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嘉澍身边位置空着。
再往前一步,手刚触到咖啡,就听得略带警告的那声:“那位置有人。”
这时,方绿乔才看清楚和冰咖啡挨在一起的还有半杯色彩浓丽的鸡尾酒,奇怪的是,鸡尾酒杯里还放着一支手机。
提醒她那个座位有人的赫然是连嘉澍。
如果,提醒她这话是别人的话也许会好点,离开座位,手里的冰咖啡拿着也不是,放回去也不是。
最终,苍白着一张脸,啜了一口,把冰咖啡放回原处。
此时,方绿乔那张苍白的脸想必让安德鲁心疼不已,一手抓住方绿乔的手,做势想离开。
“放开她。”冷冷的叱喝来自于连嘉澍。
但,此时此刻,友情在爱情面前只能让路,安德鲁没丝毫想放开方绿乔的手,连嘉澍的目光落在方绿乔被握住的手上。
意识到什么,方绿乔大力挣扎,一边挣扎一边说着“我已经不仅一次和你说了,我对你没感觉,没感觉就是没感觉。”
别看方绿乔看着小小的,可人家在声音爆发力上绝对没问题,现场的人不听到都难。
这下……糗大了。
“安德鲁,你真让我觉得丢脸。”说这话的是安德鲁的卡特表兄。
方绿乔停止挣扎,似乎意识找自己在情急下说出了很过分的话,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手任安德鲁握着。
这会儿,手让握人家不握了。
在自己表兄的提醒在,安德鲁也感觉到丢脸了,臭着一张脸回到他座位,含着金钥匙出生,日子过得顺风顺水的孩子能承担起五分钟护花任务就不错了。
林馥蓁调整站姿,虽然也就几分钟时间,但高度集中导致于她颈部出现了酸痛,揉了揉颈部,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连嘉澍。
连嘉澍目光还聚焦在方绿乔脸上。
在那道目光下,方绿乔呐呐说开:“我……我找你是……是因为,汤尼……汤尼生病了……我打不通你的电话,我也给你留言了……可,可你都……没回,还……还好,汤尼就小感冒……但……”
连嘉澍打断方绿乔的话;“但!汤尼感冒好了,可你还是打不通我的电话,打了十几通通电话还是没接,最开始电话处于无人接听中,到了最后连电话也打不通了,于是,你找到我家里,可你只见到我的管家,还好,管家给了你这里的地址,管家给你地址时我在家,什么时间点出现也是我让管家告诉你的。”
“为……”
“为什么我当时不出来和你说清楚待会你就会明白了,现在,我先回答你为什么这阶段一直打不通我手机,那是因为你打的那支手机去了回收站,想必它已经变成再生能源利用品了。方绿乔,那时我给你的手机号并不是我私人手机号。”
“知道我私人手机号的只有二十三人,但你不在这二十三人行列中。”
方绿乔原本略显苍白瞬间又白上一层,安德鲁想站起来被他的表兄强按下去。
“方绿乔,我不是你同学,也不是你朋友,你对他的性格现状了如指掌,我也不是你在旅途中遇到的陌生男人,来自哪里姓氏是什么一无所知,我的国籍名字身高爱好甚至于性取向就像是明码标价的商品,买一张报纸杂志;或者是付出一定流量就可以获取;我相信你曾经通过这种渠道去了解那个叫做连嘉澍的人。”连嘉澍目光落在小半杯的鸡尾酒上。
数次张嘴,最终方绿乔还是什么也没说。
“我相信你从这些渠道中也获取到,发生在连嘉澍和他女友间的花边新闻,”连嘉澍淡淡笑开,“在这些花边新闻中一定不乏提到三个月期限,我以为在我多次没接你电话时你会明白。”
“可你不仅不明白,你还通过各种渠道找到我的家,坦白说,当看到你出现在我家门口时,我很烦,有时候,单纯放在适当的时间里是可爱,是魅力。但一旦时间点不对了,那就是没有眼力架,是不识好歹。这也是我没从家里出来和你解释的原因,万一我解释了,你还不明白一而再则三找上门来呢?换场合也许效果会好点,到时候你还不明白的话,在场的人肯定会很愿意提醒你。”
抬起头来,他问她,方绿乔现在明白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如果还不明白的话,我想我的朋友会很乐意提醒你,并且告诉你,你为什么会不在我私人手机号上。
这话让方绿乔红了眼眶,那双眼睛死死盯着连嘉澍。
“不要用那种目光看着我,那不是我第一支进了回收站的手机,我这样说你听起来感觉会不会好点?”
企图站起来的安德鲁再次被他的表兄按回去,安德鲁的卡特表兄有一副橄榄球球员身板,和正真的橄榄球队员来场较量也不上落下风,力道可想而知。
“我的话让你很难堪对吧?”连嘉澍语气遗憾:“你应该听安德鲁的话并且接受安德鲁的建议,不要出现。”
方绿乔就像被施加了定身术,一动也不动站着,眼睛猩红。
她在极力忍着泪水。
“别这样,”小法兰西表情无奈,“我和你只是谈了一场为时三个月的感情,我也知道,这话听起来很不负责任,但我已经尽力弥补了,你如果下次去交房租的话,你的房东太太会把一张□□交给你,钱不多,但足够你在治安好的区域找一处单人公寓,以及你接下来在南法学习所有的花费。”
终于——
“我不是要你这些。”蠕动嘴唇,方绿乔憋出了一句。
“但我只能给你这些。”连嘉澍冷冷说着。
单纯的女孩怎么也想不通,会因为一条新闻深夜出现在她家门口的男孩怎么变成现在这般模样,一个人真的有所谓三个月期限的情感吗?这情感真的只能维持三个月吗?。
在心上人冷咧的目光下,忍了很久的泪水终于沿着眼角。
在泪眼朦胧中又听得——
“我很讨厌分手前从女人眼眶掉落下来的泪水,它总是让女人们错以为那是一段情感的凭证,钻石也没它高贵,但它在男人眼中恰恰是为了留住男人一个最为廉价的筹码,其价值甚至于开启不了一架台老虎机。”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越来越瘦了,峦帼好方。。。。
☆、顺流逆流
“我很讨厌分手前从女人眼眶掉落下来的泪水; 它让女人们错以为那是一段情感的凭证,钻石也没它高贵,但它在男人眼中恰恰是为了留住男人一个最为脸颊的筹码,其价值甚至于开启不了一架老虎机。”
连嘉澍的这段话一字不落听近林馥蓁的耳朵里,不像来自于二十岁男孩之口吧?但那的确是来自于二十岁的连嘉澍。
而且,纯原创。
待会; 要是小法兰西让她评价起这段话; 她会说; 嗯; 果然是学艺术的。
这话连嘉澍要是针对的对象是她的话,她肯定会气死。
气得恨不得把连嘉澍那张漂亮脸蛋撕烂,谁说分手前从女人眼眶掉落的泪水不珍贵了?连嘉澍你和那些臭男人没什么两样; 去你的大男人主义。
可林馥蓁不是方绿乔,方绿乔也成不了林馥蓁。
所以; 方绿乔没有去撕烂连嘉澍那张漂亮的脸蛋; 她那单纯的脑子还是想不通; 唯有:“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 我……我做错了什么?”
“你什么错都没有。”
“那……那你凭什么对我说出这样的话。”
“因为,如果你是只要稍微有点自尊心的人,这些话可以让你以后对那个叫做连嘉澍的人绕道; 我这是一片好心。”
“连嘉澍,让你的好心见鬼去吧!”这话不是来自于方绿乔,而是来自于安德鲁。
身体被制约住,能倚靠的也只能是嘴巴了。
安德鲁的话似乎让方绿乔如梦方醒; 抹了抹脸,吐出软绵绵的一句“连嘉澍,你这个混蛋。”
这是蚂蚁在给大象挠痒痒。
连嘉澍往安德鲁那处看,笑着说:“那位应该会很乐意送你回去。”
摇头,方绿乔说不需要,我自己会走。
连嘉澍做了一个手势,安德鲁又被他的卡特表兄按了回去,发现方绿乔还是一动也不动,皱眉:“方绿乔,漂亮话得有真实行动才能叫漂亮话。”
意思是说你还不走。
“我会走的!”方绿乔这次说话语气稍微高了一点。
“那就走,马上!”
方绿乔还是一动也不动,她叫了一声连嘉澍。
“连嘉澍,为什么?”
真是死脑筋的女孩,男人变心从来都不需要原因,就像林默。自始至终,他都没交代他变心的具体原因,又是什么时间点变的心。
现在,她得出去了,不然,人都给嘉澍赶跑了。
总得让她露脸一下,不然就可惜了那双耳环。
也不知道她以后乐不乐意戴,价值五百万美元的耳环戴着不心惊肉跳才怪,万一那个识货为了耳环把她杀死了怎么办。
拨了拨头发,林馥蓁离开了两半高的音响设备,从大片阴影处走出来。
一步一步的……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现如今,已是面目全非。
妈妈,我以我的方式为你讨公道来了,为你,也为我。
一步一步的,二十岁的林馥蓁走向了站在梧桐树下的那个女人。
从此以后,那个噩梦不会再缠绕着她了吧,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会梦到妈妈那时和她说的话了吧。
方绿乔是顺着连嘉澍的目光才看到那戴着粉红钻石耳环的女孩,她正一步步地朝她走来。
粉红钻石棱角组成一道道光芒,交叉折叠,那光芒让人的眼睛下意识地做出了躲避,怕被其伤到。
那是方绿乔第一次明白到钻石的意义,它真得不是某些人口中的“一无是处的石头。”
你之所以唾弃,很大原因是因为你拥有不了它。
之后的每一次,方绿乔再次回忆起这一刻,都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潜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蠢蠢欲动着。
不知道,那算不算是野心,那等炫目的光芒,我也想拥有。
把钻石形容为“那只不过是一无是处的石头”的还有极少数人是真心的,在他们眼中,那闪闪发亮的东西真是一无是处的石头,这样的石头他们多的是,因为多可以不去在乎。
这才是人生最极致的生活状态。
方绿乔想品尝这种生活状态。
后来,她拥有了很多很多钻石,可她还是敌不过林馥蓁。
如果问方绿乔一生中到死都会怨恨的人是谁的话,她会不加思索:林馥蓁。
是怨恨的人,也是从内心里偷偷羡慕的人,羡慕到渴望成为她。
女孩朝方绿乔走来,穿过光线,落于阴影处,钻石光芒在遭遇阴影时看起来就像一颗平淡无奇的玻璃石头。
但,那光芒似乎被过渡到了那女孩的眼眸底下,明亮自信。
看清女孩的脸,方绿乔有种夺路而逃的冲动。
林馥蓁!
她怎么就忘了林馥蓁和连嘉澍之间的关系,她怎么就忘了在她找连嘉澍时会遇到林馥蓁呢?
眼前的女孩,把她背后诸多光芒诠释得淋漓尽致:兰朵拉的外孙女;中美商务部部长的独生女;畅销图书《我们的薇安》一书的原型。
那光环似乎变成重量,一下子把方绿乔压得喘不过气来。
再看一眼林馥蓁。
质量普通的衣服没什么,我有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钻石。
此时此刻,方绿乔想明白了,为什么小时候妈妈带回来给她漂亮娃娃并没能让她有喜悦之情,反而让她心里有不舒服的感觉。
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来自于这样一个事实:娃娃不是我的。
此时此刻,方绿乔还想明白了,为什么在妈妈告诉她林叔叔以后会成为他们家的一份子;以后会和他们一起生活时她内心表现得极为亢奋。
那是因为……
幼小的心灵偷偷兜了个不可告人的念想:有那么多漂亮娃娃又怎么样?你还不是把唯一的爸爸弄丢了。
不,不不不,这样的念想不可取,她是林子岩的姐姐,而且,那是一个不好的念想,不不,她压根就没存在过那样的念想。
这都是那钻石光芒的错。
方绿乔听到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响。
有很温柔的声音在提醒着她:你的东西掉了。
在那个声音提醒她时,方绿乔的目光正落在吧台放着的半杯鸡尾酒上,顺着那杯鸡尾酒,她看到那个空着的座位,那个座位紧挨着连嘉澍。
连嘉澍说了“那个位置有人。”
那个位置会是属于林馥蓁的吗?
稀稀疏疏声中,标志着某个餐厅商标的纸袋递到方绿乔面前,那是她打工的中餐馆的外卖纸袋。
纸袋里装着她打算送给连嘉澍的毛衣,毛衣是她织的。
爸爸死得早,妈妈给爸爸织毛衣时她没看过,但她看过妈妈给林叔叔织毛衣,妈妈一边织毛衣一边哼着小曲,看着很幸福的样子,于是她就问了妈妈,织毛衣很好玩吗?
“是的。”妈妈笑着回应。
妈妈说好玩是因为毛衣一针一线都属于自己喜欢的人。
她还是想不通,于是妈妈告诉她,等以后长大遇到心爱的人就明白了。
妈妈说得对,好玩是因为毛衣一针一线都属于自己喜欢的人,在给连嘉澍织毛衣时她虽然没有哼出歌曲来,可好几次方绿乔在镜子里看到自己上扬的嘴角。
毛衣昨天刚刚完工,本来打算等冬天再送给连嘉澍,可是……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离家时她带走了那只装着毛衣的纸袋。
也许在那个瞬间,她预感到接下来的事情。
再不送的话,也许就没有机会送了。
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她,那应该都是等着看热闹的眼睛吧。
惨然一笑。
目光回到眼前的那张脸上,这双脸的眼睛是不是也在等着看热闹。
但,没有,那双眼镜只是好奇地瞅着她,一点看热闹的成分都没有。
“我们又见面了。”她瞅着她,“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要怎么回答林馥蓁,别装了,你心里高兴着吧?抢走你爸爸的女人的女儿为了一个男人死皮赖脸的,你尽管得意吧。
这些奇奇怪怪的念头又不请自来了。
见她没回答,林馥蓁晃了晃手上的纸袋:“我猜你是这家中餐馆的服务生,你到这里来是送餐的。”
这话让吧台处传来笑声,笑得最大声的是那常常出现在花边新闻的女孩。
可笑吧,在衣着上费尽心思,但充其量看起来也不过是在某餐厅打工的服务生。
也对,用几百万美元的耳环配几十欧衣服的人会有这样的想法可以理解。
可是——
“我的确是这家中餐馆的服务生,但我到这里来不是送餐,而是给一个人送礼物的。”这话从方绿乔口中自然而然说出,而且,说话声音比今晚发出的任何声音都来得大。
林馥蓁表情一呆。
随之:“抱歉,因为那个纸袋注明商标……所以……我为我的愚蠢言论感到抱歉。”
就像林叔叔说的“我的阿蓁是很有礼貌的孩子。”
有专门保姆、司机、读贵族学校、每逢生日排队送祝福的人可以绕巴黎一圈,这还不包括《我们的薇安》的支持者们。
要是她这样生活,她也可以每天活得很有礼貌,方绿乔想。
“那天我捡到你的笔记本,现在我又捡到你要送给人礼物,很巧对不对。”林馥蓁说,表情一派天真坦荡。
看着林馥蓁,心里想着:也许日后,你会发现我们拥有更大的缘分,我和你在不同时间里都叫过一位名字叫做林默的男人为爸爸。
林馥蓁再次开口:“礼物……”
“礼物是我织的一件毛衣,”方绿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