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么厉害的女子,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那外地来的道。
老者点头,摸了摸胡须,道:“这样的奇女子,当着起空前绝后,受得起世人尊敬啊。”
众人纷纷点头。
“天下百货,哦,对啊,我想起来了,那个什么都有的铺子是不是。”那个外地人终于对上号了,“说是一位小姑娘创立的,她不但开了绣坊和学堂,还有几艘船专门跑海运,所以她的铺子里,什么都没有。”
“是的。你是哪里人,苏姑姑今年说是要去别处开分店了。”老者道。
那人回道:“我是登州人,苏姑姑不知道会不会去登州开分店啊,我家有个大铺子,我可以便宜租给苏姑姑。”
“那你去天下百货找他们说说,苏姑姑现在去宫里了,可能要明天才能见到人。”老者道。
那外地人道:“那我去问问?”
“去吧,去吧。苏姑姑人很好说话的,见人三分笑,你要是找不到,随便在街上问谁都可以,没有人不知道的。”老者道。
外地人应是,抬头看了一眼城楼上挂着的三具尸体,啐了一口走了。
皇宫内,赵之昂看着面前的四个人,先盯着赵衍,“你也是和他们商量好的吧。几个人唱红脸,几个人唱白脸,哄骗朕?”
“父皇,儿臣没有和他们商量,只是有感而发罢了。”赵衍道。
赵衍没有撒谎,但赵之昂不信,冷笑道:“你们当朕是昏君?分不清黑白是非,还在朕面前唱戏。”
“圣上您是明君啊,千古第一的明君。”朱珣拍马屁,笑呵呵道:“要不是因为您是明君,我们敢这么闹腾吗,我们早吓的躲家里不敢出来了。”
“是啊,父皇!”赵衍也跟着凑热闹。
沈湛扫了一眼赵衍,道:“圣上,廖大人和杜大人几人,起初微臣也没有觉察出不妥,若非今天这么试探,他们就不会暴露。”又道:“况且,若是提前和您提了,你的脾气怕是直接就将人杀了,那真想就永远难大白了。”
苏婉如点头附和。
“沆瀣一气!”赵之昂指着四个年轻人,“拍马屁朕都听不出来,那朕还真是老了昏了。”
赵之昂走了几步停下来,瞪着几个人,指着朱珣,“胡闹,坑蒙拐骗,唯恐天下不乱。”
又指着赵衍,“不声不响,就在背后闷坏。”又看着沈湛,“你胆子越发的大,居然给朕挖坑,朕是对你太好了。”
三个人都垂着头不说话。
“还有你。”赵之昂道:“你一个女子,居然装扮成男子,在这里胡作非为。”
“朕今天要不罚你们,朕都咽不下这口气。”赵之昂说着,回头看着杜公公,“一人拿一个扫把,让他们将乾清宫,坤宁宫,凤梧宫还有御花园都扫干净。”
“不准帮忙。扫不干净不准出宫。”
“出宫后,每人关半个月禁闭,不老实的,朕就立刻将他发配到戍边去。”
杜公公忙应是,让人去拿扫把。
四个人鱼贯出了御书房。
赵之昂看着四个人出去,方才色厉内荏的样子顿时散去,沉着脸在龙椅上坐下来!
今天这一闹,若非他应对的好,怕是要失民心了。
“小杜。”赵之昂道:“说起来他们也都不是孩子了啊,长大了,也都该成亲了。”
说起来,前面就说要赐婚的,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就算是德庆侯府,他也不愿意结这门亲事。
无论是赵衍,还是沈湛抑或是朱珣,都是聪明且有野心的孩子。
要不然就放任他们展翅高飞,要不然,就要折了他们的翅膀。
不是他不自信,而是太子能力不够。
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是啊,三位爷年纪都不小了。”杜公公了解赵之昂,“要不,让各州府三品以上的官家,将家中女儿送来京城,请皇后娘娘帮着挑一挑?”
赵之昂点头,眉眼舒展开来,“此法甚好。”又道:“说起来,朕想治庭了,你去问问太子,那小子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治庭也到了要成亲的年纪了啊。”
“是啊,圣上马上就要做曾祖父了。”杜公公凑趣道。
赵之昂摇了摇头,冷笑道:“希望朕真能活到那天,而不被谁气死吧。”
这个朝堂,不省心啊。
他要好好整顿一番才行。
御花园中,四个人扫地,只有朱珣叽叽喳喳的说着话,“扫快点啊,我们还要去翠仙楼呢。”
“你去,我帮你扫。”沈湛道。
朱珣眼睛一亮,随即又湮灭了下去,“八哥,你害我!我要是现在去了,就不是关半个月这么简单了。”
“那还啰嗦什么。”沈湛冷哼了一声,看着苏婉如,“去旁边歇着去,不会有人看到你偷懒的。”
她一个女子偷懒,不会有人那么无聊跑去告诉赵之昂。
而且,也没人敢!
“我做做样子。”苏婉如摊开手,道:“手是绣娘的根本,我不能做重活的。”
沈湛自然没意见,赵衍则颔首,道:“那你不要一直挥扫把,这个重!”
苏婉如笑着应是。
沈湛白了赵衍一眼,哼了一声。
“你什么绣娘。”朱珣不服气的道:“我就没见过你做过绣活,还好意思以绣娘自居!”
苏婉如冷笑,道:“看来,我明天要和玉洁说一声,她不要再来女学了,她学的极好,往后在家就好了。”
“什么玉洁?”沈湛眉梢一挑,看着朱珣。
朱珣脸腾的一下红了,扑过来捂住苏婉如的嘴巴,“你要敢说,我就弄死你。”
“是戈府的大小姐。”赵衍和沈湛解释道:“近日朱正言常去女学,游手好闲的找戈小姐斗嘴,瞧着大概是有点意思。”
朱珣没有想到制止了苏婉如,却没拦住赵衍,他满脸通红,指着赵衍道:“你太不够义气了。”
“你我不是兄弟。”赵衍扬眉,“约莫,你要喊我一生先生的。”如果朱珣和戈玉洁有什么,那就要喊赵衍先生了。
先生和学生,还讲究什么义气。
朱珣磨牙,“赵仲元,不要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
“你打不过我。”赵衍笑着道。
朱珣大怒,指着赵仲元求救沈湛,“八哥,你不在的时候,他天天在阿瑾面前献殷勤。”
这是要挑拨离间。
“我现在也献!”赵衍道。
沈湛都知道,他知道苏婉如的心思,只是单纯的看赵衍不顺眼罢了,所以道:“等我和她成亲的时候,你再献殷勤,会更合适点。”
“不会。”赵衍看着沈湛,目露深意,“大约,你娶不到她。”
他已经知道了,苏婉如的姑姑称号是怎么来的了。
所以,沈湛也得不到苏婉如。
“这不是你说了就能定的事情。”沈湛道:“还是想想自己吧,经过今天一事,你大概连德庆侯府的大小姐都娶不上了。”
赵衍扬眉,“有镇南侯和朱世子相陪,赵某不寂寞。”
“我不会,我可以回家种田。”沈湛语气无波,“祝宁王,婚事美满。”
赵衍眉色一顿,失笑。
“很精彩啊。”苏婉如看着三个人你来我往,混战的画面,“没想到都挺能说的。”
朱珣瞪她,都是她起头的,“谁有你厉害,把人廖大人气吐血了。”
苏婉如白了他一眼,哼哼了两声,“看来,我出宫后就去戈府好了。”
“戈大人还不错。”沈湛一本正经的评价道:“但他不一定愿意将女儿嫁给你。”
言下之意,你配不上戈玉洁。
“我不扫了。”朱珣将扫把丢在地上,“你们合伙欺负我。”
苏婉如哈哈大笑,和朱珣道:“要是被禁足一个月,你就一个月不能去女学了。”又道:“这春日里春草茵茵,山花烂漫,夜色如水,长夜漫漫实在是熬人呢。”
四面一静,三位听众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一副不敢相信她能说出这种话来。
“看我做什么。”苏婉如道:“难道你们不是?”
沈湛扫地。
赵衍扫地。
朱珣捡起了扫把,埋头扫地!
苏婉如噗嗤一笑,跟在后面做着样子,却想起了一件事,若有所思道:“你们可查过,延平知府周大人和廖大人以及杜大人还有祝大人,有什么来往和联系吗。”
“没有来往。”沈湛道:“至少明面上!”
朱珣道:“那就奇怪了,他们为什么要帮延平知府?”
“那有没有共同点?”苏婉如停下来,歪着头想了想,“比如,曾拜在一人门下,比如,曾在一个地方为官,比如家中夫人是手帕交?”
沈湛停下来看着她,“都不是。但他们确实有一个共同点。”
“他们都是前朝遗留的官员。”赵衍接了话,说完,和沈湛对视一眼,显然两人都查到了这一点。
苏婉如愕然,随即明白过来,前朝覆灭后,两方势力对立,许多州府都在两方的拉锯战中,不停的更换着归属,久而久之,无论是后宋还是大周,打下哪一座城只留下禁军守卫,不扰百姓不换地方官员。
所以,后宋兵败赵之昂登基立了大周后,依旧有很多前朝官员留任,而其中还颇有功绩。
比如杜大人,当年在福建他带兵打击海盗倭寇,声震四方,连苏正行都夸赞过。
“我记得,荆州贪墨的那位鲁大人也是前朝遗留的官员吧,还有那位齐大人,似乎也是。”苏婉如看着沈湛,沈湛颔首,道:“确实如此!”
难道这些前朝的官员们,暗中结了盟,一起做贪官污吏,毁大周江山?
不至于吧,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有什么用?
“我查过,开朝之初,前朝遗留的官员,在朝的有十五人,外放的有五人。”赵衍道:“但依我看,不是每个前朝官员,都和廖大人他们有来往。”
确实如此,今天文官里很多人的表现,至少他们没有看出多余的情绪来。
“这么诡异啊。”朱珣道:“那就难查了。而且,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书信来往,也没有联系,就算有人心怀不轨,我们也查不出来的。”
朱珣又道:“要不要和圣上说?”
“不用。”沈湛看了一眼赵衍,“此事没有确凿的证据,说了也没有用。”
赵衍讥讽道:“镇南侯不必如此,若非今日的事伤及流民,我不会参与过问。”意思是,我知道不知道,都不会和父皇说。
“最好如此。”沈湛道。
苏婉如摆手,打断两人的对话,蹙眉道:“我怎么觉得这件事,似乎和我们想的不太一样。”
“怎么?”沈湛看着她,问道。
苏婉如摇了摇头,“我一时没有想到。但是有几点可疑之处,我说来,你们听听看可有道理。”
三个人颔首,边扫地边听着。
“我觉得最大的疑点,就是他们的动机。”苏婉如道:“如果说对方是挖坑让镇南侯跳,可却没有紧追不舍,其实他们是可以办到的,但事实并没有。”
苏婉如走了几步,看着三个人道:“我反而觉得,他们不是在害镇南侯,而是在警告他。”她看着沈湛,“你有没有觉得对方在警告你,至于警告什么我不知道,但动机和弹劾就有一种点到为止的感觉。”
沈湛就想到卢氏说的警告,他唇绷直了线,没有当着赵衍的面说。
“有道理。”赵衍颔首,“你接着说。”
苏婉如又道:“这件事,如果算上陷害镇南侯的话,其实表面上他们有两个目的。另外一个则是帮助延平知府遮掩他坑杀流民的事吧,或者说,是帮助延平知府坑杀流民,因为德州这边的事其实就是祝大人和户甲所为。”
沈湛颔首,“确实如此。”
“如果这件事顺利掩饰过去,延平知府因为有了卓著的政绩,又有廖大人运作,定然能调入京城。可是,你们不觉得为了政绩和调入京城,他们的动作有点太大了吗。”
“延平知府在延平十几年,政绩应该不少吧,就算是捏造,也能捏造一些出来。”她看着三个人道:“我的意思是,他要是想来京城,其实并不难。外有政绩,内有关系,回京只差时机而已。”
而赈灾杀人,绝不是最好的手段和时机。
“我没明白。”朱珣奇怪的道:“你的意思是,他们除了这两个目的外,还有别的目的?”
苏婉如没有想到,“我觉得是,可是却猜不到。”
“你猜不到,是因为不知道他们是谁,真正的目的是什么。”赵衍道:“当下,找到这些人凝聚在一起的目的是什么,那么一切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也就顺理成章的能猜到一二。”
确实如此,苏婉如点了点头,看着沈湛道:“你可派人去坚监视延平知府了?”
“嗯。”沈湛道:“回京后就派人去了。不过,暂时还没有消息回来。”
大家都没有说话,因为知道,其实就算派人去恐怕也是一无所获。
“对了,对了。”朱珣道:“说派人监视,我想到了司三葆。我发现他最近有什么大动作。”
苏婉如扬眉,好奇问道:“什么大动作,你看出什么了吗?”她也很好奇,赵之昂到底让司三葆在查什么。
“我不确定,但是我感觉和韩子阳有什么关系。”朱珣道:“似乎里面的水很深,司三葆做的也极其隐秘。”
苏婉如一愣,惊讶的道:“韩世子?他在应天做什么事了吗?”
“我派人打听过,他老老实实的在应天呢,主持家里的庶务,不常和人来往,没看出什么异常。”朱珣道:“或许,是我感觉错了,司三葆可能还惦记着朱公公的仇,不想放过韩子阳也未可知。”
“这不可能。”苏婉如道:“司三葆现在一心想要大展拳脚,他没有精力再去管一个死了好几年的干儿子的仇恨。”
那就奇怪了。
“不过,可以肯定韩子阳这次延平府的事无关。”赵衍道:“既然无关,那就静观其变!”
大家深以为然,就将这件事放了下来,司三葆那边暂时不要得罪打探的好,这和别人不一样,他毕竟是给赵之昂办事的。
窥探司三葆就是窥探赵之昂,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去碰。
“到底什么时候能扫完啊。”朱珣发了狠,挥着扫帚胡乱的扫,一会儿落叶灰尘掀的满院子都是,一边的小內侍捂着脸,敢怒不敢言,只得偷偷让人去告诉杜公公。
“圣上。”杜公公笑着道:“三位爷加苏姑姑也都罚了,几个人怕是还惦记着翠仙楼的宴席,您就让他们走吧,明儿不还要禁足吗。”
赵之昂懒得听,摆了摆手。
杜公公应是,让小內侍去传话。
四个人得了令,结伴去了翠仙楼,苏婉如想去,是因为那边有杨二通,还有燕京的禁军副统领,她需要再熟悉熟悉。
沈湛拧不过她,只得陪着。
此刻,延平府并不知道燕京的消息,近千里的路途传讯息来,至少也有四五日的时间。
“大人。”管事见周大人一直在忙着收拾东西,不由递了茶劝道:“事情肯定万无一失,您不用担心。”
周大人颔首,道:“京中几位大人办事我放心。但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多做一些总不会错。”他将书房里所有的信件,文稿,甚至这些年闲暇之余写的诗句,都烧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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