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24 站着别动
这番话,小晚好像听懂了一些,难道这些天发生的奇怪的事,是因为这枚戒指?
“记着,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说出去就不灵了。“小晚第一便是想到凌朝风,忙问:“连夫君都不能说吗?”
眼前的一切,那么真实,婆婆的面容深深映在眼中,小晚几乎能看清她脸上的皱纹,但是她再次叮嘱这是连丈夫都不能说的秘密后,就行色匆匆地离开了。
“婆婆,这戒指我还是不能要。”小晚想要去追,又被束身的曲裾绊了一下,眼看着要摔倒,心头一慌,她再次睁开双眼,竟然是一场梦。
坐起身子,发现已经回到客栈,在她和凌朝风的屋子里,躺在自己的床上。
“朝风……”难不成找到丈夫也是梦,难道他还没回来?
小晚急忙从榻上爬起来,冲到门前打开房门,凌朝风刚刚好站在那里,正抬手要推开门,忽见她那么着急的模样,不禁笑了:“怕我不见了?”
小晚的心落回肚子里,一下抱住了男人的身体,凌朝风笑着把她带回房里,嗔怪着:“好歹穿双鞋。”
“我不冷。”小晚的脚,被凌朝风捂在怀中,而她的双眸,一瞬不瞬地凝望着丈夫,关心地问,“相公,冯二爷的事,不要紧了吗?”
凌朝风颔首:“没事了。”
小晚却想起一些事,谨慎地说:“那天我听见冯三爷自言自语,说他的二哥死得好,相公,你说会不会……”
凌朝风对她比了个嘘声,温和地说:“这件事过去了,别再想了。”
那之后,小晚打来热水给凌朝风敷脸,眼眉弯弯地看着他刮胡子。凌朝风用手沾水洒在她脸上,两人嬉闹片刻,再后来,他便要与商队的其他人,返回白沙镇处理冯二爷的身后事。
店里只留下几个可靠的伙计,大概是要看守他们的货物,而货物锁在客栈的地窖里,一把钥匙在凌朝风手中,冯老板自备另一把钥匙。
“往来的商客,常常把货物寄存在我们店里,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张婶告诉小晚,“外人传说我们夺人钱财,自然是瞎编的了,他们只瞧见箱子搬进来,不见搬出去,会古怪也很正常。”
小晚第一次来地窖,虽然只是和张婶一起在门前烧了些纸钱,可她来了好些天,完全没发现马棚后面有一道门通往地底下。
“等冯老板走了,让掌柜的带你进去看看。”张婶神秘又得意地说,“晚儿,跟着掌柜的,就安心过好日子吧。”
小晚赧然,又愧疚地说:“今早我自己跑出去,让婶子担心了,实在对不起。”
张婶却笑:“年轻人,没点热血冲动怎么成,婶子也年轻过啊。”
火光辉映在眸中,一闪一闪,张婶的笑容意味深深,她看了眼新娘,见她虔诚地为逝去的人祝祷,心中笃然,掌柜的一直无心成家,却是一找,就给自己找了个好姑娘。
忙完店里的事,小晚回房收拾东西,恍然记起那场梦,低头摩挲着右手上的戒指。
婆婆说过的话她还记得,清晰的不像是梦。
回忆起来,成亲那一夜后,的确发生过很多不可思议的事,不仅仅是会飞会洗的床单。再往前,那天她生气地希望二夫人从踏板上摔下去,人家转眼就掉进水里,而那晚她想吹口气就把油灯熄灭,油灯立刻就灭了。
虽然都是小事,可也太巧了。
环顾婚房,小晚想找件什么事来试一试,反正不灵也无所谓,若是灵的话……目光落在鸳鸯床帐上,帐子上绣着鸳鸯戏水,还有翩翩蝴蝶,时下已近中秋,外头难觅蝴蝶踪影,小晚照着婆婆说的话,轻轻握起拳头。
刹那间,纱帐上的蝴蝶翩然而出,悠悠荡荡飞来小晚身边,五彩斑斓的蝴蝶围绕着她,小晚惊讶地睁大眼睛,怯怯伸出手指头,一只蝴蝶停在指尖,轻轻扇动翅膀,丝毫不惧人。
“晚儿!”门外,张婶忽然喊她。
“我在……”小晚应着,瞬间,蝴蝶就全部消失了。
等她应付了张婶,回到房中,看着纱帐上的蝴蝶,再次许愿,果然不灵了。她记得婆婆在梦里说过,一天只能许一个心愿。
坐在床上,小晚的心突突直跳,是真的,梦里的事竟然是真的。
然而冷静下来,想到昨夜凌朝风被衙门的人带走时,自己的心像被人挖去一块的痛苦,她暗暗下了决心。
成亲以后,她再也没受过苦,吃得好穿得暖,有宽敞干净的大屋子住,有关心疼爱她的人出现在身边,老天一下子,把世上所有的好都给了她,她何德何能。
兴许这枚戒指,是老天爷对她的考验,做人不能太贪婪。
这么想,小晚安心了,摸了摸戒指,小声说:“若你真是灵的,便保佑我家相公平安顺意,其他的,我知足了。”
她起身到窗前跪下,向着苍天叩拜,口中念念有词,感恩上天。
这天夜里,凌朝风依旧没有归来,但跟去的二山带话来,是和冯老板一起为他的兄弟守夜,小晚便安心了。
且说冯二爷的丧事就地办了,待火化后再送回京城,两三天后,镇上便传得沸沸扬扬。
这日一清早,镇上新开的胭脂店思韵阁里,婢女小翠匆匆忙忙跑回来,稀奇地告诉自家小姐:“那日我们去的客栈,是家黑店。小姐,他们店里专干杀人越货的勾当,前几天又死了人,幸好我们没有久留。”
岳怀音静静地调配着手中香粉,听得小翠叽叽喳喳,不免头疼,嗔道:“行了,我还有什么没见过,大惊小怪,不如去店里看着生意。”
小翠笑道:“就快中秋节了,中秋节镇上有集市,到时候十里八村的女人们都会来,小姐,到那天我们可要赚大钱了。我去镇上几家胭脂店转过,冷冷清清,正经香粉都没有几盒。”
怀音轻轻闻了闻新配好的香粉,递给小翠,笑道:“你闻闻可好?我打算用小盒子装,中秋节那天,拿去街上送给往来的娘子们。”
同是这一日,冯二爷的身后事妥善了,冯老板随凌朝风赶回凌霄客栈,已经耽误了回京的日子,急急将一箱箱货物从地窖里提出来,便要往京城去。
张婶说难得开了地窖,让小晚去看一眼,可她才走到门前,就听见冯老板说话,原来他们还没出去。
她转身要走,却听见冯老板说:“凌掌柜,这次的事多谢你,只有在你这里,我才能安心动手。那畜生死有余辜,杀了他,便安生了。这箱东西你留下,就当做谢礼。”
小晚的心猛地揪紧,而两个男人已缓缓走了出来,乍见她在这里也是一怔,冯老板皱眉道:“凌掌柜?这是怎么回事?”
凌朝风忙道:“不碍事,冯老板只管往京城去,二爷的事,到此为止。”
他一面说着,请冯老板前行,走过小晚身边,冷冷瞪了她一眼,轻声道:“站着别动,等我回来。”
正文 025 全都是你的
小晚心里很乱,凌朝风待她好,可凌朝风也很神秘,嫁进门堪堪十来天,就发生这么多的事,不论真相如何,在外人眼里便是接连损了两条人命,难怪人人都说凌霄客栈是黑店,不是没道理。
地道里黑洞洞的,黑暗的深处,仿佛就是凌朝风的秘密,小晚下意识地探头张望,可惜什么也看不清。
冯老板走得匆忙,凌朝风很快便折回来,见小晚伸着脖子往地窖里看,他冷声问:“看什么?”
小晚身子一哆嗦,怯怯转回头,弱声道:“我没看。”
这几天,已经不怎么见小晚颤抖了,刚来那会儿,自己发出点声响她都会哆嗦,很可怜也很无奈,凌朝风并不希望妻子害怕他,可他也不知道,将来渐渐把小晚的胆子养大,是不是件好事。
“方才既然听见了什么,就大大方方地走进去。”凌朝风走来身边,沉着脸训道,“你是我的妻子,有什么不能看不能听的?可不要偷偷摸摸,记住了吗?”
小晚偷偷抬眼看他,被相公在额头扣了一指头,却道:“去看看吧,那里头,全是你的东西。”
“我的?”小晚愣住,便被凌朝风带着,往地窖里走。
男人掏出火折子,点燃了地窖门口的火炬,墙上所有火炬登时连成一片,将偌大的地窖照得通亮。
这地窖有多大,小晚不会计算,可她觉得,比地上的客栈占地还要大,一眼看不到头,远处好像还有门通向别的地方。
离得近的,是一排排柜子箱子,见夫君示意她去打开箱子看,小晚便小心翼翼开了一箱,顿时被火炬下金灿灿的光芒闪得睁不开眼。
“这是黄金吗?”箱子里码着整整齐齐的金条,她伸出手摸了摸又掂了掂,小小一根便是分量十足。
凌朝风仿佛对这些金银财宝,很是淡漠,却对小晚说:“你喜欢,便都是你的,那边的箱子里还有首饰珠宝,只管拿去玩。”
小晚把箱子盖起来,没有急着去找什么首饰,反是问丈夫:“既然有这么多的钱,为什么还要开客栈?”
凌朝风笑问:“你若有了钱,打算怎么过日子?”
小晚很认真地想,但还是晃了晃脑袋,憨然笑:“我不知道。”
凌朝风走去又打开一只箱子,随手拿出两支金簪子递给她,说:“所以,人活着总要有些意思,钱财是身外之物。”
“可是……”小晚没念过书,不会说大道理,但长到十七岁,也算看尽世间冷暖,她本就对凌朝风有很多疑惑,此刻更是糊涂了,便是问,“既然你不在乎这些钱,那又为什么赚二夫人的银子帮她避灾?又为什么要帮冯老板杀他的弟弟,对不起,我、我刚才都听见了。”
凌朝风淡淡道:“妻妾之争,是别人的家事,本不该外人插手,但二夫人再刻薄恶毒,也不是孙夫人杀她的道理,我不是帮二夫人,是帮孙夫人。你觉得二夫人若真的被她毒死了,孙夫人这辈子能安生吗?”
小晚眨了眨眼睛,这话她听着舒服。
凌朝风又道:“冯二爷偷盗国宝私运出国,又从东洋贩来迷人心魂的毒药,冯老板一生只做正经生意,可随着能出海的商船越来越多,正经生意渐渐不好做了,他的弟弟就逼着他走偏门。不仅如此,他还强抢民女,做出畜生不如的事,那天他冲向你时,并不单单是喝醉了,他吸了移魂散,神志不清,而他就要把这种东西,卖到京城去。冯老板想用他自己的手段来处置自己的弟弟,而不是送去公堂交给衙门,所以……”
到这里,小晚便听不大懂了,凌朝风见她呆呆的,笑道:“哪里没听懂?”
“我也不晓得。”小晚捧着金簪子,想了想说,“往后我还是不问了,反正我信你,你做什么我都信你。”
凌朝风笑道:“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你想要了,就自己来拿。”
小晚问:“那我欠你的银子呢?”
凌朝风搂过她的腰肢:“那自然是要用一辈子来还的。”
目光交…缠,凌朝风俯身,两人的脸凑得那么近,纵然地窖里有些冷冰冰,心还是热乎起来了。小晚害羞,细腰儿一扭,娇然道:“相公又欺负人。”
娇小的人挣脱开,欢快地跑了出去,凌朝风熄灭火炬,将地窖的门锁上,来到店堂里时,小晚正把金簪子簪在张婶的发髻上,彪叔在边上附和:“漂亮,真漂亮。”
张婶说:“晚儿,中秋节镇上可热闹了,咱们去赶集可好?”
小晚连连点头,后娘进门后,她再也没去赶过集,每次看着村里的孩子们或是弟弟妹妹穿着新衣裳去镇上逛集市,她都特别羡慕。
“相公,你去吗?”小晚跑来问凌朝风,眼眸晶莹,语气软软的,“我们一起去好吗?”
这叫人如何拒绝,凌朝风便道:“中秋节不开张,都到镇上去吧。”
正文 026 无瑕
欢欢喜喜盼着中秋节,店里气氛极好,待得小晚跟着张婶一起打扫客房,才又想起接连发生的命案。这间云莱房,仿佛被下了咒似的,谁住进去,都不得安好。
张婶去楼下拿鸡毛掸子,上来时见小晚对着门牌发呆,她笑:“害怕吗?”
小晚摇头:“说不上来。婶子,我还不能像你们一样坦荡荡,在我眼里就算是坏人,也是一条命,更何况好人。可我知道客栈有客栈的规矩,我会早些赶上你们,往后不再大惊小怪,不要害怕。”
张婶温柔地说:“是你的心肠好,又不是什么错,害怕就害怕,反正有掌柜的在。”
说着,两人进门打扫,手里的活儿忙碌着,张婶一边问:“晚儿,说起来,你恨你的后娘吗,有多恨,想没想报仇?”
“报仇?”小晚茫然地看着张婶。
“她那样打你虐待你,你想不想报复她,至少打她一顿呢?”
“我……”小晚很认真地想了想,说道,“婶子,从我决定跟着相公,也有好些日子了,你问我,我才发现,这些天我没想过我爹,更没想过后娘,只想着相公和你们。”
张婶笑悠悠:“是掌柜的更多一些吧?”
小晚脸红,赧然道:“是真的。”
张婶问:“那你还恨吗?”
小晚点头,目光稍稍暗沉:“不提起来竟是忘了,提起来,我还是恨她的。只能说,往后和她再不相干,她如何我也不会在乎,若问恨不恨,我恨,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她曾经虐待我。”
说这话时,凌朝风来找小晚,听得一句半句,自然关心:“怎么了?”
小晚一见夫君,目光便柔和了:“没什么,找我们有事?”
凌朝风道:“刚收到信,我派去的人找到了你爹。”
“可是……”小晚现在,已经不需要父亲了。
“他要过了中秋才能收工回来。”凌朝风说,“他坐船回来,总要经过客栈,要请他进来坐坐吗?”
小晚垂下眼帘:“我听你的,只是、只是不要让我爹接我走,我哪儿也不去。”
张婶拿起笤帚掸子,含笑悄悄离开,凌朝风一笑,搂过小晚温和地问:“你能去哪里,还想跑不成,再敢跑……”
小晚嘟着嘴抢白:“你总是吓我,又要打断我的腿呀?”
小娘子不似刚来那会儿,总是满目惊恐,或是豁出去般的倔强,如今带着几分撒娇几分嗔,目光悠悠惹人怜爱,她微微撅着嘴说:“相公,以后不要吓唬我好吗?”
凌朝风在她唇上轻轻一点:“可是不听话怎么办?”
小晚咕哝:“哪个不听你话了嘛。”
凌朝风嗔道:“前日里是谁一清早跑出去?”
小晚扑上来,憨憨笑着,凌朝风拥着她说:“以后再不许了,你想做什么都成,可要保护好自己,记下了?”
“记下了记下了。”小晚叠声答应,忽地一个激灵,忙离了丈夫去找张婶,碎碎念着,“你看你又闹我,我们还要干活儿呢。”
这一天匆匆过去,夜里,凌朝风和众人在底下说客栈的事,小晚则在楼上洗澡,她原说把热水抬上抬下不方便,想和大家一起在后院的澡堂洗。可婶子说,她是内掌柜,虽说同吃同住干一样的活儿,主雇之间还是要有区别,她可是老板娘。
这会儿娇小的身体泡在铺满花瓣的浴桶里,这是传说里大户人家的小姐夫人才能享受的生活,小娘子的身体被泡得软绵绵,心也是酥了。
可是抬起胳膊抬起腿,难免看见身上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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