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湛踢开客房的门,里面有些凉意,便回头喊婆子,“把床热一热。”
“是!”婆子忙翻箱倒柜的好不容易找了两个汤婆子来,铺好床,头尾都捂着,沈湛就抱着她坐在椅子上,她睡着了,他低头看着她……
锦绣坊的事情从头到尾他都知道,却并未插手,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他很清楚,苏婉如现在虽对他不如当初哭闹排斥,可在她心里,那道沟壑一直在,她不愿意过来,也不会同意他过去。
能用的手段不是没有,而是不舍得,她像个易碎的搪瓷娃娃,如履薄冰的走着每一步,小心翼翼的去接近她想要的目标,他不知道她的目标是什么,不过,他可以等,就守在这里,等她愿意请他相助,让他真正进入她的领域。
“小白眼狼。”沈湛捏了捏她的鼻子,“等成亲了,爷天天折腾你。”
想想,就觉得满足。
沈湛笑了,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又舍不得走,就回头对婆子道:“去外院将我的东西取来,再点盏灯来。”
“是!”婆子应是而去,一会儿将东西拿来,沈湛就靠在椅子上,慢悠悠的翻着他的文件,时不时的回头看看她,不过翻了两三本,他就耐不住,丢了东西将衣服一脱,隔着被子将她搂在怀里,满意舒服的躺着。
抱着抱着,浑身跟火烧似的,他口干舌燥,忍不住起来光着膀子在外头吹凉风,等燥热退了又进来抱着,再等个一炷香又跑出去吹吹风。
一夜折腾,苏婉如睡的香甜,沈湛精疲力尽,暴躁不已。
“你一夜没睡,就在这里做事了?”苏婉如拥着被子起来,沈湛斜眼睨着她,脸上写着不高兴!
苏婉如咕哝了一句,“你不睡还怪我不成。”她就光着脚拖着鞋子往净室去,沈湛的视线跟刀子一样刮着她的后背。
“沈湛!”苏婉如也不高兴了,“你阴阳怪气的干什么,我得罪你了啊。”
沈湛拍桌子,怒道:“没有!”
“没有你一早发什么病!”她进去洗漱,等出来的时候沈湛还坐着生闷气,苏婉如过来盯着他,“我回去了,你再补觉睡会儿。”
沈湛不说话。
“我饿了。”她拉了拉他的袖子,“你让人摆早饭。”
他哼了一声,道:“自己说去,又不是头一回来。”
“我不说,你陪我吃早饭去。”她拉着他起来,沈湛被她拉着起来,两人一前一后去了暖阁里,青柳已经回来了,给他们摆了碗筷,笑着道:“姑娘先用早膳,稍后奴婢和您说查探的结果。”
苏婉如点头,在桌边坐下来,沈湛沉着脸坐在对面。
“吃饭啊。”苏婉如推碗给他,“要我喂你啊!”
沈湛目光动了动,喝道:“你喂!”
“噗!”苏婉如没忍住喷了粥出来,她用帕子捂着嘴,目瞪口呆的看着沈湛,“你……说什么。”
沈湛没重复。
“你够了啊。”苏婉如心情很好,看着沈湛想了想,还真舀了一勺递过去,“小狗,吃饭!”
沈湛真吃了。
苏婉如又吃惊了,指着他笑倒在椅子上,捧着肚子道:“行,侯爷我错了,真的!”
沈湛眼底划过笑意,给她夹了喜欢的吃的水晶虾饺,一肚子的邪火就这么散了,“吃你的饭,话真多。”
苏婉如见他不垮着脸了,心情也轻松了些,她真是怕了他折腾。
两个人吃了早饭,青柳带人进来收拾的碗筷,道:“……奴婢先去的雀儿家中,她和她母亲搬了地方,不过还是找到了。她说当时找她的人是锦绣坊的窦娆,给了她银子让她办的事……至于窦娆是自己想如此,还是别的原因她就不知道了。”
“她和窦娆不是表姐妹,早先也不认识。后来她在您院子里当差,窦娆和她说过几次话,还借过她一回银子,帮了她的忙。”青柳道:“她得了二十两银子,昧着心做了这件事,事情虽没成,可窦娆也没有再问责她,她以为这件事过去,却没有想到我们又找来了。”
苏婉如点了点头,“谢谢!”
果然是窦娆,只是她依旧有疑惑没有解开,窦娆嫉妒与否,为什么讨厌她,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怎么做到的。
“还有件事。”青柳迟疑了一下,“一早上锦绣坊的邱姑姑就宣了她任山水馆二楼的绣长。”
苏婉如脸一沉,忽然道:“你帮我再查查,她和江阴侯府有没有什么关系。”她本来没想到这些,可现在青柳一说窦娆成事了,她就想到了韩家。
她们派了两个婆子蹲守锦绣坊跟着她,虽没有暴露恶意,可也绝不是护着她的。
“奴婢顺道查了。”青柳跟着沈湛,这些事想的都很周全也有经验,“窦娆和江阴侯府没有关系。”
没有?苏婉如若有所思的顿了顿,和沈湛道:“我回去看看。”
“急什么。”沈湛让她坐下,道:“你回去将此人立刻砍了,也没有用。你既怀疑她背后有别人,那就好好去查探,一网打尽才是关键。”
苏婉如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是我心急了。”
“爷!”闵望在门外回道:“小皇孙的船在扬州翻了。”
沈湛嗯了一声,苏婉如却是愕然道:“翻船,怎么会翻船的?”
“昨夜暴雨,河水涨了许多,水流也湍急,船撞在码头,在码头附近翻的。”闵望解释道:“船上无人伤亡,扬州知府正派人在查。”
沈湛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你忙吧。”苏婉如起身理了理衣服,“我回去了。”她觉得沈湛估计要亲自去一趟扬州,这船翻的还是很蹊跷的。
沈湛送她出去,叮嘱她有事找青柳,苏婉如应了好几回,他才让她上了轿子,却又补充道:“实在没耐心,就将人砍了,有爷在天塌了也砸不到你头上。”
“知道了。”苏婉如看着他,道:“你忙你的去,不用管我。”
沈湛嗯了一声,看着轿子出去他才转身大步流星的往书房去,一边去一边问道:“宁王爷今日一早走了?这两日他都做了什么?”
名望一一回了,沈湛又道:“几条道上的帮派呢,都盯着的,各做了什么?”
“为了盐的事都在忙。没看出什么动静来。有您镇在这里,他们不敢轻举妄动。”闵望道:“如果这件事真有人做的,属下认为应该是京城那边的什么人。”
“等查清楚了就明白了。”沈湛换了身衣裳,看着迎过来的周奉,“先生给太子去封信,将事情说叨说叨,也进宫哭一哭,免得圣上不知道。”
“是!”周奉跟着他,“侯爷是要去扬州吗?”
沈湛嗯了一声,“让人准备马,我亲自去接人。”又道:“再吩咐应天府衙那边,将行宫备好,仪仗之类一件不得少。”
周奉明白,沈湛这是打算向世人挑明他和太子的来往,小皇孙在他这里,谁敢妄动,他就和谁没完!
“是!”周奉应是。沈湛这个人讲义气,他既答应了太子,就必然不会食言,此事摆在别处他不会管,在这里,他就会管到底。
沈湛快马出城,去了扬州。
苏婉如回了锦绣坊,山水馆里安静的显得有些诡异,一楼的绣娘见她进来,一个个顿时长长的吐了口气,巧红瑟缩的迎过来,道:“绣长,您终于回来了。”
“有点出去了一趟。”苏婉如道:“怎么了。”
巧红小心的指了指楼上,压着声音道:“楼上,换新人了。”
“邱姑姑在?”苏婉如抬头看了看,巧红点头,“嗯,邱姑姑一早领着来的,说二楼的绣长暂时由窦娆代替。”
苏婉如点了点头,也不急着上去,就坐在楼梯口喝茶,上面说的话她听的一清二楚。
“新来了这么多事,都是急着要的,大家要静心做好,不管发生什么事,做好活是第一关键。”邱姑姑道:“有什么难事来找我,找窦娆,我们没空,楼上楼下的绣长都能问,别自己乱阵脚,耽误正事。”
周槐娟的大嗓门响了起来,道:“为什么让她做,焦绣长又不是不会醒来,我们愿意等她。”
“你们愿意等,事情不能等。”邱姑姑道:“不要惹是生非,让我知道了,头一个罚你们。”
二楼就安静下来,没有再说话。
“忙吧。”邱姑姑下楼来,窦娆随着,道:“姑姑慢走。”
邱姑姑嗯了一声,苏婉如也起了身,喊道:“姑姑!”邱姑姑快步过来,问道:“才回来的?表姐家没事了?”
“我也帮不上忙,就回来了。”苏婉如扶着邱姑姑,问道:“振英姐醒了吗。”
“没有。”邱姑姑叹了口气,“窦娆暂时代替她做绣长,往后你们好好相处。”
苏婉如抿唇,笑着点头,“知道了,好好相处。”
“不准惹事。”邱姑姑点了点他的头,含笑出了山水馆,苏婉如抬头看着楼上,就听到窦娆正在和周槐娟说话,“礼单是朱公公昨晚送来的,如今楼上楼下各人手里都有活,我们组里便分的多了些,让你绣这副插屏又不是我故意刁难,你倒是可以选择不绣,可若上头降责,也不是你我谁能担待的起!”
“会咬人的狗不叫。”周槐娟怒道:“你不要拿什么上头降罪来压我。你当你是阿瑾,她立了功保住了我们的命,你要有这个本事,你也做一桩出来,让我们心服口服。如今背后地捅刀子,我瞧着你就恶心!”
“周姐姐。”窦娆声音依旧温和,“我现在站在这里,是掌事和邱姑姑任命的,我也是无奈的,不过,我既硬着头皮接了这个烫手的山芋,就想好了接受你们的非议。为了掌事和姑姑,为了山水馆我不怕,这个苦我吞了。”
周槐娟噗嗤一声,笑着道:“真会说话,以往倒是没有看出来。”她说着,踹了脚凳,蹬蹬下楼走了。
“阿瑾。”周槐娟看到苏婉如,指着楼上道:“有人想要学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苏婉如抿唇笑笑,道:“你做什么去。”
“去净房!”周槐娟冷哼一声,道:“她当我发牢骚一走了之,好找机会收拾我,想的倒美!”说着,就走了。
苏婉如失笑,找了自己的位置,摆了绣架开始做事。
中午她去了焦振英的房里,刘三娘在这里做事,见她过来,问道:“知道窦娆做了二楼绣长了吧?”
“嗯。”苏婉如在床边坐下来,给焦振英捏着肩膀和手腿,她怕她长时间不动,肌肉会萎缩,“到底怎么回事,掌事为什么突然让她做绣长。”
刘三娘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又道:“你可查到什么。”
“还记得雀儿吗?我问过她了,她承认当时在我碗里下毒的事,是窦娆让她做的。”苏婉如道:“这件事到底如何还有待商榷,但是可以肯定是,她一早就萌生了妒意。”
“如果振英的事真的和她有关,”刘三娘眯了眯眼睛,眼底露出苏婉如不曾见过的狠意,“公平竞争也就罢了,在山水馆用这样的手段,我不会放过她的。”
“先别急。”苏婉如劝着道:“我们眼下主要先让振英姐姐醒来,别的事可以从长计议。”
“嗯。”刘三娘颔首,看着焦振英,“你查到的事要不要和掌事还有姑姑说,把雀儿带来对峙。”
苏婉如摇了摇头,她回来的路上本来也是这样打算的,可刚才听刘三娘说了朱公公的事,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事情是朱公公提的,掌事和姑姑也没有办法。”
她们不能公然违逆朱公公。而且,雀儿的话是一面之词,并无证据,就连那两个江湖人也只是口头的话,窦娆没有留下任何有力的证据。
刘三娘没有说话,显然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苏婉如逗留到下午上工前才回自己房里,换了衣裳,喊了随一进来,吩咐道:“你们两个随便谁去帮我盯着窦娆,不管她做什么,都一一来和我说。”
随一有些尴尬,点着头道:“是!”这里是绣坊,都是姑娘家,他们行事还真是不方便。
苏婉如出去,胡琼月推门进来,又反手关了门。
见到她苏婉如并不奇怪,反而发现她的忍耐力变的好了些,要不然她早就该来了。
“你哪里出来的表姐?”胡琼月问道:“此人是谁?”那天她得知苏婉如出事又被人救走,就急着出门去查探,很可惜,青柳来锦绣坊说的地址,她等了好久里面也没有动静。
她断定,青柳报的地址是假的,苏婉如根本不在里面。
“认识了个朋友。”苏婉如道:“我倒是想问问你,窦娆的事你起先可有察觉?”
胡琼月白了她一眼,道:“也就你蠢,她那么明显的心思,也只有你看不出来。”
“还真是。”苏婉如心头叹气,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窦娆的心思她是半点没察觉,“这么说,你也知道窦娆和朱公公有来往?”
胡琼月冷笑一声,道:“这个本事她怕是没有。不过她背后是谁……”她扫了扫苏婉如,讥诮道:“你不是聪明机灵吗,自己去查啊,苏绣长。”
“好好说话啊。我没心思和你吵架。”苏婉如顿时没了兴趣,摆了摆手,“赶紧走,免得被人看见你和我有瓜葛。”
胡琼月拦着门,“你不告诉我,就不怕我就将你的事情说出去?”
“想说什么说什么,行了吧。”苏婉如不耐烦,“我的好表妹,咱们生不同时,死也能同穴,你娘还在等着你呢。”
胡琼月气的不行,“你就嘴硬吧。”
“走了,走了。”苏婉如推开她开门,胡琼月站在她身后,忽然问道:“你为什么没有怀疑我?”
苏婉如睨了她一眼,打量了一下,道:“你有这本事?”话落,扬长而去。
“贱人!”胡琼月气的不行,可又没办法,闹的没趣便悻悻然的回去了。
苏婉如去做事,二楼要比上午安静了很多,蔡萱抱着绣架下来做事,拉着苏婉如撒娇,“我想到一楼来,你和姑姑说一声行不行。”
“好。”苏婉如道:“我晚上就去和姑姑说,不过要是姑姑不同意,我就没办法了。”
蔡萱笑着点头,道:“姑姑一定会同意的。”
“姑姑会说没事找事。”苏婉如失笑,一回头看着窦娆正站在楼梯上看着她,她淡淡扫了一眼接着做事,窦娆却是走了过来看着蔡萱,道:“怎么下来了,我当你不舒服要去看你呢。”
“上面太闷了,我下来舒服点。”蔡萱嘟着嘴,“多谢窦绣长关心了。”
窦娆似笑非笑,点了点头,道:“你高兴就好了。”她说着递了个清单给苏婉如,“山水馆的清单,我裁了一些,这些是分你们的。”
“好。”苏婉如接过来,四样东西倒不多,她随手放在桌边,微微颔首,道:“我会看情形分派。”
窦娆颔首上了楼,忽然就听一蔡萱问苏婉如道:“焦绣长怎么样了,今天大夫来过了吗。”
“来过,说这两日就能醒。”苏婉如余光扫了一眼楼梯,就见窦娆的步子顿了顿。
蔡萱眼睛一亮,接了话到:“那她的手呢,什么时候能耐恢复。”
“应该很快,毕竟年轻身体好。”苏婉如笑着道:“再说,不能做绣活也无所谓,管事的能力还在便好。”
窦娆快速的上了楼。
苏婉如垂了眉眼慢腾腾的做事,蔡萱凑过来小声的道:“你说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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