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赵衍出身,稳婆,大夫,无数人能证明。
时间吻合,所以赵之昂才确认了赵衍的身份。
现在苏婉如这么一说,很显然这事变成了阴谋了,那么宁王的身份就存在疑问了。
“大人,故事还没结束。”苏婉如道:“这位情人上通天文,下通地理。他不只是养自己的外甥,他还做了后宋苏世元的幕僚军师,青州一战此人卖了军情,让他的外甥带着他的军情来了燕京,他的外甥也因此被封了王。”
“各位,这位外甥就是宁王,而这位情人自然就是他的二舅舅肖翰卿。”她说着一顿,又道:“当然,说舅舅其实也不合适,因为真正的宁王早在出生时就被他掐死了,而现在的宁王,则是希珍公主当年生下的儿子。”
嗡嗡的声音响起来,这个故事实在太震撼了,所有人一下子被震住了,神色莫测的看着宁王,徐立人道:“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有啊。”苏婉如点头,转头看着宁王,“宁王,故事精彩吗?”
宁王颔首,微微一笑,道:“确实精彩。”
“还有比这更精彩的。”苏婉如道:“肖翰卿喜欢听戏,他不但听还喜欢唱,更喜欢化妆,但凡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所以,他的易容术,神鬼难辨。所以,他游走在任何地方,都能以各种各样的面目示人,比如当年苏世元身边的魏先生,比如四皇子身边的穆先生,比如……”她看了一眼宁王,“或许你们也曾见过的,只是因为脸不同,声音不同,你们就认不出来罢了。”
“四皇子?”郑文举一愣,苏婉如点头,“去年四皇子牵涉到的延平府坑杀流民案,就是他身边的幕僚做的,而这位幕僚就是肖翰卿,所以,四皇子殿下很冤那。”
“宁王,您说四皇子殿下冤不冤?”苏婉如笑看着宁王。
宁王神色不变,“若故事是真的,那自然就很冤了。”他说着微顿,又道:“可惜,苏姑姑说的这些事,终归只是故事罢了,说一说叹一叹也就罢了。”
“生活远比故事精彩啊。”苏婉如叹气,道:“肖翰卿因为和前朝的关系,自然和努尔哈赤也是亲近的,他暗中和对方来往,甚至资助他军资,和他暗通互贸。他正在一步一步走向成功,达到他让希珍公主子嗣坐上皇位,复辟前朝的目的。但可惜,他遇到了镇南侯和长兴侯,挡着他的路了,而他的暗市也正好被长兴侯发现,怎么办呢……于是就出现了,镇南侯坐在这里成了被告。”
“你的意思是,他陷害镇南侯,嫁祸给他?”柳大人问道。
苏婉如点头,“那六位官员确实有罪,因为他们和肖翰卿暗中来往,他们怀揣着复辟前朝的梦。而明公公则是巧了,他当年就是走失的那位娘娘的內侍。你们看,大水冲了龙王庙,他们都是自己人啊。”
“行了。”宁王淡淡的道:“说了这么多,给我添了这么多麻烦,名誉上我也受了诋毁,苏姑姑,再说下去就不妥了。”
苏婉如点头,“那就不说了。”她话一落,随即抬手,道:“带证人。”
宁王面色一变。
门外,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被人带了出来,他走路一瘸一拐,显然被打的不轻,但因头上裹着黑布,大家认不出他是谁。
认不出,是因为本就不熟悉,但熟悉的人光看身形就足够了。
宁王站了起来,而门口的邓现也跳了起来,喊道:“东家!”
众人愕然,苏婉如摘下那人兜着脸的黑布,邓现咚的一声跪下来,喊道:“东家,东家您怎么了。”
“苏氏!”宁王终于变了脸色,大怒道:“你想干什么。”
大家都看明白了,这人就是通天票号的东家,肖翰义,也是宁王的大舅舅,也是他当年暗中资助赵之昂的。
“通天票号是荆州的,他开办时用的第一笔钱一共是六百万两,而这六百万两,就是肖翰卿当年从希珍公主那里带走的。”苏婉如扫了一眼宁王,接着道:“后来,又暗中资助了圣上,有了今天的规模。可买卖不过是他们的工具,他们真正的目的,是那个位置。”
“是吧,大东家。”苏婉如蹲在肖翰义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肖翰义点了点头,闷闷的道:“是!”
宁王上前来,伸手,但他的手还没碰到苏婉如,便被另一只手按住,沈湛道:“宁王爷,说就说,动手就不好了。”
“他为何如此,你们打的?”宁王问道。
苏婉如点头,“打是打了,不过招供的却不是逼打成招,是他自己主动说的。”
“是吧,大东家。”苏婉如问道。
肖翰义点头,抬头看了一眼宁王,目光闪了闪,道:“……收手吧,这么多年了,我也累了。”
“你胡说什么。”宁王道:“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又从沈湛手里拽回手腕,喝道:“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就是抓了他的妻儿,当着他的面,假装杀了他的儿子,刀架在她刚满五岁的孙子脖子上,肖翰义就崩溃了,“他害死了那么多人,心里愧疚,所以就都招人了。”
苏婉如说着,从方才朱音送来的包袱里,拿出最后一张纸,“柳大人,这是他的供词,已经画押,您看看若有疑问,当堂可问。”
“此人身份不用确认了吧,宁王和邓掌事都确认了。”
柳大人看过状纸,面色幻变莫测,他将供词传下去,下面坐着的各位大人都看过,很显然,这份证词和这个证人,比所有的都要有说服力。
“胡言乱语,捏造诬陷!”宁王怒道:“甘肃的证据,乃是我亲自查问,没有丝毫问题。你即便拿出这些东西,带出证人来,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更何况,我有什么理由陷害镇南侯。”
“因为你喜欢我啊。”苏婉如叹气,无奈的道:“爱而不得,很伤人。”
宁王笑,满脸的讥讽,“一个女人,岂能让大丈夫如此,你太高看自己了。”
“这么说你不喜欢我了啊。”苏婉如叹气,后退了两步,看着宁王,“也对,赵仲元是喜欢我的,可你不是赵仲元,自然就不会喜欢我喽。”
那天她在女学门外,她喊他“仲元”他居然都不惊讶,因为他们相处,她只以宁王称呼。
而且,他站在台阶上,居然和对方差不多高,以前她和赵衍有过同样的场景,可当时他依旧比她高出不少。
所以,那天以后她就知道,对方不是赵衍。
赵衍的死活她不知道,毕竟梅予说过,那个毒很烈。
大家动作一怔,满脸惊恐,随即就见沈湛出手,手扣住宁王的头,摸上他的脸,就在这时,立在宁王身后的随从也动手,手里的两把匕首,直朝沈湛而去……朱珣大喝一声,道:“大堂上动手,你胆子不小啊。”
便和那人战在一起,不过三两招。众人慌乱之下,就看到沈湛将宁王一手按住,唰的一下,揭下他面上的半块皮,露出半张橘皮的脸。
半张面容年轻清俊,半张面孔苍老丑陋,实在是怪异。
“肖翰卿,你逃不掉的。”苏婉如喊道:“杀了他!”
杀了他替后宋万千的人报仇,为长兴侯报仇,为延平死去的流民报仇……
沈湛的手根本没有松,一脚踹在肖翰卿的膝窝处,随即手一动,就听咯噔一声,卸掉了他一只胳膊,朱珣瞅准机会照着肖翰卿的后背就砍了一刀,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众人还未回神,血腥味就已经蔓延开。
“住手。”徐立人蹭的一下站起来,“此乃公堂,尔等……”他话说了一半,将原是坐在他身侧的戈大人拽着推了一下,这一推正好到扑过来的马进跟前,马进顺手扣住了戈大人,刀架在了脖子上,“退后!”
朱珣忙收手,喝道:“你不要乱来。”
“让我们走,否则,就给他收尸。”马进怒道。
肖翰卿起身,后背衣服翻开露出血肉,他站在马进面前,阴森森的一笑,道:“准备马匹,送我们出城。”
沈湛和苏婉如对视一眼,随即,沈湛道:“给他准备马!”
“翰卿。”肖翰义叹气,求着道:“算了吧,这么多年了,难道你一辈子都只做这件事吗。那个女人早就死了,你又何必呢。”
肖翰卿回道:“事情有始自然有终,我做事,从不会半途而废。”
说着,和马进后退。
刀就在戈大人的脖子上,沈湛虽能杀肖翰卿却不能救戈大人。
为了这个人牺牲了戈大人不值得,而且,就算他有马,也逃不走。
进进退退,到了城门,肖翰卿已是强弩之末,撑着上了马,四周出现十几个黑衣人,挡在前面护住了肖翰卿,马进抓着戈大人,道:“主子,你走吧,我们断后。”
肖翰卿没说话,视线在沈湛和苏婉如面上一转,冷笑一声,对沈湛只做了口型,道:“我在成都府等你们!”说着,带着几人催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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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的事,让满朝震动哗然,谁能想得到,宁王居然不是赵之昂的儿子,非但不是,他还是前朝公主的子嗣。?
妙事茶馆里,张铁嘴绘声绘色的说着肖翰卿的故事,“当时你们都还小吧,但凡我这年纪的人都听过,这希珍公主的美貌,可是举世闻名的,据说男人见过她,都恨不得死在她面前。”
“有苏姑姑漂亮吗。”有人起哄,问道。
张铁嘴道:“那可就不知道了,我没见过希珍公主,不过看宁王爷的样子,估摸着就算没有苏姑姑漂亮,那也是差不离了。”
众人大笑,嘘他,“依我们看,还是我们的苏姑姑漂亮点。”
“去,还听不听了,这是议论谁漂亮的时候吗。”张铁嘴啐了一口,接着又道:“她在应天建了个园子,园子后面呢还有个登月塔,听说啊,站在塔顶能上月宫,许多文人墨客就想上塔一观。”
“当年苏正行也曾上去过。”张铁嘴道:“他当年在江南一带也是风流名士,还受邀上过登月塔,作过一副画呢……不过,大约是互相没看中,否则,也没有肖翰卿什么事,更没有后来的后宋义军了。”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对高高在上的人物,有着本能的尊敬,可又特别喜欢听这些人的秘辛事。
“这肖翰卿可是个能耐人,听说他不单饱读诗书,还游历了数年,就为了看遍各地美景。”张铁嘴又道:“这样的人物,在遇到希珍公主后,就再没有风流的心思了,死心塌地的留在了应天,做了公主的裙下客。公主也没有亏待他,还给他,生了个儿子。”
“这儿子啊……就厉害了。”张铁嘴压住了声音,无声的说了一句,“宁王。”
牵扯到宁王,就不好大肆的说,张铁嘴就小心翼翼的接着往下讲……听客们听的聚精会神,兴奋不已。
宫中,赵之昂看着郑文举,看着柳大人,声音从齿缝里蹦出来,“接着说!”
“微臣去过宁王府,查公公被人关在房里已经一个多月,人已经奄奄一息。”柳大人道:“据查公公说,宁王爷出去后,再回来的就不是他。”
“而今天公堂上,肖翰卿的面皮被撕掉,也确实证明了这点。”柳大人道。
赵之昂摆手,“朕问的不是这件事,”他顿了顿道:“朕问的是,他们查问的结果,是赵仲元并非朕的儿子,而朕真正的儿子,一生下来就被他掐死了?”
“此事……此事还要再查问。”柳大人也不好多说什么,郑文举接了话,回道:“苏氏所言到底是她一家之说,具体情况如何,确实是需要查证的。”
表面上是要查证的,可是赵之昂心里很清楚,当年他忽略的种种迹象,现在一想,似乎都有了解释。
为什么肖翰卿为主动去做奸细,为什么通天票号会没有理由的给他三百万两度过为难……原来肖翰卿在复仇,他先卖了苏正行,害的后宋输在他手里,现在又借由赵仲元的手,来祸乱京城。
难怪自从赵仲元回来以后,他一直相处和睦的儿子们,会头脑坏掉了一样,蠢事不断。
原来如此!
还有,他居然和努尔哈赤来往,给对方资助军资!
“去审肖翰义。”赵之昂有些疲惫,扶着桌子站起来,摆了摆手道:“朕累了,要歇会儿。”
郑文举和柳大人应是,两个人一起退了出去。
他们一走,赵之昂就抓住了杜公公的手臂,痛苦的看着他,道:“……他在戏耍朕,他在戏耍朕啊!”
可恶,可恨,他恨不得将肖汉卿千刀万剐。
“圣上。”杜公公扶住赵之昂,劝着道:“您是真龙天子,这天下注定是您的,这样的人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您不必放在心里。”
赵之昂摆了摆手,道:“朕才是跳梁小丑啊。养着前朝的皇嗣,朕甚至考虑过,若太子真有一日不行了,宁王也不失是一个好人选!你瞧瞧,朕多蠢,朕差一点就……就犯下了弥天大错了啊。”
杜公公能理解赵之昂的心情,给仇人养儿子,谁都受不了。
“扶朕去躺一会儿。”赵之昂道:“朕有些头晕。”
杜公公应是,扶着他去后面的软榻上躺着,赵之昂看着屋顶的承尘发呆,好一会儿他出声问道:“沈湛呢……”
“不……不知道。”杜公公道:“可能去长兴侯府了吧。”
赵之昂这才想起来,长兴侯没有了,他猛然坐了起来,看着杜公公,“朱一攀,没有了?”
杜公公点头。
“朕……朕冤枉他了。”赵之昂抓着杜公公的手,“朕是不是要追封他?”
杜公公扯了扯嘴角,觉得现在可能已经迟了,朱家的人心算是收不回了,可这话他到底不敢和赵之昂说,道:“圣上,朱世子还没有承爵呢。”
赵之昂点了点头,闭着眼睛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道:“派兵去追肖翰卿!无论何时何地,格杀勿论。”
“宁王,要不要找一找?”杜公公问道。
赵之昂点头,“找到人,也不用留了。”不是他的儿子,还差点乱了皇家的子嗣,他如何能留。
更何况,他还是前朝公主的子嗣。
杜公公应是,等赵之昂睡着了,便悄无声息的出了门,皇后站在门口,看见他出来,问道:“圣上如何了?”
“睡了。”杜公公低声道。
皇后颔首,推门进去,在赵之昂的软榻边坐了下来,赵之昂只是打了个盹儿就醒了,睁开眼神色恍惚,“你怎么过来了。”
“给了熬了鸡丝粥,你吃点。”皇后将温热的粥端过来,赵之昂靠在床头,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皇后道:“宁王府,怎么办。”
赵之昂抿唇,沉声道:“再过两日,等这阵风头过了,就对外宣称宁王薨了。”
“好。”皇后点头,沉默了一下,想了想又道:“要不……您封了太孙吧,太子眼下这样,若是真去了,有太孙在也不至于大乱。”
经过这件事,赵之昂算是想明白了一件事,这世上万事不到头,都不能下定论,所以,他摇头道:“不急!”
“圣上。”皇后道:“难道还要等下一个宁王吗。”
赵之昂忽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头看着皇后,眯了眯眼睛,“朕记得,当年大军行进从凤阳往应天,朕托你照顾小玉,最后小玉却走失了,你告诉朕,这中间你是不是做过什么?”
皇后手一抖,也立刻沉了脸,道:“她肚子当时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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