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这样,他们还学这么多年做什么,从一开始就给人做衣服便是。
周娴哭着,回头过去看着苏婉如,眼睛里露出埋怨之色,苏婉如撇过视线,无话可说。
“都怪我。”周娴道:“我今天不该喊苏瑾一起去的,没有想到……都是我的错。”
霍姑姑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她也不知道会这样。再说,她一个锦绣坊的绣长,纡尊降贵来我们这里,是我们的福气,你还怪她,就太不讲道理了。”
周娴抹着眼泪,抱着霍姑姑不肯起来。
“去吧……”霍姑姑说完,忽然门被推开,秦大生闯了进来,讥诮的站在门口,道:“姐姐,您现在知道了,锦绣坊的活也不是你想接就能接的。你这么多年没有出去,外面早就换天了。”
“你以为现在提起宝应绣坊,提起霍姑姑还有人买账吗。”秦大生冷笑一声,道:“你早听我的,今天也不用去锦绣坊丢这个人了。”
霍姑姑没有说话,忽然捂着嘴咳嗽起来,噗嗤一声,一口血喷在周娴的肩膀上,周娴吓的一跳,喊道:“姑姑,你怎么样了。苏瑾,快去请大夫来。”
苏婉如也吓了一跳,朝秦大生扫了一眼,点头道:“好!”她跑出去吩咐了守门的婆子,又跑了回来,就听到里面秦大生谩骂着道:“你的身体就是熬出来的,我说我养你们,你偏不听,现在这样就是活该!”
苏婉如手痒,很想摸了匕首出来捅他一刀。
养不熟的白眼狼,霍姑姑收养他,将自己的妹妹嫁给他,供他吃穿,他却不知好歹,说出这样的话来。
“滚!”周娴壮着胆子道:“都是你气的姑姑,姑姑要是有三长两短,我一定去报官,将你抓起来。”
秦大生没想到周娴敢吼他,嘿了一声,一脚踹在周娴的胸口,道:“小婊子,你吃用都是我们的,你还敢吼我,作死的东西,我今天不弄死你,我就不姓秦。”
说着就要扑上去。
苏婉如砰的一声踢开门,站在门口,就看到秦大生正抬脚要踢周娴,霍姑姑捂着胸口想要去拉,可离的太远她够不着,人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秦大爷!”苏婉如上前去,将霍姑姑拉起来,道:“你可知道,这绣坊是姑姑,你若是寒了她的心,她就是死前将这宅子送人了也是可以的。你想想好,到时候你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这个小……”秦大生的话没有说出来,苏婉如一回头眯着眼睛,道:“你想好了,后面几个字要不要说出来。”他要是敢骂她一句婊子,她现在就抹了他的脖子,弄死她!
里面吵着,春娘和黄桃几个人也跑了过来,站在门口。
秦大生一看它她们人多,动了动嘴角推开人群跑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大夫来了,给霍姑姑开了药,大家坐在房里也没有心思做事,苏婉如想了想去了霍姑姑的房里,霍彩正在给她喂药,念叨着,“大生说的话不中听,您千万不要往心里去,气坏了的可是您自己的身子。”
霍姑姑闭着眼睛没摆了摆手,道:“你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姐姐。”霍彩还想说什么,顿了顿还是将碗放下来出去,在门口碰到要进来的苏婉如,撇了她一眼走了。
苏婉如进去,坐在床边看着霍姑姑,道:“姑姑,要是拿到了那批活,您打算怎么才能在明年年底前交齐呢。”
“招人!”霍姑姑道:“他们会先付三百两的定金,有这三百两,我就能下定决定先招人回来。”
她之前有三百两,可是却总也下不了决心,而且,就算招人回来没有活做,还是一样的。
可要是接了这活,打响了名头,以后就不愁无人上门。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我帮你。”苏婉如扶着霍姑姑起来,将药端着递给她,“我帮你拿到这个活。就当我向您赔礼道歉,瞒着您我的来路,还断了您唯一重起的时机。”
霍姑姑一顿,看着她道:“没有用。锦绣坊不会给我们做的。她们不但和你有仇怨,和我……十几年也曾有过矛盾。”
苏婉如看着她将药喝完,低声道:“我们不走锦绣坊,我们私底下去找要这批货的东家,对于东家来说,只有绣品好,到底是出自谁的手,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你不知道吧。这批货的东家是五皇子!”霍姑姑道:“他今年开服府,婚期定的是后年年初,所以要赶着明年底交货。五皇子的东西,凭我们怎么能接到呢。”
苏婉如听着一愣,问道:“您说五皇子要的绣品?”
霍姑姑点头,道:“是!”
那她就更要试试了,刘长文说现在宗人府就是赵骏在管,还说这个人做事板正规矩,宗人府在他手中管理的如铁板一块,他们正愁无从入手,现在这是不是也算个机会。
至少,能借机接近一番,见不着人,认识他几个管事嬷嬷也是可以的。
“您可知道这次锦绣坊为什么要将绣品外包吗。”苏婉如低声问道:“在应天,我们就算来不及赶工也不会将事情给别人做,以免出了岔子,回头东家算在我们头上。”
“那是应天。锦绣坊干干净净的。燕京的锦绣坊好些年就不是这样了。她们成了京中绣坊的统领,不但接宫里下来的绣品,就是外面的大宗的活也要从她们手里走,如果她们做不了,就会外包出去。利钱她们也要抽走四成。”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苏婉如也算是长了见识了,“所以这些年来,您只能接一些零散的活。坊里的绣娘也越来越少?”
“不单我们,京中好几家绣坊都是这样,在夹缝中艰难的存活着。”霍姑姑叹了口气,无奈的道:“老天爷不给饭吃,我们走投无路了。”
原来如此,苏婉如没有再说话,起身站在窗口看着外面发呆,霍姑姑看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才道:“你见不到五皇子的。他们这样的尊贵的人出门,左右都有侍卫,莫说近身,就是两丈外的人畜也都要回避的。”
排场还真大!苏婉如撇嘴,想了想,道:“那我再想想,您躺着休息会儿,我去找刘婆婆说些事,晚饭前就回来。”她先摸摸底,然后再决定怎么做。
“去吧。”霍姑姑道:“歇一个晚上也没事。回来也没什么事要紧的事情做。”
苏婉如应是,回了自己房里,周娴躺在床上,她被秦大生踹了一跤,幸好那个人不顶用,一脚下去只是一点外伤,养个两日就没事了。
“对不起。”周娴看着苏婉如,道:“我方才说话重了点。实在是急的很了。我从进绣坊后,就一直跟着姑姑,她待我比我娘待我还要好,我舍不得见她这样绝望。”
“我理解。”苏婉如换了件衣服,笑道:“换做我,怕是说的更难听。”说着,朝周娴挤了挤眼睛。
周娴噗嗤一笑,捂着胸口道:“看出来了,敢拿剪刀扎人的,一定不是个好欺负的。”
“对!”苏婉如理了理头发,坐在镜子前剪刘海,周娴看着坐起来,道:“你在干什么,刘海剪了会不好看,遮住半张脸,看上去不精神。”
“我在应天结仇太多了。”苏婉如忍着笑,“要改装一下,免得被人认识,上门寻仇了。”
周娴就想到锦绣坊的那些绣娘,简直跟吃人的饿狼一样,就忙下来接了剪刀,“你坐着别动,我帮你剪。”她说一边说着一边下了剪刀,“放心,过年的时候绣坊里的剪纸都是我剪的。我手艺好的很。”
苏婉如不敢动,一会儿工夫额头上就已经贴着刘海了,刘海齐着眉毛,将整个额头都遮住了,她极其的满意,道:“这样是不是特别不显眼。”
“还真是。”周娴道:“没有之前美了。”
苏婉如懊悔死了,她以前怎么没有想到,说不定她剪了刘海,就遇不到沈湛了……她也不至于横生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来。
她坐在镜子前,学着鲍师傅的样子,将眼尾吊了上去,人一下就变的了个样子,周娴坐在一边啧啧叹道:“很不错啊,要是我看到你,估计也要确认再三才刚认。”
苏婉如笑着,又将脸抹黑了,找了刘婆婆给她做的大红撒花的棉袄,梳了个麻花辫圈在后脑勺,拢着袖子走了一圈。
“完全不一样。”周娴竖起个大拇指,“去吧,保管你的仇家认不出你。”
苏婉如很高兴,有些得意的挑了挑了眉头,道:“我走了。晚上回来给你带零嘴吃。”她说着开门出去,又回头嘱咐道:“将房门用桌子抵上。”
周娴颔首:“我晓得。你路上也担心点。”
苏婉如垂着头往前院走,走到如意门那边,就听到迎面有人喊道:“你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是春娘,正提着炉子准备去霍姑姑那边。
“是我!”苏婉如朝春娘挤了挤眼睛,“苏瑾!”
春娘一愣,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指着她道:“你说你这孩子,好好的把脸折腾这样,我半天都没认出来。”说着,拉着她转了一圈,道:“不过这样也挺好的。你生的太好了,在我们这样的地方走动,太危险了。这样一捯饬就丑了许多。”
苏婉如笑着道:“春娘姐姐,我出去了啊。”
“路上小心啊。”春娘愣了一下,这还是苏婉如来了半个月后,第一次这么热情的喊她姐姐。
苏婉如脚步轻快,看到卖栗子的,还买了一斤的栗子,卖栗子的老板笑着道:“小姑娘,新做的糖人,要不要?”
她一愣,朝插在架子上的糖人看去,有孙悟空,有猪八戒,还有做的很逼真的杨贵妃。
比夫子庙那个人做的好多了。
“不用了。”她笑着摆了摆手,道:“我买栗子就好。”
老板笑着给她称了,又抓了几个给她,苏婉如道谢抓着一个咬着,一回头就看到一队人骑着马朝这边这边飞奔而来,她打眼一看,就发现马背上的人是闵望,顿时心头一跳,原地转身抓了个糖人,和老板笑着道:“老板,这个糖人还是给我吧。”
“好!”老板笑着道:“我给你新做个。”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街上,很得意的道:“这气势,只有我们侯爷才有的。”
苏婉如呵呵笑了一下,老板看着眉梢一跳,觉得这小姑娘长的很古怪,就忙垂了眉眼去捏糖人。
马蹄声响着,紧接着是马车的声音,她愣了一下等马车从她身后过去,她才用眼角余光去偷看,奇怪道:“怎么坐马车不骑马?”
沈湛最烦做马车了,说是磨磨蹭蹭的不利索。
“咦,没看到侯爷吗。”旁边挤着让道看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的,“以前侯爷每次回来都是骑马的,这次难不成坐马车的?是受伤了还是生病了?”
“不会吧。侯爷那么厉害谁能伤他。”卖糖人的老板探头出来,笑着道:“别瞎想,不是说侯爷要回来成亲的吗,他宅子都弄好了,说不定和夫人一起在车里坐着呢。”
“对!”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能嫁给我们侯爷。要知道侯爷无论容貌还是气度,都难有人能配的上呢。”
大家纷纷点头认同。
“定国公府的大小姐可以。”有人道:“大小姐不但貌美,还特别有才气,和我们侯爷郎才女貌。”
“武安伯府的二小姐也可以啊,上次我看到她去银楼里,虽戴着帷帽,可单看一眼那身姿,一定是个难得的美人。”
大家就议论起到底哪家的小姐配得上沈湛。
苏婉如撇嘴,拿着糖人转身就走,边走边道:“对。谁都配不上你们侯爷,你们侯爷是天人下凡,应该等着嫦娥下来配他!”
苏婉如哼哼着,一口咬掉手里的猪八戒的头,嚼着,觉得心情奇好。
“您怎么来了。”刘婆婆在门口看到她,惊喜的道:“也不让人来提前说一声,奴婢还派车去接您。”又低声道:“这模样真俊!”
苏婉如噗嗤笑了起来,将栗子给刘婆哦,“就您觉得我什么样子都好看。”
她现在这样确实也不能说丑,可要说好看,还真是担不得。
“那当然是的。您在奴婢眼里,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刘婆婆扶着她穿过前堂,笑着道:“正好宋桥回来了,让他来给您磕头。”
苏婉如点了点头,和刘婆婆进了房间,她让人泡了茶,一会儿就有个二十出头,神高体壮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一进来他就看到上头坐着的黑漆漆吊梢眼的女子……
和他听说以及想象中的公主完全不同。
“傻站着干什么,给公主磕头啊。”刘婆婆呵斥一声,宋桥应是,还是规规矩矩的给苏婉如磕了三个头,“属下宋桥,拜见公主。”
苏婉如颔首,道:“先生请起。”待宋桥坐下来,她问道:“听婆婆说你运粮去了,方才回京?”
“是!”宋桥声音很高,炸的苏婉如耳朵疼,“走一道西北才回来,公主您来京城多久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苏婉如愣了一下,没想到宋桥说话这么直接,顿了顿笑道:“暂时还在观望。正好也等两位将军将镖局办好。”
“依我看,直接将五皇子绑了。”宋桥不耐烦,道:“将他的人一绑,然后再半夜冲去宗人府,救出二殿下后立刻出城。只要离开了京城,天高海阔的,谁也找不到他。”
苏婉如眉头几不可闻的簇了簇,刘婆婆察言观色,顿时打断宋桥的话,道:“这事公主会和三位将军商量,他们说时机未到,你就听着等着,要用的着你的时候你再动手。听到没有。”
“商量,商量,磨磨唧唧的。”宋桥咕哝了一句,余光撇了一眼苏婉如,一个乳臭未干,不懂世道黑白的小丫头,懂什么。
苏婉如放了茶盅,含笑和宋桥道:“婆婆说的对,此事我和三位将军会再商讨。没有我们的命令,你不要轻举妄动。而且,今天镇南侯也回京了,你可有信心若与他对上,有胜算?”
“他又不管五成兵马司,又不管宗人府。”宋桥道:“他回来也是混吃混合混俸禄罢了。就是想管别的闲事,他也得有机会管才行。”
苏婉如就冷笑了一声,道:“宋桥。你也知道五成兵马司,你也知道赵之昂刚立的羽林卫,不但这些,通州,大兴,怀柔哪里没有人……你说出了京城就是海阔天空,我告诉你,只要离开宗人府,就四处是牢笼!”
就凭他们三千人,莫说没办法一起进城,就是进了,那也只可能是瓮中鳖。
“长他人志气。”宋桥嘀咕着,起身拱手,道:“公主,属下下午还要去一趟通州码头,就不奉陪了。”说着,人就大步走了。
刘婆婆追着去,骂道:“你狂什么东西,你且等着,我让你姑姑好好收拾你,这兔崽子。”又回头抱歉的看着苏婉如,“公主,他年轻气盛,以为天下就他最了不起了。”
“你和胡姑姑说一声,派人盯着他。他在我面前随便狂都没事。可若是头脑一热做了什么事,就不好了。”苏婉如庆幸今天碰到了宋桥,要不然哪天被这人背后扯了腿,都蒙在鼓里。
“一定,一定。”刘婆婆后悔死了,就不该让宋桥来拜见苏婉如,“奴婢往家问了,您今儿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苏婉如就将锦绣坊和宝应秀坊的事说了一遍,“我需要您帮我打听一下,五皇子府哪位管事负责这次绣品的事。”
“这是好办。”刘婆婆道:“奴婢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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