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彰是爱她的。
可是她恨,恨另一个人,活生生地践踏她这一份感情。
“奴家听说凌霄客栈的凌掌柜,在江湖上颇有威望,他的朋友遍布五湖四海。您想啊,那些人必然躲着官差,您明着去抓人,一定是抓不到的。见了官差他们还不逃得远远的,这里头,必定要道上的人去,才能见上面。”
岳怀音将茶水端给县太爷,温柔地说:“老爷,不如您给凌朝风发个话,让他想法子去找,他也是这白沙镇上的商户,受衙门恩惠,关键时刻,自然要懂得报恩了。”
县太爷蹙眉:“成吗?”
岳怀音道:“您便去衙门前告诉老百姓,您三日之内把贼抓回来,同样的,也给凌朝风三日为限,不论如何要他给个交代,不然那些人是把宝藏藏在客栈那边的山头里,指不定他们是一伙的呢?”
县太爷摆手道:“我听知府大人的意思,是不能去碰凌霄客栈的。”
岳怀音说:“您是碰不得,但丢了钱的老百姓,早已经急红了眼。”
县太爷的手,顺着岳怀音的衣袖摸上去,肌肤丝滑温润如玉,他哈哈一笑:“就先这么办,死马当活马医。”
如此,客栈里好好的,下午忽然来了一群捕快,要凌朝风去衙门走一趟,他们很张扬地说:“那些骗子在客栈附近埋的东西,你们自然脱不了干系。”
正文 086 守护客栈
如今再见衙门里的人,小晚已经不像过去那么害怕,她能让县太爷失心疯一回,就能让他失心疯一辈子,只是这糊涂知县到底怎么想,怎么什么事都能往凌朝风身上揽。
“相公,我等你回来。”小晚一次比一次镇定,这让凌朝风很欣慰,满不在乎地与她一笑,“我很快就回来。”
他们走了,素素见所有人都不紧张,特别是小晚,她便也不敢露在脸上,安安静静地陪着小晚一起等。
且说凌朝风到镇上衙门时,县太爷正站在衙门前大声喊话,说三日之内一定给众乡亲一个交代,听见这些,凌朝风心里便有数了。
果然县太爷照着岳怀音怂恿他的,把责任推在凌朝风身上,说他黑道吃得开,必定有门路能打探那些人的消息,限他三日之内把贼的线索交上来,最好是能直接抓人。
他们说话的功夫,师爷那儿已经登记好了所有受害百姓的名册,买古董被骗的几十户人家,损失白银五百多两,县太爷皱眉:“才这么点,他们闹什么?”
师爷道:“可是这两天被偷的人家,有上百户,都是各家的棺材本,多的一户几百两,少的也有几十两,一个个都哭天抢地的,要您给他们做主。”
谁知那县太爷却是轻哼:“没想到这小小一个县,老百姓各家还挺富足,怪不得梁知府对我咬牙切齿,他在这里做县太爷时,没少捞油水吧。”
凌朝风在一旁神情淡漠地听着,师爷则使劲给县太爷使眼色,提醒他谨慎些说话。
县太爷便冷冷道:“事情吩咐给你了,立刻去办吧,你这客栈开在我白沙镇上,受衙门保护受乡亲们关照,现在就是你报恩的时候了,去吧。”
师爷倒是很客气,上前说:“凌掌柜,若有什么要衙门协助的地方,你只管对我说。”
凌朝风淡淡:“三日后,小人再来见大人。”
县太爷摆摆手,让他赶紧去查案子。
凌朝风从正门出来,外头聚集的人已经散了一大半,方才来时乌泱泱的,将这里一片挤得水泄不通,可以想象,三日后这群人急得眼红往凌霄客栈闯,他们能把客栈拆了。
县太爷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的目的一定是指向客栈,抓不到贼,就把客栈算作同党,梁知府自然不会允许他这么做,但百姓们急了发起狠来暴…动,谁能拦得住。
凌朝风冷冷一笑,这糊涂蛋,怎么一下开窍了,难道另有人在背后给他出谋划策,是那师爷,还是……
“凌掌柜!”忽然听得熟悉的声音,也是凌朝风讨厌的声音,便见许氏从人群里跑出来,乍一见,倒是叫他吃惊。
前几日夜里见面,还好好的人,今日面如菜色神情憔悴,仿佛几日之间老了十岁,也没了咋呼刻薄的气势,见了凌朝风便哭哭啼啼:“我们家遭了贼了,小晚的聘礼被偷了,小晚她爹这么多年做工攒的钱也没了……”
她泣不成声,苦苦哀求道:“凌掌柜,我求求你,你见识多,你知不知道怎么才能抓到贼。没了钱,往后日子怎么过,小晚一双弟弟妹妹,都要饿死了……”
可怜是可怜,不过凌朝风没有这么多同情心发给她,他冷漠地看着听着,见许氏哭完了,道了声保重,便走了。
“哎呀,我不活了……”许氏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喊地,“天煞的畜生,偷我的钱啊,我可怎么活啊……”
凌朝风已经扬尘而去,衙门前差役来驱赶滞留的百姓,许氏这样的自然是容不得的,她再如何泼辣,也怕衙差手里的板子。
许氏哭哭啼啼,有气无力地拖着腿走,忽然,有个人拦在了她的面前。
客栈里,素素在门前张望,见到了掌柜的,忙对小晚喊:“掌柜的回来了。”
小晚迎出来,虽然她已经不会再害怕,可心里如何能不惦记丈夫,疾步扑上来,紧紧地抱着他。
“傻瓜,素素该笑你了。”凌朝风闻着小晚发间的香气,将她抱满怀,“回回都这样,我以后是不是都不敢出门了。”
“那可不一样的。”小晚摸了摸凌朝风的身体,“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对不对。”
“我没事,没人能伤得了我。”
凌朝风带着小晚回客栈,一家子人坐下商量,听说了县太爷的荒唐,都是愤愤不平。
短短三日,如何能办成这件事,那几个骗子失踪就已经两天,差着两天的路程,难道插翅去追。
彪叔恨道:“这个昏官,就算这一次的事情过去,只怕他之后还有更多的事要纠缠。”
素素惊恐地看着每个人,小晚跟她说过,来客栈做工没别的,就是少不得担惊受怕,不知哪天就会出什么事,果然,一下子就出这么大的事。前几天山上都是人的时候,她们还在看热闹,突然就变成他们的事了。
真是没道理。
“不论如何,我先想办法,实在不行,我们出钱赔给乡亲们。”凌朝风说,“我在衙门听了,准备三千两银子备着,应该够了。”
素素眼睛睁得大大的,三千两银子,这可是天大的数目,就是在京城时,把她之前那一家子人连带宅子卖了都不值三千两,而京城里许多富贵人家,都是靠朝廷俸禄营生,都是空壳子。
可是这小小的客栈,凌掌柜竟然能一下子拿出三千两银子。
素素抬头将客栈上上下下又看了一遍,真是人不可貌相。
张婶气道:“这糊涂蛋不作为,把祸水往我们身上泼,莫说三千两,三文钱也不给。”
凌朝风说道:“他便是这一回不糊涂,他知道不能明着对付我,可激怒的老百姓不好惹,他只要煽动乡亲们把怒火冲着我们来,他就能高枕无忧了。我们名声本就不好,这里的人都是信的。”
店内气氛沉甸甸的,小晚坐在边上默不作声,素素见她这样子,也不敢乱插嘴。
凌朝风则很冷静,先是叮嘱二山不要多管闲事,专心在屋子里念书,乡试前若又惹上官司,才是真正的大…麻烦。在请彪叔和张婶看着客栈,这几日尽量不招待客人住店,等这阵风波过去,再开门做生意。
对素素则道:“兴许哪天村民就冲过来了,这几天你在家歇着,不必来上工,过几天小晚自然会来通知你。”
素素抿着唇没吭声,只见掌柜的对小晚说:“明日我们一起出门,去想想办法。”
小晚点了点头,但是问:“能有法子么?”
凌朝风道:“他们应该会换个地方继续作案,我们走远一些去问问。”
张婶气得疯了,拍桌说:“大齐这才几十年,地方官就开始胡作非为,这么快底下就开始烂了,上头的皇帝大臣们还管不管了?这是预备着传不过三代就亡国吗?”
这么大不敬的话,小晚这样的乡下丫头是想不到要说的,而素素在京城待过,听了更是心惊胆战,她哪里知道张婶的渊源,轻轻拽着婶子的衣袖说:“这话可说不得啊。”
张婶也怕吓着孩子们,气愤地走开了。
彪叔说:“再生气,也要吃饭,我去给你们做饭,吃饱了,我拿着杀猪刀坐在门前,我看哪个敢来闹事。”
话虽如此,谁还能有胃口呢,天黑时大庆来接素素,回家的路上,素素把这些话说了,大庆怒道:“这新来的县太爷,也太不是东西了,你知道吧,他还在码头抽税,连我们这点可怜的工钱也不放过。”
素素叹道:“掌柜的叫我这几天不必去店里,怕村民去闹事伤了我,可我不能缩着,我如今也是客栈的一份子,我还是要去,明儿一早,你早些来接我可好?”
大庆忙答应了,说道:“我明天也不去码头了,这几天,我也在客栈待着,我没本事,还是有力气的。”
素素心里一热,掏出一块帕子递过去:“天还没热呢,瞧你满头的汗,擦擦吧。”
大庆不敢接,拿袖子胡乱抹了一把:“你的帕子这么干净,别叫我弄脏了。”
素素不禁撅了嘴,将帕子丢给他:“帕子就是用来擦的,不然做什么用,你洗干净了再还给我就是了。”
大庆嘿嘿笑着,把手帕收了起来。
他们说着话,很快回到村里,白沙村大多是妇孺,上当受骗的,被闯了空门的,比别的村都多,一向安宁的村子变得异常浮躁。都这个时辰了,做饭的寥寥无几,孩子们都饿得哭,陈大娘做了些饼,挨家挨户地送去。
夜色渐深,客栈里打烊了,凌朝风忽然发现小晚不在眼前,婶子说:“她吃了饭就回房里了。”
凌朝风上楼来,推门进来,见小晚从窗前站起来,刚才似乎是跪在那里的,小娘子神情轻松,眼眸晶亮,倒是叫他很安心。
“你在做什么?”凌朝风问。
“没什么。”小晚背着手,晃了晃身体,轻轻抚摸右手上的玉指环,她刚刚许了一个大心愿,明早一定会实现。
凌朝风好奇地看着她:“你在向老天爷许愿?”
小晚不理他:“别问,别问。”
一夜相安,隔天一早,大庆和素素天没亮就出门了,要一起来守护凌霄客栈,可板车刚到门前,就把他们都吓着了。
“掌柜的,掌柜的……”小晚还在梦里,生生被楼下的嚷嚷声吵醒。
正文 087 凌朝风的疑惑
小晚睁开双眼,从床上腾起身子就冲向门前,想要去看看她的心愿是否实现,被凌朝风抓回去说:“你就这么跑出去?”
她便伏在窗上往下看,果然……
夫妻俩迅速穿戴整齐,下楼时,二山张婶他们也出来了,打开店门,只见客栈门前满地躺了十来个人,素素害怕地躲在大庆身后,而大庆用脚碰了碰躺在地上的人,他们一个个昏迷不醒。
“小晚,你看,那是不是上回住我们店的客人,还有那个人,就是在镇子口收古董的。”素素跑来兴奋又害怕地说,“我们刚到这里,他们就躺了一地,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凌朝风上前查看,果然连之前的两个客人都在,虽然闭着眼,也能认得出来,有镇子口收古董的,也有在山里卖古董的,还有哄抬价格的,兴许闯空门的也在。
小晚却跑去了马棚,在后头大喊:“相公,你来看。”
众人跟过来,见马匹的脚下搁着一口箱子,沉甸甸的根本搬不动,而里头放着的,是各色各样的钱袋,每一只袋里的银子数额不等,必定是他们闯空门偷来的那些。
张婶前前后后看了又看,阿弥陀佛地念着:“这是菩萨显灵了,还是哪位大侠暗中相助,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
大家都很高兴,小晚更是,洋洋得意地解开一只钱袋,掂了掂里头的银锭子,说着:“这下那个昏官,没话可说了吧。”
凌朝风却默默地看着她,其他人似乎因为高兴,没意识到,小晚为什么会知道马棚里搁着这口箱子,而昨晚她跪在窗前又是向上天诉说了什么?她方才一醒来,仿佛就知道可能发生了什么,那么兴奋地信心十足地就要跑出来看。
“掌柜的,是送去衙门,还是卖给奴隶贩子。”彪叔问。
“容我想一想,你们先把他们都绑结实,堆在后院,不要让别人看见。”凌朝风说罢,便独自往楼上去。
小晚一路跟着,欢喜地说:“相公,这下看他们还怎么刁难你。”
凌朝风却莫名地严肃:“难道真的是菩萨显灵,还是哪位道上的朋友出手帮我,这都是后话,现在我要考虑,如何应对县太爷。”
小晚有些心虚,怕被凌朝风看出什么,而她方才也的确太兴奋,是不是惹相公怀疑了?相公若是追问她怎么办,她要是说不清楚,难道把玉指环的神奇供出来,那可不行,她还想好好留着这枚戒指。
她把心定了定,无论如何,都装傻不知道。
“晚晚。”凌朝风停下脚步,深深地看着妻子。
“嗯?”小晚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事。
凌朝风剑眉微蹙,将娇妻姣好的面容盛放在眼眸里,他忽然觉得自己很过分。
他在胡思乱想什么,小晚或许是因为好奇东张西望,才看见马棚里的箱子,又或许是真的向老天爷许了心愿,自以为可以实现,她一向这么活泼,任何事都值得高兴好一阵子。
而小晚的底细他最清楚不过,青岭村穆工头家受虐的女儿,仅此而已。
凌朝风眼前一恍惚,那奇怪的感觉又跑了出来,只是每一次都一瞬而过,他只会在感觉到时,有意识这已经反复多次。但瞬间过去,就什么感觉都没有,又恢复平常。他不会在这种感觉过去后,再来想一想,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况眼下,他正觉得自己的胡思乱想,对不起小晚。
“我饿了,快去让彪叔做早饭。”凌朝风说,“一会儿我们商量,怎么处理这件事。”
小晚松了口气,欢欢喜喜跑下楼,嚷嚷着:“彪叔,我要吃面条。”
彪叔进厨房,没几下就炸出一碗酱配面条,切了黄瓜丝葱丝,配上昨晚熬的绿豆汤,一家子围着呼哧呼哧吃了个饱。
小晚摸着肚皮到后院又看了眼,那些人依旧昏迷不醒。自然,这是拜她所赐。
昨天大家在商议这几日要如何安排时,小晚满脑子想着,如何向玉指环许愿,才能一步就把事情办妥。
她要考虑这些人被“抓”来后,会不会看到这里的人和光景,万一有个闪失叫谁跑了或是被那糊涂县官放了,往后来寻仇可怎么办。
于是,小晚把细枝末节的事情全部在脑中想仔细,一口气许下心愿,例如这伙人昏迷不醒,待到事情解决的时候,他们自然会醒过来,也是她的安排。
现在,她可不会再做把素素和陈大娘变到码头去,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的傻事,而小晚也越来越觉得,她这枚戒指的正主一定特别了不起。
虽然她也常常想,会不会其实一切都是梦境,比如此刻,她就在梦里。
可身边的一切如此真实,根本没什么可怀疑的,彪叔做的饭那么好吃,每一口都吃得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