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周娴忘了哭,看着她。
苏婉如扬眉道:“想想啊,一个糟老太太走在前面,后面三个俊俏的儿子伺候着,那画面,想想就觉得特别得意。”
“哈哈。”周娴转哭为笑,倒在霍掌事的膝上,笑着笑着捧着肚子,道:“姑姑,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霍掌事也也跟着笑了起来,似乎眼前也浮现出苏婉如描述的画面。
三个高大威猛的儿子,跟在一个糟老太太的身后,嗯,还真是很显眼让人忍不住得意啊。
“不行,不行。”周娴笑着,道:“那你多生几个吧,到时候送一个儿子给我好不好。”
苏婉如白了她一眼,道:“我的儿子,我敢送你,你也不敢要啊。”话落,哼了一声,昂着头走了。
“您看把她傲气的,好似立刻就有三个儿子似的。也不知道羞,她可还是个待嫁的姑娘呢。”周娴笑着道。
苏婉如哼着歌儿上街,他不是开玩笑的,而是真的想要生三个儿子。
因为她很理解,生在皇室,子嗣意味着什么。
一如赵之昂,他那么多儿子,死了一个还有一个,去了一双还有一双这皇朝,这根基断不了啊。
不是这个儿子,就是那个孙子,不管换了谁,这江山总归还是姓赵的。
苏家的根基深,可父母太过恩爱,统共只有两个儿子,你瞧,大哥去了以后就只剩下二哥,若那时候她还有几个兄弟坐镇平江府,就算最后输,也不会输的那么快,让人措手不及。
她夜里睡前常常反思,赵之昂赢在哪里,而苏家又输在哪里。
她隐隐是明白的,就像她常说的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君子和流氓打架。
你讲理,他听不懂,只用拳头招呼。
在打仗和杀人的事情上,后宋不如大周,这一点毋庸置疑,又或者,是苏正行太清高了,不如赵之昂亲民是啊,他是贵公子出身呢,就算不拘一格,就算表现的洒脱不羁,可和将士一起冲在阵前,开口老子,闭口兔崽子,喝着烈酒玩着女人的赵之昂相比,远不够得人心啊。
若还有后宋,若她和苏季都不死,她希望苏季能生许多许多个儿子
不怕谋逆,不怕兄弟不和。
就那么多儿子站在一起,就是一个庞大的依仗,谁动歪脑筋,都得掂量掂量。
当然,不是女儿不好,可女儿家就是用来宠爱的,就像父母宠爱她那样,细细的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里。
想到这里她不由噗嗤一笑,停下来站在街面上,来来往往的百姓其实很安稳啊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其实不确定她能不能做得到不顾百姓的生死,一心推翻赵之昂。
她其实最想做的,就是杀了赵之昂,还有那个害他们兵败的奸细。
至于起兵,她不由摇了摇头,再想想,其实没有沈湛的帮忙,起兵的事真的不容易。
她叹了口气,去了司三葆府中。
司三葆不在,现在更加的忙,东厂之大可以和沈湛的卫所拼一拼,听说司三葆要在每一个州府都办联络点,养成千上万个厂卫,将来,这些人就会像老鼠一样,出没在任何一个有食物的地方,或者,把任何一个东西变成它们的食物。
东厂才开,或许大周的人不知道一二年后,它会是什么样子,司三葆此刻应该也是有一份赤子之心吧,毕竟他也算是个男人,有一腔抱负,这抱负终于有平台让他大刀阔斧的展示一番。
好事啊!
苏婉如将装着银票的信交给了司三葆的亲信,顺便给了那亲信十两银子,笑眯眯的出来了。
巴结一个太监!果然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苏婉如去了娴贞女学,下雪后,她让婆子不要铲雪,所以一整个院子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无论是楼上还是楼下,四周是银装素裹的,偶有几处或黑灰,或青绿的树枝顶出来,透着一丝野趣,就成了一幅画。
下课的鼓声响起,走廊上响起少女们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大家看到她都涌了过来,“苏校长,您在赏雪吗。您不让婆子铲雪实在是太好了,这样看着真漂亮啊。”
“我们来画画吧。”苏婉如回头看着众人,“炭笔画,你们可都学了一个月了,今天我这先生要验收一下了。”
四周响起一片嗷嗷声,娇滴滴的,“校长,这天这么冷,拿笔画画手都要冻掉了。”
“冻掉了就捡起来了啊。”苏婉如捏了董小姐的鼻子,“小孩子,一听有功课就想偷懒,就你这样,我看你要再两年才能毕业。”
董小姐惊呼一声,跳了起来道:“那就再两年好了,我就能一直待在这里了。”
“你爹不是要外放去湖广了吗。”戈玉洁道:“荆州的人也快要到了吧,你爹的凋令都下来了,拖也拖不过今年啊。”
董小姐哀嚎一声,抱着苏婉如,道:“苏校长,您能不能帮我求求圣上,我爹不想去湖广,他在户部做个侍郎也挺好的啊。”
“求我有用吗。”苏婉如敲着她的头,手一挥道:“这里,这么多菩萨呢,求她们。”
大家都哈哈笑了起来,童小姐就一会儿抱着戈玉洁,一会儿抱着周小姐,闹腾起来。
闹归闹,大家还是拿了纸笔画板出来,画板是苏婉如定制的,带着架子很好做,画了图纸和木匠说一声,第二天就好了。
很好用,大家也特别的喜欢,在走廊里一字排开,画雪。
用炭笔画雪,这多有趣,大家又是一阵哭,指着白纸打趣,“我看什么都不用话,我这纸上都是雪。”
又是一阵笑闹。
“你这是在为难她们。”赵衍走过来站在她身侧,含笑道:“她们才学,如何画得了。”
苏婉如睇了他一眼,“炭笔和水墨没什么区别,为何水墨画得,炭笔就不行。”
赵衍从很小就知道他的身份,所以,舅舅请了很多先生教他,一心要将他教成文韬武略的大才,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大才,但有一点他练的很好,便就是忍耐和克制。
所以,他的心很少有波动,可苏婉如这一眼,却让他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心跳如鼓,可纵然心里惊涛骇浪,但看着她的目光和神色却波澜不惊,浅浅一笑,他道:“你觉得没有区别,是因为你做的都好。可如你这样好的人,世上又有几个呢。”
情人眼里出西施?苏婉如噗嗤一笑,道“承蒙王爷夸奖,羞愧,羞愧啊。”
两人打趣,像多年的好友,都没有再提那夜开诚布公的谈心。
赵衍没有去封地,但也没有被赐婚,这让苏婉如很奇怪。
不过,再奇怪她都不会去问,这是赵衍的私事,她问了就更奇怪了,就好像你知道一条鱼要走,你偏给他喂食吊着别人她不需要用这种手法来证明魅力,所以,好处她得了,但是界限还是要立的。
反正他愿意,这是苏婉如宽慰自己的。
十月里第一场雪化开时,他们在后院里烤肉吃,新鲜的鹿肉切成了小块,放在铁架子上烤,这不是苏婉如想起来,而是戈玉洁。
朱珣闻香而来,万花丛中一点绿,和少女们玩的不亦乐乎。
“让我来做先生吧。”朱珣悄悄拉着苏婉如,“还是这里好,这么多女孩子,虽然很吵但是能满足我的虚荣心啊。”
虚荣心是苏婉如教他的,被一个条件不错的人爱慕的时候,内心会有一种虚荣的满足感。
“有人爱慕你?”苏婉如好笑的看着他,朱珣摆着手,“小姑娘家都矜持的,就算爱慕也会放在心里不说的。”
她失笑摇头,道:“你要来玩我拦不住你,毕竟你身份不低,,我就当不知道。可是你要做先生就不行,这里有一位清心寡欲,君心之风的宁王爷就行了,你来,会搅浑水的。”
朱珣哼了一声,不满道:“凭什么我来就是搅浑水,赵仲元就不是,他是君子我也是。”
“朱正言。”戈玉洁在外面喊,“你的肉还烤不烤,不烤我们就要撤了啊。”
朱珣一个激灵跳起来,“你骂人呢。烤我的肉,我烤了你敢吃吗。”
“你敢烤我就敢吃啊。”戈玉洁道:“人肉和鹿肉有什么区别,当年镇南侯还吃了呢,听说就是因为吃了人肉,他才打了胜仗。”
朱珣呸了一声,两个人吵吵闹闹的去了院子里。
苏婉如轻笑,烤朱正言的肉不好吃,应该烤镇南侯的啊,看看吃过人肉的人,他的肉是不是好吃点。
不过,和小孩子们在一起就是好,可以忘记很多烦恼的,她笑了笑看见门口进来一位小內侍,她笑道:“公公来了,可是司公公有什么吩咐。”
“这是钥匙。”小公公递了一把钥匙给苏婉如,“公公说租铺子的人搬走了,往后这铺子就任由您打理了。”
苏婉如接过钥匙,递了小公公一个十两银子的荷包,她一向如此,但凡司三葆身边的人来给她说话办事,她都是十两银子的荷包,大方又利索。
所以司三葆身边的人都愿意给她办事,跑一趟腿拿十两银子,而且苏婉如不但长的好看,还是个特别温和好说话的人。
这样的差事,是美差。
小公公一走,苏婉如就低头看着钥匙,轻笑,赵衍进来见她一个坐在玫瑰床上傻笑,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怎么了,这么高兴。”
“看。”苏婉如将手里的钥匙晃了晃,“我的靠山将铺子送来了。”
赵衍知道苏婉如和司三葆之间的来往,这些事苏婉如从来不瞒着她的,“你打算做什么?”
“做生意啊。”苏婉如朝他调皮的眨眼睛,“等一个月后你就知道了。”
赵衍轻笑,摇了摇头,道:“你很缺钱吗。或者说,你想挣很多的钱吗。”
“谁会嫌弃钱多。”苏婉如笑着道:“当然是躺在金山银山上了!”
赵衍摸了摸她的头,只觉得这样一个女子,真想将她藏在家里啊,好好宠着,精致的养着,她就像细瓷一样,要小心翼翼的呵护,可现在她偏充当了瓦砾,顶天立地为别人遮风挡雨。
他如何能放得下,就算知道她心里没有自己,也想等一等,看着她重新变成细瓷,即便呵护的人不是他,可也想要看着这瓷器光洁亮丽,绽放华彩。
“今天没事,我去看看。”苏婉如说着起身,赵衍道:“我陪你一起吧。”
苏婉如点头,两个人两辆马车去了东大街,这边的铺子生意都很好,且来来往往的都是富户,再往前走又是城门,客商来来往往也格外的热闹。
开了门,两人进了铺子里,里面已经出来了,但货架还在,应该是前面的东家不想要的,铺面很大她让赵衍迈步纵横各走了一回,进深有十七步半,横宽三十二步。
“把后墙往后挪一挪。”苏婉如拍了拍后墙,“再往后挪十五布,你觉得行不行,墙不会塌掉吧。”
这些苏婉如不懂。
“这样一层的,墙不承重,没有关系。”赵衍接着走了十五步,“挪到这里来可以,后院还很大,可以全部盖起来,做仓库。”
苏婉如轻轻一笑,竖起个大拇指,“王爷聪明!”
“哪是我聪明,我若是聪明就该知道你要做什么了。”赵衍道。
苏婉如就在后院溜达了一圈,她会的东西真不多啊,这段时间脑子但凡空闲就会想接下来要做的事,补漏找缺应该还是可以的。
“早知道应该多学点东西。”苏婉如咕哝了一句,学个化学啊什么的,不至于就读了死书只会刺绣,一点都不稀奇啊。
赵衍失笑,道:“你会的已经很多了,比寻常都要多,不要贪得无厌。”
“王爷,我不是寻常人啊。”苏婉如扬眉,“我是仙女!”
赵衍难得大笑,笑声里张扬着肆意的愉悦,他颔首道:“看来我也是要修炼一番,好升仙和你站在同一块云上。”
这话就不好接了,苏婉如笑眯眯的打岔,岔开了话题。
她也不想沈湛的对吧,否则,她一句不曾提过呢。
苏婉如找了以前的工头来,一来二去大家已经很熟了,笑着道:“姑姑找的正巧,若再迟一个月,我们就要散了回乡过年了。”
“把这里做完多拿点回家过年。”苏婉如笑着道:“早点动工,早点回家去。”
工头应是,和苏婉如在铺面里走着,苏婉如道:“这一次工匠要的不多,但木匠却不能少,你多少几个手艺好的,我要制的东西多。”
工匠应是。
花了三天时间大家一起商合,又花两三天采买木料一应的用具,就动工了。
苏婉如让工头找了几块木板挡住了门口,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只知道里面在装修,但却不看不到里面怎么修的,到底修成什么样子。
一时间满城里都开始好奇起来。
苏校长到底要做什么?
“苏校长可不是普通人,她要做的事情肯定和别人不一样。”
“那是肯定的了,我们就等着这铺子开业好了。”
“开业也和你没什么关系。苏校长做的不是刺绣也是和刺绣有关的。”
众人议论纷纷,却透着无比的好奇和期待。
苏婉如轻笑,正坐在米行里和刘婆婆说话,“您去看过吗,怎么样。”
“属下和十三娘都去看过的。”刘婆婆笑着道:“下雪前天气都是很好的,所以长势特别的好,等铺子开起来,一定可以卖。”
苏婉如点了点头,笑了起来,“济宁那边呢,要写信去问问郑当家的才行。”
“肯定和大兴的一样。”刘婆婆特别的高兴,又不解,“您为什么要选济宁,太远了,要是走水路到京城可要两天呢。”
苏婉如掩面一笑,道:“济宁的地比燕京的便宜啊,京城内外哪里还有地给我们用,要是租,我们可租不起。”
刘婆婆当然知道苏婉如不是因为地太贵的缘故,以她的本事,不说买,租借一块地还是可以的。
不过苏婉如没有说,她也不多问,因为苏婉如从来不多闲余的事。
这两日,戈大人抱病在家里休息,他得了风寒,这会儿刚吃了药拿着书信靠在椅子上打盹儿,戈玉洁也请假在家伺疾,正乖巧的给戈大人研磨。
戈大人睡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醒了过来,人顿时觉得精神了一些,喝了一盏茶看着女儿,失笑道:“自从上了学堂,我闺女可真是懂事乖巧了很多啊。”
“爹,我一直都很乖巧的啊。”戈玉洁笑眯眯的道:“爹,荆州那边的人还没有押送回京吗。”
八月的事,这都十月了,做事可真够慢的啊。
“那么人,那么多家眷,查抄,对账,事情多着呢。前几日才来的折子才启程,这么多人又路遇大雪,他们能在年前到京城就不错了。”戈大人说着奇怪的看了一眼女儿,“怎么突然问朝堂的事了,可是你哪位同学和你说了什么。”
“是董小姐。”戈玉洁好奇的看着戈大人,“爹,去外放是好还是不好啊,董妹妹说他爹不想去荆州啊。”
外放这事还真是不能一概而论,戈大人道:“原本是好的,毕竟湖广可是富庶之地,外放的官员哪个都是肖尖了脑袋谋算着。可现在那边却成了不好之地,董大人不想去,也实属正常。”
荆州官场上下震荡,就跟叶子牌一轮结束重新洗牌,现在去那边,看着是大展拳脚,可这拳脚可不好施展,上下官员贪了那么多银子,那边的百姓定然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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