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如拉着他进了一条巷子,巷子里头有个饺子馆,苏婉如拉着他进去坐下来,点了三分牛肉馅饺子,饺子上的很快,吕毅端着饺子坐在门口,苏婉如笑着给朱珣倒了醋,道:“是不是午饭都没有吃。”
“还真是饿了。”朱珣三两下吃了一半,想起什么来,嫌弃道:“你难得请客,怎么就请我吃饺子。”
苏婉如扬眉,朱珣已经拍着桌子喊道:“老板,给我上壶你们最好的酒。”
老板应了,拿了一坛酒过来,朱珣自斟自饮,显然还是很生气。
“少和喝点,我有事让你做。”苏婉如摁着他的酒壶,朱珣看着她,问道:“让我做什么。”
苏婉如道:“救你八哥啊。”又道:“你什么都不做,就一直这样发牢骚骂人,你八哥就能化险为夷了?”
“我怎么不做事了,我明天就上殿和那些老不死的理论。”朱珣拍开她的手,道:“不是说武将只会动粗吗,那就动粗给他们看看,吓死他们。”
苏婉如噗嗤一笑,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行了啊,你要真动手,你连关在家里闭门思过都不行,就直接下大狱了。”
“那你说,怎么办。”朱珣道。
苏婉如道:“这些人很精明。明明沈湛抓祝泽元和户甲,与坑杀流民的事,是一件事。但他们却生生拆开来,将流民的事,轻描淡写的带过去,反而一直在掰扯,沈湛到底有没有权利,直接抓祝泽元和户甲以及在没有甚至的情况下,射杀了那么多禁军。”
“坑杀留名是因,抓人是果。我八哥又不是失心疯,好好杀禁军干什么。”朱珣道。
苏婉如颔首,“但是,他们很精明啊。一开始将”因“淡化了,现在轻飘飘,用一堆延平府的户籍册子,就证明了坑杀流民的事不存在,如此一来,这”因“自然也就不存在了,没有因那么果就是罪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证明,这因是存在的,并且是正确的?”朱珣问道。
“不但如此。我们还要帮武将证明,文官是不是就能凌驾在武将之上,他们读了圣贤书后,是不是就一定比大字不识却能保家卫国的武将位置更高,更值得百姓尊敬。”
“你说的有道理。就应该狠狠的打她们的脸。”朱珣说着,想起什么来,看着她道:“可想的同意,坐起来更难啊。不但这事,那延平府的户籍册子我今天看过了,看不出任何问题。”
“急什么。”苏婉如敲了敲桌子,道:“我们一件事一件事的做!文官能闹,武将也可以啊,先闹起来,让他们见识一下,你们的威力!”
朱珣听明白了,指着苏婉如,一脸坏笑,“我明白了,你是打算将这件事扩大,引起众怒,让别人为你冲锋陷阵。”
“快去做事。”苏婉如将朱珣的酒壶抢了,“限你三天之内,让京城内外所有武将暴动,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朱珣蹭的一下站起来,道:“这点小事,交给我了,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说完,一拂袍子,很有气势的出门,牵马走了。
“等下。”苏婉如喊住他,递了个荷包给他,“这是资金赞助!”
朱珣眼睛一亮,毫不客气的接过来,当着她的面打开了数了数,激动的道:“还是嫂子对我好,一次就给了我五百两!”
得了好就喊嫂子了啊,苏婉如挑了挑眉头,颔首道:“别让你八哥知道,你内心里也特别想娶我,特别崇敬和爱慕我。”
“谁说的。”朱珣的脸腾的一下红了,怒道:“我从来没有过。”
苏婉如哈哈笑了,挥了挥手道:“你要是这事办砸了,我就这么和你八哥说。我还说你热烈的向我表达了爱慕之意,还天天纠缠我。”
“卑鄙,你太卑鄙了。”朱珣将荷包往怀里一塞,一夹马腹,滋溜一下跑走了。
苏婉如摇了摇头,和吕毅往绣坊去,吕毅问道:“要不要我帮忙。”
“你到妙事茶馆去。”苏婉如道:“将这事转述给说书先生听。就说这事是我们给他提供的素材,不用他付银子了。”
吕毅嘴角抖了抖,问道:“就去妙事茶馆吗,别的说书先生还去不去?”
“不用,我们说话要讲信用嘛。说了给他一个人,就不能给别人了。”苏婉如道:“告诉他,他要是没有胆子说,我们就给别人,燕京,总有人会愿意的,到时候这好事没了,他就哭都没处哭。”
“那我去了。”说着走了。
苏婉如去了学堂,快到散学时间,学生们叽叽喳喳的说着话,赵衍被一群话,众人看到苏婉如过来,又像是蝴蝶似的扑了过来,道:“姑姑,明天你是不是要上课了,我们都好久没有听你讲课了。”
“明天不行,我有事。后天吧,我接着讲炭笔画。”苏婉如道。
大家就七嘴八舌的说着话,赵衍站在人群外,含笑看着她。
苏婉如和他点了点头,就靠在抚廊上,看着大家笑着道:“有个问题,有没有人想学拳脚,骑射?”
“拳脚?功夫吗。”一群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我们吗,现在学合适吗。”
苏婉如含笑道:“强生健体。只要你们想,我就去请位女师傅回来。”她笑着道:“大家考虑一下,算选修课,要额外交钱,补先生的束脩。”
“那我愿意的。”有个小姑娘道:“上次的那件事把我们都吓的不轻。我常在想,如果再有一次,我们是不是还能这么幸运。如果会点拳脚多好啊,不说伤人害人,要是能自保也是极好的。”
“是啊。”大家点头,崔玉蝶道:“姑姑,我们愿意学的,您请先生来吧。”
苏婉如点了点头,“那就行,我这就去找女先生来。”说着,摆了摆手,“玉蝶留下来,其他人都回家去吧。”
大家就说说笑笑的回去,讨论着练武要穿什么衣服,头发怎么绑比较好。
“姑姑,你找我有什么事。”崔玉蝶上来挽着苏婉如,“让我猜猜,一定是因为刑部的事,对吧。”
苏婉如刮了她的鼻尖,笑着道:“太聪明了,着,回头冲着赵衍笑了笑。
赵衍颔首,回了自己的办公房间。
苏婉如和崔玉蝶将她要说的话说了一遍,崔玉蝶听着点头,神色严肃的道:“您这事不算求人。人在刑部,他们保证人犯和证人的安全,是应该的,我回去就跟我爹说,让他多加派人手。”
孔顺义带来的二十人,以及延平府跟来的钱婶他们都被关进了刑部,她相信沈湛肯定做了安排,但和崔大人打个招呼还是有必要的。
“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崔玉蝶道:“我爹也快下衙了。你还没有去过我家吧,我娘常问我你的事呢,你去了她肯定高兴。”
苏婉如颔首,道:“我去准备一下,第一次上门,总不能空手去吧的。”
崔玉蝶掩面笑着。
苏婉如回绣坊取了一个插屏带上,又带了一些茶,和崔玉蝶去了崔府。
第二日,早朝上,赵之昂让刑部放了祝泽元和户甲,声正二人无罪,尤其是户甲,剿匪有功,圣上慰其伤势以及旗下五百亡灵,升他做了大尉,待伤好后回原籍继续统领禁军。
满朝欢腾,廖大人带领之下,大殿之上一片赞叹赵之昂是明君的声音。
赵之昂松了口气,和杜公公道:“朕这样处理,没有问题吧。”
“圣上英明。”杜公公应道。
赵之昂颔首,道:“退朝吧。”说着,就不再多言,起身就走,杜公公跟在后面宣了退朝的话。
“圣上。”有人在后面喊了一声,见赵之昂已经出了殿门,就奇怪的和同僚道:“怎么就退朝了,镇南侯如何定罪,还没有议呢,”
有人低声回道:“镇南侯定罪一事,不差这一二日,明日我等再提也是可以的。”
“曾大人说的对。”众人附和着,说说笑笑出了殿门,“不差这一时。这一回,我等给了那些武将一个警告,往后他们心里就该有数了。”
天下已定,武将已无用武之地,他们就该心里有数,靠边站站,给文官让出地方来。
不要总仗着从龙之功,耀武扬威,以为所有人就该供着他们似的。
这些文官很高兴,好像是领兵上阵,打了一场极漂亮的胜仗。
人群散去,廖大人和杜大人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笑意,杜大人上前来拱了拱手,道:“大人料事如神,运筹帷幄,下官佩服。”
“有那位大人指点,我等不怕成不了事。”廖大人含笑,杜大人点头应是,道:“那位大人确实是在世诸葛,任何事都逃不过他的计算之中。此番,我等让这些文官打先锋,实在是漂亮。”
由他们牵头,义愤填膺的煽动满朝文官敌视武将,让他们有兔死狐悲之骇之愤,从而忽略流民之事,只抓着沈湛贸然抓人,确实是高明,连他们自己都觉得这一仗打的极为圆满漂亮。
“现在所缺的,就是镇南侯定罪,待他罪名一定,此事就彻底圆满了。”廖大人笑着道。
两人说着话,忽然,从斜刺里跑出来一名穿着羽林卫中尉袍服的武将,此人膀大腰圆,突然大喝一声,道:“廖明山,你给我站住!”
这一喝,让前后的官员吓了一跳,纷纷停下来朝这边看着。
廖大人也是眉头微蹙,打量着来人,心道,此人怕是为了镇南侯来吵架的,不由冷笑一声,问道:“杨中尉,找本官何事。”
“本将问你,你凭什么说武将不如文官,我等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练就一身功夫不比尔等苦读轻松。我们都是一样,一心想投效朝廷,为圣上为天下百姓做事,你凭什么说武将不如文官。”
这种极端的,打杀一大片的傻话,廖大人是肯定没有说过的。但杨中尉说话声音很大,吵的人耳底都疼,他蹙眉道:“错!你等有武功在身,就该去戍边保家卫国,而不是在朝堂搅风搅雨,素来武主外,文主内。尔等舞刀弄枪杀敌上阵,但却不懂治国之理,安邦之策,朝堂之上,就该谦虚谨慎,多听多看,而不是冲在人前,做一窍不通的事彰显地位。”
这话,杨中尉听不懂,他也不需要听得懂,逼问道:“你的意思,不还是说我们武将不如你们文官。”
“诶,你这人怎么听不懂别人的话呢。”杜大人上前一步,道:“廖大人的意思,是我们各有所长。我们知道不能上阵杀敌,所以通过所学所知为天下百姓做事,你们呢,当然要去沙场证明自身的能力。”
“那还是说我们不如你们。你们认字,我们也读。我们不但了,我们还练功,怎么就不如你们了。”杨中尉说着,气的声音更大,将方下朝的官员都引了过来。
“你们这些人,仗着自己多,就想来欺负我们。”他说着刀一挥,吓的众文官连连后退,有人道:“说话就说话,你动刀作甚,实在是粗鄙。”
“呸!打仗的时候,你们就知道老子不粗了。”杨中尉怒道。
廖大人听不下去,摆了摆手,道:“各位都散了,不用和此人一争长短,我等说话,他也听不懂。”
众人一阵大笑。
“站住。”杨中尉道:“你话里话外,还是说我们不如你,是不是。”
廖大人很烦,实在不想听话都听不懂的人吵架,就道:“我们还有事,杨中尉你也要当差,还是各归各位好了。”
“你今天必须将话说清楚。镇南侯有爵位在身,又有朝廷差事,品阶比你们所有人都高。他见祝大人有错,就能抓起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他抓犯错之人,杀有罪的官,不分文武,合情合理。”
他这话说的,好像当了武官,就能捅天似的,顿时引起了众怒,几十个文官顿时将杨中尉围困中,你一言,“镇南侯并非出征在外。”我一句,“他手无兵符,又不是上阵杀敌,凭什么君命不授。”
“就是可以。”杨中尉吵不过,“你们太欺负人了,太欺负了。”
四周里隔着金水河都围了一群人看热闹。
廖大人摆手,不想将事情闹大,道:“都散了,休要和这类目不识丁,不懂圣贤之人论理,说不过他们。”
话落,众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杨中尉气红了眼睛,忽然抬刀,目扫众人满目愤怒,大家吓了大跳,纷纷往后退,生怕他拿刀砍人。
却不料,杨中尉抬刀,噗嗤一声砍在了自己的腿上,顿时血流如柱,他大喝一声,声音极大,“尔等文官,欺人太甚!”
这一幕,让大家松了口气,又目瞪口呆,这人犯傻了吧,吵架不过就自残?
“散了,散了。”廖大人摆了一眼杨中尉,带着一群文官立刻四散了。
杨中尉坐在地上,旁边流了一地的血,他嚎啕大哭,一个虎背熊腰的大男人哭,实在是引人注目,让人印象深刻,不过半日就传的满京城都是这段早朝后的纷争闲话。
“就是说武将不如文官啊,这不,将镇南侯害的在家里闭门思过,还逼得羽林卫的一个中尉自残。”
“这些文官太可恶了,他当他们是谁。这天下要不是武将,还有他们什么事。他们连站在金水河边放屁的机会都没有。”
“这是欺负我们武将多在戍边,朝堂能说话的人太少。”
“太嚣张了,连镇南侯都被欺负了,他是什么人,他可是百姓心里的英雄,这些吃饱了闲的没事干的文官懂个屁!”
燕京禁军中也是议论纷纷,有人嘘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镇南侯统领的是都督府,和我们禁军不相干。要知道,他可是刚刚杀了户甲统领的五百禁军呢。”
“你不要混淆不清。镇南侯就算杀禁军,那也是我们武将之间的恩怨,和那些文官有什么关系。还有,祝泽元不过三品,镇南侯可是一品大员,他怎么就不能先斩后奏,抓祝泽元了。”
“对!”人群中义愤填膺,“现在那些文官将文武分开,还打压我们不如他们,难道武将就要比他们矮一个头。”
“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我们去找大人,我们要评理,各有所长,凭什么他们就要压着我们一头。”
禁军中一时间沸反盈天,演变到最后,在军中就是文官看不起武将,在民间,就是人看不起习武人,顿时,燕京分成了文武两派。
朱珣此刻正在如云馆内,啪的一声摔碎了手里的酒盅,道:“我爹现在就在戍边,为了家国拼命,这些吃干饭的,却在后方拖后腿,说我们是酒囊饭袋,除了打架什么都不会,实在是欺人太甚。”
朱珣今天请客,请了京中所有有头衔的武官在如云馆喝酒。
“对!”有人附和道:“这口恶气,我们绝不能吞下去,否则将来,这天下就没有我们的立锥之地了,谁还敢习武从戎,没有人保家卫国,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哪有地儿给他们。”
“我们上街去。”朱珣道:“定能振臂一呼,万人响应!我们要团结一心,争出一个公论。”
众人激愤而起,道:“走,上街去!”
说着,一群人吆喝着上街去了,边走边喊口号,“武能安邦,文能定国,互为左右相辅相成,何来高低!”
“何来高低!”众人附和,声音振振,引得两边行人驻足注目。
“武能安邦,文能定国,互为左右相辅相成,何来高低!”朱珣喊道。
“何来高低!”众人附和,声音透着不忿。
一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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