伍】离开
“你知道?”慕容景迟疑地问,视线从秦慢的发辫上掠过想到了什么,“你就是用药玉压制十八镜?”
纵然他是面无表情地问出这句话,然而咬得分外重的“压制”两字足以听出他的不满。与同龄的江湖少年相比,他的修养与克制委实高出许多。
秦慢不慌不慢地笑了笑:“没办法,医术不精,只能出此下策。”
“你何止是医术不精,简直是草菅人命!”慕容景冷冷道,“以毒攻毒之法凶险异常,若无十足把握精通两者药性,与下毒何异。你既然不是大夫就不该擅自去乱用药玉,她体内是有其他人下的毒不假,但如今的病症说与你用的药玉全无关系怕也是自欺欺人。”
慕容家的人口才一贯不差,这个慕容景虽不苟言笑但训起来倒是一套一套的,可惜秦慢脸皮向来厚得和宋微纹不相上下。被疾言厉色地痛骂了一顿,她也只是微微赧颜,随后理直气壮地反问道:“可是那时不对她用药玉就只能看着她死吗?”
“你……”慕容景突然语塞,他行医多走江湖少,接触的多半是朴素的劳苦大众,就算有一两个不长眼的盲流也慑于他一把夺命金针。像秦慢这种生了张老实面孔的无赖之徒,他应对经验太少,只能落于下风:“那你也不能随意试药!”
秦慢见他恼了,忙细声细气道:“公子莫恼公子莫恼,我错了还不行吗?我来也是惭愧于心,特来询问王妃娘娘的病情。”
慕容景阅历虽少看人却准,早在姑胥本家时见到宋微纹便觉得他是个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今儿见了秦慢更隐约察觉此人非表面的十分糊涂,他怀疑地看了她两眼:“也罢,既然你已经看出来了何必又再来问我。除了十八镜与药玉外,柳姑娘体内还有另外一种慢性□□,此□□性温顺不易察觉,由五脏而入脑颅,时日良久逐渐蚕食病者神智,最终痴傻。本来以柳姑娘的年纪,不该这么早突发疯症,奈何她后期中了十八镜又被你用了药玉,三毒相冲之下提前了病发。”说到这他脸上薄怒已渐渐散去,余下一抹浅浅无奈与抱歉,“我不该怪你,或死或傻,换作是我在当时未必能做出更好的选择。”
不说其他,光凭这小小年纪有此胸襟气度,令秦慢倒是刮目相看。
她慢慢问道:“那是谁下的?”
慕容景沉默一会,道:“我不知道。”
这个回答其实在情理之中,毕竟慕容景才来这惠王府,前因后果一概不知。可从他的表情来看却非全然不知内情,秦慢没有追问,微笑道:“那我知道了。”
慕容景诧异看她,秦慢朝他一揖:“此后便劳烦慕容公子多加上心,及早救治王妃娘娘。”
“以我之力,拖延尚可,”谈到解毒,慕容景黯然许多,“十八镜属性过于复杂,想要解毒,便是我师父亲临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秦慢安慰地笑了笑,伸手拍拍他的肩:“你还年轻,总会有办法的。”
他望着她笑容一怔,那阵奇异的熟悉感再次浮上心头,可未能等他想到秦慢已又晃悠悠地晃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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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见到慕容景是什么时候呢,秦慢已经不大能记得清了,但是她记得那时候他还是个挂着鼻涕满地蹒跚跑的小屁孩。一不留神扑到她腰间,仰起满是乞求的小脸:“姐姐,姐姐带我玩!”
慕容家家规严厉,家中弟子从小就看管有加,慕容景难得趁着人多跑出来自然是不想被逮回去的。
当然,最后的结局还是他被大汗淋漓的乳母奔来一把抱起给捉了回去,走时他还欲哭无泪地牵着秦慢的衣袖,吐字不清道:“姐姐,哥哥,带我玩。”
秦慢记忆力的小脸蛋和方才那张不苟言笑的年轻面容重合在一起,她不禁感慨:“还是小时候可爱哪。”
“秦姑娘说的是谁?”
一不小心沉浸在回忆中,秦慢没提防有人走近了她身边,看清来人她怔了怔,小声道:“见过王爷。”
萧翎见状随和地笑笑:“说了多少次了,不必拘束。”
此处与柳心瑜的冬心院不远,看萧翎的样子也似是心烦随处走走就碰到了秦慢,他看看她的来时路:“你去慕容先生的药庐了?”
“是啊,”秦慢唉声叹气地愁苦道:“之前我乱用药玉致使王妃精神颠簸,故而特去向慕容公子赔罪请教。”
萧翎道:“你原本就非正经大夫,能在那个时候保住阿瑜的性命已是尽力,本王感激秦姑娘你还来不及,你又怎须去赔罪。”
秦慢低头吸吸鼻子:“正因我不是正经大夫才不该妄用药玉,”她轻轻叹了口气,“王爷,你说一个人究竟是死了可怜,还是疯了更可怜?”
萧翎看着她地上的身影,俄而方一字一慢地答道:“世间三苦,其中一苦莫过生离死别,其他二苦也比不过阴阳相隔而使人悲恸欲绝。”
“我倒不那么认为,”秦慢轻轻吐出口气,“生离死别总是比不过生不如死,王爷觉得呢?”
萧翎瞳仁里轻微地闪了闪:“你指什么?”
秦慢道:“我只想说王妃是个可怜人,以她的身份和年纪本该是这世间最无忧无虑的姑娘家,遭受此磨难真是叫人同情与怜悯。”
萧翎听罢又是一阵沉默,而后声音微微发紧:“只有这些?”
“那还有什么?”秦慢疑惑地反问。
“你到底是谁?”萧翎的声音微微颤抖,掩藏在袖中的双手情不自禁地攒了个拳,本是苍白的脸上更是血色尽失。
这个问题秦慢已经听过了许多遍,雍阙不久前也问过她,只不过他的语气比萧翎惬意悠闲上许多,他对她说:“无妨,早晚会知道。”
萧翎在问后,却没有等到她的回答,而是扭过头去匆匆道:“罢了,是本王失礼了。”
说完他快步离开,疾走的背影在灿烂的晨光之下竟有几分失魂落魄的潦倒。
你看,这就是人与人的不同,雍阙自信满满总会有一天剥下她这层皮,而萧翎……
秦慢不知道该是个什么心情,最后她长长地重重地叹了口气,他乡遇故知并非如戏文里一样总是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也有可能是双方皆不愿意互相面对的鸿沟与过去。
她理解萧翎以病弱之身独自一人撑起海惠王府的艰辛,也能理解他为此所用的不择手段,无从置喙。但达到目的的途径有很多条,何必执着在一条伤人伤己的路上。
毕竟曾经的萧翎,是个松间明月般的朗朗少年。
她又叹了口气,可是今日的她也已经面目全非,想想,真是伤怀。
“每次你见过惠王殿下总是一副如丧考批的模样,惠王殿下就那么招你讨厌么?”
这个时候的玩笑话对秦慢来说并不适宜,可不知怎地在听到他的声音时她还是忍不住回了句:“惠王与王妃娘娘两人那么可怜,怎么是招人厌恶,我分明是同情他们啊!”
“还没过门,叫什么王妃娘娘?”雍阙轻乜她。
秦慢不服:“督主不也那么叫的吗?”
雍阙没有理她,而是足尖一踢:“阿满咬她。”
在秦慢的大惊失色中,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奶狗气势汹汹地飞扑上来,抱住她的一只脚“汪汪”大叫了两声。
狗是小,但叫得气势十足,秦慢一时被它吓得动也不敢动。雍阙看吓够了她,嗤笑着道:“阿满回来。”
小奶狗摇摇尾巴,看看雍阙最终还是抱着秦慢的腿不放,到处嗅了嗅后黏糊地歪在她脚上舔来舔去。
秦慢听着他唤了两回,脸色一变:“督主你叫他什么?”
雍阙轻勾唇角得意一笑,在阳光下惊艳非常:“阿满啊。”
“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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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了又拖,雍阙他们终于踏上了回京的归程。
柳心瑜的病情暂时维持现状不变,要彻底救治她还得抓紧找到任仲平和十八镜,用慕容景的话来说找到十八镜他就有三成把握分析出它的成分配制解药。至于找到任仲平,那三成的把握就变成了五成。
萧翎思量再三,还是遣人去了西蜀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