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子清不动声色的抓起一捆药,不多时,这捆药便渐渐枯败,最后只剩下一些灰烬。是药就有三分毒,不论是药材里的精华,还是毒素死气,都被姚子清吸收的一点不剩。
吸收玩一捆,她也不停息,又拿起一捆。
不到一刻钟,一箱子的草药就被姚子清吸收成一些药渣。
绣春虽然不喜欢林岳,但还是给林岳烧水送了上去,但却没有泡茶。庄户人家,招待客人只用白水很正常。
林岳只坐了一会儿,便告辞了。
林辰说话看似很给他面子,却太噎人;林冽更是连面子都不愿给他,说话太直接;姚子清根本不见他……在这家里实在是难受之极。
林岳离开后不久,姚子清和林辰便也打算动身了。
临出门时,林冽忽然也要跟着他们。林睿、林瑾、林煜也支持林冽。家里有红姐的人看着,又有林煜,林睿和林瑾都不放心林辰和姚子清,林煜也信誓旦旦,想要一展身手,表示他一定能保护好二哥和三哥。
面对忽然不再无条件服从他们命令,也学会撒娇耍赖的林冽,林辰和姚子清也很无奈,只得带着他。
林辰和姚子清分别叮嘱了留在家里的人一番,就出门去东洲城了。
林家如今也有一辆车,还有一头牛和一头驴。
林冽对于赶车这样的活很热衷,赶车的活自然是他的。
姚子清和林辰在车厢里铺了几张野山羊的皮毛,肩并肩坐在皮毛上。
姚子清和林辰都不喜欢说话,但林冽却话很多,加上喜欢热闹,对于这次去东洲城逛灯会,感到了兴奋,便越发话唠了,还总是说一些在聪明人看来很傻的话。
林辰和姚子清有一搭没一搭的答应着林冽的话,一路上倒也轻松热闹。
有了车就是不一样,只半个时辰,他们便穿过十里镇,到了东洲城。远远的看见东洲城的城门楼,林辰的脸色再次沉凝压抑起来。
姚子清忽然握住了林辰一只手,淡淡的道:“如果有六成的把握,我就同意去南边。”
她不是自私自我之人,能够理解林辰如今的痛楚。当林辰不再当皇甫家为宗族亲人之时,那些人便是他的杀父仇人。他的父亲战王虽然不是直接死于某个人之手,但也是间接的死于那些人之手。
战王在战场上,据说非常疯狂悍勇,不但参与决断在后方军帐里的谋划与布局,还经常亲自上阵,一马当先,身先士卒,就算武艺高强,也难免经常受伤。那些伤在他年轻气盛,春风得意的时候,只要治好了,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却伤了他的元气,在他遭受了那场变故与打击之后,一蹶不振,自暴自弃,悲愤抑郁之时,便渐渐的显露,才会三十出头就英年早逝。
稍微有点血气的人,对于自己父亲的遭遇,也会心存仇恨吧?
忍辱负重,隐忍十年,林辰应该是想要给父亲留下香火,使得父亲虽然没有了,却能够延续下去血脉;也是想要带着几个弟弟活下去。
对于林辰强大的内心,姚子清是很佩服的。
将她换做林辰,只怕也无法在如此之多的打击,冤屈,仇恨,艰辛之下,保持本性与理性,甚至连几个弟弟也被他带的很好,没有完全被冤屈,仇恨,艰辛之下丧失本性,或者堕落。
可是,当年的仇人之一依旧穷追不舍,意图赶尽杀绝,他怎能还冷静的下去?
如今,林睿、林瑾、林冽都长大了,林煜的身体也稳定住了,家里又多了一个同样‘很厉害’的她,没了他天塌不了,他自然不愿意再隐忍。
可是,林辰实在是找不着门路。何况,一旦下定决心要报仇,他自然不会再自欺欺人,觉得那个东螭国的九五之尊,他的祖父是无辜的,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那人的儿子,后妃之类的,说什么那人是被奸人妖妃所惑。那是懦弱的行径。
他这是打定主意,想要颠覆皇甫家的江山啊!
林辰有这个想法,是理所应当的,不然枉为人子,枉为男人,甚至枉为人。就是姚子清这个女人,若是遇见相同的事情,也会报仇的。而且很有可能比他更极端。
林辰转头看向姚子清,心情复杂,他现在唯一不舍得的就是她了。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他林辰现在也算是陷在了温柔乡里。
忽然,林冽回过了头,羡慕的看着林辰和姚子清紧握在一起的手,道:“大哥,我们就不能花钱让那什么暗影楼刺杀吗?”
姚子清惊讶了一下,没想到这一次林冽居然听懂了他们的话。不过很快就释然了。智商、智慧、聪明这几样东西很难说的。智商高的人不一定就比智商低的人更聪明,更会办事,更有成就。同样,聪明的人不一定比傻人更有智慧。林冽虽然看似不够聪明,但智力还是正常的,并不是傻子,只是缺少自信与动脑筋的欲0望而已。
林辰对几个弟弟从来都很有耐性,也不嫌林冽的问题太蠢,道:“像皇甫嵩这样的人,身边都有一些特别厉害的人在明里与暗中保护,哪能是一个杀手就能随便解决的?真要是这样,那些大人物有几个能寿终正寝?何况,像皇甫嵩这样的人,命贵着呢!就我们现在的积蓄,想要卖他的命还差得远呢!暗影楼毕竟只是江湖组织,他们也有自己的规矩,轻易是不会对官家动手的,更不会参与朝政党争。”
“那大哥要走,就带着我一起吧!”林冽眼神坚定,大声吼道。似乎下定了某个决心。
林辰心里一阵酸涩,他知道林冽想的是什么,这个弟弟对他吗几个兄弟,真的是一片赤诚,毫无保留,愿意替他们任何人拼上自己的性命与一切。这也是他和林睿、林瑾都很心疼他的原因。
“我真要去南方,你们自然也要跟着。不然,让他们得知了消息,必然会拿你们下手。但是,我们毕竟身份特殊,不论我们心里想什么,南边那几位也不一定会信任我们。真要到了南边,也是赌博,不能把宝压在一个人身上,更不能全家都拉进去。南边刚刚经历过一场大变,你们想找个地方定居很容易的。到时候我走了,家里必须有人保护。林睿和林瑾虽然聪明,但在乱世之中,聪明很多时候都不管用,还是拳头与力气更可靠。”林辰丝毫没有觉得林冽蠢笨,不足为谋,一脸凝重认真的道。
林冽顺着大哥的目光,看了一眼姚子清,不再说话。就算姚子清说她很厉害,可林冽还是觉得她需要人保护;还有林煜、林文、林宝、甚至比他年纪还要大的林睿和林瑾,也都需要保护。
说话间,路上的人逐渐拥挤了起来。
刘嘉宝大军在南边大败,撤退之时筹谋不当,被人阻断了后路,几乎全军覆没,东螭国的江山岌岌可危,战乱随时可能波及到东洲城。就算上边之人竭力保密,可东洲城是个商业之城,人口流动量大,即便是这样的时候,依然有商人来往于南北两地,路过东洲城,消息并不闭塞。
但是皇甫嵩确实有些手段,再加上他四皇子璃王殿下的身份,在这种来东洲城,居然稳定住了民心。他不但允许一年一度的花灯会依然照办,而且还采取了一些手段,使得这一届的花灯会和往常一样热闹。
看样子,绝大多数人都相信皇甫嵩,相信朝廷能稳定住局势,至少能保住东洲城。
林冽对此颇为不服气,皇帝的儿子不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不一定就比别人厉害。
他们父亲自幼身份尴尬,皇帝大婚好几年才有了父亲这个长子,原本非常喜爱。可是,在父亲出生三年后,皇帝忽然生育能力大增,一年后便生下了太子皇甫盛,然后又相继生了十几个儿子。父亲虽然是长子,却不是皇后所生的嫡子,在有嫡子的情况下,没资格继承皇帝的大宝。
为了弥补父亲,也为了消除父亲对太子弟弟的威胁,皇帝大人在文治上面对父亲没什么要求,把父亲养的很野,看父亲对武功敢兴趣,便请了一些老师教武功。皇帝大人本来是想用把父亲打造成一界有勇无谋,赤胆忠心的武夫,将来太子继位之后,便可以做太子殿下一个忠诚的打手。那知道父亲不光喜好逞个人之勇,而且还自学成才,读了许多兵法书,和军中一些将领称兄道弟,关系莫逆,学到了不少知识。在皇帝都没有想到的情况下,力挽狂澜,成为了一个有勇也有谋,且疯狂胆大,锐意进取的天才统帅式将领。
就算父亲在那场变故之后,本就不怎么好的脾气更加暴戾,经常拿他发泄心里的郁气与悲愤,对他非打即骂,毫无怜惜关心之举。可他还是对父亲无比崇拜,认为父亲是独一无二的。就算这世上真有人能比父亲在保家卫国,领兵打仗,开疆扩土上更厉害,那人也不会是其他的皇子,不会是皇甫嵩。
皇甫嵩也就会硅谷搜索的玩阴谋诡计而已,哪比得上父亲的英雄豪迈?
心里想着,林冽正好心情很不爽,便说了出来。
“不要乱说话!”林辰警惕的看了看周围的行人,冷声呵斥林冽。
林冽说的没错,皇甫嵩最擅长的确实是鬼鬼祟祟,阴谋诡计。据林睿从暗影楼买来的消息,皇甫嵩暗中培养了一支见不得光的势力,专门帮他探听消息,刺杀政敌,做一些见不得人,摆不到明面上的事情。皇甫嵩来了东洲,自然也会带一部分那些人来东洲。
他们商量过,觉得这次对他们下手的,很有可能就是那些人。
当然,也有可能是七皇子景王一党故意栽赃嫁祸。如今,那位被皇帝寄予厚望,宠爱入骨的太子已经完了,那个还算勤政的皇帝也老眼昏花了,他们那些个所谓的叔叔闹得可欢实了。其中最厉害的便是四皇子璃王皇甫嵩与七皇子景王。且皇甫嵩那一张棺材脸,以及阴暗多疑的性格颇为不讨喜,明面上的名望与势力远不如温文尔雅,礼贤下士,长袖善舞的景王,几个兄弟也只有五皇子支持他。
估计皇甫嵩是不得已,才搞出那支阴暗势力,然后尝到了甜头,进而发展壮大的。
那个景王才二十五岁,比林辰仅仅大了四岁,当年还十个半大孩子,倒是没有参与陷害战王的事情,但如今确实个很聪明有手段的人,虽然不如皇甫嵩心狠手辣,阴险歹毒,不择手段,但也是个危险分子。
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三个人直接去了暗香楼。
这一次,他们走的是侧边一个小门,直接被带到了楚轩的住处。
“你们那个四叔简直像条毒蛇!”到了暗香楼里,姚子清才不禁厌恶的道。难怪名声他表面上没做什么坏事,名声却那么差,还真是个阴暗的人,手上那支势力还真是不容小觑,他们刚一进城,就被盯上了。
她觉得那位当皇帝,简直是屈才,当特务头子或者黑道老大更加合适。
林辰没有说话,但也和林冽一样,对此颇有些鄙夷,他们都喜欢光明正大,真刀真枪明着干的人。不过他们也都知道,毒蛇虽然不是很强大,但却比比老虎、狮子的危险小。而且,更加防不胜防。
林冽是第一次来暗香楼,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庞大而复杂的建筑。走在雕梁画栋的九曲游廊里,看着游廊外层层叠叠的屋宇楼阁,亭台花木,池塘小溪,惊讶不已,东张西望,只觉得像是进入了仙境。
战王府是什么样子的,他已经完全忘记,想必也不过如此吧?
一直被引进一个清雅幽静而又不失精致华丽的独立小院,林冽还一副乡下人进城的土豹子模样,惹得领路的小厮频频侧目,眼中满是鄙夷嫌弃之色。
楚轩从房间里迎了出来,正听见林冽东问西问,连院子里几个盆景都惊讶好奇不已,说什么比他们家锅灶上用的盆还要好看。林辰和姚子清都很有耐心的回答着他的各种白痴问题。
“林辰兄!林冽兄!林娘子!”楚轩也像是看不到林冽的土包子行径一样,依旧面带得体的微笑,一派温文尔雅,雍容华贵的见礼,热情的请三个人进屋。
落座之后,楚轩才歉意的道:“你们来找红姐的吧?楚某也是觉得孤寂,想要和三位坐一会而已,还望三位不要介意。”
都把人截来了,他又是红姐的上司老大,林辰怎么会介意?介意也不敢表示啊?事实上,林辰其实也想要见见楚轩。
不多时,有下人上茶。
三个人发现,楚轩这里伺候的人大都是小厮,几乎没有丫鬟,而且都格外规矩安静。
本来,楚轩还想要和林辰、姚子清二人谈论一番茶道,却见林冽端起茶碗就一饮而尽,还一个劲的夸这茶水好喝,有股子香味。
“是很好喝。”姚子清也小口小口的喝着茶,像是在喝美味的汤羹一样,淡定的附和林冽。
林辰也对妻子弟弟的表现,反应淡定,视之如常。
楚轩嘴角抽搐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和这三位玩高雅了。
又简单的客套了两句,林辰和楚轩便不约而同,很有默契的谈起了肉料,议论起了南边的局势。
林辰直言不讳的谈了他的想法,诚恳的询问楚轩的看法。
“辰兄,你好奸诈狡猾啊!你既然已经猜测到了一点我的身份,就应该知道我这里的消息都是有价之物,可不是你自知我消息灵通,跟我玩心眼只会弄巧成拙,故意以诚相待,我就会感动与你的信任,什么都透露给你的。”楚轩听林辰说完,不由得调笑讥讽道。
林辰既不尴尬,也不否认,依旧一脸真诚厚道,爽直坦荡的道:“楚兄若是觉得我们之间的交情,还不值得你透露这些消息的话,可以报个价,我看看我们能不能出得起。”
楚轩摇了摇头,却没有再刁难,居然真的毫无保留的和林辰分析论断起来。
听楚轩各种消息证据的分析论断,大金朝建朝已经好几百年,后来一分为二,成为东螭与西罗两国,到如今也两百多年了,到了新旧交替之时,被覆灭的可能性很大。南方的各个势力经过一番爆发、冷却、整合、成长与魔力,如今都成了一定的气候,不再是乌合之众。但真正有前途的只有大明王和大义王两个势力。
这两个势力,楚轩和林辰都更喜欢大义王,却更看好大明王。
那位大义王颇有几分战王当年的风格,文化素养较高,领兵打仗很有一套,不论是个人武力,还是对整个占据的谋划把握,都很厉害,人品也颇令人敬重喜爱。但却脾气不好,太过骄傲,在权谋之术上严重不足,只有将帅之才而已。
那位大明王则恰恰相反,文化素养不太高,人品也不怎么样,纯粹就是个流氓无赖,但却很有心眼,心胸开阔,知人善用,有容人之雅量,但比武力虽然不如大义王,但智商并不比大义王弱,手下的谋臣武将比大义王更多更厉害,权谋之术与对人性的了解把握也更厉害。
不论是大义王还是大明王,做的都不是简单的领兵打仗,攻城略地,时间一长,大义王很有可能被大明王给玩死。
“其实,你只需要在东洲等着就行。皇甫嵩的*手段虽然多,但领兵打仗主要靠的还是兵与兵法,他那些手段在战场上用处不大。连党争搞窜连都只能玩阴的,没多少人缘的货色,想要带兵更是千难万难。我就不觉得他比刘嘉宝厉害多少。”最后,楚轩道。
对于林辰这样总的来说堂堂正正,又不骄不躁,以诚待人,只会玩阳谋的人,楚轩也很欣赏与喜欢。
他们的话刚说完,红姐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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